潘季驯没有离开,廷议还在继续。
“吕宋总督府总督国姓正茂,上来奏疏。”张居正面色极为复杂的说道:“殷部堂提醒朝廷,该收赋税了。”
“赋税?什么赋税?”王国光立刻两眼放光的说道。
张居正拿奏疏递给了王国光说道:“吕宋、宿务、棉兰老岛,吕宋总督府自万历元年草建,至今已经征伐结束,殷部堂说:朝廷始终未曾问询,臣惊虑难安,陛下岂可弃臣于海外而不顾。”
“殷部堂请命吕宋建稽税房、海外巡检司专事稽税查问海货之事。”
王国光打开了奏疏,看完后递给了张学颜,两位司徒表情皆是振奋,大明朝廷从来没有跟吕宋总督府的赋税问题,朝廷对海外总督府多数都是怀柔的手段,这个赋税问题,朝廷不能开这個口,属于那种不能触碰的话题之一。
吕宋毕竟远在海外,万一问了,怀恨在心,别说跟大明同心同德,离心离德了反而不美。
国之九经,怀诸侯。
而这次,吕宋总督府终于主动提及了此事。
殷正茂提及此事的缘由也写的很清楚,第一个,听说了儿女亲家的陛下,居然为了银子头疼,扩大了燕兴楼交易行,甚至还向民间举债,立刻上奏说难不成陛下忘了吕宋,吕宋万民所犯何罪被陛下弃之不顾!
说实话,大明的皇亲国戚,表现过分的逆天,从来不是皇帝帮衬,反而是不停的折腾着各种幺蛾子事儿,让皇帝疲于奔命的擦屁股,朱翊钧还真的没想起来找亲戚借钱的事儿。
第二个原因,则是吕宋已经打完了战争,红毛番在棉兰老岛的达沃办事处,已经去武装化,专事海贸沟通,这就代表着战争状态已经结束,吕宋总督府也从战时恢复到了正常,那么赋税问题必然要主动去说,等朝廷问,便是没有恭顺之心。
第三个原因,则是海岛众多的吕宋,需要朝廷的助力,因为走私商舶在增多,而且海寇来无影去无踪,需要朝廷的海防巡检的支持和探闻,而且吕宋稽税无力,也没有那么多的账房先生去稽税,请朝廷支援。
张居正的浮票告诉陛下,前两条是真的,最后一条是假的。
去年吕宋铜祥总办陈成毅回京的时候,详细的介绍过吕宋的情况,吕宋地方的确缺人,但远没有到需要向朝廷请援的地步,吕宋七千多个岛屿,那地方从不缺浪里白条,不缺水手,而且吕宋有造船厂,造几艘水翼帆船还是能够做到的。
张居正判断,殷正茂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吕宋泗水侯世袭罔替,与国同休,泗水侯是少数在辖区驻防的侯爵,他是实土分封,这种情况只存在云南黔国公府。
不是每一代人都有殷正茂这种才能,一旦子孙不肖,那被人架空事儿小,满门都会有危险,所以,背靠大树好乘凉,抱紧大明的大腿,哪怕是子孙不肖,也不会太差,大不了还能迁回大明!
殷正茂想的很明白,也很务实。
“分成为五五分成。”王国光看着奏疏,略显无奈的说道,这就得找到朱元璋身上了,朱元璋觉得地方起运京师,京师用的时候,还得起运地方,这一来二去颇为麻烦,所以定下了祖宗成法,大体而言是五五分,朝廷一半,地方一半。
“就五五分吧。”朱翊钧认可了这个分成的比例,海外总督府,不能要求太高了。
张居正心心念念的一条鞭法,实际上背弃了朱元璋的五五分成,一条鞭法的计算不算复杂,最终是朝廷75%,地方25%,所以一条鞭法,推广起来,也非常的困难,而且白银不够充足无法支持完全货币税,张居正和皇帝也无路线冲突的情况下,一条鞭法始终未能推行。
从实物税到货币税,这是大明税制的一大步,大明的税制改革,和历史上的一条鞭法不同,从驰道的钞关抽分局开始。
“实物运抵松江府在松江府市舶司换成白银后,再分成,吕宋部分会换成货物起运马尼拉。”张学颜补充了细节,吕宋远没有发展到实行货币税的阶段,还是实物,运抵松江府变现,再次起运的不是白银,而是货物。
利得税之下,要把白银带出去,可是要交五成的利得税。
“还田。”王崇古说到这个事儿的时候,声音都低了几分,他左右看了看说道:“五大市舶司都设了田亩换船引之事,陛下,臣以为,不宜过早的公卖放领,暂时做官田,招揽无地流民按官田获地租供给水师,只能顶退,不能买卖。”
“这个顶退是什么意思?”张居正好奇的问道。
王崇古回答道:“不能买卖,但是种植官田的百姓,也是允许流动的,顶退,就是顶替退走的意思。”
“如此。”张居正恍然大悟笑了笑,没有过多的讨论,王崇古将奏疏递给了冯保,冯保传递到御前用印。
所有人一言不发,全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让潘季驯脸上只有茫然,发生了什么?
只能顶退,不能买卖,就是限制地籍田契流转,这直接来到了还田的第三步额田,就是集体所有,或者说公有,看起来是防止官田因为买卖流转,朝廷损失,但其实是为了一步步的实现还田。
明公们彼此之间为了还田疏唇枪舌战,甚至变换了几次阵营,都吵的疲倦了,王崇古这语焉不详的只能顶退,不得买卖,廷臣都清楚王崇古的目的是什么,这根本就是偷袭。
相比较张居正做事光明正大的霸道,王崇古这种人,才必须要提防再提防,稍不留心,就会上当。
海瑞和潘季驯坐的比较近,小声的解释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潘季驯眼睛瞪大,他对之前的风波有所耳闻,潘季驯真的以为朝廷穷疯了,要把海贸的利益完全掌握在朝廷手里,最后因为反对声浪太大才停止。
结果事实的真相,居然是这个模样!
势要豪右盯着海贸那点厚利,王崇古盯着势要豪右的命根子。
“次辅做事素来如此吗?如此的…如此的足智多谋吗?”潘季驯低声询问着海瑞,他一时间找不到很合适的词,老奸巨猾、诡计多端很合适,但实在是不适合当着面说。
海瑞想了想点头说道:“素来如此,不过王次辅不是元辅的对手。”
廷议在争吵中结束,朱翊钧已经对廷议的热闹抱有很大的热情,在廷议之后,朱翊钧专门留下了王崇古和潘季驯,询问了王崇古关于废除贱籍以及市舶司还田事之后,才跟潘季驯交流起绥远诸事。
王崇古从文华殿离开的时候,脚步极其轻快,这还田疏算是有了具体的章法,虽然还只是蝴蝶小小的扇动了一片翅膀,但火苗已经点燃,还田疏是火苗,田地是可燃物,势要豪右是空气,穷民苦力同样也是空气,对田地的争夺,这场看不见的土地战争已经打响。
但是王崇古走着走着,忽然站定,眉头紧锁,他意识到了不对劲儿,他越想越不对,右手握拳,用力的打在了左掌上,他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不知不觉之中,他又上当了!上了张居正这个家伙的当!
王崇古气急败坏的走进了文华殿对面的文渊阁内,站在张居正面前,嘴角抽动了下,拳头紧握,青筋若隐若现,带着压制的愤怒低声问道:“张居正,你又阴我!”
直呼其名的愤怒,王崇古是真的怒火冲天。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坐下说,不要那么大的火气,我又打不过你。”张居正带着和皇帝同款的笑容说道:“王崇古啊,咱们也是老对手了,从隆庆年间闹到了万历十年,这已经十五六年了吧,有合作,有对抗,还有生死之仇。”
张四维被族诛了,那可是王崇古的亲外甥,张四维死的时候,主少国疑,皇帝是靠着张居正的支持才做到的,没有张居正支持,皇帝和太后,不过是后宫里的孤儿寡母罢了。
“但唯独这次,我没有坑你。”张居正非常确信的说道。
“之前说好的,我就是上本《请均田役疏》,具体的执行你来做,这是当着陛下的面儿,你揽下的差事,现在落到了我头上!我在总裁普查丁口、废除贱籍,还有还田,还田啊!你要害我啊!”王崇古攥着拳头,用力的挥舞了几下。
“你不怕那些狗东西反攻倒算,我怕!你忘了谢迁后人之事了吗?”
王崇古提及了一件旧事,嘉靖三年,道爷大礼仪之争大获全胜,赶走了杨廷和,但这不代表着道爷就已经完全掌控了朝廷,嘉靖三年到嘉靖六年,朝中反对的声浪一波接着一波,后来道爷没办法,请出了谢迁。
谢迁谥号文正,成化十一年状元,孝宗、武宗的帝师,算是资历极高的人物,嘉靖皇帝请谢迁入阁就是为了压制文臣们一波接着一波的声浪,谢迁最终入阁,就代表着他支持嘉靖皇帝的大礼仪。
政治斗争是很残忍的,嘉靖二十六年,谢迁后人被‘倭寇’杀的干干净净,只有次子谢丕远游不在家中身免,这也是朱纨突然巡抚浙江的原因,嘉靖二十五年,刚刚领命巡抚南赣的朱纨,突然得便宜行事的圣旨,巡抚浙江,是道爷想知道究竟,但最后朱纨自杀明志,倭患四起。
谢迁是谥号文正的首辅,住在余姚县城里的谢迁后人,就这样被登门杀害,余姚县令说是倭寇,说是谢迁后人和倭寇私市,分赃不均招致杀身之祸。
但王崇古对这件事有自己的看法,通倭通番,王崇古也干过,谁通倭通番在自己家里私相授受?而且这倭寇来无影去无踪,杀了人之后一个犯人都没抓到。
王崇古当然不能肯定,谢迁后人满门惨案,和当初谢迁入阁平息非议有因果关系,但王崇古怕。
王崇古从不是张居正,他甚至连普查丁口的因果,都不敢沾染,结果现在,沾上了天大的事儿,还田!
“不会的。”张居正侧了侧身子说道:“以前,致仕要落叶归根,现在,咱们死后,都得埋到西山陵去,这就不一样了,何必焦虑呢?子孙后人也是久留京师。”
王崇古一愣,随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同,这里是京师,的确和过去不同,京师这片地方,的确幺蛾子事很多,但总归是天子脚下,主要原因是,王崇古他和谢迁的情况不同,他可是顶级肉食者,他家里不动手欺负别人都是好的。
“所以啊,这可是名垂青史的好机会。”张居正笑容和煦,提到了一个王崇古最关切的地方。
这件事成了,王崇古日后评价,少说也是个万历新政的功臣!
“容我缓思。”王崇古很清楚自己上当了,这一来二去,他成了请均田役疏和还田疏的执行者,背负了责任的同时,相应的也会拥有名声,哪怕是真的失败了,顶多落个致仕的下场。
“我本来是反对还田疏的。”王崇古十分确信的说道:“到现在,我还是反对!”
王崇古扔下了他还是反对的坚决态度后,就选择了离开文渊阁,虽然没有完全应承下来,但也算是答应了,王崇古没选择,已经上了贼船了,下不来了,他在盯着势要豪右,张居正在盯着王崇古。
“还以为王次辅会发飙呢。”王国光啧啧称奇,这王崇古真的是被张居正克制的死死的,糊里糊涂的成了还田疏的执行者。
“他主要是怕陛下。”张居正摇头说道:“我的确是在帮他,王次辅这几年一直想彻底甩了奸臣这个名号,他是僭越之臣,陛下心里始终拧着个疙瘩,他不做点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个疙瘩是没办法彻底解开的,铡刀随时都有可能落下,终日惶惶不安。”
“身后名,他也不想被人骂几百年,上千年。”
王崇古作为僭越臣子,想要彻底在陛下那里赎罪,就得做点大事,一来为了老王家的全家老少,二来,为了身后名,王崇古有充分的动机去做,因为他的根基不再是晋党,而是官厂团造那15万的工匠。
之前王崇古问陛下,用什么力量来对抗疯魔的乡贤缙绅的反扑呢?就在王崇古的脚下,那十五万的工匠还在扩大,等到规模再大些,就是对抗乡贤缙绅的洪流,王崇古的身份也会从晋党党魁,变成工党党魁。
未来的事还有太多太多的不确定性,张居正也不敢立刻断言,但作为工党开辟之人,王崇古的后人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
潘季驯离开了京师,他走的时候带走了五十人的铁林军,在派遣上说是给戚继光的亲卫,但其实是保护潘季驯的亲卫,临行前,朱翊钧又给了潘季驯安全。
对于这样的纯臣,朱翊钧觉得给再多也不算多。
第475章 四个自然而然的推论
大明是一个很硬气的国朝,至少在国格上素来如此。
比如燕军第一将,靖难第一功的淇国公丘福,率领十多骑兵出塞被埋伏,在胪朐河全军覆没,被俘后不从,鞑靼将丘福斩首,朱棣自此开始了亲征草原。
瓦剌人带着皇帝兵临京师城下,大明宁愿换个皇帝,也要击退敌人,并且要回了太上皇明英宗。
但大明在隆庆二年议和了,这种死鸭子嘴硬的骨气,就被打断了。
而参与议和的有张居正、高拱、王崇古、杨博等人,就是让大明变的如此软弱的罪魁祸首,俺答汗老了,议和之后再无攻伐大明的能力,但大明宁肯胜之不武,也要大军出塞,击破板升。
只有俺答汗死了,大明所有人,包括皇帝首辅次辅将军们,才能体面。
正是因为如此,谭纶、梁梦龙、潘季驯才一直积极鼓噪复套之事,因为他们知道大明从上到下所有人都需要河套,哪怕是为了体面,哪怕是嘉靖年间首辅夏言因为复套之言被杀,复套之言,依旧是络绎不绝,前赴后继。
谭纶在临走前,知道了大明在河套设立了绥远,了无遗憾,潘季驯领了圣旨和千万两白银前往河套,主要是为了煤炭和铜山、银山。
大明老了,少了几分年轻气盛,多了几分圆滑世故,比如最近王崇古搞的迂回路线,张居正选择了认同,并放心的将这种迂回路线彻底交给了王崇古。
张居正素来重视循吏,他是那种唯结果论的忠实拥趸,能做成,不顾什么方法方式。
大明皇帝要求的是彻底还田,甚至不惜发动战争,将大明再次耕犁一遍,也必须进行,现在做不了,日后生产力提高也必须做,蒸汽机已经开始咆哮,工业化的进程已经一脚踹开了大门,那必须彻底还田释放生产力,增加人口,增加工匠人数,这是工业化的必然进程。
张居正反复劝谏,拿出了妥协还田疏,三个进程,即便是做到额田的地步,也不过是封建改良主义,鼓励原来的乡贤缙绅成为工坊主,将获利更低的生产资料土地,以更加稳妥的、温和的方式,还给百姓,所以这叫做还田。
而王崇古则在极力反对的过程中,拿出了一个迂回妥协的还田疏,以各种阴谋诡计的方式,坑蒙拐骗的引诱遮奢户,完成部分还田,甚至连封建改良主义都算不上,顶多算是封建皇帝拥趸,为了更多的工匠,进行的一次生产关系改变的尝试。
即便是如此,就已经让人足够的惊心动魄了。
朱翊钧刚刚送走了潘季驯,1100万两银子,潘季驯带走了两百万银,剩下的将会在半年内逐步运抵大归化城,工部吏部兵部遣官营建大同到归化、归化到五原府、朔方府(今鄂尔多斯)等地驰道。
值得注意的是,胜州露天采煤厂已经投入使用,卧马岗因为需要通过大漠的驰道,所以没有什么动作。
戚继光弄了五千名俘虏,在胜州开山修路,铺设了一条石子路,已经营建好了部分的官舍,开采所用的各种铁器已经开始动工,五千人的露天煤场,开采效率开始快速提升,这些俘虏都是汉儿,现在要在煤场服劳役五年,才能获得自由身。
朱翊钧对胜州采煤场的进程,出乎意料,戚继光会打仗,朱翊钧知道,戚继光会种地,朱翊钧知道,戚继光会开矿,朱翊钧也知道,但开的这么快,实在是出乎朱翊钧的意料之外!
西山煤局都没这么快的!
什么时候浓眉大眼的戚继光,对开矿之事如此熟稔了?
为了解开疑惑,朱翊钧写信到了前线,戚继光的回信,也说的很清楚,当初他在浙江招募的客兵,大半都是矿工,开矿那是老手艺了。
在戚继光眼里,矿工窑民工匠,都是一等一的兵源,其次是乡野,最次的便是城里人,戚继光在纪效新书里直接明说了:自选乡野民丁。
城里人不能用,城里人吃不了苦还意见大扰乱军心;喜欢花拳绣腿的不能用,套路只能耍帅不能杀敌;做过吏员公职不能用,因为他们就知道投机取巧,可劲儿的钻营。
大明堂堂大将军戚帅,也是個老阴阳人了,偶尔也会提到义乌人之彪勇横霸,善战无畏,打起仗来悍不畏死。
这倒是真的,朱翊钧就亲眼见过一次,有一次京营演练,一方输红眼了,有一小旗,扛起火药包就要冲过去跟对手同归于尽,得亏被人给拦下来。
戚继光的嫡系多为义乌兵,这几年,他的风格逐渐变得稳重起来,义乌兵反倒是聚集在了李如松的帐下,李如松打起仗来也是个疯子,还带着一群疯子。
朱翊钧收起了戚继光的书信,对着冯保说道:“戚帅来信说,墩台远侯发现了个大铁山,也不知道如何跟朝廷说那个铁矿,就在卧马岗的附近,就很大很大的一个铁山,露天的,品位很高。”
冯保和张宏互相看了眼,彼此都是疑惑的说道:“啊?”
突然从天而降的泼天富贵,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缺银少铜没有煤铁还烂,是这些年明公们经常提及的话题,滇铜难,埋得深,但还是要倾尽全力的采用,西山煤局的煤三十多丈深,也要挖煤。
结果现在,戚帅又报闻了一个新的矿山,铁山。
采不完,根本采不完。
其实很简单,卧马岗附近是中亚成矿带,而且是斑岩型铜金矿的成矿带,倭国、吕宋、婆罗洲、智利也都是富矿,他们都分布在环太平洋成矿带,又因为板块运动,这些地方也在造山带,地里的矿就都拱出来了。
不是云南地方官员不负责、百姓不勤恳,短短不到十年就被吕宋铜祥的赤铜产量给超过了,完全是因为自然禀赋的原因。
朱翊钧的勤勉已经超过了大明朝大多数的皇帝,他给边方的将军写信,奏疏从不过夜,御门听政、操阅军马,几乎没有休沐的时间,这让他对信息的掌握,也超过了大多数的皇帝,形成了实质权威,实质皇权,而不是空有一个架子,被人忽悠的人型图章。
这让朱翊钧能够了解很多的矛盾。
大航海时代,每一条的利润随着距离的增加不断增加,即便是抵达琉球换取海货的利润,也超过了300%,如果能抵达泰西,那么利润率将超过1000%,这是费利佩二世面对大明皇帝那么多无礼的诉求,也愿意继续海贸的原因,同样也是大明势要豪右们宁愿出让土地,也要换取出海权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