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过客4251 第170节

第三百三十六章 攻城与起义

一般来说,要确定一个组织是否统一了思想,首先肯定得看其高层的意见,其次还需观察基层的宣传工作是否到位。

从十一月开始,如周以力这般的讲课,在整个苏区内部不知上演了多少次,学校、工厂、农田、军队,处处都可以见到众人讨论乃至争吵的身影。

依托于程刚带来的详实资料,这次前所未有的大宣传、大讨论,总算没有闹出什么太大的幺蛾子,大家一边忙着手头的工作,一边默默地接纳着这润物细无声般的改变。

从某种程度上说,眼下其实也可以被视为李润石思想的萌芽,之前的若干次内部整顿,更多还只是浮于表面,对于一些固有的顽疾进行修补,如今则正式进入了变革的深水区。

对此也没有多少可谈的了,这种思想上的转变,没个两三年的水磨功夫是不可能完成的,除非能够狠得下心搞一次大清洗。

这事李润石肯定干不出,包括程刚也很难接受,后者虽然会说狠话,私底下也觉得为了革命,杀掉个把人没啥大不了的,但是他更加清楚,很多时候口子一开就很难收得住了。

不只是要保证自己不搞大清洗,还提防对手主动拉低自己的下限,尤其考虑到苏联那边又开始闹腾起来,就更加需要注意了。

所以现在算是趁早行动,尽量不给对方留下可趁之机,好在目前手中可以打的牌不少,暂时来看,起码中央苏区这边应该没有问题。

当然了,这些宣传只是苏区工作中相对重要的一部分,并没有牵扯到大家的全部精力,除此之外,农村根据地的扩张以及对敌工作,同样至关重要。

前者倒是很好理解,现在赣南这边的红色根据地,最远的已经开拓到赣江边上,与从湘赣边界一路东进而来的同志隔江相望。

最近两边甚至明目张胆地在虔城北部不远处设立了渡轮,对此驻守虔城的国军部队还想拔掉这个赤匪的钉子,结果竟然在当地赤卫队的手里给吃了瘪。

托了这次大战缴获的福,如今苏区内部各县、各乡的民兵武装,直接来了一个鸟枪换炮。

那些从国军手里夺多来的枪支,除留下一部分性能较好的补充部队外,剩余近五千多支在经过维修后,被全部配发了下去。

虽然待遇没法和正规部队相比,但这些民兵队伍平时也可以领到一部分补贴,大多是以盐、铁或者苏区钞票为主,多少能改善些生活。

他们中的大部分,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之后,就会被选拔或者直接改编到红军编制当中,可以说这也承担了新兵训练的角色。

先前他们手中的武器,基本是红军这边淘汰下来的缴获品,从土枪土炮到老套筒,性能落后不说,弹药还很难供应得上,大致与历史上的红军相当。

所以这回的补充,算是让他们再次往正式部队靠近了一步,而且此次承担阻击任务的赤卫队,又在“三反”当中接受了实战的锻炼,战斗力很是提升了一截。

国军虽然打探到了赤匪主力不在附近,却没料到一贯看不上的那群农民,也能爆发这么强的战力,不吃亏才奇怪了。

如此一来,在敌人的睁只眼闭只眼之下,赣江两岸红军的运输活动就变得愈发地频繁。

最近从九堡铁厂选拔出来的工人队伍,已经携带了一部分自制设备和物资,成功抵达了对岸,不久之后就会在乌石山扎下根来。

而湘赣边界派出的新一批进修生,也已经到了于都县,此时正顺着水路走会昌转向瑞金。

如今放眼虔城四周,东面的于都、北面的兴郭、西面的遂川都落入了红军手中,如安远、信丰一带也早早设立了红色县委。

甚至包括虔城南边不远的南康县,红军都已经兵不血刃地开拔了进去,一时间风声鹤唳,以至于城内城外都以为赤匪将会挟大胜之威,趁机攻打虔城。

此时驻扎在虔城的部队,除去原有的第十二师第三十四旅外(旅长马昆),还有周边十多个县的地主武装组成的民团指挥部,以及不久前从撤到这里的遭殃军一个师。

根据红军对敌方电报的解析,三十四旅因为损失不大,应该勉强算是齐装满员,大约两个团三千余人,先前败在赤卫队手下的就是他们。

而地主民团在红军的不断打击之下,最先搞起来的还乡团早就销声匿迹,只是随着根据地的扩张,又有新势力掺杂进来,所以始终维持在五千余支枪的水平。

而撤回来的遭殃军第九师,实际上已经有一部分被调到了北面,剩下的应该是一个旅。

虽然红军暂时没有攻城计划,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组织一些合适的活动,给这些国军和民团的枯燥生活,增添些许趣味。

十一月三十日晚上,一军团的直属炮兵团被调到了这边来,直接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搞了一次军事演习。

轰隆隆的炮声,震得这些师旅团长彻夜彻夜地睡不着觉,求援电报止不住地往洪城发去,顺带也把自己的底细漏得一干二净。

而收到消息后的常凯申,第一反应也是认为赤匪的真面目暴露无遗了,自九一八后,他就承担了巨大的政治压力,而这些政敌表现出来装腔作态更是让他愤愤不已。

所以赤匪攻打虔城的行动,反倒让常凯申兴奋了起来,他虽然才吃瘪不久,但反省过后,还是觉得是当初手下贪图冒进的锅。

因此常公认为,这回赤匪主动撞上来,不止大义上过不去,军事上也必将被自己狠狠挫败。

很快,常凯申就重整旗鼓,首先下令虔城守军固守待援,随后命令吉安等地的部队或南下,或骚扰,甚至还专门致电粤省,希望对方与自己同仇敌忾,共遏赤患。

接着,十二月十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几乎同时抵达了常凯申的行营。

好消息看起来很美好,据虔城守军汇报,他们已于三日前,在城南江边歼灭数股赤匪,一时间江水变色,匪军闻风丧胆,落荒而逃,后经缜密搜查,虔城周边已再无匪患。

而坏消息就让人看得想要吐血了,十二月一日第26路军受命从乐安开拔,按照原定的规划,他们应该是与吉安的19路军汇合,向南截断赤匪的后路。

但这一万多人行至半路,直接转而向东进入匪区,随后在昨夜全部投敌,如果不是从对方发出的全国通电中看到这个消息,洪城行营还以为人家依旧在沿着赣江南下呢。

两相对照之下,常凯申又如何不能明白,这根本就是赤匪的声东击西之策,所谓的攻打虔城不过是一个幌子,对方的真正目的,其实就是早已被策反的第26路军。

要说对于这支出身西北的军队,常凯申也是早有提防,人家不仅不是自己的嫡系,而且还是在前不久的中原大战中,刚刚从冯遇祥手中收编过来的,忠诚度肯定是大打折扣。

所以26路军在之前的围剿当中出工不出力,常凯申虽然看在眼里,可也就是骂了几句,再不轻不重地小做惩罚,他还指望后面继续拿人家当炮灰呢。

但炮灰也有自己的想法,自打到了赣省参加围剿之后,军心日渐不稳,有这样的结果并不奇怪。

首先,九一八的爆发,让这些北方官兵感受到了强烈的压力,他们迫切希望回到北方,以防备日军的进犯,但常凯申却一直要求他们继续留守赣省,对其抗日热情不管不顾。

其次,军队中许多人不服南方水土,营中疟疾、赤痢流行,就连死亡都常有发生。

最后,土共的政治攻势也极大地瓦解了对方的战斗热情,尤其是26路军内部的地下党与苏区接上头后,各种花式操作层出不穷。

就在九月底,第三次围剿基本结束的时候,在撤离之前,他们就收到了红军送来的一批医药物资。

甚至军中的一百来个重伤员,都直接以被俘的方式“送”给了红军治疗,这些人经过半个多月休养后,大多顺利回到了驻地,而且还有好些积极参与到了地下党同志的工作当中。

一边是对自家兄弟死活不管不顾的常凯申,一边是拿出宝贵物资悉心照料“敌人”的红军,到底应该如何选择,自然是一清二楚的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送别19路

(12点20再看,修改错字) “蔡军长,看来我之前所言已经全部验证了,此番酒席,就成了你我之间的送别宴咯。”

集安城古南塔旁,康家的两层楼房内,程刚与一位年近四十的军人,正坐在面对面地坐在八仙桌前,互相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

“哈哈,若是真能如程先生预料的一般,此去申城,能够和日本人较量较量,那蔡某也是不枉此生了。

不过话说回来,程先生倒是好胆量,居然当真孤身涉险来到了此处,就不要在下把你抓了向常委员长邀赏么?”

这名军人自然是19路军的副总指挥兼军长蔡廷锴,先前提到过,因为总指挥蒋光鼎前去养病的缘故,最近这段时间都是由前者掌控大权。

蔡廷锴是粤省人,从面相上看就很有粤人的特点,阔鼻,厚嘴唇,突嘴,因为参军十多年的缘故,面相相比于同龄人要显得苍老些许。

而坐在另一边的程刚,按照当前时代的年龄来算,此时恰好是三十周岁。

但金手指的加成,使得他虽然在这几年也饱受风霜,却一直维持着相对年轻的容貌,以至于蔡廷锴初见之时,都有些不敢置信,直到东道主康文卿的确认,方才半信半疑地接收了这个事实。

至于康文卿,这位曾经在红军攻占集安的过程中冷眼旁边的大富豪,最近的生意倒是没有收到战争的太多影响。

但是随着中央苏区生产能力的日渐扩增,一些比较紧俏、本地又暂时消化不完的物资,就通过一些商业渠道向外界流通开来。

康家一直以来都是从事运输行业,建有专门的“康家码头”和旅社,利用先前打下的契机便从这份生意中分得了一杯羹。

当然这并不是说康文卿就有多么支持革命,一方面苏区在教育上的投入,确实让人家敬佩,所以愿意承担一定风险睁只眼闭只眼。

另一方面,眼下集安人自己都知道,整个集安除去一座城池之外,四周全是红老壳的底盘,哪怕是他们这些商人,想要收购些物资,也得看人家的脸色,不配合工作也是不行的。

商场就是如此,若是历史上的红军,急需向外出售土产乃至粮食以换取资金,那么就不光得被那些老奸巨猾的商贩给狠狠地盘剥一层,还得时刻面临被封锁的困境。

而如今却是完全相反,根据地内的工业虽然依旧不算发达,但有了程刚的适当补充,整个政权的基本运转没有太大问题,所以对于红区与白区间的商业互通并无多少依赖。

反倒是那些以此为生的商人,他们所经营的木、竹、粮、药材等货物,全部都需要从乡下购得,换做以前红军这边买不到,他们还能转向他处。

可现在越来越多的村镇打起了红旗,建立了统一的政权,甚至还推行了一套颇为完整的供销体系,这便使得这些人,但凡还想继续把生意做下去的,就得老老实实地看红军长官的脸色。

对于康文卿来说,后面这个原因大概占据了主要地位,相比于国府的怒火,他更担心自家的饭碗还能不能继续端得下去。

也正是如此,此人才会在程刚找上门来邀请他充当中间人时,犹豫再三之下还是点头同意了。

康文卿非常清楚,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是他不敢配合,那么红军这边不打回集安,毁掉他一个小商人的基业还是轻而易举的。

而且,就像前些天里虔城内外人心惶惶一般,自这轮大战之后,集安城内的上上下下,也在积极讨论红军什么时候重新打过来。

大家对于这支部队的印象倒是不差,甚至白鹭洲的学生们,还想起了当初夜里观看的电影,哪怕老师严令他们不许讨论,也无法控制住年轻人们旺盛的好奇心。

甚至夸张一些说,眼下红军虽然没有事实上地占领集安,但处处却都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听到他们的声音,而且当地政府以及军队,都只能是装作没看见。

这样的场面,在26路军起义后就变得愈发明显起来,驻守此地的19路军将士都不傻,很容易就看出来,他们虽然与26路军有所不同,但依旧不是常凯申的嫡系。

所以在这个敏感时期,任何的轻举妄动都可能引发谁都不期望的结果,为了保险起见,大家就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了。

而蔡廷锴也正是在这个关头,终于下定决心与程刚见上一面,虽然对方将见面地点设立在康家,有些出乎蔡军长的意料,但毕竟是军人,既然决定了,就没得什么可犹豫的。

“没有三两三,怎敢上梁山,我既然来到了这里,自然有我底气,更何况蔡军长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面对蔡廷锴的示威,程刚不动声色地回道。

“放屁!”蔡廷锴心里暗想,在他看来,对方将主场设置在这里,实际上就是在给自己展示肌肉。

他虽然对红军那边了解不多,但大抵也清楚程刚在其中的地位,若没得十足的把握,人家怎么可能孤身赴宴。

但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考虑这些已经没有了多少意义,蔡廷锴马上就要走了,等19路军撤离,集安城到底落到谁的手里,自然和他再无瓜葛。

所以没有流露出任何神色,蔡廷锴淡然说道:“那在下就感谢程先生的信任了,同时也多谢贵方在先前的大战中手下留情,来,我敬你一杯。”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一饮而尽,此时房内只有程、蔡二人,就连外面的伙计、侍从都被打发离开了,所以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因此程刚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蔡军长客气了,以19路军将士的战力,若是我们不避其锋芒,恐怕损失只会不小,所以根本谈不上什么手下留情。

更何况大家都是中国人,兄弟阋墙,外御其侮,在这个关键时期,多保存一丝国家的生力,未来就多一分胜利的希望,这些都是应该的。

只可惜常委员长始终看不透这点,一意让我们为敌,实在是太遗憾了。”

且说,若是当初被困东谷的时候,19路军这边还普遍有些轻视红军的想法,但等到遭殃军大败之后,蔡廷锴等人很快就摆正了自己的立场。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们的实力与嫡系部队到底还是有不小差距,可是就连嫡系师也在红军手中吃足了憋,换句话说,但凡先前对方多用些力气,刻意针对一把,19路军眼下还存不存在都不一定了。

所以事后双方都表现了足够的默契,虽然并没有像26路军那般眉来眼去,但也是一直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势。

同时,哪怕知道程刚所说不过是句恭维而已,但蔡廷锴的心里还是好受了不少,毕竟武无第二,没有那个军人愿意自认下风。

沉思片刻后,蔡廷锴低声说道:“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说,作为一名中国人,我当然不希望看到外敌入侵祖国的领土。

但若是日本人当真敢从淞沪登陆,那么我哪怕拼了这条老命,也会誓死抵抗下去,无论上头是个什么想法,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心。”

“好!”程刚略显兴奋地拍了拍桌子,虽然对于19路军后续抗战的局面并不看好,但对方朴素的爱国主义还是值得敬佩的。

“这次无论立场,无论政见,容我敬蔡军长和19路军全体将士一杯。”

说完之后,程刚再次一饮而尽,“抵御外敌,是我们所有中国人的责任,红军眼下受条件所限,无法与敌方正面交锋,就只能用些许心意聊表安慰了。

这次我过来,顺道还带来了五十箱医药,这次就作为临别赠礼送给贵方,或许在几个月后就能派上些许用场。”

……

夜里,蔡廷锴回到司令部的住处,全无睡意的他,干脆坐在办公桌前,随意拿起些书看了起来,但是脑子里却始终浮现着程刚之前告诉他的信息。

九一八事变后,为掩护炮制伪满洲国傀儡政府的阴谋,如今日本关东军正蓄谋在上海制造事端,最初不过明年上半年,肯定会有所行动,而19路军移防申城,必然会与日本人来一场较量。

第三百三十八章 确定方向

19路军的撤离,算是洪城行营给自己整个一年的剿匪工作彻底地画上了一个句号,哪怕常凯申再不愿意承认,也得接受己方势力因为战损而大打折扣的现实。

而国内的政局,在日本人发动九一八之后,曾经短暂地平息了一阵,各方都打出了一致对外的口号。

但实际上地底的暗流却从未平息过,这几年来,常凯申一意孤行地实行他的安内政策,大搞“削藩(军阀)”的同时更不忘剿匪。

如今内外交困之下,之前积攒的反作用力一股脑全部爆发了出来,即便是一贯擅长政治手腕的常凯申,也因此被逼得手忙脚乱。

尤其是到了十二月,东北大部分地区已经沦陷,而这三个月来,中国军队的不抵抗措施,使得早就反对常凯申独裁统治的国党各派,更有理由逼迫其交出权力,并宣称可以此改变整个国家的被动局面。

接着26路军的“叛变”则更是放出了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常凯申现在名义上控制的几十万大军,实际值得信任的不过那几个嫡系师,偏偏这股力量还在之前的大战中受了不小的损失。

常凯申的心里就非常清楚,如果不先处理好眼前局面的话,继续仍由其发展,再想压制住场面就很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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