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一两年里头，我们也过了一段时间的苦日子，那时候部队人数不多，装备也比较差，敌人的进剿和封锁又厉害，经济上很是吃亏。
不过总归熬过来了，也幸亏程部长经常过来援助一把，大家才能才能保住一口元气，坚持到现在。”
说完之后，王淮和一旁朱倡偕、刘镇等人，都向程刚露出了感激的神情。
“全国上下一盘棋，说得那么客气作什么。”对于这几位同志的谢意，程刚大方地摆了摆手，同时再次啰嗦道：
“只要能把革命干好，物资什么的都不重要，关键是大家必须齐心协力，有什么问题，一定得找组织解决。”
其实在程刚看来，如果朱、王、刘三人真要谢自己的话，怕是再多的感激都不够，因为在历史上他们此时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换句话说，程刚的介入直接改变了他们的命运，大环境的改善使得赣西一带的政治局面大为好转，总归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变动与风波，这些本来早已牺牲的干部，才能安全地活到现在。
不过程刚自己也清楚，两条时间线肯定不能直接拿来对比，所以他干脆就不去想这些事情，救人也好，援助也罢，都是他分内的事情。
对此也就李润石或多或少知道一些，看出程刚话语里的深意之后，他对当地的干部笑道：
“对咯，我们都是党员，要相信组织的力量，更要配合组织的工作，现在革命发展到了新的阶段，你们也要做好准备，继续为红色事业发光发热嘛。”
在李润石眼中，朱倡谐、王淮和刘镇这几位同志，不管在历史上还是在如今，表现都算是可圈可点。
虽然身上也有一些毛病，但瑕不掩瑜，要如何用好管好这些干部，正是下阶段事业的重点之一，既要让他们好好做事，又要让他们老实做人，其中的尺度可得控制好才行。
李润石的暗示其实很明显了，他对湘赣边界的革命局势很是满意，当地干部和群众，很好地保卫并发展了老根据地，那么后面自然会有重用。
朱倡谐等人听到之后自然是喜不自胜，他们的想法倒是很简单，既能继续践行自己的理想，又可以获得事业上的进步，何乐而不为呢。
对此程刚也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不说话，这些同志的优点和局限性他在过去几年里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即便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通过向李润石请教来答疑解惑。
作为地头蛇，本地土籍干部确实在革命早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但他们脑中根深蒂固的土客之分以及地方主义等毛病，同样让人头疼不已。
在此之前，程刚只能依靠自己的援助，对这些干部的出格行为进行一定程度的限制。
又因为当时的特殊环境，让他们对外部物资具有相当强烈的依赖性，所以程刚才能在现身频次并不算高的情况下，实现对这里的有限掌控。
否则的话，仅靠当初临走时请的那顿饭，说的那点话，或许能管上一年半载，但绝不可能保持三年之久。
甚至一年多前，若没有把元文才、汪佐等人调到瑞金来，怕是局面依旧会变得很难收拾。
而到了现在，甬新周边的环境已经渐渐松缓，和赣南的运输线路彻底打通之后，基本的物资需求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那么程刚的作用自然就没那么大了。
更何况先前使用的那些小手段，说到底还是难登大雅之堂，要解决内部问题，终究得从组织上入手，这才有了李润石的暗示。
不仅于此，在苏区高层的设想中，今年的计划完成之后，将会对内部政治生态进行大范围调整。
先前为了便于调动地方的革命力量，必须要大量使用本地干部，而如今已经可以在一些发展得较为成熟的地区，尝试做一些改变。
李润石是在虔城北部渡江，后经水汌县进入井冈山再来到的甬鑫，在这里视察一天之后，也没有多作停留，而是继续向西，来到了正热火朝天搞建设的乌石山矿区。
虽然整体动工才不过半年，但在瑞金以及其他地区的支援下，当地的工业格局已经渐渐有了雏形。
程刚在一月份的时候就曾来过这里，并丢下了一大堆机械设备，现在看到其中一部分已经被派上了用场，同样非常满意。
看到李润石好奇的目光，程刚指着其中一栋建筑说道：“上次我来的时候，这栋屋子还没搭建起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子弹复装厂吧？”
这话明显是向旁边的工厂负责人询问的，后者是个面色黝黑年轻人，过去几年跟着程刚上了不少课，面对老师的问题，他肯定地回答道：
“是的，李主席，程部长，这座复装厂是根据后勤部的指示优先建设的，从奠基到完工总共只花了四个月的时间，预计这个月底就可以开始生产了。”
“速度蛮快的嘛。”李润石望着这栋砖木结构的厂房，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转身向负责人问道：
“工作上还有什么困难么？要知道，你们现在的任务可是很艰巨哦，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年轻人稍稍地迟疑了一下，这时程刚笑着劝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如果真有困难的话，我和李主席都在这里，只要能帮上的肯定能帮一把。”
“其实也没有多大困难。”年轻人咬咬牙，“上次程部长送来了不少设备，现在我们肯定不缺机器，就是人太少了。
尤其是大家看到那些好东西荒废在那里，心疼得厉害，希望组织上能不能再派些工人过来，最好是熟练工。”
听完程刚的脸色不由地一囧，看到李润石投过来的好似在看戏的目光，程刚就更不好意思了。
“这是我的问题，上回送过来的物资实在有点多了，超出你们的消化能力。”
“不不不，我们怎么会嫌机器多呢。”年轻人慌乱地摆起手来，他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导致程部长后面缩减援助的额度，那这可就没法交代了。
“就是…就是大家都想早点开工，多生产一些武器弹药来，这样战士们也能轻松一些。”
还好这位年轻人反应够快，稍稍结巴了一会后，就话都说清楚了，而程刚也不会继续逗他，直接安慰道：
“行咯，你也别多想了，后面的物资不会少了你们的，但是现在工人哪里都缺，更不用说熟练工了，这样，下个月技校那边的学生毕业了，我再给你调一批过来。”
没有再去看年轻人兴奋的神情，李润石和程刚相视一笑，两人把周围几人叫开之后，独自在工地里散起步来。
“现在各地的疫情是个什么情况？”
“根据申城那边的消息，上个月当地应该已经出现了第一例感染患者，随后又传到江城。
大概估计的话，可能已经有十多个省份，近百座城市出现了霍乱病例，照这个趋势下去，估计还会继续向外传播和增长。”
“嗯，你继续密切关注，做好一切准备。”
“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作者的话：更新的时候没注意，这章应该是第六卷的第一章，不过影响不大，大家凑合一下吧。
第三百五十八章 卫生防疫
（12点10再看）“霍乱是由霍乱弧菌引发的一种烈性传染病，在眼下又被民间称之为‘虎疫’，取名为‘虎’，一方面是因为其英文发音为‘虎烈拉（Cholera）’，另一方面也是瘟疫猛如虎之意。
霍乱最典型的表现就是惊人的腹泻，发病后5-12小时之内就会表现出强烈症状，若没有及时、正确地救治，患者会在短时间内死亡。
此次疫情首先在申城出现，接着传播至江城，从传播途径上看，应该是沿着交通线一路过去的。
所以可以做个简单的预测，后面疫情将往两个方向传播，一个是继续顺长江往西进入川省，另一个则是沿京汉线北上，再由陇海线延伸至豫陕等地。
如今全国各地卫生条件都极为落后，即便是在最为发达的申城，一旦霍乱爆发仍然是谈虎色变，光凭金陵政府那点三脚猫功夫，根本应对不过来。
反而言之，只要我们掌握了应对疫情的办法，不仅可以迅速在军事上瓦解敌人，还能在政治上占据从所未有的优势，这便是我们这次会议的前提条件。”
白天视察工业区之后，李润石和程刚又来到了旁边的红三军团司令部，和鹏石穿等人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众人刚落座，就由程刚先做了关于目前霍乱疫情的报告。
不得不说，先不论程刚所说的到底有没有道理，但他言语中的自信与霸气，还是镇住了在场的不少同志。
更关键的是，大家伙都知道，程部长所言并非夸夸其谈，而是实打实地做了准备。
“从两年前开始，我们就在红一军团卫生部的基础上正式开展了现代化的防疫建设工作。
如今苏区内已经成功制备出天花、鼠疫、霍乱等烈性传染病的疫苗，生产能力还在稳步提升当中，具体到霍乱疫苗这块，就让负责此事的漆鲁余同志来为大家讲一下。
漆局长，之前出于保密考虑，很多事情没法跟你讲清楚，现在趁着这次会议，也是给你透个底，过不了过久，这里就会是最贴近前线的生产基地。
所以请你在这里，将自己所知的情况跟大家做一个详尽的说明。”
随着程刚的话语，大家的目光全部聚焦到了一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身上，只见他戴着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正是目前担任红军卫生部保健局局长的漆鲁余。
卫生部虽然在红军序列中不算特别显眼，但有一点是最为突出的，那就是平均文化水平，比如漆鲁余就是东京医学专科学校出身。
此外，还有卫生部部长兼政治委员贺成，是北大医学院毕业，医政局局长陈志坊，曾就读于南洋医科大学和第一中山大学医学院，他们放在苏区内都是极少数的知识分子干部。
这些同志都是近些年，不断从白区转移过来的，进入苏区之后，极大的缓解了之前人才紧张的局面，同时也让程刚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目前卫生部主要可以分为三块，医政局主管人事、医政和医教，保健局负责卫生防疫，药材局则是药品的生产与供应。
从这些职能上就可以看出，虽然程刚目前在红军中的职务仍是后勤部部长，但都是部级单位，实际的地位却大不相同，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程刚对于卫生领域的话语权都没有丝毫削弱的痕迹，反而是在不断强化当中。
对此卫生部的同志肯定是清楚的，不过在他们看来，这样的局面举双手欢迎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有什么意见，毕竟细说起来，卫生部可以算是整个序列当中，对程刚的支援最为依赖的一块。
所以也难怪程刚如此插手防疫工作，漆鲁余不仅没有异议，反而百般配合，就算程刚一直没有透露实际情况，他都没有半句怨言。
这些内里的细节，参会的众人大概是看不出来的，当然他们一开始没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
从红四军时期开始，程刚负责的后勤系统，本来就承担了一部分卫生职能，就算现在划了出去，也不影响大家的固有印象。
接下来，漆鲁余大大方方地将这半年里，他和其他同志一同的努力成果介绍了一遍。
概略来讲，目前已生产储备的疫苗数量大约是十万支，足够绝大部分红军使用，而且后续产能还可以继续扩增，以满足普通民众的需求。
在总结的时候，漆鲁余自信地说道：“请各位同志放心，我们都准备了这么长时间，目前乌石山和瑞金一共两个疫苗厂，所有产量肯定不会让组织失望，在这里我可以给大家打个包票。”
这个局面在众人看来，出乎寻常又在意料之中，换作三四年前，他们谁都不敢想象手中能够掌握这么一支医疗力量，更不敢想象这股力量居然是完全由组织自己搭建起来，而不是从敌人手中夺过来的。
但随着程刚的影响渐渐深远，一些同志现在也是敢想敢做了，连钢铁都炼了出来，还怕什么疫苗不成。
反正不管怎样，众人还是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的，同时也对后续行动增添了几分信心，所以等漆鲁余一说完，会场上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对此漆鲁余也是欣喜不已，这算是他头一次在这中层次的会议上亮相，能够得到大家的赞许，当然值得高兴了如今苏区的外来人才不断涌入，大学生、高中生的数量已经大大超出以往，若是换作历史上那般局面，可能还存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麻烦，而到了程刚手里，这些知识分子当然可以发挥最大的效能。
像漆鲁余这样的同志，四年前回国，三年前入党，一年多前转入苏区，如今已经完全适应了这边的环境，甚至还觉得在苏区工作，要比在白区更能有一番作为。
他曾经的一些同学也不是没人在国党手下干活，据他所知，那边根本就不可能像土共这样，搞出这么大的手笔，无论是从理想还是从事业考虑，漆鲁余都认为自己找到了最好的归宿，工作起来又怎么可能会懈怠。
坐在一旁的程刚，看着漆鲁余那满脸自信的笑容，以及眼镜背后深深的黑眼圈，再加上半年不见愈发上移的发际线，他的内心也不由地生出一丝感动。
“好，漆鲁余同志，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如果缺什么物资的话只管跟我说，最近三个月里，你就一心一意把疫苗厂的工作做好就行了。”
起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程刚也没说什么让他注意休息的话语，因为知道说了也没用，作为后勤大总管，程刚能做的就只有尽可能解决这些同志的后顾之忧了。
不过这样的举动在程刚看来可能只是分内之事，但在其他同志看来，却是比天还要大的好消息，如今的国内，像卫生防疫这种偏门领域，想要获得上级的重视可没那么容易，更不用说物资支持了。
或许因为体量原因，如今土共与国党在这方面的投入，后者还要稍占上风，但无论是运转效率、技术储备还是生产能力，土共都占据了碾压级的优势。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润石为首的红军高层，才会依据这一有利条件，规划了今年的军事行动。
在另一条时间线上，这一年全国除新、青、藏外的绝大多数省份，都爆发了大范围的霍乱疫情，死亡人数不计其数，在社会上造成了强烈的恐慌，其中尤以关中平原为甚。
虽然不确定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会不会影响到今年的疫情局面，但程刚还是提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对漆鲁余的安排不过是整套链条中的小小一环。
第三百五十九章 疫苗注射
晚上9点，开完会后的李润石和程刚回到住处，或许是最近杂事太多的缘故，两人都没有想要立马睡下，而是点着了煤油灯，继续看起了文件。
翻阅了一会手中的报告，李润石忽然抬头对程刚说道：
“我看了一下，你说的确实没错，霍乱说白了还是一种穷病，它主要就是靠的粪口传播，防范起来不算太难。
历史上，我们成立新中国之后，坚持开展爱国卫生运动，推行改水改厕等措施，在很短时间内就使曾长期在这片土地上广泛流行的霍乱绝迹。
但现在不同，短期内还没法进建立一个强大而统一的政府，而大多数老百姓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没有接受过基本的教育，许多人根本就是目不识丁，卫生防疫知识更无从谈起，所以才使得这些传染病大肆流行。
要改变整个现状，还是得从根子上入手，任重而道远啊。”
而程刚也放下了钢笔，“没错，相较之下，制备这点疫苗只是杯水车薪，或者说算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当然了，有总比没有好，至少我们不用担心战士们出去打仗的时候，还得冒着染病的风险。
其实换个角度考虑，这也是一个锻炼队伍，以及向群众宣传红军的有利机会，不然我们也没比啊哟大费周章准备这么久了。”
“‘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应该是这句话没错吧？
哈哈，话说回来，让我自己引用自己未来所说的话，总觉得有点怪嘞。”李润石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
程刚则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总比我抄你的好吧，当初用了你的两篇文章，我到现在还觉得很不好意思，还好后头想办法盖住了。
不过现在我们肯定是不可能再来一次长征了，当然也不需要那么做，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带来什么未曾预料的后果。”
说到这里，程刚又自顾自地担忧起来，这也是他作为穿越者最大的烦恼之一，哪怕坚信自己做得没错，也难免会有瞻前顾后的时候。
对此李润石果断地挥了挥手，“还是那句话，你要对同志们有信心，虽然不知道你在你那个年代，到底知道了多少未来的事情，但不管怎样，我们已经走上了一条全新的道路，那就应该放开胆子往前看便是。”
听到这个，程刚的脸色不由地一囧，再次回想起了不久前李润石对他的批评，‘跟个小脚老太似的，迈不开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