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过客4251 第230节

而且程刚现在时不时还要返回原时空去,这种时代的割裂感所造成的潜在影响,更是谁也无法预计的,所以他们一直在以最大的包容性来接纳和理解这位来自未来同志。

更何况,程刚同志的能力和表现同样是有目共睹的,即便不提那些实打实的设备和物资,就光是各行各类的资料,许多也是由他整理汇总而成。

包括让侯德榜也赞不绝口的小化工厂设计,这里头同样少不了程刚同志的辛勤劳动与付出,否则那些技术怎么可能如此快地在全国推广开来。

于是,一想到后面很可能要与这位搭档,蔡和申的心里当然是既忐忑又兴奋。

甚至可以说,蔡和申主动接下那份未来的任务,很大原因也是想近距离接触这位神秘的未来同志。

所以在此之前,他可是得好好准备才行。"

第四百五十七章 两大难关

“其实化学公式都很简单的,只要把握住了质量守恒定律,保证反应前后原子数保持不变,基本不会出什么大错。

不过实际发生的反应一般比简化后的原理要复杂得多,所以在化工生产中,绝对不能死扣书本,必须结合实际情况作出调整,否则是很可能要出大问题的。

当然了,这并不代表这些基础知识就没有半点用处,至少对于没有接触过化学的新人来说,从最简单的原理入手,仍然是极为推荐且优先的办法。”

这些天来蔡和申提出的问题,对于曾以一千分的成绩傲视清华园,后来又拿到麻省理工学院博士学位的侯德榜而言,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但后者并没有因此就随意应付了事,平心而论,在亲眼见识到这位共党高官对于学习的认真态度后,侯德榜还是相当敬佩的。

其实就蔡和申个人来说,这些化学知识他学与不学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毕竟在党内他一直都以理论著称,而且还是最早开始研究的那批人,可谓是资历深厚。

但很明显,他并不打算就此停下脚步,不管是对党的后续理论发展进行探索,还是学习更多的科学文化知识,对于这位老党员来说,这都是永无止境的事业。

其他同志也是类似的情况,乃至于整个土共上上下下,都有着极佳的学习氛围,而李润石更是这一风气的引领者,从一开始,他就始终重视对自然的认识,重视自然科学的研究。

首先,李润石认为掌握更多的科学知识,对于进一步了解与掌握客观真理是十分必要的,也是十分关键的。

所以早在井冈山和瑞金的时候,他不仅时常提醒同志们要加强自然科学及其他各类学科的学习,自己也会从程刚那淘来大量科学书籍阅读,至于看完后再丢给后者一大堆问题,就更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了。

当然,李润石重视自然科学,重视对自然的研究,但他对自然的思考并不仅仅是在科研层次,而是更加注重对事物内在规律的把握,进而把自然放到宇宙的有机整体中去思考。

这种一下子就能把握住问题实质所在的能力,其他人是很难掌握的,不过学习科学文化知识的风气确实是带起来了,这也是侯德榜能够在根据地内如此大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土共的学习成本也大幅下降了,来自后世的海量书籍无限量供应,唯一的瓶颈就是审查和印刷的速度,包括李润石有时候也不得不面临书太多,读都读不完的烦恼。

再说回来,侯德榜对于化学反应的解释,也让蔡和申产生了进一步的思考,后者当然知道对方并非是在暗示着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往更深层次联想。

现实中的革命事业就好比化学反应,如果不经过细致研究,只是大而化之地了解一下,那么很容易就会把书本上的内容生搬硬套上来,然后导致一系列的问题乃至错误。

“所以还是要进行仔细的调查研究,以及反复的试点论证,才有可能得出尽量准确的结论。”蔡和申如此想着,心头忽得又浮现了李润石的身影。

不过这些暂时只是一闪而过的小插曲罢了,解答完蔡和申的疑问后,简单吃完中饭的侯德榜又恢复正常的工作状态,正好也把这半个月的成果,展示给托付重担给他的共党看看。

在来到略阳的第二天,他就得到许可,翻阅了这里所有的合成氨技术资料,其详尽程度完全超乎这位留美博士的想象。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他在与欧美谈判之前就得到了这些资料,不,哪怕只有二分之一,他可能就会当即说服范旭冬,直接甩开列强自己单干了,连谈都没有谈的必要。

实际上,即便范候二人在过来之前已经做了最理想化的预测,但最终的展现在他们面前的结果,还是要远远超出先前所想的数倍甚至数十倍。

原本以为共党拿出半套资料已经很有诚意了,可谁曾想,那所谓的半套其实还不到对方所有文件的十分之一。

当然,侯德榜肯定不会因为共党藏得太多而感到失望,他现在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毕竟有了这些详细的数据后,剩下的技术问题对他而言已经不算是麻烦了。

毫不夸张地说,只要将设备、人员配齐,侯德榜完全有信心在一年之内,最迟不超过两年,带领团队彻底拿下这一技术。

而历史上位于金陵的永利铔(铵的旧称)厂,从34年创办,35年开始建设,中间还有美国人的帮助,也是到了37年才生产出第一袋肥田粉(硫酸铵),可惜不久后就被日本人给占了……

不过,作为具有丰富实践经验的技术专家,侯德榜非常清楚,真正阻拦在新技术面前的问题首先还得是人,只要把人解决了,那么难关就度过了一半。

而侯德榜也看得出来,共党对于这一问题的认识只怕比他还要深刻,现在这种循序渐进、小步快跑的模式,正是扩大人才队伍的最佳选择。

相比于氨气的高压合成法,硫酸的接触法生产肯定要简单不少,毕竟前者的反应条件更加苛刻,所以土共才会先行试手接触法装置,多少就存了点锻炼队伍的意思,尤其是在催化反应这块,不少人对此还毫无概念呢。

不得不说,这一步一步迈得着实稳当,但哪怕已经消除了不少顾虑,这时还是有一个问题始终萦绕在侯德榜的心间,那就是剩下的那一半难关。

和蔡和申一同巡视了一圈之后,这位似乎终于忍不住了,找了个间隙悄悄向对方说出了一段心里话。

“蔡先生,在氨气合成这块,贵党优先开发氰化法的方案,我还是颇为赞同的,虽说此法对于煤炭的消耗是多了些,可掌握起来的难度却是要低不少,或许更加符合内陆地区的要求。

只是你们既然把合成氨的技术资料都搞到了,又委托我组建团队研究,想必早就有了更进一步的想法,所以有些话我在这里必须得讲清楚才行。”

考虑到生产链配套的问题,无论是硫酸厂还是氨厂,相隔的距离并没多远,或者说这二者以及其他几个配套厂,其实更像是一座复合型化工厂的不同车间。

因此这些天里,侯德榜基本都是在这一块转悠,同时逐渐接手这片厂区的技术升级工作。

顺道一提,关于氰化法合成氨,土共这边的技术已经掌握得比较到位了,目前正打算将相关经验总结下来,然后培训人员向其他地区推广。

其中侯德榜发挥的更多是指导作用,基本不需要亲自下场,反而是研究高压法的实验室,经常得靠他自己动手向其他学员们演示,以免发生不必要的意外。

“侯先生但说无妨。”蔡和申见对方好像颇有些犹豫,当即重视了起来,并主动吩咐跟随的同志暂时回避一下。

见此情景侯德榜也是心头一松,然后细声说道:“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与旭东之前一直在筹备建设一座铔厂,而且首选位置还是在金陵。

当时我们主要是考虑,合成氨这种大型化工到底是有所不同的,设备完全依赖进口不说,各个部件还尤其笨重,随便一个便动辄六七十吨,一般只能自国外用海轮运回国内。

如此一来,除了直接在沿海地区如长江下游装卸建设,似乎已经别无他法了,甚至可以说,要在内地建设这样的工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我想了解一下贵党在这方面的安排,当然,如果涉及到机密的话,那就不必了。”

主动提起这个话题时,侯德榜的心理其实是略微有些紧张的,毕竟这事真要上纲上线的话,怕是都有点打探情报的味道了。

但建设大型化工厂一直是范旭冬和侯德榜毕生追求的目标,之前看到土共展现出来的实力时,他们就开始设想将希望从国党转移这边。

但在接下来的分析过程中,两人还是很快恢复了理智,并且详细比较了两边的优劣势,于是便发现了共党一方的致命问题。

没有港口,或者说没有基于港口的核心城市,这就给进口设备带来了极大的阻碍,甚至直接说判下死刑也毫不为过。

毕竟就范旭冬和侯德榜所知,虽然共党的工厂中也不乏大量一看就知道是进口货的设备,但那大多是一些核心组件,体积和重量并不算太过夸张。

再加上其中涉及到的反应条件也没有合成氨那么苛刻,配合一部分土制设备并不会显著影响安全性和效率,所以勉强也都够用了。

侯德榜不知道这是专门为了便于后续技术推广而做的改进,反而以为这是缺乏进口渠道的无奈之举,换在其他领域他自然是支持的,但合成氨却实在没有办法,就更别说将来的技术升级了。

毕竟是涉及到高温高压反应的设备,半点都马虎不得,而几十上百吨的重量可也不是开玩笑的,一座合成氨厂,类似的部件起码得要数以百计,所有这些问题,都是得在筹划之初就必须考虑妥当的。

“原来如此。”蔡和申听完后稍稍放松了些,知道这其实还是误会,但一时半会又不可能解释清楚,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所以只是笑着安慰道:

“侯先生不必担心此事,多的我就不说了,将来设备的问题我们一定会给你解决妥当的。”"

第四百五十八章 人才战略

“他们就是这么解释的?”夜里,范旭冬回到住处,听侯德榜讲完今天的经历后,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

“对!”侯德榜点点头,“具体的细节我就没有继续再打探了,毕竟这种事情到底有些敏感,还是稍微注意些的好。”

“是这个道理,虽然人家现在对我们很客气,但尺度还是得把握清楚了才行。”范旭冬看来也赞同这个做法,同时他还进一步分析道:

“不过,内陆建厂的难度他们应该同样清楚,就算走西域或者外蒙从苏联那里获得设备,漫长的陆路也会让整个方案变得毫无可行的价值。

我估计最后依旧是会选在沿海,但具体放在那里,还得看共党后面的计划,反正我们提前做好准备就行。”

“是的,以现在的条件,做下前期的准备工作,其实已经绰绰有余了,后面说不定局面就大为不同了呢。”侯德榜点头笑道。

不得不说,对时局的认识确实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两人的思维,其实陆运并非完全不可行,苏联援华的156计划中,就有一座氨厂被设在晋阳,相关设备自然都是通过铁路运过去的。

当然,要做到这点,需要整个片区的铁路部门统一起来进行严格调度,中间更是不能出半点差错,以当前民国的落后的技术水平和割裂的行政布局,确实不太可能。

只是就现在而言,选择沿海地区建厂的弊病要远大于好处,不只是金陵,其他城市将来也大多会暴露在日军的进攻范围之内,与其最后费劲心力重新搬迁,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以内陆为主。

而且对土共来说,设备的运输根本就不是问题,反正都是程刚直接传送过来的,想选在哪里就选在哪里,不过这些就没法跟外人细说了。

继续回到两人这边的沟通来,过去几天里,他们兵分两路,各自选择了感兴趣的方面进行了解,现在重新汇合,自然有不少话想说的。

在侯德榜讲完他从工厂和实验室了解到的情况后,范旭冬接着说道:

“看来现在共党的工厂,规模和技术都相当可观了,这确实是我们之前从未了解到的。

而且从对方的架势来看,后面怕是还有继续大搞建设的计划,接下来的步子肯定不会小到哪去。

我今天跟着他们去参观了一下这里的几座学校,客观地说,其中的许多地方确实有所不足,跟金陵、申城相比还差了很多,但仅从规模来看,已经丝毫不会逊色了,而且还有些许亮眼的特色。”

与专心于技术,一来略阳就扎根到工厂和实验室的侯德榜不同,以经营起家的范旭冬,对于工业的发展自然有其独到的见解,所以他对于共党的探究相对要更加全面一些。

这些天来,范旭冬的考察范围可不仅是工业口,还囊括了农业、教育、医疗、商业等多个领域,至此这位实业家才算是对于这片根据地有了一个足够全面的认识。

“哦?我看这边的年轻人确实都挺好学的,考虑到他们之前的基础,水平都算不错了,那依你所见,这些学校的教学水平如何呢?培养的学生将来可够用吗?”侯德榜好奇地问道。

他其实也有心去共党的学校看看,毕竟现在国内人才紧缺,而办厂所需的工人可不是仅仅培训个把月就能搞定的,重工业的工人水平若是低了,是要出大问题的。

如果在长三角之类的发达地区还好,毕竟之前几十年的底蕴到底积累了不少成果,只要肯出钱,中学生总是能招聘到的,甚至大学生也不是不可能。

但西北的贫瘠与落后有目共睹,和沿海地区自然没得比,侯德榜想着既然都打算建厂了,那么人才培养确实得早点提上日程。

共党的人好学归好学,但若是教学质量不到位也是空的,所以他还打算后面抽空去了解一番。

“何止够用!恐怕即便再办十座厂,可能都塞不下这么多学生。”范旭冬感慨地说道:

“据我观察,现在共党从小学到中学,以至于专门学校和大学,已经基本把整个框架都搭起来了。

现在的师资是薄弱了些,但每所学校都是纪律严格、资料充足,甚至还可以通过广播和电影上课。

德傍,我现在只庆幸我们早早就来了,可又在后悔为何不能再早一些,这共党,是要做大事的啊!”

范旭冬仍然记得今早看到的那一幕,在一所距离略阳县城约二十余里的山区小学里,大约五六十名学生全部挤在一间教室内,正前方的喇叭播放着这天的课程,孩子们聚精会神地听着。

整间教室里只有一位军人模样的老师,瞎了一只眼,左腿自膝盖以下都是空的,全靠一根木棍支撑,根据同行的向导介绍,他就是这座学校唯一的教师,兼任校长。

另外,在学生收听广播授课的同时,那位校长一直端正地坐在讲台上记录着什么,厚厚的一大本笔记,都快写完了。

后来范旭冬和他交流时才知道对方也是在听课,因为感觉自己文化基础太差,只是在部队里简单扫了盲,担心后面耽误孩子们的学业,所以就抓紧一切机会多学点知识。

“而且这广播撒,好是好了,就是只听一遍的话,小崽子们不一定能听得懂,我学得快嘛,等喇叭放完了,可以给他们再讲一遍,反正要学到懂了为止。”那位校长最后补充道。

这次拜访给范旭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另外他从口音中还听出校长并非是陕南本地人,反而更像是湘南人。

而在接下来的交流中范旭冬才逐渐到,对方的老家原来在平乡县,曾在安源煤矿做过几年工。

30年跟着工友们投奔红军,历经数次大仗升为排长,然后便随部队北上来到了陕南,可惜在今年年初的川北作战中不慎负伤,只能遗憾退役。

不过校长对此事的回应却相当朴实:“其实也没莫子好遗憾的,受了这么重的伤,命都保住了,已经比很多人强咯。

再说,现在我吃穿不愁,日子好得不行哩,而且老家现在也是党的地盘,家里都有那边的同志在照顾,每年也能传个信过来。

所以呢,我安心在这里工作就行了,既然来了这略阳,就好生做点对老百姓有帮助的事情。”

因为从小渴望读书认字,却因为家境贫寒而失去机会,参加红军后也一直勤奋好学。

这位二十出头的南方汉子,拒绝了组织上安排的那些闲暇职务,自愿来到了这片距离略阳不算太远的山区,一边教书一边自学。

在范旭冬这个陌生人面前,他自信而腼腆地笑道:“现在小学课程我已经快学完咯,后面还打算学初中的。

反正教材只要申请都能领到,每过一阵子还能去县里听听课,现在我还年轻嘛,多学点总不会错的。”

如果不去关注对方脸上那只空缺了的左眼,这个年轻人的表现与范旭冬之前见过的一些贫苦出身的学生,似乎并没有太大区别。

但事后回味起来,又觉得二者之间有着很大的不同,具体如何他也说不大清楚。

将这些经历与侯德榜娓娓道来之后,后者也是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如此来看,是我们的眼光太过狭隘了啊。

旭冬,其实你我都知道,对于这个国家而言,一两座工厂能够起到的作用其实相当有限,或早或慢也不会产生多大的改变,我们还是多些耐心吧。”

“你说的对。”范旭冬肯定地点点头,“那我过几天就动身,先去津门,把碱厂的事务安排妥当,然后再去联络几位朋友,想必只要他们过来看了,一定也会和我们一样改变看法的。”

说完这些后,两人便直接睡下了,他们的反应与表现,其实也是这时土共对外宣传路线的一个缩影。

没有大张旗鼓,没有人尽皆知,只有少数关键信息,正在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悄无声息地流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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