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消除山头的办法
“跟红十军说清楚,如非必要绝对不能轻易分兵,如果一定要分,就让米丰带着一零三师断后,方志敏和一零一、一零二两师先行撤退。
另外,告诉方、米二人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中央对红十军的工作相当满意,现在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全须全尾地把队伍带回来,这比打再多的胜仗都更有价值。”
沔阳的中央临时驻地,李润石收到由红十军发来的最新消息后,终于对那边近日的情况有了个大概了解,总的来说应该算是乐观却又不乐观,基本在他的预料之内。
乐观的地方是红十军很好地吸引了敌人的目光,常凯申虽然没有像支援洪城一般,将自家的嫡系师派过去,但也安排了好几个战力不俗的独立旅加入围堵,于是使得江城一带的防线变得更加空虚。
而不乐观的地方也源自于此,红十军本来就不足一万人,又因为新整编不久在配合上并不是十分默契,先前能够打下瞿州,首先是出其不意,其次也有重炮的帮助,即便如此还是付出了不小的伤亡,就连军长都因此负伤,至今还在医院疗养没能出来,估计还得再待好几个月。
而单靠这一万人周旋于数倍敌军的包围圈中,战士们的压力和疲倦可想而知,尤其当他们发现自己面对的敌人正越来越强的时候,这份困顿感就愈加强烈了。
对此李润石也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他很清楚,红军确实可以发动起农村和农民的力量,但这并不代表敌人就不行,地主阶级在生死存亡的关头爆发出来的积极性同样不可小觑,更何况沿海的浙省又不缺外来的物资输入,两者结合下来就是个不小的威胁。
若是一个操作不慎使得红军陷入了那窝泥沼之中,甚至又可能因此万劫不复,把这支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队伍给搭进去。
联络的时间相当短暂,只是前后来往了不到三个来回,总计约莫半个小时,在收到红十军全部知悉的消息后,李润石静静地点燃了一支香烟,接着就只让电报员发去了“望早日回师”五个字。
不似常凯申那种假模假样的‘微操大师’,李润石深知将在外有所不从的道理,因此除去大方向的指示外,他并没有对远方的部队进行过多干预,从某种程度上说,他起到的作用大概可以用背锅来形容。
但一位优秀的领导就应该如此,在下属承担不了这份责任的时候,勇敢地把担子自个扛下来,然后给下面的同志留下足够的发挥空间。
也正是出于这般考量,他对于理论上应该属于自家嫡系的队伍,向来是以最严苛的标准对待,以至于到了不讲情面的地步。
若是换了常凯申处理此事,那位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让自家嫡系先撤,毕竟常公看重的将领和辛辛苦苦培养出的士兵,当然要比其余杂牌部队更加宝贵,断然没有随意‘葬送’的道理。
今天伍翔宇正好也在这里,从一开始他就旁观了整个联络过程,当看到李润石最后流露的那丝深沉之后,他的心里也不由地一颤,同时更认识到了自己与李润石的差距所在。
“润石,要不我们还是安排队伍过去接应一下吧?”伍翔宇看出李润石很可能已经做好了牺牲一零三师的准备,虽然这只是最坏的打算,实际发生的概率并不算大,但伍翔宇还是下意识地想要更保险一些。
毕竟一零三那支队伍里,不仅有米丰这员小将,还有接替米丰担任师长的寻淮舟,以及其他一大批相当优秀的指挥员,这些人大多都已经崭露头角,最起码也是潜力新星,而且不少还是从井冈山起就跟随李润石的老同志。
“现在各地都很紧张,哪怕是在最轻松的闽东战场,为了顺利压制住19路军的反弹,让其老老实实地选择合作,我们同样没法随意从那边抽调队伍出来。
而且打下瞿州之后,敌人的回击也超出了先前的预料,我们在赣浙边界布置后备部队更不可能轻举妄动,虽然说他们可以采用灵活机动的防御模式,但若是手里没兵,那就什么事情都干不成咯。”
对于伍翔宇的提议,李润石没有直接否定,而是先陈述了一遍现在遇到的困难,但意思其实摆得相当清楚,就是那里的队伍都动不了,红十军那边还是得靠自己去解决困境。
中央苏区的地理位置摆在这里,从制定计划时李润石就清楚,不是自己非要搞成现在这样四面开花的局面,而是只要红军开始外线作战,就势必会遭遇敌人针对老根据地的多路合围。
毕竟国军那边也不全是傻子,当主力红军离开苏区之后,那么对方肯定会想尽办法探清苏区内部的虚实,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先下手为强,才有可能在一定程度确保根据地的安全。
当然这样一来,此时的中央苏区也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空虚之中,所以哪怕遇到了最危险的情况,李润石都不敢轻易动用后备部队,在最后的结果出来之前,谁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那只螳螂,还是那只黄雀,甚至干脆就是最卑微的蝉也说不定。
“但继续这么坚持下去的话,你和一军团的同志未免也太辛苦了吧。”伍翔宇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感叹了这么一句。
现在李润石作为代理书记,虽然还存在一点儿地位不稳的隐患,并非全国上下都一致认同这一结果,但党的原则摆在这里,基本的权威李润石还是不缺的,更何况还有程刚在,所以李润石也犯不着,更不屑于通过牺牲自己的嫡系力量,来换取其余山头的支持。
所以在这般空前的企划背后,其实是李润石出于彻底的公心,承担了最沉重的责任,并付出了最惨烈的代价,几乎每一处关键战场之上,都可以看到红一军团核心部队的身影,而且他们往往还是执行着最艰苦的任务。
似乎是察觉到了伍翔宇的想法,李润石轻轻吐了一口烟雾,淡然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嘛,我们还是要相信同志们,相信他们肯定能够夺得最后胜利。
再说了,既然接受了最好的待遇,那么就更应该在最残酷的战场上证明自己猜对,不然我们红军又成什么了,先前那是条件不允许,没得办法,只能由着程刚那小子胡来。
现在越往后面,全国各地原本孤立的根据地越有可能联系起来,这种时候,就更不应该抱着什么山头之见,大家都是革命的队伍,哪来那么多的计较得失。”
山头主义,这是在革命过程中不可避免会要遇到的问题,最早时各地的红色力量还太过薄弱,而且足够的联络手段,所以只能由大家各尽己力,独自发展起了一座座孤岛。
即便是在有程刚的情况下,山头的土壤依然相当坚实,毕竟程刚不过是个数月才过来一趟的送财童子,而目前电台的可靠性也不足以支撑频繁的联络,所以随着现在的红军逐步进入全国战场,解决山头也成了未来亟待处理的问题。
“承认山头,削弱山头,最后再消灭山头”,这是历史上李润石提出的方案,在眼下的时空他也不介意参考一把自己的“故智”,而在李润石看来,最需要削弱的山头,当属被普遍认为是他嫡系的红一军团。
当然,这种削弱并不是说就傻了吧唧地让自己人去送死,而是通过一系列政治和军事手段,加快不同部队之间的融合,期间肯定也需要经历牺牲和阵痛,但这只能说是在所难免的。
而且正如李润石所言,之前依靠着程刚的援助和苏区内部逐渐发展起来的生产力,红一军团,特别是老部队红四军和红十二军,确实有点精锐得‘过分’。
甚至当他们和其他外地的红军部队站在一起的时候,乍一看上去都没人会认为这是同一支队伍,或许这样看起来是爽了,但实际却迟早是要出大问题的。
所以李润石才想要通过自己的手段,对原本由现实以及程刚乱入带来的隐患进行逐步处理,以达到‘拨乱反正’的目的,对于这点,伍翔宇除了理解之外,就只能是敬佩一二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江城的暗流
第三百七十七章 江城的暗流
(12点10再看)七月二十六日,果共双方的大规模对峙仍在继续,只不过对于大部分中国老百姓而言,不管打不打仗,也不管是哪些神仙在那打仗,他们的日子依旧还是要过下去。
江城三镇的汉阳,既两个月前发现了第一例霍乱疫情后,这里就一直处于一种谈‘虎’色变的状态(霍乱在此时又被成为虎烈拉),每当哪家出现了病人之后,周围的邻居立马就会退避三舍。
但事实上,作为国内基础设施稍微像样些的城市之一,江城的防疫水平较于其他内陆城市还是要高上一筹的,这次霍乱流行顶多‘也就只会’带走一千多条人命。
只不过基础较好也意味着民众的意识肯定会更加强烈,哪怕‘只是’一千多人,谁也不敢让这事落在自家身上,加上城内居民多少还有点积蓄,所以为此求医问药的就更多了。
钱老四是兵工厂的一名车工,从他父亲那辈开始就在这里做事,在眼下这世道上能够有一身足以养活自己和家人的手艺,对此他还是很满意的,因此打从做工起他就一直听从父亲的教诲,绝不瞎掺和任何杂事。
“当家的,药买着了么?”这天傍晚,钱老师回到家中,刚一进屋就听着妻子问了这么一句话,让他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
现在钱家一共五口人,钱老四的父母走得早,他和妻子一共生育了三个小孩,其中最大的已经14岁了,按照这时普遍的标准,作为长子的钱大已经到了出去做工补贴家用的年纪。
事实上钱老四也是这么计划的,早年些他就花了不少积蓄把大儿子送去学校读书,不求能学到多少本事,好歹也能够识文断字,然后等再大点就跟着自己学手艺。
只不过突如其来的虎疫彻底打破了钱家原本宁静的生活,就在三天前钱大出现了腹泻的情况,刚开始还没怎么在意,但转眼家里人就发觉不对劲了,从昨天开始,那个前不久还活蹦乱跳的男孩就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臭气熏天的床上,什么都干不了。
为此,钱老四夫妇当然是心急如焚,要知道他们把娃养到这么大可实在不容易,后半辈子的养老可全指望自家的崽了,所以今天下午钱老四特意请了半天假,四处探访可以治疗虎疫的医生。
但问题是工厂的规矩极严,若是让厂子里听到了钱家有人犯病的消息,那么钱老四轻则没法上班,重则连工作都可能丢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对于家底本就不厚,生计全部依赖于钱老四一人的钱家五口而言,无疑都是灭顶之灾。
“哎,我今天跑了不少地方,鞋都磨掉了大半,都找不到能治这病的大夫,好心点的就建议我把人送医院去,黑心的就直接跟我耍起了手段,要不是我多长了个心眼,怕是钱都得被骗没咯。”
避开妻子的目光,钱老四沉默了半饷,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
听到要把孩子送去医院,妻子连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绝对不能送医院去,这要送去了,我们怕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说着说着,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时代的医院缺乏足够的防疫手段和药物,所以一个不慎就可能成为病菌的培养基地,若是那些富商政要去的高级医院也就罢了,毕竟那里的人员密度极低不说,医护水平也普遍更高一些。
但像是钱家这种中等偏下的普通工薪家庭,又哪里承担得起高级医院的花销,甚至就连一般的平民医院,在眼下都不见得愿意接受这种烈性传染病患者。
“哭哭哭,就知道哭,这哭了能把病治好咯?”本来心情就不是很好,加上又赶了大半天的路,所以听到妻子的哭声之后,钱老四心里的火气立马就窜了上来,随手拿起了扫帚就要打过去。
“老四在家么?钱老四?”扫帚正举在半空的时候,屋外头就传来的有点陌生的叫门声,钱老四狠狠地瞪了妻子一眼,便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出了门,钱老四这才看清楚来人是个什么情况,一共两位,左边一人穿着和钱老四颇为相似的工装,右边则是一身白大褂的打扮,腰间还挎着个小皮箱,看那模样就知道他是一名医生。
“李哥,这是什么情况呢?这位大夫是?”突然被人登门拜访,钱老四也有点惊诧,眼前这位被他唤作李哥的中年男人,其实与他并不怎么相熟,而且听说前些年还带头搞过工运,所以一向老实巴交的钱老四基本很少和这人打交道。
只不过今天中午的时候,病急乱投医地钱老四悄悄跟老李打听了一下,后者虽然因为之前特殊的经历,存在不小的危险性,但他能够在如今这般环境下依旧活跃在工厂里头,说明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至少在工人里头信誉着实不错。
所以钱老四也不怕求助完后,被人家偷偷跑到上头去告密,只是他也没想到老李的动作居然这么快,不过半天的时候就把大夫都带上门来了。
“这是我们的赵大夫,你家老大不是病了么,正好赵大夫这里有药,之前在这可是已经治好了不少人咯,你们隔壁车间的陈三知道不,他就是赵大夫治好的,来,外头说话不方便,我们先进屋。”
李哥没有多说废话,上来握住钱老四的手后,就笑眯眯地给对方介绍起了情况,根本就没点见外的意思,而钱老四也是听了最后那句提醒,这才反应到医生都上门了,若再不让人家进屋,万一被四周的街坊邻居看到了,怕是又得传出些麻烦来。
走进门里,钱老四看见妻子还在那傻愣愣地站着,顿时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没看见家里来客了么?快去烧水啊!”
而妻子或许是发现了穿着白大褂的赵大夫,心里头立即燃起了一丝希望,连忙应了一声便往后厨跑去。
“不用不用,没必要这么麻烦,病人现在在那里,先带我去看看吧。”这时那位一直没有做声的赵大夫终于开口了,钱老四这时也想起自家有人犯了病,确实也不方便招待,他虽然没多少文化,但多少也知道点这类忌讳。
稍微尴尬了那么一下,钱老四连忙把妻子喊回来,然后对两位客人说道:“对对,先看病,赵大夫先跟我来吧。”
钱家的住房并不宽裕,原本三个孩子都挤在一间屋里,但老大现在这么个情况,钱老四只得把另外两个孩子送去了亲戚家暂住,甚至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夫妇二人都不敢和老大多作接触。
来到门前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臭味,那是床边的马桶里传出来的,钱老四闻着都直皱眉头,倒是赵大夫始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病人现在的情况看来很严重,你就不要进去了,我已经打了疫苗,不用担心被传染,先去看一下情况,等会再跟你说。”丢下这句话后,赵大夫便直接来到了床边,而钱老四也相当老实地听从安排,只是站在原地张望着里头的情况。
“放心吧,你别看赵大夫年轻,人家的技术很好的,你们家老大这回肯定有得救。”这时忽然有人拍了拍钱老四的肩膀,原来是老李走了过来。
“李哥,你刚才跟我说陈二的事,我听说他不是死了么?”钱老四回过神后,这才想起了刚才心里头冒出的疑惑,连忙问了出来。
老李则露出一副苦笑不得的表情,“嗨呀,那不都是别人乱说的么,陈二是我亲自送出城的,人家治好之后就一直生龙活虎的,哪里还死了。”
“但是……”钱老四越听越不对劲,陈二一家自发病之后就彻底没了踪影,所以才有了上面那些传闻,而听这李哥的意思,事情背后似乎并不简单。
这位找上门来的李哥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赵大夫又是什么情况,陈二一家有没有治好,又为什么会出城去,自家老大有没有得救,救好之后又要付出多少代价?
这些问题瞬间萦绕在了钱老四的心头,甚至都冲淡了原本对孩子的担忧,可却又带来了新的焦虑。
第三百七十八章 令人失望的兵工厂
第三百七十八章 令人失望的兵工厂
(12点10再看,修改中)“张主任,我回来了。”深夜,忙碌了一整天的赵大夫,挎着自己的小药箱回到了住处,刚一进门,就看见一位梳着中分头的青年男子正坐在桌前,似乎在算着什么账目,于是赵大夫便与他打了个招呼。
张主任这时似乎在苦恼着什么,原本沉浸在工作中的他,听到有人喊他后这才反应过来,抬起头笑着跟赵大夫说道:“哦,是才成同志啊,怎么样,今天的工作还算顺利吗?”
“还可以吧,最近的病例已经开始减少了,今天我只看了5个人,都不算太严重。”赵才成不假思索地回答了这句话,同时将药箱以及进屋前就已经脱下的白大褂收了起来。
差不多半年前,他们这一行人来到江城后,便开设了一间小诊所作为掩护,而张主任,也就是张昆地,则被组织上任命为小组的总负责人,并主持这一阶段的工人动员工作。
不过张昆地虽然作为领导,却没有多少架子,甚至作为几人中经验最为丰富的前辈,往往还充当着管家的工作,见到最后一人回来之后,他也放下了心来。
“那就好,东西就放在这里吧,明天的衣服我给你放在卧室了,对了,厨房的灶上还热了点饭菜,沈工刚过去了,他也是才回来不久,你要是饿了的话,先去看下吧。”
像是赵大夫这种外出行医的模式,一身装备难免会碰到脏污,尤其是白大褂,有时候甚至可能沾染上病人的秽物,那上头必然都是满满的病原体,即便屋里的众人都已经打了多种疫苗,但为了避免带来不必要的隐患,他们还是严格地执行了消杀条例。
“嗯,好的。”赵才成腼腆地笑了一下,虽然在钱家他始终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不过他并非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只是确实内向了一些,所以在外头的时候往往会表现出一股子生人勿进的态度,当然这也与他是头一回执行这种潜伏任务有关。
赵才成是岳州人,早年在药店当过几年学徒,也曾上过小学,后来又参加了工农革命军,跟着毛委员上了井冈山,在原来的历史中,他八成在刚开始的几轮战斗中就已经牺牲了,反正程刚没有在后世的文献中找到他的记录。
不过程刚带来的时间线变动还是挺大的,作为部队里少有的知识分子(哪怕只是小学学历),又有药店经历(哪怕全是干些脏活累活),赵才成很早就被选入了学习班并专攻临床医学。
当然了,话说得这么高大上,实际上就是啃那本《赤脚医生手册》,他的天分并不算高,至今也没能把书上的内容完全吃透,不过用来应付基本的治疗肯定还是够了。
赵才成没有先去吃饭,而是回到院子里认认真真地用肥皂洗了一遍手,这才转身进了侧边的厨房,虽然相处不久,但他对于张主任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后者不仅资历深见识广,而且对其他同志的日常生活都非常关心,更不存在什么大官的排场。
能够被派来执行地下任务的同志,水平暂且不说,思想肯定都是经过重重考验的,毕竟这么多人在一起工作,万一中间出了个什么纰漏,那损失可就太大了,尤其是张昆地,他现在是鄂省总工会书记,若不是因为江城这边确实需要有人坐镇,也不可能贸然犯险来到此处。
作为李润石与蔡和申的大学同学,张昆地在党内的经历也是相当丰富,早年一直在北方多省从事工会工作,前年才被调来湘鄂西,算是做工运的一把好手,在他的领导下,这两年里为湘赣两地的苏区送去了大量工人,很是缓解了当地的人力需求。
不过张昆地刚开始的活动范围,还主要集中在江城周边的地市,动员来的工人也以矿工、铁道工等体力劳动者为主,也是从去年开始才涉及江城的汉阳铁厂和兵工厂,今天起正式开张。
他此时正在算的帐,就是这几个月里为了动员和护送的技术工人,组织上所承担的开销,毕竟那些掌握了熟练技艺的人员,日子虽然过得一般,但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常规情况下普遍不太愿意离开原有的岗位,而且对政治活动的热情稍微低了那么一点。
对此,除去发挥土共一贯的思想攻势之外,在物质上也需要进行适当保障,以免除这些工人的后顾之忧,像是先前提到的陈二一家,组织上不仅免除了他们的医药费,而且还补贴了不少安家费,这才好不容易把人给带走了。
这也是今夕不同以往,一方面因为苏区工业的发展,对于人力的需求与日俱增,毕竟若是没得这个前提,就算把那么多的工人动员过去,也只能够让他们参军或者从事一些辅助工作,根本消化不了。
反过来说,目前国内越来越贫瘠工业基础,以及本就薄弱的教育水平,也成了限制苏区继续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所以许多地下党现在都快成了“人口贩子”,不断往苏区输送人才队伍,开销自然就更大了。
不过在另一方面,因为有了程刚的参与,土共在各种事项上的经费宽裕了不少,所以大多时候,地下党的同志不仅不用为给苏区输送物资而烦恼,反而偶尔还会收到从苏区运来的紧俏商品,这便为他们在城市的立足打下了一定基础。
比如赵才成使用的医疗耗材,最开始是瑞金造,后来又变成了甬新造,哪怕质量上比不上洋货,可量大管饱,光是这一点就节省了不少经费,否则按照他们这般折腾速度,就是再拨好几倍的款都不顶用。
顺带一提,或许是因为霍乱流行的缘故,最近江城等地的医药需求猛增了好几倍,而国内的工厂顶多只能生产点灭菌纱布之类的低级产品,所以大多数订单还是落入了洋行的口袋,对此除了洋人之外,那些买办肯定是笑得最开心的。
而中央苏区建立起来的两个工业基地,底子确实是薄了点,目前光是满足内部需求就已经够呛,但因为提前做了准备,所以还是设法分得了一杯羹。
目前市面上极少量打着日货或者美货商标的耗材和药品,其实便是苏区生产出来的,哪怕专做这一行的经销商都很难分辨出来。
这也算是无心插柳了,最早程刚搞出这玩意,主要是为了地下工作者的安全考虑,毕竟他们在外头也不可能随意使用带有明显苏区标志的产品。
只是后来或许是有的单位确实经费紧张,所以在获得上级允许后,便开始尝试向外出售这类商品,没想到销路意外的不错。
当然,因为保密制度的缘故,那些由伍翔宇领导的地下党同志,其实大多并不知道自己手上的商品是苏区制造,所以也不敢轻易浪费这些得之不易的物资。
反倒是程刚知道了此事后很是兴奋,甚至为此专门在工业部下面成立了一个山寨科,虽然其他同志都不知道为啥仿造会被冠以山寨二字,但这也无伤大雅,所以就乐见其成了。
话说回来,赵才成进了厨房后,便瞧见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正坐在那津津有味地吃着饭菜,手里还捧着一本书,看那模样也不知到底是菜有味还是书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