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人和人的能力不能一概而论,程刚即便是在极度发奋的情况下,那也比不上人家的半根毫毛。
不过厚脸皮的现代青年压根不会在意这些细节,面对这位大神,哪怕是化身舔狗那也在所不惜。
“灯里没煤油了吧?我去给你添一点。”心里头想着事,暂时睡不着的程刚,看着桌前暗下来的灯光,下意识地就起身过去想要帮忙。
这时李润石直接伸手拦住了他,“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你睡你的觉去。
怎么,刚才不还挺累的么,现在睡不着了?要不我还是搬到旁边去吧,莫要影响你休息咯。”
话说李润石也清楚自己晚睡的习惯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一般都是独自居住,也省得到时早上被人打扰。
只是这次他刚回来,程刚硬把他安排在这房间里,那也没得办法,之前也有过这样,时间久了就习惯了。
“没,我就是在想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整个红四军里头,你睡得是最晚的,我嘛,勉强算个老二,所以你就做你的事,不用管我。”
作为从大学起就熟练掌握熬夜技能的年轻人,这个时间点睡觉还有点太早了,虽然对于此时的其他人来说,天黑不久就睡下早已经是习惯,毕竟不是谁都能承担得起那么昂贵的照明费用。
包括李润石也是如此,如果程刚没来的话,他这过去的一年多里,大半时间都只能靠着油灯照明,不像现在,至少还有无限量的煤油供应。
相处久了,两人也熟络了不少,自然就没有了多余的客套,程刚说完之后,李润石便没有再管,而是继续写着什么。
“你说我要不要搞点电灯过来?”往往这个时候,话匣子打开了,就会有人忍不住想要继续说下去,这次是程刚随口问了个问题。
“哦?你还有这本事?也对,就没得你程财神搞不定的东西,哈哈。
不过还是算了吧,现在就算弄起来了,也成不了规模,等过段时间再说。”
这个时代,电灯照明还是属于大城市的专利,在后世早已淘汰的白炽灯,此时可还算是个时髦玩意。
事实上,哪怕是到了八九十年代,也有不少山区还在用着煤油灯,当年第一次通电的时候,甚至还有村民想要用灯泡点烟,在他们的世界观中,所有能够发光的人工物体都是火源。
所以如果程刚真的在这小县城里搞起了电力系统,那么对当地造成的震撼自然不用多说,甚至在红军当中,都会形成不小的影响——毕竟大部分红军战士也没见过电灯。
想了一下,程刚大概明白了李润石的意思,继续说道:
“那倒也是,而且如果电灯只是作为少数人的享受的话,就没得多大的意义了,不过弄个实验性的系统,用来给同志们开拓眼界,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听了这话,李润石微微地点了点头,他看得出来,程刚是浑身的小资产阶级作风,但是这个人在很多事情上却拎得非常清楚。
刚才这样不着调的想法,也能变成个可行的创意,确实很符合他的行事手段。
不过毕竟只是件小事,两人都没有太在意,又过了一会,李润石也问了一句:
“听说铁厂那边出了事故,现在怎么样了?受伤的同志都安顿好了么?“这也不算大事,过去了好多天,该处理的基本都处理完了,所以李润石就是想了解一下。
“还好,重建的高炉已经完工了,这次我们吸取了不少教训,工作更细致了不少,希望不要再发生类似的问题。
幸运的是伤员们恢复得都还可以,没有发生严重的感染,再过段时间,伤势较轻的几个应该可以自由活动了。”
程刚回答的时候,表情也稍微地凝重了一点,不管这么说,这件事情他都得负上不小的责任,这次算他走运,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影响,只希望下次自己能长点记性了。
“那就好,下次多注意点。”李润石嘱咐了两声,便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面纠缠。
看得出来程刚在行事上还比较年轻,受到挫折之后情绪出现波动是很正常的事情,按照他的经验,过一阵子缓过来就好了。
关于这次事故的报告,他回来之后也大概看了下,其中最让他欣赏的还是程刚在事后的检讨会,就事论事,不脱卸责任,积极处理问题,确实表现得不错。
整个红四军当中,程刚算是和李润石关系最为亲密的同志之一了,尤其是在政治立场上两人非常接近,光是这一点就让他在之前的工作中省下了不小的力气。
想到这,李润石又继续问起了一个关心的话题:
“对了,关于安攻同志,你怎么看?这几天你们关系处得好像还可以?”
听到这话,程刚不由地苦笑了一下,随后无奈地回道:
“这让我怎么说呢,刘安攻这个人嘛,确实有不少错误和缺点,但客观地看,他也是个全心全意干革命的人。
就只是这人始终觉得他那套是对的,让你拿他没得办法。”
自那天晚上程刘两人交谈之后,刘特派员确实稍微安分了一点,但是一个人的性格和习惯,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能改正过来。
除了真有天分和能力的那一小撮人,其他大部分都是一辈子不撞南墙不回头。
“哈哈。”听了程刚的回答,李润石忍不住笑了一声,虽然这段时间他与刘安攻来往得不多,但是在仔细观察下,确实能够发现此人身上的毛病。
也得亏程刚提前提醒了自己,否则到时一个不留神,把他安排到了更高的位置上,那就不是一般的麻烦了。
想到这里,一贯嘴上不留情的李润石,很快就吐槽了起来。
“我听他的发言听得不多,不过可以看得出来,还是‘言必称希腊’的那一套。
脑袋长在自己肩上,文章要靠自己作,苏联的经验要学习,但这种学习不是盲目的,要同中国革命的实际相结合。
我都强调过多少次了,但是有些人就是不信。”
听了这话,程刚也不禁地莞尔一笑,这位也是个脾气不好的主,开会的时候可没少骂人,刚才那几句算是给人留情面咯。
“你跟我这些就罢了,到时候真开会了,可千万不要这么干,不然人家可是会说‘李润石同志,你对马克思列宁主义缺乏信仰,马克思列宁著作就是要句句照办,你这里老改,改马克思列宁的话,不行!’”
一边说着,程刚一边模仿着人家的态度,表演出一副夸张的模样——(中国化,不行× 教条主义,行 √)
“哈哈~”这是今天李润石第二次被程刚逗笑了,而且这回力度还要更大一些,不过很快他就调整了过来。
“行了行了,下回不要再私下编排自己同志了,搞这些低级趣味,还不如多干点实事。”
其实也许是与那位特派员没有发生太大矛盾的缘故,李润石虽然看不惯人家的作风,但还是比较认可对方的,毕竟这时候到处都缺人才,有点小毛病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程刚也是同样的看法,所以也跟着打住了,不过既然提到这里,他还是忍不住再提醒一下。
“要我说,像刘安攻这样的同志,自尊心可是非常强的,私底下说两句,只要不传到人家耳朵里,那还好办。
但你要是还照以前那搞法,在会上直接戳人家的短处,怕是非得把他给惹毛了不可。”
李润石听明白了程刚话里的提醒,但也只是点了点头,他这个脾气自己或多或少有些认识。
但是一直以来,看到什么事总还是忍不住想要说出来,确实不好控制。
身边的同志里头就程刚还能受得住,其他人被这番毒舌攻击后,轻则脸色一变,重则心中不快,这段时间部队内部的一些矛盾,也与此有一定联系。
但还是那句话,人的性格又哪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过来的。
大家一个个都是人杰般的人物,哪个又没得一身棱角,只能说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又是为了心中的理想而奋斗,总还是努力磨合起来的。
说道这里,两人的谈兴也渐渐地淡了起来,最后程刚想到一件事,跟对方说了一声:
“对了,过段时间我可能会要离开,在此之前,我们先把内部的问题集中解决一下,如果我走后又出了矛盾,你也别发太大脾气,不要到时候还得等我回来劝你。”
第157章 一团乱麻
程刚是二月下旬离开的井冈山,当时在现代待了一个月,回来的时候多消耗了部分能量,提前了一些时间,所以差不多只消失了半个月——(修下之前的BUG,前文也已更正)。
因此,从3月初到5月初,如今又过去了两个月,再考虑到后面需要前往其他根据地,也就差不多是时候考虑离开了。
随着在51位面生活得越久,这个现代人越来越适应眼前的环境,逐渐没有了当时如坐针毡般的难受,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还挺想多待上一阵的。
而且每次穿越都需要耗费不少的能量,如果适当减少频率的话,理论上似乎还可以达到节省能量的目的。
不过,在操纵过这么多次穿越能力后,程刚也逐渐地发现了其中的部分细节。
这份能力似乎就是专门为了时空过客打造的,随着在一个位面待的时间越久,能量的恢复速度也会越慢。
打个简单的比方,那个存在于意识当中的虚拟能量槽,就像是一块电池,而停留在某个时空恢复能量则是充电。
电量较低的时候充电肯定很快,但是存储能力存在一个上限,等到快满的时候,就开始涓流充电了。
经过多次对比后,程刚确定三个月的时间,应该是目前比较经济的方案,太短了能量来不及补充,太长了同样也没有意义。
正是因为这个机制,所以也没法指望把能量越攒越多,该用的时候就得用,毕竟物资存在空间里又不耗能,更不会放坏,只是放入和取出的时候会有消耗。
最关键的是,穿越时空不仅帮助程刚修复身体的隐患,增强体质,还可以极少量地提升存储上限,如果按照这个节奏继续下去的话,他的能力还会慢慢地增强。
所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必须保持这样四处漂泊的状态。
当然了,为了安全考虑,程刚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把能量耗尽,至少要留足可以支持一次穿越的能量,以免遇到意外情况时无法逃脱。
距离去年那次全国‘旅行’也快一年了,那时给各地的支援其实并不太多,一方面是他们的规模并不算大,另一方面也是能力中有个限制:
当前节点的物品一旦放入空间便会被锁定,除非跳跃到下一个节点,否则不可以再从中取出。
所以程刚没能提供太多的汉阳造和毛瑟弹,给各兄弟单位的支援,也只是以其他物资为主。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红军虽然在重武器上还有所欠缺,可轻武器是绰绰有余,缴获的枪支弹药,除了支援地方武装之外,程刚自己也陆陆续续地在运来援助的时候拿走了不少。
并且到这一年,受到井冈山的鼓舞,全国的革命力量又有了不错的发展,所以也是时候去串个门咯。
与此同时,一方面是程刚提议,另一方面是现实需要,5月6日,当各路纵队齐聚瑞金的时候,新一轮的高层会议又开始了。
这次会议主要是为了讨论清楚,目前在红四军中存在的一大隐患,那就是“党的领导”的问题。
如果从后世的角度来看的话,这个问题的答案都是毋庸置疑的,在程刚看来,现在的红四军最大的不足,不是在于党管得太严,而是管得太松了。
但是对眼下的大部分干部来说,他们暂时还很难适应如此严格的约束,尤其是一些旧军队出身的指挥员。
确实,他们当中很多人不惜抛弃高官厚禄,在革命斗争中做到了忠诚于党和人民,而且作战英勇顽强堪称模范,但也得承认,现在这些同志大多不自觉地带有旧军人的种种观念。
而在另一方面,现在红军的主要成分是农民和其他小资产阶级,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尤其是小资产阶级思想,也经常大量反映到红军队伍中来。
集中体现出来,就是大批同志一方面有民主、自由的要求,另一方面又可能赞成专制,或搞极端民主化。
对于下级,就要求绝对服从命令,对于上级,则声称不能搞“家长制”、“独裁化”。
总的来说,就是要整个组织按照他们的意愿走,如果不合心意,那就要闹情绪,甚至掀桌子。
不过还好的是,这类现象还没有太过明显,只是在一些人的言行举止中或多或少有所体现,同时自下而上地积攒了不少意见。
当这些意见以各种方式汇集到高层当中时,矛盾就变成了军委的废立。
不少人寄希望于树立军委的权威,来降低前委的话语权,归根结底,还是希望党组织少管些事,让他们按着原来的规矩继续干下去。
“大家都知道,当初废除军委的时候,我是持赞同意见的。”开会没多久,程刚就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行军途中需要统一的指挥,前委是我们的最高领导机关,但是当时没有地方工作,前委军委功能完全重迭,既浪费人力又影响决策,所以取消军委是合乎实际需要的选择,这点大部分同志都举了手。”
随着程主任的再次强调,部分人接受了这个说法,不过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是否重建军委,而是从基层开始泛上来的,不愿接受约束的思潮。
“程刚同志总结得不错,中央曾明确规定:“特委及军委统辖于前委”,军委是隶属于前委之下的军中党的领导机构,前委是代表中央领导红四军和割据地域一切工作的,是军中最高的领导机关。
所以我认为,后面关于军委的话题,都没有必要在继续讨论了。”
李润石非常清楚,自从他决定废除军委之后,无论是高层还是基层对此的意见都非常大,但是这意见的背后,并不在于某个机构的废立。
因此他只想借着这次机会,把问题的根源给挖出来,解决掉。
程主任和李委员的接连发话,让会场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但总还是有胆子大的同志憋不住那口气。
“李委员,我不同意你的观点,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的权力太集中于前委了,而且前委管得太多,一支枪也要过问党,那马夫没有饭吃也要党去管吗?”
听到声音,都不用去看,程刚就知道说这话的是刘安攻,话说这些天来也做了此人不少思想工作,结果没想到第一响炮还是他放出来的。
“安攻同志,你说这话就是典型的,对列宁同志提出的民主集中制理解不够深刻。
前年中央通过了《第三次修正章程决案》,其中第十二条规定:‘党部的指导原则为民主集中制’。
所谓民主集中制,就是要做到上级机关在民主基础上的集中,和下级机关在集中指导下的民主。
关于在民主基础上的集中,有些同志就简单地认为,这是要上级机关对下级机关发扬民主作风,甚至如果上级不听取意见,就觉得是在搞家长制,这是典型的误读。
民主集中制里的“民主”是间接民主制,它不是作风,而是制度。
实行间接民主制,是要通过系统的制度建设,依靠选举产生的代表机关及其产生的委员会,来决定当前的重大问题。
因此,权力集中于前委本来就是党的原则,这有什么好质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