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现在土共各方面的力量都要远胜于历史同期,情报战线上同样如此,所以很多事都变得简单了不少。
比如黎天才监控东北军内部的行动,以及张汉卿派信使与金陵方面联络,这些情报都被土共第一时间掌握到了手里。
唯一的疑虑则是如今这局面下,党内可能还存在少数投机分子没有及时剔除出去,但有得有失,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至于那些昔日的叛徒,当他们看到土共愈发壮大的时候,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滋味,这就没必要去考虑了。
最后程刚轻轻一笑:“行了,现在这情况,我们也不适合找他算旧账,只要对方的行动没有过线,那就静观其变吧。”
说完这些,一行人也没有多作停留,各自开始了忙碌的工作,从张汉卿戒毒成功起,两边的龙争虎斗才算正式开始。
在程刚这些年的折腾之下,历史轨迹早已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红军的规模、与奉军爆发冲突的时间、国党的实力,各种背景因素与程刚所知的“长安事变”完全不同,自然不能直接生搬硬套。
单就土共党内,不少同志可还牢牢记着当年奉军反赤时的作为,眼下又不是非得合作,自然有人不愿对东北军高层多做客套。
包括东北军那边也同样如此,如果共军兵力只有现在的十分之一,那么张汉卿大抵是会诚心与之合作的,到时东北军、西北军、共军三位一体,西北就此无虞。
但共军的力量太强,猛虎卧榻,不可不防,眼下两边之所以还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主要是最开始那两下子把东北军给打蒙了,后来又成功瓦解了他们的战斗意志,若非如此,还真不一定会如此顺利。
不过,东北军内部也并非是铁板一块,或者说除了张汉卿这一个公认的核心之外,这支军队基本找不到什么共同意识。
这也是张汉卿下定决心戒除毒瘾的原因之一,因为他已经算是穷途末路了,再这么折腾下去,自己下野倒是小事,可若是使得东北军就此分崩离析的话,以后还真没脸去见他老子。
顺道一提,张汉卿这次戒毒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他个人的意志是一方面,但程刚悄悄使用的现代药物同样起到了关键作用,否则这位受到的折磨怕是还得再翻个倍。
六十年代发明的降压药可乐定,后来在八十年代被发现可用于缓解阿片类毒品的戒断反应,从而被广泛用于戒除毒瘾。
到了现代,虽然可乐定作为老式降压药已经彻底退居二线,但市面上依旧能够买到。
只是对于张汉卿来说,戒毒期间的一时轻松到底是好是坏,这就很难说了。
反正程刚把药用上,主要还是为了以防万一,只要他在戒毒时不出问题就行,至于将来,那自然是以后的事情。
再说回来,如何在不动用武力的情况下拉拢这股军事力量,对于土共来说也是极为耗费头脑的,程刚等人在长安的作为不过是表面而已,真正的重心还是在基层兵运之上。
从这个角度来看,只要东北军自己不出乱子,能够维持一个基本稳定的运转体系,那么土共也能勉强接受其暗地里的小动作。
不然把张汉卿整倒了,二十多个师各自为政,至少有一半会被常凯申挖了去,一旦这些部队被调离关中,这可就是实打实的损失了。
事实上常凯申也正是这么做的,据土共目前收到的情报,这位虽然对张汉卿很是敷衍,只肯拿五十万来打发叫花子,但私底下拉拢那些东北军将领时,可丝毫没有吝啬,大方得很呢。
反过来说,哪怕现在土共稍微吃点亏,付出些代价把东北军暂时稳住,哪怕出钱出力养着他们,只要这些物资大部分能够真正用在士兵身上,最后终究还是赚的。
至于如何把握好其中的尺度,这就得看多方之间的博弈了。
从办事处出来,程刚没有和其他同志一起去培训班讲课,而是再次拜访了张汉卿。
“哦?程兄要离开长安了?是有什么急事吗?”今天起了个大早,一身舒坦的张汉卿,面对程刚的告别,脸上还有点诧异。
程刚点头笑道:“确实如此,我们红五军团已经进驻晋察冀边区半年之久了,前些日子刚弄出了一点动作,组织上不太放心,就把我派去看看。”
“原来如此,果然是能者多劳啊,程兄乃是世上少见的全才,可惜不能与你再多共处几日了。”张汉卿满脸遗憾地说道。
共军在晋察冀的活动他也曾有所耳闻,似乎是把晋军打了一顿后,让阎老西给他们让路,顺道还割了块地盘出来,只是当时他已经离开了北平,后续的情况就不甚清楚了。
“以后总会有机会的。”程刚继续笑道,“等他日驱逐日寇,我们收复奉天之后,还得劳烦汉卿兄尽番地主之谊啊。”
“哈哈哈,若真有那日,哪怕是什么满汉全席,我都一定给你弄来。”或许是代偿效应,这时的张汉卿正是最为自信的时候,提起抗日时也似乎一副壮志酬筹的样子。
当然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东北军和关东军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东北一地是如何的易守难攻,张汉卿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他现在顶了天也就放放嘴炮,除非有更大的依仗。
“对了,程兄,提起驱逐日寇,依我之见,估计还是得落在苏联派兵上。”可能见程刚马上就要离开,为了抓紧机会,张汉卿当即提起了这事。
“我自幼长在东北,对于此地地势可以说了如指掌,从关内去关外,自古以来就只有辽西走廊一条路可以通行大军。
如今关东军彻底把持了东三省,必然会在锦州设下重兵,说不得还会建起诸多工事,仅凭我们的力量怕是很难攻克,更不用说日寇还有海军之利,不可不防啊。”
说完这些,张汉卿的脸上不由地流露出了几丝愁容,看来这事一直萦绕在他的心间,只是平时根本就不敢去想罢了。
听到这个,程刚在心里腹诽道:“既然你都知道这些,前年放弃东北的时候,动作咋地那么迅速捏?但凡你之前能在东北扎上根钉子,现在的局面都不至于如此败坏,你个渣渣!”
当然这些想法程刚肯定不会再脸上表现出来,他还是面带笑容地劝慰对方道:
“这点汉卿兄无需多虑,抗日一事非一日之功,必须持久作战,我相信胜局最后还是会在我们手中的。
这次我前往晋察冀边区工作,恰好就有这方面的原因,作为一个农业国,我们中国想要战胜日本,不设法消耗其力量是不行的。
尽可能地削弱敌人,保存自我,在这方面我们红军最为擅长,只要始终坚持下去,迟早有一天能够把日本人赶出中国。”
程刚知道,就目前的局面,指望苏联人派兵拿下东北是基本不用想了,人家顶多过来帮忙摘个桃子,要收复东北,终究还是得靠中国人自己的努力。
而且以红军现在的发展速度,时间还是站在土共一方的,至于东北易守难攻的局面确实难搞,但车到山前必有路,以后总会有办法的,何况他也不是没有准备。
只是张汉卿对此却不置可否,见程刚又跟他打起了马虎眼,他面色不渝地叹了口气,就不再说什么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乱象
“现在吉将军的情况怎样了?”一下飞机,见到在跑道旁迎接自己的罗荣桓,都没来得及客套,程刚首先就问了一句。
罗荣桓则很是干脆地回道:“五天前送到这边做的手术,现在已经苏醒过来了,医生说暂时来看问题不大。”
“那就行,我这回带了不少药过来,等会让医院的同志过来接收一下。“程刚轻轻点头,继续对罗荣桓说道:“对了,林彪现在在哪,我去找他。”
既然知道吉鸿昌没有大碍,那么程刚便将此事放在了一边,他现在更为关心的,还是如今的察东战事。
时间已经来到了33年10月,过去的几个月里,就在东北军与红军激战又和谈的同时,的察哈尔同盟军也如历史上一般,短暂闪耀后便落下了帷幕。
这并非土共或者说程刚不愿帮上一把,而是这支部队从诞生之日起,就有着相当严重的先天不良。
一方面,同盟军内部龙蛇混杂,其构成既有年初时退到察北和张垣等地的东北义勇军和抗日部队,如李忠义、邓文、黄守忠等部,再加上其他不甘投降日寇,逃离东三省的零散队伍。
其次则是之前驻守在热河的国党41军,孙殿英部和汤玉麟的残部,以及之后陆续来投的各地军队、青年学生,最后编成了十三个军另四个师。
如此总共加在一起,兵力不下十万人,看似声势浩大,但内在虚弱,战斗力极其堪忧。
另一方面,冯遇祥之所以能够将这只乌合之众统合到一起,最主要还是利用了土共北方支部的力量,如果没有这些党员干部的通力协助,早已下野的冯遇祥可能连自己的基本盘都没有。
但问题也是出在这里。
4月份红五军团东渡黄河,击败晋军,随即来到晋冀边界开辟根据地,5月份抗日同盟军成立。
按照土共中央的计划,二者虽暂不具备合并的条件,但可以在抗日一事上通力合作,围绕张垣城,一南一北在晋察冀一带站稳脚跟。
最初的发展还是颇为顺利的,考虑到红五军团初来乍到,穆、洛两人没有立即采取激烈的军事行动,而是循序渐进。
以阎西山让出的灵台县为出发点,逐步将红军的影响力拓展到了周边的广灵、涞源、蔚县等地,队伍也有所扩大。
当然,最主要的工作还是在山区建立了一套极小规模的后勤团队,为部队维修枪械、复装弹药以及医治伤员。
光是这些种田举措就花费了两位指挥员极大的精力,期间虽然也有关注北边的情况,但没曾想岔子出现得太快了。
与红军一步一个脚印的作风不同,冯遇祥的同盟军行事要更为激进大胆,刚一成立便开始了浩浩荡荡的收复行动。
从六月底到七月初,同盟军连续拿下了康保、沽源、宝昌和多伦四县,一时间名声大噪,国内纷纷响应。
但如此行为也引来了多方针对,首先自然是向来强调“攘外必先安内”的常委员长。
同盟军打起旗号之后,这位第一时间站出来指责冯遇祥冒名抗日,不仅立即下令封锁平绥线,截断了同盟军的经济后援,最后还给捐款接济冯遇祥的朱庆澜冠上了贪污罪。
同时,常凯申甚至直接让北平、晋省等地的部队向察哈尔进逼,并派出大量特务前往同盟军中联络各方将领,使得这支本就难以团结的部队更加离心离德。
其次的麻烦则是日本人,必须强调的是,之前同盟军收复察东四县,除了在多伦县曾与当地伪军爆发过激战外,实际并无太多硬仗。
这里主要也是日军拿下热河不久,又在长城一线与中国军队一直战到5月,加上东三省内部的烽火也远未熄灭,所以能够派到草原的兵力尚且有限,动用的部队还是以伪军为主。
比如同盟军进攻多伦时,此地驻守的就是一支约6500人的伪军部队,再加上由20多名日本人,三辆装甲汽车组成的特设队。
所以,虽然同盟军最后成功拿下了多伦,但这点损失对于日军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反而是同盟军这边,不像日伪军可以由后方的关东军第四骑兵旅团派出骡马队补充给养,冯遇祥的物资基本上用一天少一天,而常凯申的封锁就更是使得局面雪上加霜了。
等到了8月,日伪军兵分两路卷土重来,负责前沿防线的吉鸿昌部奋力抵抗,勉强迟滞了敌人的攻势。
但是缺枪少弹的同盟军处境越来越艰难,经费耗尽,外援无望,枪弹粮食均无法补充,内部不稳,最后冯遇祥不得不解散了同盟军司令部。
本来其实可以不止于此,因为就在张垣南面便是红五军团开辟的根据地,刚刚白手起家的林彪再穷,省出点物资接济同盟军也是够的。
但恰逢此时,苏联方面横插一杠,土共北方支部也乱成一团,使得局面变得更加复杂。
应该说这时期的莫斯科在对华政策上,实在是让人捉摸不定,对于土共的态度就不提了,现在两边仍未达成完全的信任,只是勉强做到了互通消息。
而在其他军阀的问题上,苏方先是答应冯遇祥可以从外蒙提供一定军火作为补给,但之后却不知怎的又没了消息。
而就在同盟军成立后不久,《真理报》便发表评论,声称:“冯遇祥虽为自己的行为披上了‘保卫祖国,免受日本侵略’的外衣,可事实上,他成了日本帝国主义最积极的代理人。”
当这份评论后来被传到土共中央时,只得到了李润石的一句评语:“不知所云!”。
但现实总是戏剧化的,从六月底开始,先是遭殃军对多处南方根据地进行大范围围剿,后是东北军进攻陕北,这不仅极大地触动了国内同志的心弦,也让收到消息的苏联变得愈发敏感。
或者说这两年苏联一直都相当敏感,自九一八之后,他们就对日军的行动极其警惕,忧心帝国主义进攻苏联的场景再度上演。
为避免与日军的冲突,苏联还在今年年初,将本应由中苏共管的中东铁路,直接出售给了所谓的“满洲国”。
前不久,他们又向土共发来指示:“推翻国党统治将是进行民族解放战争的先决条件。”
接着土共内部也冒出了一些教条主义者,武断地把整个国党看成是毫无区别的铁板一块。
霎时间各种奇葩言论层出不穷,纷纷把国党内各个派别说成是哪门哪派帝国主义的走狗。
就连对那些发表抗日反常言论,甚至率部抗日的将领,也有人认为他们是打着“抗日反常旗号与常争夺地盘”、“欺骗民众的把戏“,实际上是充当帝国主义的“奸细“。
进一步的,针对那些坚持抗日的国党军队,“要兵不要官“的言论也时常会在党内出现。
就差没有把矛头由外向内延伸了。
从表面上看,自李润石上台之后,土共的统战政策就有了相当明显的进步,但在基层组织中,仍有大量同志断定:“任何国党军队的长官都不可能接受统战的条件”。
在这些同志的理解中,提出统战的目的仅仅在于揭破常、汪的“欺骗宣传”,至于实际操作中,还是要执行“下层路线”策略。
所以近几个月的时间里,光是为了压制和说服党内那些反对的声音,李润石和伍翔宇等人就耗费了极大的精力。
可以说,能够让陕北战役适时结束,且没有受到不必要的干扰,成功与东北军达成和谈,这背后土共中央可是投入了不少的心血。
但与之形成反例的就是察哈尔抗日同盟军了,虽然红军与其一直都算是盟友关系,也从未爆发过什么冲突,但中央在北方支部的影响力向来薄弱,反倒是苏联(或者说留苏派)在此颇有声势。
这其实也反映出了土共眼下的问题,那就是自去年路线转变之后,各地之间除去已经落实政策的根据地外,还有大量支部仍未及时改变观念。
比如北方支部的汇报中就是这么描述的:“自从冯遇祥移居张垣以来,此地成为北方军阀政客组织争夺战争与反常运动的一个策划中心,集合了许多失意的政客。
建立了各派别,特别是反常派别的联系,纵横捭阖地进行反革命夺权夺利的阴谋活动”。
“大家都想地盘拿在手里,争取出卖投降”“不得志的冯遇祥便乘机恢复日本在华北的老牌代理人目的,大肆活动。”
应该说这些总结并非没有道理,毕竟军阀的反动性本就是根深蒂固的,但过于片面地看待军阀势力,而忽略其可能的进步性,并主动抗拒与其合作,这同样会导致不少麻烦。
虽然林彪曾多次派出代表前往同盟军联络当地的同志,但依旧有人主张,要将受到土共思想影响队伍集中起来,进而发展为红军实行土地革命,并在合适的地区建立苏维埃。
最后经过多方整顿,北方支部的思想终于逐渐统一起来,并开始配合红五军团的行动,但这时同盟军已经日暮西山,结果还是成了另起炉灶。
至于吉鸿昌的负伤倒纯粹是一次意外了,8月底同盟军解散之后,他没有如历史上一般盲目向昌平进发,而是安排到了赤城县,在此和其他同志一同开辟平北根据地。
可红军刚在此地站稳脚跟,问讯而来的国军就开始进攻,最后迫使红军放弃了赤城县,吉鸿昌也是那时腿部中弹,被战士们运到后方治疗。
第四百四十七章 晋察冀的复杂局面
“我刚才大概看了下你们的报告,先前开辟平北根据地的做法还是太粗糙了。
直接把吉鸿昌的部队调到那里,基本相当于竖个靶子让敌人来打,目标过于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