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在鲁何两人的背后,又有常凯申与桂系之间的斗争,何剑虽是湘军出身,却一向效命桂系,并且还想借助桂系势力夺得湘省的统治权。
而鲁迪平,则想把桂系驻湘部队交由何剑带领派去“剿匪”,借此将桂系部队排挤出湘。
本来在剿匪大局之下,两边虽然互有敌意,但还能勉强合作,可在去年(穿越二年)年底之时,常凯申以北伐已经结束、军队素质参差不齐、需要裁减军队、减轻财政负担为由,搞起了削弱别人,壮大自己的把戏。
其中第一把刀,就恰好砍到了桂系军阀李宗人的头上。
话说常委员长当然清楚这些军阀头子不会坐以待毙,所以作为常桂双方势力交界的湘省,也就成了新一轮混战的角斗场。
为此常凯申暗地里在湘省内培植亲信,希望借此夺取桂系控制的地盘,甚至还主动将大批枪械从金陵取道赣省接济鲁迪平。
在这个混战的年代,所有的政治斗争,最终的表现形式都只会是战争,因此当何剑收到相关的情报后,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对于军阀而言,兵权就是他们的命根子,他们的任何行动都是为了维持住自己手下的部队,以保证由此延伸而来的权力。
所以,一旦何剑在围剿赤匪的过程中伤筋动骨,并且未能积极参与接下来的争斗,那么迎接他的必然是地位的大幅度下滑乃至退出政坛,这湘省的舞台上怕是都没得他的位置咯。
一个是未来的潜在隐患,一个是眼前的迫切需求,如何选择自然不用多说。
红军已经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他们是一块硬骨头,若换在其他时候,这些军阀也不是不可以再来杀上几轮,可眼下马上开始的内斗,使得他们必须想办法撤出这个泥坑。
就在何总指挥已经在考虑撤军的同时,红军这边实际上也没有好受到哪里去,惨烈的斗争形势一方面极大地激发了众人的反抗的热情,另一方面也消耗了己方大量的有生力量。
毕竟本来就是敌我悬殊的局面,靠着山上山下两支红军的密切配合,以及根据地百姓的强烈支持,方才取得了若干阶段性的胜利,确实只能说是一场难得的奇迹。
但代价是不可能不存在的,甚至只能用惨烈来形容,无论是红军还是地方,都为了抗击敌人而付出了不小的牺牲。
比如之前抄小道下山反击的分队,靠着精锐的装备和出其不意的突袭,在开始的战场上占了不少便宜,并且顺利扰乱了敌人的部署,为山上守军的反攻创造了机会。
但因为敌军人多势众,加上分队缺乏联络手段,初期进攻又太过顺利,结果陷敌过深,等指挥员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回过神来的敌军团团包围。
一开始,这支分队还能靠着强大的火力维持住局面,但随着弹药耗尽,所有人不得不选择与白军贴身肉搏。
最惨烈的时候,一个先锋队员需要同时面对四五个敌人的围攻,其他战士也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伤亡。
但好在分队的突袭起到了不小的效果,山上的反攻,以及先前下山红军的及时赶到,成了当时战场上压倒白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虽然后来白军见势不妙,也设法调来了大量后备部队,但毕竟先期弱势局面已成,战场的规则也不是完全比拼人数那么简单,在红军不惜成本地投入人力和火力的情况下,敌人终究还是被击退了。
事后,红军打扫战场时,就发现了一位牺牲的先锋队员,在他身上除去覆盖了钢板的胸部之外,其他位置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刀口,流出的鲜血更是浸透了全身的衣物。
经此一役,白军再也没有能力发动新一轮的大规模进攻,战争局势也正式由正面战斗转变为了游击战。
同时,游击战也并不意味着牺牲的减少,甚至因为白军和民团毫无底线地行为,使得土共的地方组织和普通百姓的伤亡愈发激增,至于由此带来的房屋、粮食等财产损失更是难以估量。
当战争持续到这个程度的时候,已经带上了总体战的味道,白军这边有占据数省之地及一个出海口的国民政府支撑,但内部斗争激烈,人心不齐。
而红军这边则只能依靠先前储备的物资,或许能够暂时凭借火力优势和农民支持获得上风,但无论是从人数上,还是持久性上都显然存在短板。
甚至说得严重些,如果再继续下去,考虑到此时红军指战员的政治觉悟远未成熟,根据地的鱼水情也尚不够深厚,这支队伍能否继续维持目前的局面,还是个未知数。
在后期的战斗中,也不是没有承受不住压力的战士选择逃跑或者背叛,甚至还存在着私下里与白军联络,希望能够带队来降的个别军官。
有光明自然就会有黑暗,有先进自然就会有落后,起义不足两年,整编不到一年的红军,还是一个稚嫩的幼苗,在风雨飘摇中成长,时不时就会掉下几片叶子。
但没有关系,明天清晨,又会有嫩芽从顶端萌发。
幸运的是,敌人先撑不住了,第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终于暂时地落下了帷幕。-----PV1琥珀之夏舞
第118章 战争末尾
时间已经来到二月中旬,何剑这位总指挥终于确定自己大概是顾不上剿匪了。
金陵与湘省主席鲁迪平之间的眉来眼去,引发了他与某些桂系军阀的强烈警惕,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他们决定先下手为强,派兵进驻潭州驱逐那位鲁主席。
可以预见的是,随着桂军的行动,常桂之间的矛盾必然明面化,虽然近一个月内不太可能发生实际战争,但若不抓紧时间准备,那这场戏可就没得他何剑的份咯。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就不适合将军队驻扎和消耗在湘赣边界这种穷山沟之中。
哪怕一个多月的会剿下来,何总指挥的心中对赤匪是愈发地忌惮,可这毕竟只能算是长远的问题,相比于整个湘省的大权而言,不过是癣疥之疾。
甚至都没得功夫亲自去做那些扫尾工作,何剑往金陵和潭州发了几份电报,随便找了个理由便回了潭州,至于手下的数万人马则交给亲信属下负责安排。
先不说何剑暗地里是如何违背金陵的意愿而寻找的借口,从而将大军逐步撤离出井冈山前线,对于现在的红军而言,他们实在没有过多的精力去考虑潭州那边的政治斗争。
从二月初开始,敌人的攻势就开始越发地疲软,到了现在就连游击战都成了地方民团在那里唱独角戏,所以越往后,红军的战略余地就越是宽松不少。
但这并不代表大家就可以松下一口气了,敌人虽然不再主动进攻,可人数还是摆在那里,短时间内也不会全部撤离。
而让现在的红军主动进攻已经摆出守势的白军,又当真不是个现实的事,乃至还要加强警惕防备对方的再次来犯,所以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此时的战局,就这样维持住了如此诡异的宁静与平衡。
不止如此,心里头仍悬着一颗巨石的红军指挥员们,还不得不从伤亡惨重的部队中匀出部分人力,再从接近见底的仓库中调出些许物资,用于地方组织和老百姓的生产和重建。
毕竟,房子、粮食,乃至人都没了大半,如果红军再不帮衬一二,大部分老百姓就真真只能走上绝路了,不论如何,这是红军的根据地,大家伙的日子还得继续下去。
当然反过来思考的话,通过这次近乎惨烈的斗争,也让红军上下以及一部分地方民众彻底放弃了先前温文尔雅的幻想,认识到了这注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应当说,现在的老百姓心里头肯定是有杆秤的,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坏,简单地比较都能够看出来。
但人不可能因为简单的好坏分辨而指导自己做事,尤其是对于这些挣扎在生存线边缘的农民而言,现实是他们唯一的存活之道。
若是红军被敌人彻底赶跑乃至消灭,之后即便白军再来几次屠杀,除了个别有勇气站出来的人之外,其他人还是会选择继续忍耐下去。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虽然不知道白军为何会撤退,但从结果上来看,红军仍然在当地保持了足够的力量,所以白军的无功而返,就成了红军战力的强大佐证。
待到消灭那批地主民团,至少是暂时压制住这批破坏分子之后,红军在此地的统治力,将会始终维持在一个高位的水平,直到白军再次前来会剿并将红军彻底打败为止,而时间持续得越久,红军的战绩越丰富,这里的根基就会越深厚。
当然了,现在讨论这些还为时尚晚,更重要的问题正摆在李润石的案头,短短一个月左右的战争,已经将根据地的潜力彻底地破坏殆尽了。
任何的以弱胜强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其背后必然存在大量的代价,尤其是像这种类似于总体战的方式,除了军民伤亡惨重之外,物资的消耗也是一件令人极为头疼的事情。
对于红军领导层而言,他们现在迫切需要面对的问题,不是要怎么继续发展壮大根据地,而是还能不能在这里待下去。
这与民众的支持无关,与红军的战力也无关,这一役确实打出了红军的名声,同时也极大地锻炼了这支队伍,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这两方面的问题。
但有一个是致命的——粮食,如果根据地没法继续养活红军这么多人,那么即便想继续留下去,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以当前近乎封建时代的生产力,若大的根据地上,所生产的粮食实际勉强只够所有居民一年的消耗,就算有盈余也不会太多。
虽然去年通过加强水利建设,以及分田和赊购铁质农具增加了农民的积极性和生产力,乃至连军屯的办法都用上了,还恰好遇上了一个丰年,并且在收获之后,这些粮食都妥妥当当地存进了农民的粮仓以及根据地的战备仓库里,没有发生像历史上那样的失败,导致辛辛苦苦种下的粮食被地主重新掠夺的情况。
但到底还是太少了,数千人的红军(基本脱产),以及数量同样不少的赤卫队(未脱产),还包括山上大量的非农业人口(基本脱产),这一张张嘴,全靠这数县之地的粮田,本就是一件勉强的事情。
偏偏还发生了这么大的一场战争,撇去因为战争而被毁坏和掠夺的粮食不提,单说因为参与战斗而多耗费的能量,就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要知道,红军在这一系列战斗中为何能够凭借微弱的兵力,而占据一定的主动地位,就是因为其强大的运动能力,能够及时出现在敌人未能预料到的地方,然后又及时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撤离。
这里有地方组织和群众通风报信的情报优势,也有红军指挥员强大的预判能力优势,同时当然还有所有指战员的体能优势。
毕竟铁脚板也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培养出来的,思想上的准备先不提,至少在物质上,不可能一直让战士们挨着饿赶路,尤其是思想还远未到位的现在。
山上好歹有战略仓库的支撑,虽然因为军民总人数更多,粮食消耗得更快,但勉强还能维持得住局面。
可山下的部队,就只能依靠老百姓的支持了,这支持并不是说就直接从各村子里直接征派,实际还是依照着市价进行公平买卖。
但到了粮食确实紧缺的时候,如果不动用强力,想要农民们自愿地把仅剩的口粮拿出来交易,同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前的土地肥力和耕种技术,使得这里一年只能种一季的主粮,如果早早地把粮食全部卖光了,等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又能去哪里买粮食呢?
指望地主?指望商贩?那还不如指望老天爷下场稻谷雨呢。
也就红军依靠前期大量的人力物力投入,搭建出了一个尚具公信力的供销体系,以及本身买卖公平的纪律,才能够得到群众如此广泛的支持。
不过这样的支持也不是没有代价,如果红军之后不能加倍返还这份恩情,乃至拍拍屁股直接走人,那么以后肯定别想再享受如此待遇,或者说原本的信任还能不能继续存在都不一定。
即便如此,当战争持续到后期的时候,红军的后勤供给还是遇到了大麻烦,其中一段时间里,部分指战员们不得不饿着肚子上阵,甚至还发生了少数队伍破坏纪律,强行抢夺老百姓粮食的情况。
如此窘迫的境遇,自然会影响了整条游击战线的稳定,没有一定的后勤保障,还没有地方群众的全力支持,那么游击战就是无根之木,无水之萍。
后来,逼得没得办法的程刚,只能力排众议亲自带队挑粮下山,运到约定地点之后,还得依靠空间传送的能力适量地再加点码,至于山上的粮仓,更是被他偷偷地扔了不少粮食进去。
靠着这近乎金手指的方式,红军方才挺过了这一劫,稳固住了士气和纪律,没有被敌人察觉到己方不慎暴露出的问题,顺利地撑到了白军的撤退。
总的来说,暂且不提程刚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但群众的支持确实是红军能够维持住战线的重要原因。
因此虽然当下战争还未彻底平息,但在了解到地方群众迫切的需求之后,李润石等红军领导还是当机立断地做出了支援地方的决定。
在这已经确定胜负的垃圾时间里,仍然有着不少的任务,需要这支极度疲惫的队伍去完成。
作者的话:最近的状态确实不太好,一直在尽力调整,后面会努力搞起来的
第120章 一顿午饭
“诶诶,等一下,小王啊,你这是不是搞错了。
怎么能给我们弄这些大米饭呢,现在粮食这么紧张,所有人都得以身作则,多节约些才好啊。”
在军民一同开始重建家园的时候,红军高层们也在讨论这下一步的战略。
井冈山下毛平的一处草屋内,各级干部在此重新聚首,开始了新一轮了会议,此时正是中午时分,刚刚讨论完地方组织重建的议题之后,炊事班的同志给各位首长送来了今天的午饭。
但是饭刚一端上来,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反应较快的李润石,当即把炊事班的负责人小王给叫住了。
“啊……这……哎,李委员,各位首长,我们也是没得办法了,现在山上山下,都找不出半点粮食,就只有仓库里还存着一点战备粮,所以……”
小王的年纪不大,平时性格也比较内向,遇到首长的提问还有些不知所措,几秒钟就把脸憋得通红,这才把话说了出来。
“李委员,还是我来解释一下吧,这是我安排的,现在我们库存的杂粮已经基本没有了,老百姓那边也买不到。
所以能动用的就只有这些援助粮,还得匀一些接济各村的受难群众,确实是紧张,李委员说要节约,我第一个举手赞同。
呵呵,你们别看这么一碗大米饭看起来很多的样子,实际上虚得很,都是水,小王,你们这蒸的时间有些久了吧?”
知道小王可能讲不清楚,所以程刚便出来解释了一下。
话说自从有了援助的大米之后,根据地的主食,基本都是杂粮和精米的混合,这样口感勉强过得去,还能节省点粮食。
但是仗打到这个程度,连杂粮都被耗光了,若不是程刚偷偷放了些大米到仓库里,现在所有人都只能饿着肚子。6
结果就形成了没粮食只能吃大米饭的奇特场面,引得众人面面相觑。
“对,程主任,是这样的,我们看这煮出来的饭太少了,所以就多蒸了一会……”
话说炊事班也是没得办法,程刚为了保证公平待遇,之前就给他们特别强调了干部的伙食标准,尤其是在这个关键的时期,一定不能搞出人为的不平等,否则之前的大好局面,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而对于那边做饭的几位同志而言,为了让参会首长们的伙食不至于太过寒酸,他们也算是想尽了办法。
大米放进锅中煮到半熟之后,再到蒸笼里蒸上一会,算是这一品种的大米最好的处理方式,同时还能顺带煮出一锅米汤,一点都没浪费。
而且米饭蒸得越久,就膨胀得越大,原本只能盛大半碗的饭,经过这么一捯饬之后甚至还能堆起来。
不得不说这些同志确实是尽力了,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实际能起到的作用其实很有限。
“好的,你们的心意我们都知道了,不过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做。
蒸得久了,虽然看起来是多了些,但更加不顶饱,还会损失大米中的营养,所以下次需要注意。
这次我就提醒一下,你去给其他同志传达传达,但不要有什么思想压力,你们为首长们着想,初心都是好的,这份心意我们大家都收到了。”
程刚很清楚这些炊事班的好心与不易,之前一阵物资紧张的时候,就有同志为了让首长能稍微多吃点,从自己的伙食定额里省出些食材,然后在做饭的时候偷偷加进去。
当时程刚发现之后,一时之间还大为光火,差点就要对那几位享受“特殊待遇”的干部发一通火。
但好歹还是冷静了下来,然后仔细与相关的同志沟通,方才明白了原来只是他们的一片好心,发现首长太辛苦,希望能够尽上些力,并没有想象中的强迫行为。
接下来程刚又与干部们私下沟通了一次,他们在知道情况之后也非常自责,平时工作都忙得不停,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还好当时发现得早。
后来,程刚给所有负责首长伙食的战士进行了一次教育课,对于这件事没有批评也没有表扬,只是强调了一遍制度的重要性,那几位干部同样也参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