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有昭固先拒绝原国派出悼唁使节团,再邀约会猎的这种说话顺序。
司马穰苴一脸严肃地说道:“忍人所不能忍?大原需在十年之内灭亡楚国!”
果然有人问为什么。
司马穰苴说道:“因有前车之鉴。”
远的故事不提,近的勾践就用大毅力进行忍耐,成功让处在灭国边缘的越国重新崛起。
作为一个国家的高层,易怒才是最大的缺点,能够忍耐只能说合格,掌握审时度势和因势利导则是优秀。
事后,原国和楚国没有人刻意宣扬熊中在饮宴现场自杀的消息,倒是越国和宋国谈到的人不少,尤其以越国的喧闹最多。
作为直接当事一方的原国和楚国保持克制,不相干的越国恨不得饮宴上的事情传得举世皆知,还能是什么用意,想让原国难堪,又想把楚国架起来而已。
“从以往的事例来看,勾践不像一个蠢货。他这是追随夫差的脚步,女人玩太多,脑子也被酒精烧糊涂了吗?”智瑶想是那么想,根底上还是熊中的作为捅破了春秋时代存留的那层遮羞布,接下来各国一些作为的尺度会更大了。
直白点说就是做什么不再那么含蓄,什么有用就往死里用。
原国和楚国都能窥探到越国那么做的用意,哪怕高层不会因为舆论而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基层则必然会受到影响。
这么说吧,一旦舆论过于汹涌,再不情愿的楚国高层就非得做一些什么不可。这个就是舆论的作用。
不过,越国那样做其实也好,至少让楚国知道越国打着什么心思,迫使楚国高层变得更加冷静。
“范卿可多多往楚一方?”智瑶对再原国担任客卿的范蠡说道。
范蠡很清楚自己需要做什么,凭借口舌之利给楚国君臣阐述当前的天下局势,使得楚国君臣明白越国的不怀好意。
相信楚国君臣应该会思考目前跟原国交战,作为盟友的越国和宋国能出多大力气。
另外别忘记一点,越君勾践的名声极度不堪,尤其信誉度方面很值得怀疑。
不用原国这边过多使什么力气,楚国君臣会从越君勾践的行为上进行多种解读,其中的一种猜测肯定是越国希望楚国与原国爆发大战再趁机占便宜。
越国在去年联合对抗原国期间发挥的作用几近于无,仅仅这样就会让楚国与宋国怀疑越国的联合诚意了。
当前原国最为强大没错,基于这点列国需要结盟共同对抗原国。
他们也能谋求互相兼并,变得更加强大再与原国对抗。
有的选,谁不想自己变得更强呢?
盟友什么的历来很虚,自己强大才最实在!
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就显得很奇怪了。
原国与楚国好像忘记了诸多的不愉快,高层互相之间的交流猛然间增多,使得双方基层脑子犯糊涂的同时,越国君臣知道自己使的力气过猛起到了反作用。
宋国君臣在发现局势的变换后,稍微寻思了一下下立刻反应过来。
在宋国出仕的子贡开始充当润滑剂,试图让楚国和越国的关系变得正常。
说到底,当前就是原国独强的局面,楚国哪怕再恶心越国,不可能忘记原国这么一个强敌,楚国和越国的关系看似在子贡的努力下变得缓和。
智瑶得知子贡的名声变得越来越大,想道:“被白捡了名声。”
也不能说白捡,充其量是子贡在正确的时间担负起了一个很容易完成的任务。
会盟台在动工的八天之后筑成,由其他诸侯来筑的话,工期时间不会低于半个月。
原国将正式举行会盟的时间通知给与会诸侯。
这一次会盟跟以往都不相同,不止举行的是“相王”的会盟,最大的不同在于没有天子派来公卿有一个赐祚肉的流程。
要正式展开会盟了?各方还需要派人进行接洽,例如当天出现在会盟台附近的各方人员数量,前往的人又该是什么成份,与会诸侯的入场形式,到时候是一起上台或是由谁先登台,等等一系列需要商讨的问题。
进行商讨的人是各国的执政。
原国这边出动的是刚刚接任执政之位的韩庚。
楚国那边的昭固一样刚刚成为令尹不久。
文种很早之前就是越国的执政,后来担负任务前往吴国为夫差效力,算起来重新成为越国的执政也是近些年的事情。
宋国出面的是右师子罕。
四国约定当天各自出动五百名携带武器的人员,同时诸位国君部分前后顺序,会盟台的台阶处集合再一块并排登台。
在祷告上苍与祖先、四方神与灵的流程上,当仁不让由号召会盟的原君瑶主持。
向上苍祷告是姬周最重视的一项活动,并且不是谁都有资格与上苍沟通。
在姬周的设定中,祷告上苍就是向天帝报告与恳求。
姬周拜的这位天帝不是玉皇大帝,他有一个名字曰昊天上帝。
而楚国那边拜的天帝则为东皇太一。
后面姬周失国,秦帝国二世而亡,因为得国的刘邦以楚人自居,两汉拜的自然就是东皇太一。
至于玉皇大帝?需要到宋朝真宗称玉皇入梦,道教教徒融合儒家的昊天上帝尊称为玉皇大帝,诸夏大地才开始拜这一位玉皇大帝了。
当然了,称为“天帝”的大佬并不止上面那些,比如伏羲、神农、黄帝、颛顼、帝喾、唐尧,在各代先秦史籍中都被尊为天帝。
智瑶本意上不想再玩周王室那一套,奈何人们确确实实需要一个信仰。
“有机会的话,必须恢复原始崇拜,拜自己的祖先,再将于国有功的人封神……”智瑶刚才已经念完祷文。
没有多么复杂的地方,一份会盟诸侯都能接受的祷文而已,大意上就是周王室没有了,各区域万民需要一名大王继续领导他们,现如今天下局势怎么怎么样,几个国家相约一起祷告,称王之后会如何如何之类。
迈着台阶登高时,智瑶还在继续思索刚才的问题,想道:“其实一神教最适合对外扩张,只是诸夏自有国情在,绝不可能丢弃祭拜祖先的传统。”
其实没有那么绝对,日后皈依某教不再祭拜祖先的人一样不少。
在登高时期,想问题归于想问题,智瑶没有忘记提防勾践。
别人或许在这种场合干不出刺杀的事情,大实话就是勾践可不一定。
绝对不止智瑶在提防勾践。
没看到被安排在勾践边上的宋君栾下意识挪位置,搞得两个人的间距有点大吗?
下方的人看去,原君瑶与楚君燕、宋君栾互相靠得比较近,反倒越君勾践独在一边,搞得像是原国、楚国和宋国才是盟友,联合起来一块针对越国似得。
越君勾践一开始可能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待反应过来抽搐着脸颊主动向宋君栾靠拢,弄得宋君栾心中暗自叫苦。
幸亏很快就登顶,解除了宋君栾的尴尬与不安。
他们各有自己座位,上方本就有在等待的侍从,分别就坐之后,侍从给倒了一爵酒。
智瑶率先举起酒爵,其余三位刚刚变成大王的人先后聚起来。
“楚王、越王、宋王,请共饮一爵!”
其余三位大王,他们也发出了各自的称呼,智瑶当然就是原王。
在这种极其严肃的场合之下,智瑶本来不应该多想,还是想道:“先是原人,现在又是原王。其他人不会觉得奇怪,我不一样啊……”
第488章 寡人还是念旧情的
相王会盟举行得并不隆重,只是注定会影响十足深远。
在会盟结束之后,天下可以光明正大以王号示之的国家变成四个,他们是原国、楚国、越国和宋国。
其中,楚国和越国早就自号为王。
楚国的王号其实有不少诸侯愿意承认,不是得天命甚么的那一套,纯粹是楚国一刀一枪自己打出来的。
至于已经灭亡的吴国和越国,两国的称王的时间间隔并不久,只是历来没有诸侯愿意承认他们的自号为王。
今天过后不一样了,越军勾践可以正大光明地穿上全规格的冕服,不再是以前的关起门来玩过家家。
另外,宋国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也有称王的一天,君臣对要不要称号一直存在讨论,过半认为不应当称王,只是有人提醒了一句“原国、楚国和越国都称王,宋国不称王便是弱他们一头”的话,才让争议得到终结。
现在还是讲究名份的时代,并且名份远比想象中更有用处,想要玩扮猪吃虎的游戏,超大概率是会真的变成一头猪。
道理太简单了,以时代特性进行装弱就等于真的会弱人一头,吸引不到人才前来投靠,本国的军民士气会受挫,坏处远比好处多得多。
到了不那么重视名份的时代,扮猪吃虎那一套才有的玩。历史也已经给出答卷,山河破碎搞得诸夏在很多方面出现断层,人们的思想观念开始变得不一样,到了朱元璋才能将扮猪吃虎玩得转。
在朱元璋之前,哪个逐鹿天下的人用过扮猪吃虎的手段?基本上都是直接或隐晦地表露志向,奠基本有势力向心力的同时,吸引人才前来投靠。
会盟结束之后,他们要是继续待下去,极可能没事都要演变成为有事,参与会盟的各方马上离开了。
智瑶自然是带着部队回转“濮阳”这座临时都城,没有抵达“濮阳”之前则是下达命令,任命中行寅为“将”,钟武为“佐”,本来驻扎卫地的一个军团从卫地开拔前往泾水一线,今年就要开始对秦国实施讨伐。
所以是,原国君臣思来想去,剪除边边角角要从秦国优先下手。
这并不是因为智瑶认为秦国的威胁远比燕国大那么简单,固然有其间的因素,更加主要的是秦国当前在与义渠交战。
原国不会跟义渠进行结盟,趁着秦国与义渠交战前往占便宜,无外乎是用兵的一种选择罢了。
从卫地到泾水一线,正常的行军速度要走一个月左右?
在此之前,会有原国的使节前往秦国都城“雍”递交宣战书。
这是春秋遗风尚存的时代,原国想占秦国的便宜没有错,该有的一些程序还是需要走。
“三水之地如何了?”智瑶问的是对周王室地盘的占领情况。
周王室的地盘有着诸多水系,大河便是最大的水系,伊水、洛水是比较大的两条水系,其余小一些的水系更多。
直接称呼为周地或王畿不妥,智瑶只能随便定个称呼。
上一次韩庚从楚军截了九鼎走的是郑地的路线,也就是并没有前往周王室的地盘,自然也就不存在顺路攻占周王室地盘的操作。
智瑶没有给韩庚相关的命令,打从事实上则是韩庚错过了能在原国安身立命的最大保障,给予韩氏蒙上了一层阴影。
韩氏估计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今年韩氏得到来自智瑶的命令,集结一个“军”以及三个“师”的兵力调往泾水一线,一共会有三个“军”规模的西征军团,主将人选却不是落在韩氏头上,其实这已经是一个对韩氏不好的信号了。
因为韩氏没有对周王室下手,程宵代表智瑶前后拜会了钟氏与张氏,两个家族随后对周王室出兵,不出太大的意外应该是将地盘控制得差不多了?
果然,智瑶就听孙武说道:“除却‘洛邑’,余地皆已飘扬‘原’旗。”
钟氏和张氏出动的兵力合起来大约三万,他们不止要面对周王室的残余力量,并且还有将近两万楚军。
现阶段,两万楚军将“洛邑”给占据了,钟氏和张氏则是将“洛邑”给包围了起来。
智瑶想了想,说道:“国尉可私下拜访执政。”
孙武秒懂,行礼答应下来。
原国不可能以劝降的方式对待灭掉周王室的那一批楚军,击败之后的处置甚至要凶狠一些,免得给世人落下什么口实。
而这也是智瑶刻意给韩氏的一个机会,看就看韩氏愿不愿顺驴下坡了。
毕竟,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一开始韩氏没有反应过来,后来也会有聪明人明里暗里给韩氏透露一些什么。
韩氏搞明白自己错失了什么机会,见有弥补的机会,再傻或不情愿都要有所行动,要不然以后智瑶对韩氏干点什么,并非智瑶不念情分或功劳什么的,完全是韩氏自己不识抬举。
孙武过去拜访韩庚之后的没有多久,韩庚来谒见智瑶了。
“大王,粮秣、军械、被服等物,臣已备妥并命人转运西进。”韩庚说的是韩氏参与西征的一应物资。
现在“王没有上”,称呼“王上”显然不合适的。
原国现在的情况有点特别,存在韩氏等各个家族,爆发国战的时候,各个家族进行的是纳赋的形式。也就是各个家族出兵的同时,后勤供应是由自己负责。
与此同时,智氏破家为国之后,封地划为各个郡县,郡县聚拢起来的部队,他们的后勤却是由国家来进行供应,变成入伍作战是为了博取富贵没错,同样是在尽一份义务,以纳赋取代交税的规则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