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过客4251 第255节

比如在银行贷款方面,除了强调银行贷款的生产性,加大对农业生产、贸易的放款力度外,根据地内各级银行的放款方式也采用了相当多样化的措施。

从31年开始,正式成立的苏区中央银行,面对刚刚从旧体系中挣脱出来的庞大根据地,决定在全境内采用实物贷款办法,以支持各地农业和工商业的发展。

以农贷为例,银行用折实的方式发放耕牛、农具,甚至还可以按市价将贷款折成粮食或棉花,而农民在收获之后,则可以直接交还等价实物。

比如32年发放的数千万农贷,除了瑞金、回昌的少部分地区仍在维持现金放款之外,其余基本采用实物贷款,不同地区还会根据实际情况,采取不同的折实方式。

比如南丰等刚刚开拓的新根据地,银行用锄头、犁、锲等铁器贷出,用作物收回,而在凝都等老区,往往就是在青黄不接时放出大米,秋收后便用稻谷归还。

这种农贷折实的方法朴素是朴素了些,但是却切实地帮助农民解决了困难,促进了生产,同时也扩大了苏区银行的影响力,使得资金得到进一步的周转。

而随着土共银行体系的逐渐稳固,人民币也被更多的群众所接受,当大家能够在经销社中轻易买到需要的商品时,没人会拒绝这种便捷的支付手段。

趁着这个机会,土共继续扩大人民币的发行范围,从原本的湘赣根据地拓展到湘鄂西、鄂豫皖,包括在如今的北方市场上,这种被外界成为“红钞”或者“赤钱”的币种,也有了越来越多的流通。

在这种情况下,面对此轮白银危机,土共就有不少可以利用的地方,子弹多了好打仗嘛,如果仅仅让程刚运来现代白银然后出售,那手段未免也太低级了些。

毕竟两个位面的银价虽然相差巨大,但程刚的运力本身就是一种无可替代的财富。

打个比方,如今全国红色根据地里流通的钞票,都是用他提供的油墨印刷出来的,若非如此,就土共现有的工业水平,还真没法保证印钞体系的安全。

当然,仅仅只是油墨的话,确实占不了多少运力,何况还能使用合成勾兑的方式减少用量,但在其他的工业领域,同样少不了类似的需求,集腋成裘之下,程刚每回要供应的产品还是颇为可观的。

所以让他从后世运来白银就显得稍稍不划算些了,与其如此,他还不如多整几台机床,多运几块合金,这些才是对根据地发展最为有效的物资。

不过这并不代表土共就没法从这次危机中获利,无论是先前土共从地主手中收缴而来的银元,还是在战争中缴获的大洋,乃至于这几年经营活动下积攒的硬通货,其实都已经相当可观。

唯一麻烦点的是,土共现在还没有一个绝对可靠的渠道,用来将这些白银变现,暂时只能通过那些跨越封锁线而来的商人,或者闽粤两省军阀,无论规模还是可信度,都远远满足不了需求。

这主要也是目前红色根据地的格局所限,一直都缺乏向外通道,所以遇到这种必须和外界进行的大笔交易,就没得什么办法了。

好在可以预见的是,整个国内的白银危机还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就土共现在持有的那些白银,即便选择少量多次出手,也能赚取不菲的收益。

既然如此,土共的眼光肯定不会仅仅放在这点小钱上面了,而程刚和彭拜的此次交流,也正是为了这个。

“仗还是要继续打,国军越是猖狂,他们内部的经济体系就越难撑住,现在中央已经开始对北方下手了,先从经济入局,不能光让小鬼子占了便宜。

根据我们的情报,华北等地已经有日本商人和军方察觉到了牟利机会,开始公然武装走私白银,甚至直接出动军车运输,可是猖狂得很呐。

当然,这种手段我们肯定是不能做的,而且也不没必要去做,但是银元流逝之后的金融空白,恰好就是我们扩大影响的有利时机。

南方也是如此,老彭,现在这批俘虏的教育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他们可是最佳的宣传部队啊。”

程刚肯定不会光顾着弹纸币,虽然刚刚印刷出来的人民币,确实很值得观赏,但正事还是要顾着的,所以他继续跟对方提了这个问题。

乍一看上去,从金融拐向俘虏好像是岔开话了,但考虑到红军一直坚持的优待俘虏政策以及相应的宣传手段,这两件事其实并非毫不相关。

彭拜自然非常清楚这点,所以他很快就作出了答复:“还算理想,这次俘虏的士兵表现得比之前要好不少,经过教育之后加入我们的战士也越来越多了。

不过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根据统计,现在已经有了大约四成的遣返俘虏,愿意接受人民币作为路费。

当然,他们大多会选择当场换成我们出售的商品,倒从是调查的结果来看,在根据地周边已经有不少乡镇乃至城市,开始流通人民币,说明我们的影响力已经开始不断向外扩张了。”

“这就是经济战咯。”程刚笑道:“趁他病,要他命,在这个白银和法币交替的空白时期,就是下手的好机会!后面几年,大家就有得忙了!”

"那我求之不得啊!"见状,彭拜也开始畅怀大笑。

第五百零四章 洪城与红钞

8月1日,对于土共和红军来说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日子,早在三年前,当时成立不久的苏维埃政府便将这天定为工农红军的纪念日。

所以每年到了八一的时候,红军指战员们总会以各种方式稍稍地庆祝一下,用平日省出来的伙食尾子买些好吃的,大伙凑在一起轻松轻松。

当然上级一般也会派发些物资下来,虽然只是些猪肉、白糖等大路货色,但众人集思广益之下,还是能把有限的材料做出不少花样来。

不过今年的条件不是很好,因为打仗的缘故,这个八一节许多指战员注定要在战场上度过了,后方虽然也想方设法送了一批慰问品上去,但标准肯定比不上往年。

好在红军指战员们对于这种生活早已习惯了,别说建军纪念日,就是过去的几次春节都有不少人是在外头过的,大不了胜利之后再好好庆祝一把便是。

倒是国党这边,那座与八一有着紧密联系的洪州城,虽远离后方,却不由地透露出一丝肃杀的氛围。

对此,岗村宁次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过去两年里,他在满洲的体验和现在其实相差不大,尤其到了坏消息频频传来的时候,大家难免会阴沉着脸,连带着街面上的商户们生意都不好做了。

岗村少将肯定不是沉着脸的那个,正相反,他此时的心情可是好得很,就在昨天,日本与金陵政府签订了一系列合作条款,虽然条款中的尺度相当克制,但作为一个起头的序幕无疑足够了。

在中国这个外交场上,日本与英法等国的你来我往其实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能够赶在这个节点上取得如此成就,岗村宁次还是颇为满意的。

几个月前,差不多就在梅津美治郎与何应钦达成合作的时候,日本外务省情报部长天羽英二发表了一个被欧美列强视为“亚洲门罗主义”的声明。

声明内容其实非常简短,无非以下四点:(1)日本与中国有特殊关系,故日本应与各国不同,要完成它在东亚的特殊责任;(2)维护东亚和平及秩序,是日本单独之责任,无须他国干涉;(3)如果中国用以夷制夷的政策,日本就惟有加以排击;(4)如果各国暗助中国抗击日本,那么纵令其名目为财政或技术援助,日本亦不得不反对。

这个宣言固然让国党有种吃了屎的感觉,尤其前不久他们才刚刚决定和日本人展开合作,传言在听到此事后常凯申当场就骂了出来…然后捏着鼻子继续和日方沟通。

但是说到底,日本人的声明其实不是讲给金陵政府听,而对西方列强说的,至于前者的感受,日本人还真不在乎。

通俗点讲,日本就是向西方直接表态,以后中国这条道你们就不要来管了,我已经吃定了,如果有想插手的,就别怪我不给好脸色看。

然后英国人很快就让日本人知道了谁才是爸爸,一招乾坤大挪移之后,关东军在华北的算盘直接打了个空,算是对日本嚣张气焰的一次回应。

与此同时,西方多国也在各种场合上对这个声明表示了强烈的关注,甚至英美两国还向日本提交了严重抗议,指责对方正在破坏国际法,企图独占远东地区。

对此日本人肯定也承担了一定压力,不仅很快便让天羽英二再次发表声明,强调日本并不妨碍第三国利益。

而且在这次国军对南方赤匪的围剿行动中,日本军方也是出力颇多,半主动半被迫地拿出了不少诚意,在一定程度缓和了与英美等国的关系。

另外,在这时的列强之间,其实也是麻杆打狼两头怕,日本虽说只是工业国里头末尾中的末尾,小弟中的小弟。

但日本毕竟地处远东,距离优势让其在中国利益上,天生就具备了发言权,否则其他国家也不会默认关东军在东北的行事。

从历史大潮的角度来看,自鸦片战争以后,英法德日乃至于意大利、比利时之流都在中国取得了不少非法利益,其中日本占得的部分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反正逐渐难以满足其日益扩增的胃口。

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1900年前后,中国已经基本被瓜分,到处都是列强的势力范围,而日本还是趁着一战德国战败,才得以进一步扩大在华利益。

所以之后的许多年里,日本一直都在谋求中国利益的最大化,但在22年华盛顿会议上,日本的诉求被诸多硬性条款直接限制,这也反映出了英美等国对日本野心的提防。

从某种程度上说,无论是发动九一八事变,还是今年在中国的诸多动作,都是日本对华盛顿会议的突破尝试。

当然,这种尝试到底是否当真切合日本的发展,这就难说了,虽然此时日本国力已经在突飞猛进地增长,但在军方势力的影响之下,其思路早就出现了不少问题。

这也是日本高层内部斗争激烈化后的必然结果,当那些务实的、能够正视差距的人才,都被激进派逐渐排挤掉核心圈层时,日本与深渊的距离就不远了。

不过这些潜藏的暗流在时下的政治人物眼中,基本是不存在的,不仅日本人对自己有着强烈的自信,就连不少中国人以及西洋人,都觉得必要的退让和忍耐或许才是最好的应对办法。

所以随着国军战事推进的不理想,或者说随着常凯申对于自身处境的悲观预警,国府又再次和日本靠拢起来,而这些举动其实正是在西方列强的默许之下进行的。

毕竟眼下的洪城行营里头,可不仅仅只有日本代表,如英法美德都派了不少外交官和军官常驻在此,岗村宁次与国府之间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只是就算让西洋人知道了又如何,赤军的实力已经夸张到了连日本人都有些忌惮的地步,英国人这时已经不敢在叫嚣什么报复了,他们只希望多少挽回些损失就行。

从五月底开始到今天,国军一共坚持了整整两个月时间,用坚持来描述这场战争,虽然对国军来说寒掺了点,但这意思还真没说错。

倒不是将国军的行动就没有获得半点成效,其实当下的多条战线上,这只坚持步步为营战术的老乌龟,还是从赤党手里夺了几座县城过来。

问题是只要离开了县城和交通干线,国军基本就没啥存在感了,哪怕用了日本顾问提出的“三光”战术,也只是把县城周边的老百姓往山区里赶,然后剩下孤零零的一座城池杵在那儿。

一位参加过第二次布尔战争英国顾问对这一现状很不乐观,这名已经退休的老军人在当年只是个普通连长。

但他亲眼见证了战争中后期,仍在抵抗的布尔人,究竟是如何袭击英军从开普敦到比勒陀利亚的漫长补给线。

就像国军已经把控住了赣省的几条关键水路一样,那时的英军也将德兰士瓦和奥兰治的主要城市,以及铁路线全部占领。

可是当布军开始全面转入游击战之后,退出城市的布尔军队直接化整为零,组成多股游击队,发挥野战骑射之长,袭击英军交通线,掠取英军给养,歼灭小股英军。

最猖狂的时候,布军甚至直接奔袭千里,深入英军大后方,一直推进到大西洋沿岸和开普敦近郊,迫使英国在开普地区宣布戒严。

虽然现在中国赤军并未嚣张到这个地步,但在那名英国顾问看来,都已经好几个月都过去了,国军仍然无法对敌人造成什么有效杀伤,也不能切断对方的后勤补给,长此下去,不说败局,至少也没法占到多大的便宜。

更不用说根据先前的情报,这股赤军的手里还有不少机动火炮,哪怕只是75mm的野战口径,以此时中国政府羸弱的防御能力,也很难挡得住一次突如其来的袭击。

当然了,对于这些丧气话,包括英国人自己都是不愿听的,虽然他们因为布尔战争打空了国库,之后便再也无力对外发动大规模远征,但在官方口径中,那仍然是一场胜利。

所以许多国军将领也用这个来激励自己,他们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在听了那名老军人的话之后,心里已经开始悄悄打鼓,相反,在委员长面前,大家肯定得要拍着胸脯保证才是。

可他们从来没想过这样一个问题,三十年前的英国人是个什么实力,而眼下的国府又是个什么东西,人家能够拼光国库把南非咬下来,金陵政府要是拼光国库,那首先倒的就是他们了。

从这点来看,常凯申反倒是最清醒的那位,他不仅将赤党视为了自己的头号大敌,而且还果断抱起了欧美列强的大腿,当他发现英美等国的支援不足以维持时,又立即将目光重新转向了日本。

关于布尔战争和游击战术的讨论,岗村宁次其实也表示了相当程度的关注,最近他就在建议军部的情报机关,抓紧时间收集中国赤军的详细信息。

在岗村看来,国军实力不足为惧,唯一值得忌惮的也就是其庞大规模,用大而不强来形容最是贴切。

但是那些中国内部大量分布的游击队,不仅恼人得很,而且还极有可能成为将来帝国吞并关内的挡路石,不得不防,必须提高警惕才行。

这些都是后话了,起码就目前而言,岗村对现状还是颇为满意的,赤党的异军突起迫使金陵政府不得不加强了和帝国的联系,暂且不论将来会如何发展,眼下的障碍肯定是少了许多。

所以今日一大早,结束了多日的辛苦谈判,一身轻松的岗村宁次便直接离开入驻的公寓,来到了洪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上,随意地闲逛起来。

岗村宁次年轻时曾经沉迷过一段时间的赌博,为此还专门练过一手好赌艺,现在虽然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但今天确实心情不错,正巧看到了路旁一家赌坊的招牌,便忍不住进去玩了几把。

因为之前在孙传芳那里当过一段时间顾问,而且还在上海做过谍报武官,所以岗村宁次也算是半个中国通了。

穿着一身丝绸长袍,俨然一副中国富商打扮的岗村混迹在人群之中,若不是仔细观察,还真的很难看出他与一般中国人的区别。

转眼到了中午时分,只是玩几把过瘾的他相当节制地停止了赚钱过程,然后带着几名随从来到一间人气颇旺茶馆内,坐在角落里吃起了午饭,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时隔壁桌突然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哎呀,不好,我的钱袋怕不是被刚才那个小鬼给摸走了,老三,你身上有钱没?”说话的是个声音粗狂的汉子,听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

至于另一人则要稍稍年轻一点,两人口音相仿,或许都是同乡:“你怎么搞的,平时钱不都是放在你那么?我手上也不够了啊,只有……呀,怎么还有两张赤钞。”

一边说着,年轻人还从身上掏出了两张纸币,岗村的视力不是很好,用余光看上去,只注意到一片和寻常钞票不同的红色。

此话一出,那名粗狂汉子顿时慌乱了起来,连忙上前捂住了那两张纸钞,随即小声说道:

“嘘,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要在进城之前把它花掉么?怎么你还留着了?这玩意在城里头拿出来用,怕不是得拉出去砍头啊?!”

那人虽然刻意降低了声音,但隔壁的岗村却听得清清楚楚,结合对方言语中提及的信息,这个深谙情报工作的军官,顿时就有了猜测。

“这……哎,我不是忘了么,怎么办啊,老大,难不成干脆吃个霸王餐?”年轻人被同伴的动作吓得有些慌了手脚。

“屁,人家菜都没上,吃个鬼霸王餐……”好在那名粗狂汉子还是颇为冷静的,这时一般的餐馆可不会随便给人吃霸王餐的机会,何况谁都不知道这家店的背后有没有地头蛇撑腰。

年轻人的话音愈发地弱了起来,甚至还透露着一丝委屈:“那怎么搞,我可是从昨天晚上起就没吃过饭了,光指望今天来这吃顿好的。”

随即那汉子的话就有点恨铁不成钢了:“瞧你着出息,算了,我们先回码头吧,看能不能找点钱出来。”

“两位,稍等一下。”

正当隔壁桌打算悄悄溜走的时候,在岗村的眼神示意下,一名随从站起身和对方打起了招呼。

“有什么事么?”那汉子对于陌生人的打搅表现地相当警惕,身上的小动作让岗村嗅出了一丝军伍气息。

不过岗村这次带来的随从能力也不差,不仅一口带着上海口音的官话说得相当流利,而且神色之中也与普通中国人没有任何差别。

“没什么,只是我们老板对两位好汉颇为赏识,正好今天闲来无事,所以打算请两位吃顿饭,顺带打听些消息。”

随从的话并没有彻底打消那名汉子的警惕心,但有饭不吃白不吃,不管人家是何居心,汉子都觉得自己的气势可不能落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想打听些什么消息,问我就对了,想我过江龙在这洪城一片也是有点名号的,肯定不会让你们吃亏就是。”

这种装腔作势的表现自然唬不住专门训练过的日本情报人员,但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们几人还是不得不与对方虚与委蛇了起来。

多方交流之下,虽然汉子的口风依然很紧,但是那名年轻人在灌了几口烧酒后,嘴巴就有些把不住了,随便两三个回合,便把底细漏了个一干二净。

当然,从对话中获取的信息肯定是片面且琐碎的,不过日本人这边在情报工作上确实有点功夫,岗村的脑海中很快就拼凑出来对方的真实来历。

显然,这两人其实都是军队出身,而且前不久就在国军服役,作为老兵油子的他们自然清楚出工不出力的道理,所以不管战场上打得如何火热,他们都能全身而退。

只可惜在上个月的一次战斗中,两人所在的团部被赤军包围歼灭,而他们也成了那群赤党的俘虏,在经过一番训斥后便被释放了。

岗村对于赤军的优待俘虏政策也有所耳闻,出身大日本皇军的他自然对此嗤之以鼻,觉得那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眼前这两人便是典型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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