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又有了这么好的地图,就更是如虎添翼咯,来,程刚同志,我给你介绍一下这边的情况。”
这并不是刘之丹在客气,这时代的地图本来就是稀缺的战略资源,甚至比军火都要珍贵,如果程刚真的还没见面就留了这么一份地图给他,他才会觉得不正常。
而且哪怕是那份简图也帮了刘之丹不少的忙,让他更加顺利地度过了在人生地不熟的初期阶段。
特别是简图上的位置标注得都非常精准,依靠他的努力,现在图上缺失的很多细节都快要补充完整了。
虽然说是简单介绍,但也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而且看样子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本身刘之丹就曾深入过考察当地的经济、政治及群众生活状况,这一年多来虽然不是一直都待着这里,可也算得上对地方情况知之甚详。
而程刚同样不是当年那个刚从现代穿过来的愣头青了,以他的能力以及知识水平,又在两个根据地干了那么久,但凡能沉下心来做事,眼光和经验都差不到哪里去。
所以聊着聊着,两人倒是生出了些许的知己之感,尤其是刘之丹,更是对这位特派员有种刮目相看的味道,语气愈发地热情起来。
这样又聊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屋内的光线开始变得暗淡的时候,刘之丹方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脑袋说道:
“哎呀,你看我这聊得都忘记时间了,小王,小王,赶紧去准备饭菜,今天我要给特派员接风洗尘。”
程刚是昨天下午到的南凉地区,但是因为一直找不到游击队,不得不找个地方待了一夜,还好今天上午巡视的时候看到了红旗的踪迹,结果因为着急降落还废了一架飞机。
山路崎岖,等到刘之丹带队和程刚接触的时候又过去不少时间,再加上走回营地以及长谈的消耗,现在太阳都快要下山了。
而看到刘之丹要出去准备招待自己,程刚连忙过去阻拦:
“别,之丹同志,咱们这条件都不富裕,大家平时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好了,不要搞什么特殊待遇。”
这也是程刚的本意,要是不拦着对方,说不得这一顿就要吃掉大家好几天的口粮——不是指饭量,而是说费用。
“哎呀,都是革命同志,你跟我们客气什么嘛,难得过来一趟,还险些把命丢了,难不成还能让你跟着啃窝头不成。”
刘之丹同样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好好招待程刚,即便抛开去年送的那些军火不谈,单就今天程刚表现出的能力,就值得他好好拉拢一番。
尤其是想到程刚那架摔打稀巴烂,被队员们好不容易抬回来的飞机,作为主人的刘之丹肯定不愿亏待了对方。
不过还没等两人争吵多久,很快门外就来了一名年轻的队员,悄悄对刘之丹说道:
“队长,咱们快没粮了。”
……
半个多小时后,还是这间房子,刘之丹和程刚两人面对面地坐在炕上,中间的小桌摆了两个大碗,这便是两人今天的晚饭,当地特产——荞麦面。
“哎,你看这,见笑了,见笑了。”
看着这寒酸的招待,刘之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虽说平时他吃得比这还要差上不少,可是作为招待客人的饭菜,确实有些摆不上牌面。
就连作为原料的荞麦面,还是他临时凑了些钱出来,让队员到村子的人家那买来的,甚至都不敢多买,所以都可以明显看出两人碗中的分量不一致,程刚的那份要多一些。
对此程刚自然不会介意什么条件,只见他不顾刘之丹的劝阻,先把自己碗里的面匀了些给对方,随后说道:
“不用这么说,我都清楚,相比于老百姓们的伙食,咱们现在吃的已经够好了,要是再去强求什么待遇,就是不食人间烟火咯。
要我说呢,真想吃得好一些,我们就赶紧把革命干起来,建设一个新社会,让所有人都能天天吃细粮,哈哈。”
“对头,就是这么个道理,是我矫情咯。”
本来也不是婆婆妈妈的性子,程刚的劝慰很快让刘之丹放下了这个心结,端起碗狠狠地吃了一口,“我们一定要搞好革命,让天下的老百姓都能吃上饱饭!”
到底是军校出身的同志,刘之丹的吃饭速度快得惊人,而程刚也不甘示弱,不一会的功夫,两人都吃完了今天的晚饭。
说实话,这种手工磨制的荞麦面粉口感并不是很好,加上粗糙的烹调手段,特别是为了显得客气还加了不少油盐,虽然本意是好的,可实际却使得本就难吃的面条,更加具备了黑暗料理的潜质。
但程刚依旧面不改色地吃完了,他很清楚这份饭背后的艰辛,在现代他可以毫不心疼地浪费些许边角料,但在这个时代,是真正的粒粒皆辛苦。
饭后,两人开始闲聊起过去的见闻。
“前几个月,我带着几个同志到平定川做调查,那里有个老杨村,只有几户人家。”
也许是这顿荞麦面勾起了刘之丹的回忆,又或许是他想让程刚更加了解当地的情况,这位同志开始讲述起了一个自己印象深刻的故事。
“那天晚上,村里有一老婆婆和她的儿媳妇,为了招待我们几人,瞒着我们连夜摸黑上山,拔回了还没成熟的荞麦。
揉下颗粒,用锅炒干,用擀面杖碾烂,再用细箩过了,就为了给我做了顿我最爱吃的荞麦面条。”
当说到这里的时候,刘之丹的心里也觉得堵得慌,不过话依旧没有停下来。
“当我知道详情,跟婆婆道歉的时候,那位朴实的老妈妈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只要闹红成了事,把心摘下来也舍得‘。
程刚同志,看得出来你是真心革命的好同志,你能来到我们这里,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幸运,谢谢你!”
第194章 我相信的
第二天,经过一晚的休息之后,程刚稍微恢复了一些精力,不过似乎是昨晚炕上的虱子太过凶猛,使得他折腾了好久方才睡着,今早难免起迟了些。
关于虱子还有其他寄生虫,虽然之前很少提到,但实际上却一直是程刚眼中的“心腹大患”。
须知道打小开始他除了在乡下的土狗身上看到这玩意之外,就再也没有亲眼见过此类小东西,可实际上,一直到20世纪末,这种恶心的虫子还一直困扰了不少国人。
那更不用说这时了,无论是南方还是北方,卫生条件连合格都算不上,就算是看似发达的城市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当初程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其实是被那些蛇虫鼠蚁折腾了好长一阵的,而他的一些不适应的表现也被其他同志看在眼里,成了其“富家公子”出身的佐证。
因为这类生活上的困扰,程刚还一度想到过放弃,至于期间犯下的小布尔乔亚笑话更是层出不穷,也得亏其他人表现出了高度的宽容,方才让他不至于太过窘迫。
不过好歹在这个位面待了两年的时间,该适应的不该适应的基本都接受了,正应了那句话:“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所以程刚才可以在昨天面对此处的穷困场面而泰然自若,如果放在刚穿过来的那阵,哪怕知道这是不对的,他也很难控制住不去嫌弃那些茶水饭菜。
只是虫子这玩意着实恼人,放在井冈山和瑞金都还好办,毕竟算得上老根据地了,卫生运动开展了不少次,还消耗了大量的化学药品,好歹把环境控制在了可接受的范围内。
但其他地方就不好说了,程刚这一路过来,最头疼的有两件事,一个是飞行过程中的糟糕体验,二个则是各根据地的落后环境。
前者没得啥办法,只能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然后硬着头皮挺过去,反正后面小伤小痛还都可以修复,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至于后者,同样也只能硬抗了,其他同志都是这么过来的,而且大家还给程刚提供了他们能搞到的最好的环境,实在让人没法再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了。
比如程刚自己就清楚,昨天他到来之后炕就一直烧得火热,放在这个贫瘠且落后的山区里明显不是常例,而是为了迎接他这个客人而专门置办的。
很可能这一个晚上就会烧掉人家一周的用量,虽然即便如此也比不上后世的暖气,夜里他依旧需要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才能感受到那么一丝丝的温暖。
但已经不能再强求了,要知道对于当地同志来说,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地方,烧炕取暖可不是为了舒适,而是为了生存。
农村、乃至整个国家落后如此,也难怪那些留苏派会表现得如此激进,习惯了国外城市生活之后,能够毫不介意到落后环境下奋斗的人确实是少数。
话说回来,不管是什么理由,程刚今天确实是起晚了,等他打开房门的时候才发现,太阳已经快要爬上头顶,估摸着再有两小时就得吃午饭了。
他住的这个房子,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处窑洞,门口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刘之丹正好就在这里刷马。
嗯,一匹军马,程刚不太了解马的品种,大概是蒙古马之类的,和他在南方见到的军马差不大多。
倒是刘之丹的这匹颜色有些特别,居然还是纯白色,当然因为没有条件经常清洗,所以显得有点灰蒙蒙的,但看这马的神情,即便是不懂马的程刚,也得称赞一声。
“程刚同志,起来啦,早上看你睡得挺沉的,就没他们喊你,早饭现在还热着呢,赶紧来吃吧。
对了,你会骑马么?我带你出去转转,顺便看看我们游击队的成果。”
看到程刚出来,刘之丹很自然地打了声招呼,经过昨天的相处,两人算是建立了初步的友谊,再加上程刚的身份加成,刘之丹自然不可能有什么藏私的想法。
“好啊,骑马我之前学过一点,不过还不熟练,你可要好好教教我才行。”
程刚没有跟对方见外,爽朗地笑了笑,然后接受了对方的邀请,红军部队中一直都有马匹,主要作为指挥员和通信人员乘骑使用,他自然也找了机会学了几手。
“好,今天我们应该得走不少路,干粮都准备好了,你需要带上什么提前拿好就行。”
刘之丹同样没多客气,后面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便自顾自地刷起马来,这算得上骑兵的日常任务,虽然可以交给勤务员来办,但一般没有其他事情,刘之丹都会选择自己做。
西北这片地方要搞到马还是比较容易的,所以有骑术经验的兵源也比南方多得多,游击队就有一支不小的骑兵力量。
半小时后,队伍出发了, 程刚先前放在飞机上的包裹,昨天也一并带了过来,里面除了一些随身物品外,还有一把他用惯了的冲锋枪。
当初遇到这支游击队时,冲锋枪连带着他身上的那把M1911都被暂时收了过去,后来解释清楚身份,刘之丹又把枪还给了他,这回外出自然全都带上了。
其他人也不知程刚枪术如何,看他那模样似乎是个学生出身,所以只觉得程刚煞有其事挎着枪的模样挺有意思,却没有太过当真。
在行军过程中,战士们还是把他围在了中间,以保护这位特派员的安全。
整个队伍的人数不多,大概八九十的样子,但人人有马,人人扛枪,放在这山里也算是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很可能就是游击队的全部主力。
“程刚同志,让你见笑咯,我们这小猫三两只,肯定比不上红四军的大队伍哦。”
看到程刚自出发后就一直在打量着周围的战士,刘之丹也跟他聊了起来,昨天交谈的时候,两人就沟通过各地的兵力情况。
当知道南方的赣闽一带现在已经拉起一支近万主力、总人数两万有余的军队时(把赤卫队都算上),刘之丹的心里是难以克制的羡慕。
想他兜兜转转、四处奔波,到现在也不过三四百人,不到两百支枪,无论是凝聚力、战斗力都远远不如南方红军,看到程刚的打量难免会有些羞愧。
“哪里的话,当初我跟着李委员上井冈山的时候,也才不过七八百人,两年不到的功夫就拉来了那么多同志,我看这大西北一样大有前途,以后肯定不会逊色于南边。”
似乎没有在意对方话中的情绪,程刚转头跟刘之丹鼓起劲来:
“正如马克思主义所论述的那样,事物是变化、运动、发展的,我们在看待事物时,就要如实地把事物看成一个变化发展的过程,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南方红军之所以能够壮大,是因为之前数年时间坚持不懈的农运宣传,极大地扩充了党的群众基础。
在这一点上北方还缺了不少课,现在我们所要做的,正是把这门课给补起来,让西北的老百姓们也能认同乃至支持我们党的理论,成为新生红军的有力支持。
我相信,要不了几年,在这片黄土地上也会出现一支毫不逊色南方红军的强大队伍,这正是我此躺过来的目的。”
程刚毫不掩饰要把西北红军发展起来的野心,如果放在昨天刚见面的时候这么说,刘之丹可能只会觉得对方是在说大话。
要知道只有实际做事的才会清楚现实中存在多少困难,而他可是见过不少同志,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做起来却是错漏百出。
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通过昨天的了解,刘之丹基本清楚了对方确实是有真材实料,先不论会不会水土不服,但程刚的自信还是起到了不小的鼓舞作用。
“哈哈!”这位饱经风雨的同志大笑一声,随后直视程刚一眼,说道:
“这也是我希望且相信的。”
第195章 拉起队伍
虽然这两人都持有着足够坚定的信心,但现实的惨淡还是让他们不得不去苦心思虑解决之道。
三四百人,一百多枪,这样的人马无论放在哪里都算不上一支决定性的力量,所以继续扩充部队就是眼前紧迫的要事。
可困难还是那个困难,当地的基础太过薄弱了。
刘之丹的游击队,准确来说核心人员就只有现在这支骑兵,至于其他兵力,差不多只能算作外围,因为缺乏基础,战斗力大抵相当于民团的平均水平。
即便如此都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堪称凝聚了刘之丹这一年半以来的心血。
从去年起他就一直在探索,如何才能在这陕甘边界上拉起一支队伍。
最开始依托程刚给的枪械弹药,以及渭桦起义失败后的来到陕北的一部分同志,再加上他老家的少数进步青年,刘之丹初步搭建起了一支骨干力量。
后来他一方面主动来到南凉一带调研,另一方面采取手段夺取了老家宝安县民团的领导权,靠着这借鸡生蛋的方式,总算有了一个基本盘。
再接下去到了南凉,在这处偏僻的山区建立起了一支游击队,又招收一部分战士。
现在游击队一半以上的兵员都是来源于此,或者是当地的农民,或者是投降的土匪,战斗力之贫弱可以想象。
不过好在保安民团如今仍在陕北组织的掌握之中,其作用相当于游击队的军事训练基地,至少在红色力量还未暴露之前,能够起到些许的作用。
总的来说,那些新兵暂且不谈,程刚对现在这队骑兵骨干还是比较满意的,以他的眼光来看,勉强能比得上红四军的同等部队。
可惜就是人数太少了,就是不知道是因为兵源短缺,还是后勤跟不上。
想到这里,程刚给身边的这位游击队长提了一个问题:
“话说回来,之丹,如果现在给你们提供足量军火的话,你最多可以拉起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