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就倒无所谓，友邦惊诧可是天大的事情，所以这回去汉口，常凯申就专程慰问了一番租界里的那些友邦人士。
虽然他们在水灾中并未有多大损失，但即便是精神上的创伤，也值得好生关照。
毕竟泥腿子们付出的只不过是一条命，而洋爸爸可是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天呢。
考虑到凯申公如此上道，此行自然是大有收获，如今军阀间的斗争，最终还是要上升到列强的矛盾，反过来说，只要稳住了几大列强，常凯申就不用担心其他地方派蹦跶。
所以为自己又争取到了不少时间后，常凯申再次急急忙忙地回到洪城，为了剿匪付出了这么多代价，若没得他的英明指导，还不知道手底下那些蠢货又会干出什么事来。
好在的是，从四日开始战场就陷入了暂时的平静，少了常凯申的急电催促，下头的几路大军反倒自在了起来，而红军也相当给面子的没有什么多余动作。
“委座，何司令来电。”刚刚回到行营，侍卫就送来了一份电报。
“嗯？这何敬之脑子糊涂了么，不过瑞金确数赤匪巢穴，让他去试试也未尝不可，给他回电吧，就说我同意了。
对咯，再提醒一句，此番攻占城池并非目的，而在于逼出赤匪主力，切不可本末倒置。”
把报文丢给了身旁的侍卫，常凯申忍不住摇了摇头，何应钦给他发来的电报中，居然声称赤匪在瑞金一带大搞工厂，颇成气候，甚至还修建了一条铁路。
对此常凯申自然是嗤之以鼻，不过是乡间愚民以讹传讹罢了，但匪区中心的瑞金一带，向来有些诡异之处，他也是知道的。
再加上如今让嫡系部队在兴郭、东谷一带与赤匪周旋，已经没有多少意义，还不如干脆直捣黄龙，如果能把赤匪的老巢打下，即便没有收获，到时候面子上也能有个交代。
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红军主力虽然一向活动于兴、宁、于一带，但实际上瑞金才是其主要核心。
只不过以往几次，国军能够打到外围就已经相当吃力，根本够不着目标，连足够的情报都探查不清。
这也是国党的情报系统一向拉胯，加上苏区内部相对严密的安全体系，使得何应钦等人直到进来之后，又调查了大半个月，才有了初步的结果。
本来何应钦自己也不是特别相信，瑞金那地方，若说作为赤匪老巢尚可以理解，但想要开办厂矿，未免太过偏僻，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可是再三确认之下，越来越多的消息表明，似乎先前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于是才有了这次的大胆建言。
可惜现在飞机派不上多大用场，自从第一次被偷袭后，国军航空队的战术也愈发得保守起来，时刻提防着赤匪故技重施。
当初19路被围困的时候，刚刚转场过来的第2航空队曾组织过一次救援行动，然后还没飞到19路军的阵地，就遭遇了红军飞机与防空阵地的阻击，铩羽而归。
后来19路军虽然占据了东谷，可红军也早就将机场设备转移到了后方的安全场所，只要国军的飞机敢过来，肯定会受到迎头重击。
而且红军航空队还采用了游击战术，波-2这种机型起飞距离短，机场要求低，隔三差五就会趁夜过来丢两三个炸弹，让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在国军飞行员眼中，从集庵机场到瑞金，长达一百六十多公里的航线上，处处遍布着危机，而且还总得防备自己老家被偷，只能偶尔心惊胆战地在边缘地带侦查一番。
如此一来，何应钦的消息渠道就变得相当有限，能够这么快摸清一部分底细，不管他自己愿不愿意相信，都确实不容易了。
很快，随着常凯申的归位，国军又开始行动起来，十日由兴国转向东南，十二日先克于都，随后朝着瑞金一路猛奔。
而红军一方仿佛慌不择路了一般，大量战力层次不齐的武装队伍，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突然猛烈起来的反击，让遭殃军各师感受到压力的同时，又更加确信了自己策略。
孤军深入的战术不可能没有风险，即便是嫡系，对自己的战斗力有着绝对的自信，也懂得谨慎行事的道理。
只是他们的地位就已经决定了，无论将官还是士兵，都不大瞧得起其他杂牌军，自然也不会太过高看打败杂牌的赤匪。
因此红军的抵抗越是厉害，遭殃军的前进的步伐就越是坚定，看来要不了多久，把对面的红老壳逼急了，就有机会与他们正面交战，大抵如此。
争先奋勇之下，战线自然不可避免地拉长了，8万大军，依次排列在兴郭、宁都、瑞金沿线，只能说红军给他们的教训还不够深吧。
而红军的作战风格也决定了，只要敌人没有对其形成足够清晰的认识，那么对方肯定就会因此而吃亏。
十五日，进度最快的陈诚第11师和14师，已经兵分两路，企图从五公山南北两侧翻越过去，只需迈过这道坎，距离瑞金县城就只有三十公里。
但因为这一带的地形限制，后续部队被地形分割成了大大小小多个片区。
下午2点，落在最后的第6师，被红军从后面走水路包抄上来，紧接着，两大集团最精锐的两支部队，在这片山水之间，爆发了一场最惨烈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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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决战时刻（下）
十五日下午，最先撞上的是红四军十一师与遭殃军第六师，虽然二者都是师级单位，但红军一方的兵力依旧具有较大劣势。
不过在装备上，双方并没有太悬殊的差距，无论步枪还是火炮，基本都处于相同的水平线上，一旦开战，就变成了一场血与火的比拼。
十一师收到的命令，是在全军部署完全之前，不惜一切代价拖住第6师，所以刚开始的战斗进行得相当激烈。
第六师源于常凯申在北伐期间收编的周凤岐部，因为浙省的地方派势力不强，加上又是常凯申的老家，所以比较听命于蒋，很快就被改造成了嫡系。
现任师长赵观涛是保定三期生，四一二时曾积极参与过对国党左派的屠杀，历史上此人还曾杀害过方志敏烈士，算是铁杆的反动派。
而另一边，红四军十一师的师长曾士俄，曾经随李润石参加过秋收起义，并且还是三湾改编时仅有的七位连长之一，资历自然是不缺的，水平更是不差。
自从十天前歼灭6路军一个师后，红四军并没有进入兴郭一带，而是通过宁都向南，穿越山区抵达兵工厂所在的冈面乡，然后沿着正在修建的铁路线回到瑞金，期间还带上了新编不久的军属炮兵团。
抵达瑞金后，利用汛期高涨的水位，红四军所部先后乘坐机帆船和拖船，经由绵水、贡水，绕道回昌进入于、回、锐三县交界。
从回昌到于都的水路，大半都处于崇山峻岭之间，高耸的山脉正好将国军的行军路线与红军隔离开来。
曾士俄的十一师属于先头部队，半途靠岸后没有携带太多的辎重，直接横穿山脉，出现在了第6师的南面。
而在国军这边看来，赤匪的主力如今还在兴郭一带，为此他们又在于都等地，利用河流山脉设下重重防线，就等着赤匪撞上来。
即便做最坏的打算，如果是宁都或者瑞金一带的赤匪，也应该由北面或者东面过来，谁都没有想到，对面会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从南面进攻。
事实上，不只是红四军，包括红十二军和红二十二军在内，除去少数协助当地赤卫队，在兴郭、于都一带吸引敌人注意力外，其余大部均依照此线路，源源不断地赶来。
首轮战斗从下午2点正式打响，十一师对阵第6师，一直持续了3个小时。
初次接触之后，双方都认识到自己这回碰上了硬茬子，而红军则果断撤回了南面的山区。
红军越来越猛烈的火力，让赵观涛误以为碰上了在此埋伏已久的赤匪，然后果断选择原地驻守，并向上峰通报。
第二天，收到消息后，驻扎在于都东部的第9师派出其独立旅向第6师增援。
全旅沿贡水向东行军途中，遭遇猛烈炮火袭击，随后上游驶来三艘铁甲船，每艘装备两挺重机枪，向岸上猛烈扫射。
9点，在红二十二军的包围下，9师独立旅全军覆没。
同一时间，陈诚的11师在回撤途中，被红十二军两个师于南、北两面发起突袭，随后14师赶来加入战斗。
中午11点，确认前后战线的敌人全部被牵制住后，红四军加上十二军一个师，以及红军所有能够运到战场的重型火炮，全部集中到了针对第6师的围歼当中。
过去两天里，十一师与第6师一次在进行着猫鼠游戏，不同于其他地方赤卫队采取的游击战术，装备更为精良的红军主力，一旦肯发起狠来，对敌人造成的杀伤并不比正规战少。
在此之前，第6师就与红二十二军有过较量，只是当时二十二军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还得担心陷入包围之中，更多的精力还是用于摆脱追击上了，所以给人的印象并不够深。
而这回十一师人数更不占优势，可却没了顾虑，可以放手开打，因此自身的伤亡虽然大了不少，给敌人造成的冲击也更强烈了。
至于红四军全体上场的时候，这些冲击就不光作用于精神，肉体上的伤害更是几倍于先前。
“杀！”
“杀！”
“同志们，跟我上！”
“弟兄们，给我冲！”
因为红军首次在野战中使用了重型火炮（75mm），原先遭殃军引以为豪的火力优势荡然无存，当师属炮兵在炮战中损失殆尽后，第6师不得不强行发动了冲锋。
继续挨炸下去，恐怕己方的士气要不了多久就崩溃了，不得不说，第6师这样的嫡系，还是首次在战场上陷入如此境地。
而红军当然果断发起了反冲锋，在科学严谨的白刃战训练之下，各部的拼刺刀的水平绝对可以算是国内顶尖，更何况其间还夹杂着大量的自动火力。
其中从井冈山时期就流传下来的先锋队，自然是表现最为出众的一抹亮色。
虽然现在他们使用的钢盔、胸甲等装备，都是由苏区的工人们自己锻造出来的，就连脚底的解放鞋，也是用程刚提供的橡胶原料自制的山寨款，整体质量肯定比不上援助水准。
但是先锋队最强大的战斗力，并不在于装备，那只是为了减少这些优秀战士的牺牲率而已，真正起作用的，还是他们头脑中的思想。
与国军的敢死队不同，先锋队的战士报名全凭觉悟，并且还需要经过严格选拔，对于平时表现不好，思想不够进步的人员，是绝对不能让其加进来的，更不存在什么戴罪立功那回事。
如果说红军其他战士，因为参军时间或长或短，水平还层次不齐的话，那么每支部队选拔出来的先锋队，就是绝对值得信任的力量了。
红军从十六日上午11点发动攻势，12点半结束炮战，一直到下午3点，共计击退了对方9次冲锋，3点半，李润石把曾士俄叫了过来。
“怎么样，曾大个子，你们十一师打得够辛苦的啊，要不要休整一下啊？”李润石看着曾士俄略有些疲倦的脸庞说道。
曾士俄在这个时候又哪里肯放手，直接拍了拍胸脯，“没事，李委员，别看我们打了这么久，让我再跟白狗子干上三天三夜，都没一点问题。”
“好，不过我给不了你三天时间，你回去准备一下，今天傍晚我们就发起总攻，你可记得不要掉链子咯。”李润石继续笑道。
“放心吧，您就瞧好咯。”曾士俄信心满满地作了保证，对于这么快发动总攻，他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作为师长，他最重要的应该是指挥好自己的部队，将上级命令认真贯彻下去。
把曾士俄安排好，待他离开之后，李润石这才跟一旁的王凯说道：“看来十一师也没有问题，那就等今天总攻的结果了。”
“是啊，准备了这么久，总算到了见成绩的时候咯。”王凯不由地轻叹了一口气，“说实话，我是真不担心吃败仗，好歹有这么多积累，要是还打不赢，那我们也不用干革命了。
但是这些战士都是我们辛辛苦苦培养出的种子，万一出了个差错，损失太大，就太可惜咯。”
“所以需要我们做好决策嘛。”李润石安慰了一下，同时递过去一支烟，两人凑一起点着，“而且，不仅要对现在跟着队伍的人负责，也要对未来的人民负责，怎么做好这里的权衡，不容易哦。”
王凯很清楚李润石的想法，其实他也一样，知晓“未来”既是便利，同时也是责任，“说得也是，等打完这一仗，我们的局面就彻底打开了啊，同时需要考虑的也更多咯。”
“那就先不要想这些了，等打完再说吧。”李润石大手一挥，重新恢复了意气风发的模样。
“好，那就让我们亲手给这三次反围剿画上一个句号。”两人双手紧握，相视一笑。
仗打到这个时候，作为最高指挥员，他们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事情可做了，只有耐心等待最后的结果。
而且为了不给部下添加额外的压力，即便有什么心事，也只能在自己心里憋着，尤其是像他们两个又保守着共同的秘密，更不好说。
大半年来，没得后世的资料，他们也不可能将这三次围剿全部纳入掌控之中，最后将敌人成功困在这老鼠笼里。
甚至两人还知道，不管此战到底能不能成，这场围剿行动也必将进入尾声，到了结束的最后一刻，回想起这段时间里苦心积虑的谋划，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不过时间依旧在流逝，下午5点，集结完毕的红军发动总攻，总计四万余人被投入到了这处狭小的战场，形成了对敌的绝对优势。
晚上8点，战斗结束，红军全歼第六师，击毙中将师长赵观涛，这也是这支军队自成立以来取得的最大战果。
随后，红军连夜撤离战场，陈诚派人前来探查情况，确认结果后将这一消息上报洪城。
紧接着，还没等上峰的命令下来，陈诚便立刻收拾行装，组织部队撤退，期间还因为走得太过仓促，又被红军趁机分别吃下三个旅，两个师直接缩成了一个师。
而留在于都和兴郭一带的第9师反应则要更加迅速，十七日中午便启程前往西南方向的虔城。
嫡系师的惨败，是对国党核心体系的一记重锤，一时之间，闻风丧胆。
经此一役，心气再高的军队都没法在红军面前妄自称雄，同时，也再没人敢在苏区内长驱直入。
十八日，国内各大报纸头版头条全部报道此事，举国震惊。
十九日，一个更大的新闻在北方出现，全国再次震惊。
第三百二十六章 神秘大案
九月二十二日，申城，早上刚醒来的伍翔宇，碰上了满脸风尘仆仆的程刚。
“所以你把人家的大帅府给掀了个底朝天，然后顺带还偷走了他们的几十箱黄金？”
昨夜收到极少用上的黑科技电台传来的消息后，伍翔宇就让部下陈耿连夜将程刚从浦东接来了租界内的安全屋。
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还没等程刚细说，伍翔宇就神色古怪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而程刚则是讪讪一笑，“这……怎么说是偷呢，好吧，我确实是趁火打劫了一把。”
“你，行吧，我也知道拦不住你，反正你若不插手，那些东西迟早会落入日本人手里。”伍翔宇无奈地说道，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这样了，同时还得做好帮忙擦屁股的准备。
一想到此，伍翔宇的脸色又开始严肃起来：“只是你的这次行动，未免也太过嚣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