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与林奇极为相似的、淡漠的灰色眼眸。只是那眼眸深处，却比林奇多了几分冰封般的冷冽与晦暗。
多年前的记忆快速涌入了林奇的脑海，那个尘封的名字也再度浮现了出来——
阿尔·弗雷德！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朋友’。”
阿尔弗雷德望着林奇，笑容满面的向他问好。
第692章 相逢
林奇的眉头紧紧皱起，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如同笼罩上了一层寒霜。他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度的错愕与深深的警惕。
‘阿尔弗雷德？！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早已被他视为过去式、甚至以为早已死在某个不为人知角落的“老朋友”，竟然会如此突兀地出现在失落之塔的入口前！这完全超出了林奇的预料。
最后一次明确得到阿尔弗雷德的消息，还是在翡翠之地时期。
正是这个家伙，丧心病狂地屠灭了那四个位于翡翠之地的人类国度，一手导致了当时翡翠之主费尔维恩的“暴毙”，从而引发了翡翠之地持续多年的混乱与权力真空。
这个双手沾满血腥、理应被全世界追捕的屠夫和阴谋家，不仅是翡翠之地的死敌，更应该被高高挂在至高议会的通缉榜前列！
然而现在，他不仅活得好好的，甚至还穿着体面的巫师袍，神态自若地出现在秩序之塔的队伍里，与塞勒斯、拉格纳这些人站在一起？
这简直匪夷所思！
秩序之塔再怎么无法无天，也不至于公然庇护一个犯下如此骇人听闻罪行、证据确凿的至高议会通缉犯吧？难道他们就不怕事情败露，引来其他巫域乃至至高议会本身的制裁吗？
还是说...阿尔弗雷德付出了某种难以想象的代价，或者说，他掌握了某种足以让秩序之塔甚至其背后的自由之地都愿意冒险庇护他的东西？
无数的疑问和警惕瞬间塞满了林奇的脑海。阿尔弗雷德的突然出现，远比塞勒斯和拉格纳的敌意更让他感到意外和不安。这个曾经的农奴同伴，其危险程度和诡谲心思，林奇再清楚不过。
阿尔弗雷德仿佛没有看到林奇难看的脸色，依旧维持着那副令人作呕的亲切姿态，一步步走近，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某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光芒：
“怎么？看到老朋友，太过惊喜，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吗？林奇，我们可是从一个庄园里走出来的‘兄弟’啊，能在这里重逢，真是...命运的指引。”
林奇眯了下眼睛，完全无视了阿尔弗雷德那令人作呕的表演。他的目光越过阿尔弗雷德，直接锁定在后方面色阴沉的塞勒斯身上，声音冰冷而清晰地问道：
“塞勒斯议员，秩序之塔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阿尔·弗雷德先生，他的名字应该还高高挂在至高议会的通缉榜单上吧？屠灭数个人类国度，引发翡翠之地动荡…这些罪行证据确凿。秩序之塔如今是打算公然包庇、甚至与这种刽子手为伍了吗？”
他的质问掷地有声，立刻引来了周围其他巫域巫师们惊疑不定的目光。公然庇护通缉要犯，这可是严重违反至高议会规则的行为。
被直接点破身份的阿尔弗雷德非但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发出一阵夸张而刺耳的大笑，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
“哈哈哈！通缉犯？包庇？”他猛的收住笑声，脸上带着极致的嘲讽，针锋相对地指向林奇：
“我亲爱的林奇，你说这话之前，怎么不先看看你自己呢？如果我没记错，不久之前，你的名字不也同样在那个名单上熠熠生辉吗？‘阴影之塔的背叛者’、‘秩序反叛者’…这些头衔难道就比我光采多少？”
他摊开双手，做出一个无辜又虚伪的表情：“既然你都可以借助外力，合理合法地将自己从那份名单上摘除，洗白身份…那么，我为什么就不可以呢？规则，从来都是为胜利者和有价值的人服务的，不是吗？”
这番话歪理邪说却又带着某种现实的残酷，让林奇一时语塞。阿尔弗雷德显然利用了类似的手段，获得了秩序之塔的庇护和某种形式上的“特赦”。
阿尔弗雷德似乎很满意林奇的反应，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华丽的衣袍，脸上重新挂起那副虚假的笑容，慢悠悠地说道：“好了，叙旧的话，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聊。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我可是有好多‘话’想跟你好好‘聊聊’。”
他特意加重了“聊聊”两个字，其中蕴含的恶意不言而喻。
说罢，他不再给林奇继续质问的机会，竟直接转身，对着塞勒斯和拉格纳等人随意地挥了挥手，仿佛他才是主导者一般：“我们走吧，这里的空气…似乎有些不太友好。”
令人惊异的是，实力远超于他的塞勒斯，虽然脸色极其难看，眼中闪过一丝屈辱，却并没有出声反驳，只是阴沉地瞪了林奇一眼，便真的带着秩序之塔的人马，跟着阿尔弗雷德转身离开。拉格纳更是如同忠犬般，恶狠狠地剐了林奇一眼后，也跟在了阿尔弗雷德身后。
这群人离去的姿态，隐隐然竟是以阿尔弗雷德为首！
空和梵妮·艾拉这时走到了林奇身边。空看着阿尔弗雷德离去的背影，眼眸中充满了凝重，她低声问道：“林奇，那个人…你认识？”
“嗯，”林奇的声音有些干涩，“来自同一个地方。”
空的眉头紧紧蹙起，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过往，但他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好。那不是简单的邪恶或混乱，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冰冷的危险。你一定要小心他。”
就连一向骄傲自信的梵妮·艾拉也罕见地没有反驳空，她抱着双臂，红唇紧抿，点了点头附和道：“那个红头发的家伙和那个阴森的老家伙虽然讨厌，但至少能看清他们的目的。但这个灰眼睛的…他就像藏在阴影里的毒蛇，我看不透。空说的对，你得万分小心。”
连这两位见多识广、背景深厚的天之骄女都同时发出如此严重的警告，林奇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将她们的告诫牢记于心。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阿尔弗雷德消失的方向，心中的疑惑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
秩序之塔的人，尤其是塞勒斯那样骄傲的领域后期大巫师，为何会对阿尔弗雷德表现出那种近乎…服从的态度？
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阿尔弗雷德身上散发出的精神力量波动，磅礴而晦涩，丝毫不在他之下，绝对达到了领域层次！
这怎么可能？！
林奇自己一路走来，历经无数生死考验，拥有系统逆天辅助，更在时间小屋中付出了外界难以想象的漫长时光刻苦修行，奇遇不断，才堪堪达到如今的境界，这已被视为奇迹般的速度。
而阿尔弗雷德，他凭什么？他怎么可能在同样甚至更短的时间内，追赶上自己的脚步，甚至…可能更强？
难道说…在他的身上，也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堪比系统般的“逆天外挂”吗？
正当林奇心中被对阿尔弗雷德的惊疑与警惕所充斥，思绪纷乱如麻之际，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带着几分洒脱笑意的声音，忽然从他身后传来：
“哈哈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好久不见了，林奇小友！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到你！”
这个声音...
林奇心中的阴霾瞬间被驱散了些许，他立刻转过头，循声望去。
只见一位老者正笑呵呵地向他走来。老者满头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红润，精神矍铄，身上穿着一套轻便却做工精良的剑士服，而非传统的巫师袍。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怀中抱着一柄样式古朴的十字剑，整个人看起来更像一位退隐的传奇剑圣，而非一位巫师。
尽管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相当漫长的岁月，对方的外貌也有了些许变化，但林奇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那双清澈而锐利的眼睛，那身将剑士的锋芒与巫师的深邃完美融合的独特气质，尤其是那柄仿佛与他生命融为一体的十字剑——
正是当年在洛伦特王国有过一面之缘、曾一起月下饮酒、切磋剑术，并对他进行过一番意味深长点拨的真理教会巫师，“剑士”菲利斯！
第693章 又见剑士
“菲利斯前辈！”林奇眼中闪过一份惊讶，他上前几步，脸上露出了礼貌的笑容：“真的是您！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
他乡遇故知，尤其是在刚刚经历了阿尔弗雷德带来的诡异压力和威胁之后，遇到这位曾给与他善意指引的前辈，让林奇的心情不由得轻松了许多。
菲利斯走到近前，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林奇，眼神显得十分惊讶：“不错，不错！”
他惊叹的道：“虽然上次见到你时就知道在巫师之路上你肯定能够走的很远，然而这成绩仍然还是让人出人意料，领域...啧啧啧，这才多少年不见而已...”
林奇谦逊地笑了笑：“前辈过奖了，只是侥幸有些际遇罢了。”他对于这位性格爽直的前辈还是比较有好感的。
菲利斯摆了摆手，显然不喜欢这些虚礼。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随意地扫了一眼阿尔弗雷德和秩序之塔众人离开的方向，看似随意地问道：“刚才看你这边气氛不太对劲，怎么，遇到麻烦了？那几个自由之地的家伙...尤其是那个灰眼睛的小子，似乎对你不太友好？”
他的语气虽然轻松，但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如剑的光芒。显然，他刚才并非只是单纯地看着，而是将之前那短暂而紧张的对峙尽收眼底。
林奇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他没想到这位当年追缉阿尔弗雷德的前辈，此刻竟然没认出正主。他压低声音，直白地说道：“您...难道不知道刚刚那家伙是谁吗？”
菲利斯挑了挑雪白的眉毛，有些疑惑：“怎么？他很有名？自由之地新冒出来的天才？看着是有点邪门...”
林奇摇了摇头，语气肯定地吐出了那个名字：“他就是您当年在西部追缉了许久的那位——恐惧死神，阿尔·弗雷德啊。”
“什么？！”
菲利斯脸上的轻松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震惊和错愕，他甚至下意识地握紧了怀中的十字剑剑柄，眼中爆发出锐利如实质的光芒：“是他？！那个屠灭了数个人类国度的疯子？！”
这个名字，以及其背后所代表的血腥罪行，他怎么可能忘记！为了那笔丰厚的赏金和真理教会的任务，他当年可是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在西部区域进行搜捕。
林奇看到他的反应，反而更加疑惑了：“您...一直没见过他本人？”
菲利斯脸色沉了下来，重重地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追捕者被戏耍后的愠怒：“哼！我若是见过他本人，并且知道他就是恐惧死神，你觉得他还有可能站在这里，甚至晋级领域吗？”
这话说得霸气而自信，但也确实是事实。以菲利斯当年奥义巫师的实力，若真锁定了只是巫师级别的阿尔弗雷德，绝对能手到擒来。
菲利斯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更加冷冽：“难怪...当年追查到一些线索后，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中阻挠，很快所有线索都断掉了。”
“再后来，甚至连至高议会的通缉令都被悄无声息地撤销了...原来是跑到了自由之地，得到了秩序之塔，乃至其背后自由之域的庇护！这些该死的家伙！”
虽然这并未对他造成实质损失，但被人在眼皮底下耍了一道，白白浪费了大量宝贵的追缉时间，还是让这位老牌强者感到十分不快。对于巫师而言，时间无疑是最珍贵的资源之一。
菲利斯转过头，重新看向林奇，目光变得严肃了许多：“看样子，你跟他之间的过节...很不简单？”
林奇无奈地耸了耸肩，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决绝：“这就说来话长了。简单概括的话，大概就是...不死不休吧。”
菲利斯闻言，不由得噎了一下。
这时，空和梵妮艾拉也走上前来。空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熟稔：“菲利斯议员，好久不见。”
林奇愣了愣，略微有些惊讶：“你们认识？”
空没好气地翻了個白眼，解释道：“领域层次的巫师，只要不是像你这样几乎从不参加至高议会例行会议的新晋‘怪胎’，大家或多或少都在议会上有过交集，认识很奇怪吗？”
林奇这才恍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一直沉迷于修炼和研究，确实从未去参加过那些在他看来颇为繁琐的议会集会。
旁边的梵妮艾拉也抱着双臂，补充道：“况且，这位可是真理教会大名鼎鼎的‘剑士’菲利斯前辈。同为持剑之人，我若是说不认识，那才是失礼吧？”她的语气中带着对强者的基本尊重。
菲利斯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对着梵妮艾拉微微颔首：“梵妮小姐的剑神之力也是越发精进了，令人惊叹。有机会，老头子我还想再去领教一番。”
随即，他话锋一转，拍了拍林奇的肩膀，向两女介绍道：“不过你们可能不知道，我这位林奇小友，在剑术上的造诣也极为不凡哦。”
梵妮艾拉嘴角勾起一抹傲然的弧度：“我们已经交过手了。虽然没能尽兴，但...算是未分胜负吧。”她显然对那场被中断的比试依旧耿耿于怀。
“哦？！”菲利斯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他转过头，上下重新打量着林奇：“啧啧！这才多少年？你的剑术竟然已经能和她打到这种程度了？看来这些年，你的进步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啊！”
林奇谦逊地笑了笑：“只是有一点点进步罢了，前辈过誉了。”
菲利斯顿时来了兴致，眼中闪烁着见猎心喜的光芒，手仿佛都痒了起来：“好好好！等这次失落之塔的事情结束了，说什么也得找个机会，我们好好切磋一下！你可不能推辞！”
林奇感受到前辈的热情和真诚，也笑着点头应允：“当然。”
就在几人相谈甚欢，气氛逐渐缓和之际——
“当——！”
一声宏大、悠远、仿佛能穿透灵魂的钟声，毫无征兆地在整个亚特兰蒂斯废墟广场上空响起，回荡在每一个角落，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议论。
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第694章 这个世界很大很大！
就在那穿透灵魂的钟声余韵尚未完全消散之际，广场上异变陡生！
只见那古老而班驳的石板地面缝隙中，毫无征兆地涌出一团团浓稠如墨、不断翻滚蠕动的黑色烟雾！这些烟雾仿佛拥有生命般，迅速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广场中央，并且开始扭曲、凝聚、塑形...
眨眼之间，数十个诡异的身影便突兀地出现在了广场之上！
它们的身形大致呈现人形，但通体漆黑，仿佛是由最纯粹的阴影构成，表面不断有澹澹的黑雾缭绕升腾。它们身上笼罩着宽大的、破败不堪的黑色斗篷，将全身遮蔽得严严实实。
而最令人感到不适的是——这些生物的头部位置，本该是面孔的地方，却是一片平滑的、空无一物的漆黑！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就像戴着一张光滑的黑色面具，或者它们的头颅本身就是如此！
它们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无声无息，如同从古老墓穴中走出的守墓者，散发着一种冰冷、死寂、非人的诡异气息。
林奇的眼神瞬间变得惊异无比，他下意识地调动起全部感知力去探查这些突然出现的生物。
在他的元素视野下，这些生物呈现出一种极其古怪的元素结构排列——并非已知的任何元素组合方式，混乱中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秩序感，仿佛遵循着另一套完全不同的规则。
他立刻又切换至死神之眼的灵魂视野。然而，结果同样令人震惊——这些生物并非没有灵魂，但其灵魂波动的频率和特性，与他认知中的所有智慧生命都截然不同！那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澹漠、更加...非人的灵魂本质！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林奇疑惑不已。以他如今的见识和学识，竟然完全无法判断这些生物的来历和种族！它们仿佛...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体系！
站在他身旁的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惊疑，微微侧过头，压低声音解释道：“别紧张，这些是‘无面者’。”
“无面者？”林奇低声重复这个陌生的词汇，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