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一个学生,可他一年前已经离开书院了,又怎么会掉在井里?成了这堆骸骨了呢?”
“可否详细说一说?”
于夫子叹声,“他啊,是我教书几十年来最为顽劣的一个学生,常常搅得整个书院里乱糟糟的,让人头疼,可他也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学问功课很好,偏偏就是顽劣,倒也教训过好几回了,可每每都念在他本性纯良的份上不忍将他逐出书院,可有一回,他在书院里偷喝酒,正好被我逮着,狠狠教训了一次,自那次后,他便留了封信件走了,再也没了音信,那日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是去年的6月13日了,到今天,是有一年时间了。”
郭禾是整个书院里脑子最灵活,别人一目十行,他是一目二十行,而且能将所看的全数记下,一字不忘,若他没有离开书院,今年高中三甲中,他必定见榜,所以郭禾留书离开后,于夫子当时还大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整整半个月才下的床!
大家都知道,于夫子是很看重郭禾的。
可——
于夫子摇头,将画像推开,“他怎么死了呢?”
心里难受!
不愿接受。
也有人质疑,“这画像上画的是死者的生前像,这怎么可能?躺在这里的,分明是一堆白骨,世上,哪有人能将一堆变成白骨的死人生前像画出来?再说了,这画像上的人只是和郭禾相似,也不一定是他。”
这样的质疑不是没有道理的!
五年前,纪云舒刚到锦江衙门时,当着众人的面画了一幅面目腐烂的死尸生前像,大伙惊讶之余,也十分狐疑,直到死者的母亲前来认尸时,在死者的手腕上发现自己女儿一直佩戴的手镯,这才确定死者是她女儿,而那画像中的女子,与她女儿简直一模一样,故此,大伙才对那位初来衙门的纪先生深感崇拜。
第一天,纪云舒就圈了粉。
而第一位粉丝,就是县太爷刘清平!
此刻,她平淡冷静道,“这画是赶时间赶出来的,自然不精准,但无论如何,也与死者有三分相似,而你们既认出是那位叫郭禾的人,那死者,就必定是他,绝不会有差。”
“信口开河!”
第521章 人,确实不是他杀的
第521章 人,确实不是他杀的
信口开河!
她说,“你们要是想破案,就最好相信我的话。”
“破案有官府在,你能破什么案子?就算画出来的画像真是郭禾,也只能说你误打误撞,恰好画出了一个与他相似的人,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景容可没有纪云舒那样的耐性,他凛厉的墨眸朝那人冷瞪过去,“纪先生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若再敢多嘴一句,我便让人将你的舌头割了。”
那人舌头不由一卷,往里缩了缩,咽了咽口水,“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割我的舌头,我就报官。”
“报官?”
可笑!
堂堂一位王爷,莫非还怕起官府来?
他鹰隼的眉梢往上轻轻一挑,“并荆,应该是黄石山黄大人的管辖范围吧,我倒是不信,若我要割了你的舌头,他还敢拦着不成。”
那股气势,直逼过去!
那人颤语,“你……你凭什么这样说?”
“凭什么?就凭他黄石山不敢动我。”
那是自然,你老是尊佛!
重的很!
而并荆黄石山黄大人,景容并不了解,只知此人憨厚,在朝中的口碑也极好。
“你倒是口气不小。”那人鄙夷一声,走向于夫子,拱手道,“老师,依学生来看,应该等衙门的人带仵作过来验尸后再做定夺,学生并不认为此人就是郭禾,郭禾一年前就已经离开了,还留了书信,定然不会作假的,这帮人在此胡说八道、危言耸听,根本就是蓄意为之,还请老师……”
这话还没有说完——
“闭嘴!”
于夫子微怒,手在梨花椅的把手上狠狠一拍,说,“这事,我都说了交给纪先生,她说这具骸骨是郭禾,那就是郭禾无疑,你再敢多言一句,今年的春闱,你也别去了。”
不去春闱了?那还了得?
苦读多年圣贤书,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高中一甲吗!
他吞吞几下,赶紧退到一边。
所谓,杀鸡儆猴,自然也没人再敢多言。
于夫子望了一眼纪云舒,说,“郭禾是个孤儿,自小,也是在我身边长大的,还请先生一定要查明真相。”
纪云舒点头,将那幅画一点点的卷起来,一边说,“如果按照夫子方才说的,死者是在去年6月13日离开的,那他那日从后山离开时,应该遇到了什么人,两人之间发生了矛盾,大打出手,死者不抵凶手,被打成重伤,也由此可见,要么是死者生前与凶手有仇,要么,就是当时发生什么事,而导致死者与凶手发生肢体冲突。”
这话才刚说完——
“书院里和郭禾有仇的,就是梁田。”
声音很洪亮!
看去,就见一个人从人群中被揪了出来。
此人叫梁田,是林殊的左右手!
他激动的否认,“你们胡说什么,人不是我杀的。”
“书院上下都知道,你和郭禾一直有仇,他从书院离开的前几天,你们还在学堂上吵闹过,说逮着机会就要置他于死地,你当时说这番话的时候,我们都听到了。”有人道。
梁田赶紧说,“是,我和郭禾是有过节,谁让他在书院里横行霸道,还时常将我的书撕去生火,我承认自己说过那番话,可人真不是我杀的,我平时连鱼都不敢杀,又怎么敢去杀人?”
“那去年6月13日那天你为何不在书院里?”
“我……”
说不出话来。
“去年一整个六月,我们都在准备八月的秋闱,唯独你时常不在,郭禾离开那天,你也不在。”
梁田道,“难道我不在,就说明我是凶手?你别血口喷人。”
衣袖狠狠一扫!
他更是激动的看向于夫子,“老师,你了解学生的,学生生平最怕见血,怎么可能杀人?”
于夫子,“那你当时在哪儿?”
“学生在……在藏书阁。”梁田明显底气不足。
“胡说!”于夫子斥声,“你该不会不知道,去年六月,藏书阁走水,我已将门锁上,不准人进去,你又怎么会在藏书阁里?还不赶紧说实话。”
梁田抖颤,眼神心虚的飘忽不定,支支吾吾许久,才终于说了实话,“其实……学生那天是去安山镇……赌博去了,直到第二天才回的书院,那时,郭禾已经离开了。”
赌场?
“荒唐!”
于夫子气不打一处来,胸口气得老疼。
“老师,学生知错了。”
于夫子恨铁不成钢,“顽固不教,乃师之错,我鸣山书院岂能容你?郭禾之死,时隔一年,你连赌都敢,还怕杀人吗?”
“学生纵使好赌,但真的没有杀人啊。”
强烈辩驳。
纪云舒倏地出声,“人,确实不是他杀的。”
嗯哼?
哗然!
梁田似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满眼迫切、希望的看向纪云舒。
也不知道何时,纪云舒已将郭禾的头颅抱起,走向他,“想证明你没有杀人,就将右手伸出来吧。”
梁田点头照做,立刻将手抬起。
“捏紧拳头。”
继续照做!
然后,纪云舒便得出了结论!
“人确实不是你杀的。”
梁田松了好长一口气。
于夫子问,“先生有证据证明不是他杀的?”
纪云舒抬着手里的头颅,解释,“头颅上的颜面骨,嗯……其实也就是人的颧骨,两腮边上凸起的这两块骨头。”她用手指了指,继续说,“死者生前,左边的颧骨遭人打了一拳,而颧骨乃是头颅上较为坚硬的两块骨头,若非不是出拳之人的力气很大,颧骨上是不会留下凹痕的,而这颗头颅上的颧骨完好无损,表面上看,也没有凹痕,想来,是凶手的力气并不大,或者说,是个常人的力气,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大伙好奇!
静静听着。
“人病死、烧死、吊死、淹死……骨骼都会有一定程度的变化,而这具骸骨在水里泡了一年,颧骨以下的位置会微微往上弯曲,也正因为如此,两边颧骨骨块受到挤压,导致微凸,但这颗头颅上的颧骨表面上完好无损,没有凸起,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死者颧骨遭受的不是轻拳,而是一记重拳,使得颧骨上留下了凹痕,又因为骨块挤压凸起,一凹一凸,回归常态,才使得颧骨看上去没有异常。”
她看向梁田,“可见,凶手是一个力气很大的人,那么,也就不是你,因为你腕骨朝内微有隆起,是常见的手骨症,一个患有手骨症的人,除了提笔写字、拿着筷子吃吃饭以外,搬搬抬抬的活,一概做不了,又哪里来的力气去打人?将死者坚硬的颧骨打得凹下去呢?”
第522章 海底捞针
第522章 海底捞针
梁田下意识的握住自己的手腕!
往身后一藏。
自己有手骨症的事,这些年来,他藏的极好,就连自己同住的人都不知道。
毕竟,这会影响到他今后的仕途!
但现在被纪云舒当众揭露,他也就没有狡辩的必要了,不然,自己岂不是要被当成凶手了。
于是,喉结滚动半响,“是,我是有手骨症。”
众人互看!
有些意外!
纪云舒盯着他藏在身后的手,说,“其实,你倒也不用如此担心,手骨症乃是常见的病,并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只要找对了药,自会除去病痛。”
“这……不可能,大夫都说没办法。”
“自发法子的。”
她看了一眼莫若。
所以——
哥,这事就交给你了,开个方子,不耽误你时间。
莫若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他当初为何要跟着过来?自己当时带着卫奕,或者一个人潇洒的去御府不是挺好的吗?
偏偏要往这巨大的坑里跳,不是在自掘坟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