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过客4251 第300节

以民国政治的传统,一个失去洋人撑腰的军阀,是几乎没有任何坐大可能的。

这也是为何除了部分嫡系之外,剩下这几年收编来的旁系都纷纷弃桂军而去的原因之一。

作为最后的输家,李宗人不得不退守桂省,陈济棠干脆就直接下台,一眨眼这个湘桂粤铁三角便分崩离析,脆弱得超乎想象。

当认识到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后,老李也曾设法向土共求援过,但之前他已经多次拒绝了加入中华共和国的邀请,政治态度也一直摇摆不定,红军很难为了桂系的利益而轻易去火中取栗。

打个不恰定的比方,这时的果党有点像被逼到墙角的恶狗,会咬人的狗自然是要除的,但没必要赶在它还有反抗之力的时候,就急急忙忙上去补刀。

而且此时全国红军的主要重心还是放在了北面的抗日前线,华南局已经前后派出了三波部队北上支援抗日,暂时还没有余力发起对外战事。

更何况,如果桂军和果军真的打起来了,那土共或许还能趁机找到果军阵线的漏洞抽它一棒子。

但这次他们做得几乎是滴水不漏,即便土共情报部门提前获知了消息,复杂的局势下还是难以下手,哪怕他们提醒了,也要李宗人会信才行。

总的来说,主要是桂军实在就烂泥扶不上墙,搞起政治来的确比不上常凯申,能够平白多占湘省四五年,都算沾了土共的光。

而这赢家自然非果府莫属,不过这种胜利从历史全局来看,其实更像是一次回光返照,因为他们压根就不是凭借自身实力镇住两广。

毕竟就连日本人都站到了金陵那边,不仅派出军舰帮着遭殃军镇压桂军,还暗中利用情报网络对李宗人下绊子。

这一方面展现了果党深厚的“外交底蕴”,另一方面也表明他们已经把能够打出的底牌,几乎全都给打光了。

北方果军在防日阵线上大步撤退,很难说与这点没有半点关系。

起码从常凯申还有兵力威逼桂军,并在长江沿线布置军队防备红军来看,他是肯定没把抗日放在前列的,说不得连前三都算不上。

另外,果党和日本这两家,一边在北面营垒相对,一边在南面通力合作,这关系处得,必须得称上一个奇葩了。

但无论他们做何挣扎,都改变不了土共继续壮大的现状,当帝国主义空前绝后地联合起来时,红军也已然具备了与其对抗的能力。

第五百七十三章 如何抗日

日军在南下,红军在南下,就连果军,那也在南下,这便是整个36年的局势发展。

但总体而言,最后果军的动作其实已经可以说无关紧要了,无非是给常凯申确定了一个可以逃窜的去处而已。

而且和川蜀这个足够安全又潜力无穷的大后方相比,珠三角的位置实在有些尴尬,或许这也是日本人为何极力促成此事的原因。

但要说金陵政府那边发现不了这点,那倒未必,只是被逼上绝路的时候,哪怕知道前头是个死胡同,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去闯了。

靠着洋人的支持压倒了桂系,实际相当于把一票西南军阀全部都给得罪,如果果党势力足够强劲也就罢了,但眼下这情况,怕是将来迟早还是要还债的。

此外,因为惧怕沿线共军对其造成威胁,37年2月,犹豫再三的常凯申终于还是下令,将北面用来提防日军的大半部队重新调回了南方。

将近二十万的大军,占据遭殃军嫡系和旁系总数的一半还多,放在如今的国内也算是一股不弱的力量。

但是,在华北已经陷入水深火热的当下,这些部队却不放一枪一弹地从对日前线上撤了回来,可以想象此举对国内乃至果党上下造成的冲击。

如此调动之后,剩下布置在陇海铁路沿线的部队,除去从华北诸省撤回来的宋哲原、韩复渠等部之外,实际隶属于金陵政府的兵力就只剩下了十万出头,即便加上前者以及临时拉出的壮丁,也不到三十万。

虽说金陵政府仍在勉力提供北线部队的军费和补给,可区区二十余万人,又如何能够挡得住势如破竹的日寇。

不过幸好日军在拿下鲁省和冀南之后,攻势已稍显迟缓,短期内北线或许无碍,大概常凯申正是看出了这点吧。

又或者他与日本人之间达成了什么密约,才敢做出如此大胆的决策,总之以陇海线为界,果军和日军勉强保持着暂时的宁静。

当然这仅仅只是没有战事而已,瞧见常公的作为,不少人顿时就想起了当年东北军的惨痛往事。

莫不是又要像那时一般,丢了东北之后再丢华北么?什么时候果军才能堂堂正正地跟日本人打一场呢?

对于这种意见,常凯申自然是嗤之以鼻,其实他这时方才真正理解了自己那位结拜兄弟当年的想法。

打日本人,遭殃军必然损失惨重,届时不仅没法保住北边的地盘,就连长江一带也岌岌可危,更何况这四面八方还有共党在虎视眈眈。

换位思考,若是常凯申站在共军的位置上,眼见昔日敌人于日寇进攻下战力大减,难道还会忍住不去落井下石不成?

实际上,土共是真能忍得住的,早在与日本人开战之前,中央就已经向各根据地尤其是南方根据地发去指示,尽量避免主动与果军冲突,以防影响到国内军队的抗日大局。

从某种程度上说,36年金陵政府力压桂军拿下湘粤,恰恰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只不过常凯申并未将其当回事而已。

遭殃军向潭州进发时,土共西南局、华中局、华南局同时发出通电,号召全国武装力量一致对外,不要内战,红军为此做出表率,保证绝不进攻根据地外的任何一支国内军队。

只是这份善意却并未被领情,拿下湘粤两省后,常凯申不仅没有缩减各地的防共部队,还在各地设置了新的防线,用来戒备可能从川蜀顺流而下的共军。

而之后的事实证明,红军确实严格遵守了诺言,并未干扰长江沿线果军的任何行动,哪怕对方明显是在针对自己。

当然了,这种事情只要愿意找理由,总是能找得到的,比如“共党无非是想麻痹我军,等各部队稍一松懈,便一举出兵”云云。

毕竟常委员长可没有李主席的博大胸怀和长远的政治眼光,让他拿着民族大义去要求别人尚且可行,一旦用来约束自己,那还是算了吧。

所以这类家伙也特别喜欢以己度人,手里坏事做尽,就永远不相信别人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如此一来,或许短期能占得些许便宜,等时间一长,众人看清楚此番嘴脸之后,自然也就敬而远之了。

可以说,自打做出了这些看似对自身有利的选择,常凯申也相当于亲手放弃了领袖的身份和地位。

在此之前他有没有犹豫,外人或许很难知晓,但既然已经决定了,说明常委员长终究还是在领袖和军阀二者之间,选了后者。

换句话讲,本时空的常凯申已经不可能像历史上的抗战一般,为自己积累下偌大的声望。

最好的结局或许是张汉卿那样,但考虑到已经不存在另外一个长安事变,而且此人手中血债深厚,注定就是个不能善终的命了。

不过这时的凯申公并未想过此事,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时间操心自己的将来。

从37年3月开始,为了一己之力放弃抗日大局的副作用逐渐开始显现。

因为日寇的主要精力大多集中到了西面的共军身上,自从退守陇海线之后,那二十余万果军倒也算是相安无事。

但不打仗并不代表就不会出乱子,不少怀揣着抗日救国之信念的军人,肯定没法像常委员长那般狠得下心,眼睁睁地看着华北老百姓在那受苦受难。

即便上级不断三令五申,绝对不许“擅动边衅,妄言抗日”,但还是有很多不怕死的热血之士悄悄北上,或是自举大旗,或是干脆就投了共党的游击队。

还有大量不敢飞蛾扑火,但又希望为驱除日寇献出一份力的,也想法设法地跑到共党的地盘去。

毕竟共军是敢和小鬼子真刀真枪干仗的,自开战以来还打了不少大胜仗,跟着他们走一定有前途,这也是大多数投共人的共识。

除此之外,金陵政府逆行倒施的做法也让他们在迅速地丧失民心,对果党感到失望的民主人士,剩下的选择自然是加入土共的抗日民族统一阵线。

哪怕他们中有不少人对共党的政策还抱有戒备心理,但见到常凯申如此窝囊的行径,也很难提起什么信心来。

这便是大势所趋,哪怕果党发现了这点,以他们目前的情况也很难力挽狂澜。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古人说的大概就是如此吧,永衡兄,我们就不用提那些无关的事情了。

此次滇军愿意出省抗日,我们绝对举双手支持,若是有任何疑虑,尽管在此直言,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盛夏之际,日照当头,坐落在长安钟楼东南角的曲江春酒楼,这天迎来了一位贵客,居然是伍翔宇在此设宴款待,亲自为其接风洗尘。

曲江春的创始人李芹溪乃是清末时期就早已闻名海内的大厨,早年还曾参加过反清起义,被誉为“铁腿铜胳膊”的“火头军”。

而其兴办的这家酒楼也在当时得到了军政两界的资助,资金雄厚,名厨荟萃,陈设高雅,酒席质量和服务水平均居古城之首。

只是等李芹溪逝去之后,酒楼又突遭大火,只能无奈停办,后来一直等到35年,闲得无聊的张汉卿听说此事,便出资重新恢复了曲江春。

反正以他的身家,办酒楼的这点钱确实只是九牛一毛,何况丢了东北军这个负担之后,张家也同时少了不少财源,见到共党不禁止私营经济,小六子便一勇当先,搞出了这份投资。

换个角度来看,张汉卿的政治身份摆在那里,如今国内外对于赤色主义还有不少偏见,土共也希望借此向外界表示善意。

所以自从伍翔宇今年初搬来长安办公之后,但凡外事招待,一般都会选择在曲江春设宴。

果不其然,当那位随着伍翔宇一同进入酒楼的贵客,听说了此间的故事之后,心里对于共党的看法多多少少还是有了转变,心想对方或许并不像传闻那般苛刻。

话说,能够得到如此礼遇的,自然也是一位不可忽视的大人物。

现在全国上下尚存的派系中,西南军阀就占据了多数,而此次前来长安的,便是从滇省跨越千里远道而来的卢汉将军。

作为滇军的二把手,又是滇省老大龙云的表弟,卢汉能够亲自跑到长安来,不得不说还有些出乎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

这位卢将军的脸上虽还带着点舟车劳顿的疲惫,可只要一想起这一路上的见闻,立马就振奋了起来。

刚才他忍不住和伍翔宇抱怨了几句金陵政府的霸道,把桂军逼回老家不说,还强迫滇、贵两省派出部队“抗日”。

天可怜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常凯申自家的嫡系都放在长江两岸,把他们这些地方武装派去前线抗日,不是给人家日寇送炮灰么?

但不抗日也是不行的,滇省虽远居西南边陲,短期内看并无被日寇侵略的风险,可滇军向来就有报国的传统,值此之际,当然不会作壁上观。

只是到底走那边抗日,这就有些值得商榷了,从卢汉出现在长安来看,想必经过这一年的观察,滇军也已然有了答案。

第五百七十四章 滇军的加盟

“哈哈,来晚了,来晚了,永衡老弟,志舟兄近来情况如何?什么时候也请他到长安一趟呢?

或者我去春城也可以,好多年没回去过了,万分想念啊!”

伍翔宇和卢汉的交流从中午一直持续到了傍晚,等到一行人从曲江春离开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这么长的时间里,双方自然讨论了不少内容,因为是真心想要合作,所以才有许多细节需要商议,尤其是两边在政治立场上分歧较大,相比一般情况,难免存在更多顾虑。

不过在走出酒楼时,卢汉的表情还是颇为轻松的,和伍先生的交流可以说如沐春风,而共党的通情达理也让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在等到卢汉听见开头那颇为耳熟的声音时,脸上则更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玉介兄,我兄长同样迫切希望来这长安城看看,此次我便是替他打个头阵,只要一切顺利,相信很快就能成行了!”

这话到底是否属实暂未可知,但考虑到王老总和滇军之间的深厚渊源,若说龙云最愿意和共党中的谁打交道,那自然非老总莫属。

王老总和龙云还有卢汉,都是滇省陆军讲武堂的校友,09年讲武堂创立之后,老总与好友结伴徒步赶往春城,考入该校。

11年8月,老总提前毕业并参加了蔡锷将军领导的新军,隔年5月,又调任讲武堂学生队区队长兼教官,就在此年,龙云和卢汉都被保送至讲武堂学习。

那时他们几人之间的交情倒没有太过深厚,但时隔二十多年之后,双方都已身居高位,昔日的校友情谊自然值得拿出来说道说道。

尤其对于现在的龙云而言,已经拿下了川蜀之地的共军,实际早就和滇省接壤了,若是有可能的话,他肯定还是希望能够尽量确保自己的独立性。

“那就多来看看,可以到我们的后方参观工厂,也可以去前线见识见识小鬼子的伎俩,全都欢迎!”

王老总满脸憨厚地主动上前和卢汉握起了手,以他现在的身份,手下统领上百万能够战胜日寇的军队,可以想象卢汉此时心里的受宠若惊了。

想到这里,卢汉又忍不住生出了几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愧疚心理。

这几年中,因为果共两军在全国各地的接连较量,滇黔川桂等西南军阀的小日子,过得可比历史上好多了。

一方面,金陵政府能够顶住共军的压力就不错了,肯定无力向西南扩张,另一方面,土共暂时也没有往西南大规模发展的打算。

直到去年5月日军侵入华北,远在西南边陲的滇军虽然也有些许波动,但因为看不清未来的发展方向,经过几番讨论,龙云最后还是决定暂且观望再说。

再等红军拿下川渝,这种暂时的宁静才被彻底打破,那些西南军阀们,终于不得不开始考虑站位问题。

答案其实是显而易见的,哪怕强压桂军拿下了湘粤通道,果军和滇省之间还隔了黔、桂两省,所谓“天高皇帝远”便是如此。

剩下的就是共军的威胁了,虽然从去年底到今年初,土共因为要整理川蜀乱局,倒没怎么管南边的滇省和黔省。

但龙云自己肯定不会这么想,去年共军南下川渝时,就辗转派人送来了一份王老总亲自书写的信件,借着那次机会,他算是顺利和共党搭上了关系。

十几年前,王老总担任滇军旅长,在川省参加反对段祺瑞的护法战争,后来又任了滇省陆军宪兵司令部司令官等职。

这些在滇军的从军经历,为土共做滇军工作打下了基础,王老总正是借着自己早年在讲武堂及滇军的回忆,迅速与龙云拉近了距离。

而之后便是漫长的沟通,与历史上不同,金陵政府与滇军之间并没有多少理念差异,龙云接受果府中央也不存在太大的心里障碍。

但对于共党,尤其是刚刚打完川渝的共党,难免要折腾了一会。

而这一折腾就拖到了今年5月,红军都和日本人打上近一年了,龙云才终于决定派出亲信卢汉,前往长安与共党商议抗战事宜。

乘坐飞机从春城出发,中途在蓉城降落,卢汉特地去看了看当地的情况,发现才不过半年功夫,共党就把川蜀之地治理得井井有条,心里便不由一凛。

再等他到了长安,和伍先生交流完,又受到了王总司令的盛情礼遇,这才意识到,他们滇军先前确实提防过重,未免失了些许风度。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红军能够顶住日寇攻势的基础之上,如果现在日本人已经打下了晋省,威逼陕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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