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向前向前（第6更！月票！）
不管是莫斯科也好，申城也好，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程刚这里都无从所知，所以他也不会怎么在意。
不过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经被那位红队头子顾瞬漳给记住了，可能还是会稍微留神一下的。
话说这位三科科长能够知道程刚的名字，也是机缘巧合的一件事。
上个月的时候，中央根据共产国际的指示，开会商议了对井冈山的工作安排。
当时，因为对湘赣地区的战争局势不够了解，同时又收到了相关报道的误导，所以中央这边不少同志，都认为红四军的处境相当危险。
在加上共产国际对华夏的革命形势作出了错误的估计，认为去年四月份金陵政府的统一之后，内战已经停止，各路军阀联合进攻城乡苏维埃运动的局势将成为定局。
而党的基层组织大减，农村根据地大部丧失，同样也是去年一整年整个华夏共党都在面临的困境。
所以在他们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红军主力化整为零，躲藏起来，又因为李王的目标太大，所以应当离开队伍，调中央来工作，这样可以把他们二人保护起来，以免继续留在苏区而遇到危险。
很明显，指示当中是对客观形势和主观力量的估计都太过悲观了，所谓将队伍分得很小，散在农村中，并且最高领导离开队伍，隐匿大的目标，以达成保存红军力量和发动群众的目的，对于当下的红军而来，实在是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若是放在十年之后，无论是在抗日战争还是解放战争，那时党带领的军队，肯定能够做到这一点，但这是建立在足够强大的组织力，以及有力的群众基础之上的，对于当下的红军而言，未免有点纸上谈兵的味道。
不过，二月初的那封信件还是按照这份指示发了过去，当然了，后来随着情报工作的不断推进，大家也逐渐发现先前论断的问题，只得再想办法采取补救措施。
同时，也是因为这次井冈山难得的一场大胜，成功地吸引到了中央的注意，所以程刚便再次浮出了水面，在被伍翔宇关注的时候，也被别有用心的顾瞬漳暗自记下了。
话说顾瞬漳此人，早年在制烟厂当工头，在当时，所谓的工头可能技术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是威信或者说手段肯定是最高的。
实际上，从小好勇斗狠的顾瞬漳，还曾经参加过青帮并当选小头目，在申城的帮会、流氓斗殴中表现非凡，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流氓无产阶级。
只是因为他敢打敢杀，所以在工人中颇有影响，并且被当时领导申城工人运动的中共领导看中，随后便加入共党。
在之后的历次运动当中，他还多次在罢工中表现活跃，并且也算是展现了高强的本领，甚至一度担任了苏联顾问鲍罗廷的卫士。
在这之后，顾瞬漳北上苏联在格别乌接受短期培训，虽然受训的时间并不长，但还是被他学到了一身本领，倒也算是传奇人物，回到国内后，他很快青云直上，一直成为了特科三科的科长，专门负责领导红队打击叛徒。
只是，正如大部分思想不坚定的人员一样，随着地位的上升，顾瞬漳日渐骄纵，乃至出现了生活腐化、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毛病。
到了这个时候，虽然中央还没有开始考虑将顾顺章调离特科，但如果继续发展下去，这个安排将会是必然发生的事情。
而对于顾瞬漳来说，他参加革命的动机本就不纯，之前还以为榜上了苏联人的大腿，从此可以吃香喝辣，生活无忧，却没想到回国之后却要面临东躲西藏的局面。
虽然依靠着中央的经费，他还是可以过上优渥的生活，但这种日子又哪里比得上在正统政府手下干活来得畅快。
在加上他的表现逐渐引起其他同志的抗议，最近因为生活问题还受到过不少批评，内心的不满情绪积攒下来，虽然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却已经开始着手考虑后路。
凭借着不错的记忆力，党内在各地的情报机关信息都被他塞进了脑子里，就等着哪一天能够有机会变相，作为果共双方同时关注的重点，井冈山背后的情报，也包括程刚此人的蹊跷，自然被他刻意地搜集了起来。
当然了，依旧还是那句天高皇帝远，当下位面想要了解程刚底细的人实在是多了去了，甚至想要他死的人也不在少数，但他偏偏就活得好好的。
在给留守的干部们开完会后，程刚算是结束了他在井冈山根据地的最后一个任务。
考虑到分兵之后，边界的保卫力量变得相对薄弱，凝岗、甬鑫等地的地方民团还没有完全肃清，未来敌人也很可能再次来犯，所以原先搬进山的不少单位，都没有再继续转移，而是直接留在了山上。
这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之前根据地之所以撑得住不断的折腾，其实大部分应该归功于程刚的援助，而现在原本稳定的物资变得不再确定，那么大家也只能尽力适应穷日子的生活了。
当然了，山下也有山下的好处，毕竟相对来说物产还是要丰富一些，可以养得起更多的非农业人口。
只是养得起归养得起，考虑到还有一部分军队仍然驻扎在本地，以及相应的赤卫队等民兵组织，真想让他们像程刚那样大力支持工业以及教育的发展，恐怕还会有不小的困难。
所以从长远来看，井冈山的一些机构搬迁到新的根据地去，将会是未来必须采取的办法，而在短期内，依靠程刚最近紧急抢运进来这些仓库储蓄，支撑这些工人和学生的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
也就是说，根据地内的众人又要再次迎来分别的场面，而且为了安全考虑，这次行动基本不会带上太多非战斗人员。
除了从各地抽调来的地方干部之外，就只有少量的工人和学生，被程刚领着准备前往赣南开发新的产业。
也许是前几个月刚刚经历过一次离别，所以这次虽然离开的时间更长，未来也更加不确定，但众人的情绪还算比较稳定，红军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他们能够保卫根据地，也能够保护自己的家人。
虽说因为连番的胜利，军队中确实存在不少骄傲心理，浮躁情绪同样若隐若现，但至少在这个分别之时，战士们高昂的情绪还是有效的缓解了群众心中的焦虑。
听到红军即将离开消息，这些乡亲们纷纷自发地赶了过来，给战士送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可能是几颗鸡蛋，几块糍粑，又或者是一双布鞋，对于刚刚摆脱彻底贫苦生活的老百姓来说，这已经算是一笔不菲的资产了。
刘家三兄妹也站在送别的队伍里，好奇地眺望着这群气势雄厚的军人，眼中充满着浓浓的崇拜。
虽然这次反围剿对于年幼的他们而言，可能就只是上课的时候从远处传来的枪炮声，以及连续一个多月缩减的伙食份额，至于那场战争背后的意义，他们大概只能从老师或者长辈的口中了解。
但是这支军队，尤其是他们到来之后给根据地带来的变化，还是在孩子们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烙印。
可能现在不是很明白太多的意义，但等他们再长大一点，肯定会清楚这背后的道理，并且成为根据地中最坚定的支持者和建设者。
枪炮声消失之后，又隔了不少日子甬鑫那边方才传来消息，父母只是简单跟报了一声平安，便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局势还未稳定，他们也不被允许私自下山回家，所以只能继续继续待在山上，学习当然是件有趣的事情，但一直窝在一个地方，也难免会觉得枯燥，所以被老师带到这里来的孩子们反倒有些高兴。
不过，在这些少年人眼里，这次送别可能就只是一场生活中的调剂，难得的一回热闹，而对于刚刚成婚不久的李阿生和妻子来说，就是泪眼婆娑的分别了。
应该还算是幸运吧，虽然李排长还是坚持着他那极为大胆的作战风格，但好歹还是活了下来，也没有留下太多后遗症，只是难免再次进了回医院，以至于战友们都开他玩笑，这莫是故意去看堂客去了。
这对小夫妻，在医院相识，相恋，最后又在医院结婚，倒是成了根据地里的一桩美事。
只可惜出于安全考虑，这次随军的医生并不多，护士则以军队的卫生员充当，李护士也因此未能被选拔到下山的队伍当中。
本来上级在了解此事后，是打算将李阿生调配到留守的二十九团，顺便还可以给他升职为连长，但夫妻两人权衡再三，最后还是决定让他到组织最需要的地方去。
虽然不少人对于这次行动保持着乐观的态度，但至少在高层当中还是足够冷静的，为此也没少给战士们进行思想工作。
因此李阿生非常清楚下山的风险，相比于留在根据地，不仅可以升职还有娇妻相伴，这次离开需要作出的牺牲实在是太多了，但这对小夫妻依然没有后悔。
是党和红军给了他们新的生命，教授他们知识和技能，还让他们相识相伴，那么为了党而献出所有，也是在所不惜的事情。
在一片嘹亮的歌声当中，这支队伍终于踏上了新的征程。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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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放弃幻想（第7更！月票！）
离开了为之奋斗一年的井冈山，走在陌生的乡间小道上，程刚的心情反而有些复杂。
从发现自己拥有能力开始，半年的准备，又在三个位面之间不断流转，他甚至搞不清自己此时应该算多少岁。
但不管怎么样，曾经魂牵梦绕的革命圣地，在他的参与下焕发了更璀璨的光芒，虽然这种心情只能由他一个人独自品尝，但也足以让他陶醉。
作为一个在现代成长起来的普通年轻人，当发现自己忽然拥有这般能力的时候，最开始当然是极度兴奋的，感觉仿佛立马掌握了整个世界。
程刚还记得那天晚上，他彻夜未眠，脑海中一直在浮想着自己大杀四方，建功立业，成就历史的伟大场面。
可是，当他好不容易安抚住躁动的情绪，开始为了这份事业做起准备查找资料的时候，那份幼稚的幻想却逐渐地被他亲手撕了稀巴烂。
他还记得，那次自己实地走访前往井冈山调查，看到了纪念馆里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黑白照片，其中不少人甚至连照片都没有，只留下一份后人推测的素描，他的心中宛如翻江倒海了一般止不住地沸腾。
对这段历史了解越深入，就越能体会到前辈的艰辛，就越发地淡了那份横扫六合、席卷八荒的中二心思。
真正支撑其那份伟业的，不应该是某个别的英雄，哪怕是超能力者也不行，而应该是这些千万万的革命志士，以及亿万万的劳动同胞。
在这之后，程刚便彻底地收了心，老老实实、谨小慎微地开始了这份独特的事业，现在回过头来看的话，他可能只能给自己打一份不及格，但也必须承认当时的他已经尽力了。
没有谁是天生而知之的，或许在资质上存在一定的差异，但如果没有后天的培养和经历，所谓的天资聪颖也只会是成为饭桶一个。
莫名而来的超能力，让程刚可以穿越时间，掌握空间，哪怕想一想都能让人瞬间激动，但能力并不会给他带来经验，带来阅历。
想要实现心中的抱负，那么就需要他自己去闯才能获得成长，否则即便有了能力，也发挥不出什么效果，甚至惹上不少麻烦也说不定。
遇到的事情越多，程刚就越要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迷失在所谓的能力之中，不能让自己，让这个位面沦为这个时空之门的奴隶。
所以自从开始了援助行动之后，他一直在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力度，现在回顾起来，有的地方做得过火了，有的地方又做得不到位，总是难以让人满意。
顺带的，他也彻底地放弃了那个中二幻想——依靠时空门大开金手指，拉起队伍横扫全国。
结合历史和现实，程刚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作为实际执行者的干部队伍，才是制约当前根据地发展的最大障碍，同时这也是那份幻想最大的致命伤。
井冈山的红色政权为何能够建立，最直接的影响可以追溯到农民运动时期，眼下的大部分党员干部，都是在那时通过参加农会而获得了革命教育，从而陆续加入了队伍。
湘赣边界斗争的迅猛发展，使得边界地方组织和红军都对干部的需求急增，可偏偏干部、尤其是合格干部的来源和培养却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早先受过教育的那批人，只要能接受党的思想，已经基本投身到了革命，当中还包括不少文盲的工人和农民，以眼下的组织能力，可以说本地的干部潜力从一开始就挖得差不多了。
而外来的人才，因为艰难的交通状况和敌人极深的防范，短时间内根本没法指望太多。
虽然说有了程刚的参与之后，红军的武器装备和后勤物资得到了极大的扩充，从而维持住了不断的胜利，并且有效的减缓了干部的牺牲速度。
但同时越来越大的摊子，包括这位后勤主任有时想一出是一出的建议，也让本就不多的人才队伍显得愈发地入不敷出。
如果换成其他地方，这样的局面只会更加麻烦，湘赣两身因为早年党主持的农民运动，还能挖掘出些许苗子，而越往北走，组织在当地的影响力就越来越小，大体就是这么一个趋势。
同时，没有足够的组织力，也根本没法把已有队伍带到更远的地方去，在南方两省之间流转已经打破了一部分志同的积极性。
如果还要往远处进发，那么最后能跟上的人员，恐怕剩不下多少，长征之所以能成为奇迹，也是因为其不可以轻易复制，至少在近两年里是实现不出来的。
没有强龙，也没有地头蛇，那么即便带来了再多的物资，也不过是无本之木，根本发挥出效果。
因此，虽然知道赣南并不是好去处，作为四战之地在未来几年里必然会纷争不断，尤其是在与敌人比拼内力的总体战之下，要不了多久就会消耗掉大量的潜力。
可程刚仍然不得不做出这个选择，这不仅仅只是归咎于一句历史的惯性，背后还有非常残酷的现实。
另外，也是因为缺少一个强有力的执行队伍，所以程刚甚至都没办法放开手脚援助。
从他负责后勤工作以来，最头疼的从来不是哪里哪里缺了什么东西，而是要怎么才能知道这些信息。
是哪个地方，哪家单位，缺少什么，需要多少，这全都得靠后勤人员统计汇报，再进行调配，可是事情往往就变成了一团糟。
除了分配之外，物资利用也是一个大问题，有的干部穷惯了，突然乍富之后，要么是继续扣扣索索地过日子，要么是毫不心疼地搞浪费，能够把持住其中尺度的人，屈指可数，在基层就更少了。
毕竟以现在的干部数量，有能力的都被迅速的提拔了起来，为啥凝岗、甬鑫的书记都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因为根本就找不到合格而且经验更丰富的同志了。
连一县之长都只能如此，更何况再往下的基层队伍，用一句参差不齐来形容都算留面子的了。
如果说只要有足够的物资就肯定能把根据地发展起来，那么程刚也不用费那么大劲推广教育。
整个根据地谁不知道这些学院、夜校是后勤部的亲儿子，饿着谁都不能饿着学生，什么物资都敞开了供应。
这种毫无顾忌地支撑背后，就只有一个道理，只有把人才队伍培养起来了，才能继续奢望组织建设，才能将援助的物资完全发挥起效用。
否则即使他运来了更多的粮食和武器，其结果要么就是被屯在仓库里发霉或者生锈，要么就是被摸不着头脑的后勤分配得乱七八糟，压根用不上实处。
历史上这样的事情还少么，凭什么后世那个健全的体系下，依旧会暴露出各种问题，而这个初生的组织，就能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而且后勤就是一个挨骂的部门，无论怎么样来提高供给能力，都无法完全满足每个单位的需要。
最后，随着摊子不断扩大，如果人才队伍的培养速度跟不上，那么就很快会变成一场水多加面，面多加水的闹剧。
程刚可以带来物资，却带不来干部，也带不来经验，没有后两者，这个根据地就没有消化能力。
甚至如果操作不当，还会直接导致消化不良，产生虚假的肥胖，甚至破坏原有的人才培养节奏，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大发神威当然爽了，当上帝当然爽了，但爽完之后又有什么意义呢？
唯有继续沉默地积累这量变，方才能够期盼质变的那一天早日到来。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
——也不会是中二少年的幻想。
作者的话：最后一把劲，等会再谈谈感想，别的不说了，朋友们，月票！
番外 出击赣南的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