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到达
飞空艇在浩瀚的东方海域上空又持续飞行了数月，下方始终是无边无际的蔚蓝，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这天清晨，天还未完全亮透，林奇的舱门就被一阵轻快而急促的敲门声叩响。门外传来空的声音：“林奇，快出来！我们要开始下潜了，外面的景象可不能错过！”
“下潜？”刚刚结束冥想的林奇打开门，脸上带着明显的疑惑。飞空艇不是应该在天空中航行吗？
“出来你就知道了，快点！”空显得有些兴奋，不由分说地拉着他的衣袖就往甲板方向走去。
当林奇跟随空来到上层甲板时，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提前得到消息的乘客。只见飞空艇银色的艇身表面，不知何时覆盖上了一层流动的、如同水银般的能量薄膜，将整个艇身严密地包裹起来，散发出强烈的魔法波动。
在低沉的嗡鸣声中，庞大的飞空艇开始缓缓下降高度，巨大的螺旋桨调整了角度，提供着下行的动力。它就像一头准备捕猎的巨鲸，平稳地切入下方平静的海面，溅起巨大的浪花，但很快便被那层能量护盾抚平。
令人惊奇的是，海水并未淹没甲板，那层能量护盾完美地隔绝了海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气泡状空间将飞空艇包裹其中。
紧接着，前方的海面忽然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漩涡通道。飞空艇精准地调整方向，驶入了这条漩涡通道，开始向着深邃的海洋深处下沉。
林奇扶着栏杆，看着头顶的海面光线逐渐变暗，忍不住再次向身旁的空问道：“我们不是要去往某处天空中的秘境吗？怎么又潜入海底了？失落之塔的入口到底在什么地方？”
空看着周围逐渐变幻的深海景象，解释道：“失落之塔并不位于我们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具体坐标。严格来说，它处于一种...超越常规空间维度的特殊状态。我们现在前往的，只是通往那里的一个人为建立的‘入口’或者说‘锚点’。”
看到林奇眼中愈发浓烈的好奇，空的语气变得严肃了一些：“林奇，这个世界远比你从教科书上了解到的要复杂、深邃得多。我们所自豪的法蓝疆域，我们所敬畏的真理巫师的力量，在真正浩瀚的世界规则、乃至某些古老而伟大的存在意志面前，或许都显得微不足道。”
这番话让林奇心中剧震，他隐约感觉到自己正在触及这个世界更深层次的秘密。
空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下来：“这些事以后你慢慢都会了解的。而现在，我们要去的，就是窥见这世界真实面貌的一处边缘。等到了那里，你自然会明白更多。”
两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舷窗之外。随着下潜深度增加，周围出现了成群结队、色彩斑斓的发光鱼群，它们好奇地环绕着这艘不速之客游动，身上散发的生物光与从海面穿透下来的、被滤成澹蓝色的阳光交织在一起，形成梦幻般的光影。
这美丽而神秘的景象，让林奇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许多年前，他前往魔能炼金研究院的船只横渡海洋时的经历。那时也在海底见识过瑰丽的景色，甚至还机缘巧合参与了一场深海巨章鱼的葬礼，结识了一些奇特的海洋朋友...不知它们如今可还安好？
思忖间，飞空艇继续下潜，穿过了一片繁茂如森林的巨型珊瑚礁区，这里已是阳光完全无法触及的深海，但各种发光的水母、藻类以及奇特的深海生物将这里点缀得如同梦幻的星空。
飞空艇并未停留，而是沿着一条深邃漆黑的海沟继续向下，仿佛要直抵地狱的入口。
周围的环境变得越发诡谲，温度开始升高，最终，他们抵达了一片海底熔岩活跃的区域。炽热的岩浆在不远处的地缝中缓缓流淌，发出暗红色的光芒。
令人惊异的是，飞空艇竟一头扎进了那翻滚的、看似能融化一切的熔岩之中！能量护盾与熔岩接触发出滋滋的声响，但依旧稳固。在穿透了厚厚的地底熔岩层后，周围骤然一空！
飞空艇仿佛驶入了一片绝对的虚无。
这里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致的黑暗。、
并非没有光线那么简单，而是仿佛“光”这个概念在此地被彻底抹除、被规则所否定。是一种吞噬一切感知、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孤寂与寒冷的绝对之暗。
就在林奇为这超越想象的景象感到窒息时，飞空艇猛的停了下来。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到令人绝望的精神力量如同无形的潮水般瞬间笼罩了整个飞空艇！
这股力量之强，让已是领域巫师的林奇都感到头皮发麻，灵魂战栗，仿佛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仰望着亘永的星辰，生出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与敬畏！
就在这时，在那片绝对的黑暗深处，猛的亮起了两点光芒。
不，那不是光！
那是...两只巨大无比、如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瞳孔！
随后，更多的轮廓在黑暗中隐约浮现——那是一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眼睛！
其尺寸甚至超过了他们所乘坐的庞大飞空艇！它就这么静静地悬浮在绝对黑暗的虚空中，冷漠地、亘古地“注视”着眼前这艘藐小的造物和其中的乘客。
就在林奇被那绝对黑暗中的巨眼凝视得几乎无法呼吸，灵魂都为之冻结时，飞空艇前端一道舱门无声滑开。
一位身着深蓝色星辰法袍、手持一柄顶端镶嵌着巨大蓝宝石法杖的老巫师——罗曼巫师——飞身而出。他周身荡漾着强大的法则波动，虽不及那巨眼带来的压迫感，却自有一股沉凝厚重的气势。
罗曼巫师悬浮在飞空艇前方，面对那恐怖的巨眼，他恭敬地行了一个古老的巫师礼。随后，他举起手中的法杖，顶端的蓝宝石骤然亮起柔和却穿透力极强的光辉，如同在这片绝对黑暗中点燃了一颗微小的蓝色星辰。
这光芒虽然无法完全驱散黑暗，却足以照亮飞空艇前方一片有限的空间。借由这短暂的光明，林奇和甲板上的其他人终于隐约看到了那巨眼主人的部分轮廓——
那似乎是一条...鱼？
但绝非寻常意义上的鱼类！
被光芒勾勒出的部分躯体覆盖着巨大无比、仿佛历经万古岁月、比飞空艇装甲还要厚重的暗沉鳞片，鳞片的缝隙间似乎还有海底植被般的古老附着物。
其身躯的庞大程度完全超出了想象，仅仅露出的这一小部分，就已经堪比山岳！
罗曼巫师口中吟诵起晦涩难懂、音节古怪的咒文，那并非现代巫师通用语，更像是某种更加古老的语言。他手中的法杖光芒随之变幻，似乎在传递着某种信息。
那巨大的、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瞳孔微微转动了一下，聚焦在罗曼巫师这个“小光点”上。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那古老的存在似乎认可了罗曼巫师传达的信息或身份。它那庞大到不可思议的身躯微微挪动了一下，在这片绝对的虚无中掀起无声的能量涟漪。
随即，那仿佛能洞穿灵魂的凝视缓缓移开，巨大瞳孔中的幽暗火焰似乎也稍微收敛了一些，为飞空艇让开了前方的“道路”。
罗曼巫师再次躬身行礼，然后迅速返回飞空艇内。很快，飞空艇再次启动，小心翼翼地、几乎是贴着那古老存在庞大身躯的边缘，向着更深的“下方”驶去。
穿过那巨兽让出的通道，周围的绝对黑暗渐渐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如同墓穴般的昏暗。
紧接着，一片无比宏伟、却又残破不堪的巨型建筑群的轮廓，如同沉睡的史前巨兽骨骸，缓缓地在飞空艇下方展现开来。
倒塌的巨大石柱如同折断的巨人腿骨，纵横交错地倒在海底淤泥中。
断裂的宏伟拱门半埋在沉积物下，依稀能想象出它们曾经的壮丽。宽阔的街道网络早已被岁月和海流磨平了棱角，但大致的格局仍可辨认。
更远处，还能看到一些疑似金字塔或神庙基座的巨大结构，沉默地诉说着往昔的辉煌。
所有建筑都呈现出一种被海水浸泡了万年的灰白与沧桑，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珊瑚、海藻以及其他深海生物，但它们所用的石料和建造工艺，明显与现今任何文明都截然不同。
一种古老、死寂、却又曾经极度繁荣文明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奇看着下方这片残破却又似曾相识的建筑群，一个词汇很快在脑海之中闪现出来——
亚特兰蒂斯！
第691章 仇人见面
飞空艇如同深海中的巨鲸，缓缓沉降，最终平稳地悬停在那片宏伟废墟中央的巨型广场上方。
广场边缘笼罩着一层微弱的、几乎透明的能量薄膜，如同一个巨大的气泡，将海水隔绝在外，维持着内部空间的干燥与稳定。
飞空艇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这层薄膜，轻微一震，坚实的艇身终于接触到了广场那历经万古岁月却依旧平整的奇异石材地面。
引擎的嗡鸣声逐渐平息，舱门开启，乘客们怀着各种心情，陆续走下舷梯，踏上了这片传说中的土地。
脚下是冰冷而坚硬的巨大石板，上面蚀刻着早已无法辨认的古老花纹与文字。
环顾四周，是倒塌的殿堂、断裂的廊柱、以及沉默俯视着他们的巨大神像残骸，无一不在诉说着这个文明昔日的辉煌与突如其来的毁灭。
空气中弥漫着深海特有的咸湿气息，以及一种更加浓郁的、属于时光与寂灭的沧桑感。
林奇的视线第一时间就被广场最中央的景象所吸引——
那里并非任何建筑或雕像，而是一个不断缓缓旋转的、直径约十米的漆黑漩涡。
它仿佛直接撕裂了空间，悬浮在离地数米的空中，内部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甚至连周围的光线都被其吞噬，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安的吸力与神秘感。
空不知何时走到了林奇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低声解释道：“看到了吗？那个黑色漩涡，就是通往‘失落之塔’的入口。”
她顿了顿，继续道：“不过现在入口还处于封闭状态。当它正式开启时，漩涡会从漆黑转变为幽紫色，并且范围会急剧扩大，稳定成一道可供通行的传送门。”
林奇正凝神观察着那诡异的黑色漩涡，试图感知其蕴含的空间规则。突然，他嵴背一寒，一股冰冷而熟悉的恶意如同毒蛇般自身后袭来，牢牢锁定了他！
这股恶意中混杂着刻骨的仇恨、暴戾的毁灭欲望，以及一种被深渊侵蚀后特有的污浊感。
林奇勐地转过身，目光锐利如电，瞬间穿透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恶意的来源。
只见在广场边缘，秩序之塔的人群前方，一个身影正用怨毒至极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那人半边身体似乎经过了粗糙的改造，覆盖着暗红色的、仿佛活物般蠕动的角质层，裸露出的皮肤上残留着被强大火焰灼烧后的可怕疤痕，居然是那个曾经在天空世界与他有过节的猎空团团长——拉格纳！
而在拉格纳身旁，站着一位身穿深灰色秩序之塔袍服、面容阴鸷的男巫。
他周身散发着领域后期那深不可测的威压，此刻也正用一双冰冷如同毒蛇般的眼睛，阴测测地注视着林奇，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充满算计与恶意的冷笑。
正是秩序之塔的巫师，塞勒斯！
仇人见面，份外眼红！
拉格纳那几乎要喷出火焰的仇恨目光，以及塞勒斯那毫不遮掩的阴冷敌意，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瞬间打破了广场上原本压抑却相对平静的氛围。
林奇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迅速扫过拉格纳。他立刻注意到对方身体的异样——
那半边覆盖着的、仿佛具有生命的暗红色角质层，以及裸露皮肤上狰狞可怖的烧伤疤痕，无不昭示着对方曾经历过何等惨烈的创伤和粗糙的应急改造。
虽然那股炽热的火焰领域气息依旧凶戾，但其强度明显跌落了一个大层次，从原本令人窒息的领域中期，跌落回了领域前期的水准。
‘看来上次虽然让他侥幸逃得一命，但付出的代价也绝对不小。’林奇心中冷然。
就在这时，拉格纳迈步上前，他周身的空气因高温而扭曲，那双充斥着暴戾与深渊气息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奇，从牙缝里挤出嘶哑而歇斯底里的低吼，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该死的杂碎！上次的账，我要在这里跟你一笔一笔算清楚！我会撕碎你的四肢，抽出你的灵魂，把它永远囚禁在深渊之火中灼烧！”
面对这充满恶毒的咆哮，林奇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慵懒：“败犬的哀嚎总是格外响亮。你大可以试试，看看这次还有没有上次那样的‘好运’，能让你再捡回半条命。”
他如今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即便面对全盛时期的拉格纳也有一战之力，更何况对方现在境界跌落。这番毫不掩饰的轻视，更是如同火上浇油。
拉格纳气得浑身发抖，体表的角质层剧烈蠕动，几乎要当场爆发。
就在这时，塞勒斯阴冷的声音响起，他上前一步，拦在了几乎失控的拉格纳身前，那双毒蛇般的眼睛盯着林奇，嘴角挂着令人不适的冷笑：
“小子，不要太得意。失落之塔内危机四伏，发生什么‘意外’都很正常。能不能活着走出来，还得看你的运气够不够好。”
这几乎是赤裸裸的威胁！
林奇挑了挑眉，脸上的轻松神色收敛了些许，多了一丝严肃。被一位领域后期的大巫师如此记恨和威胁，绝非好事。
然而，还没等他回应，一个带着傲慢与不屑的嗤笑声便从旁边传来。
“呵！”
只见梵妮·艾拉拨开人群，迈着矫健的步伐走了过来。她火红的长发如同燃烧的旗帜，毫不畏惧地对上塞勒斯阴冷的目光，语气强硬无比：
“塞勒斯，你当这里是你们自由之地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吗？林奇·瓦伦现在是我们法蓝的受邀学者，受法蓝的知识庇护和规则秩序保护。你想在这里动他，有没有问过我们法蓝，问过我手中的剑同不同意？”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艾拉家族特有的强势与自信，毫不客气地将塞勒斯的威胁顶了回去。
塞勒斯的脸色忽然一僵，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面对梵妮艾拉的挑衅，他却并没有回怼过去，反而只是重重地冷哼一声，眼神变得更加阴鸷，却暂时说不出更强硬的话来。
林奇不禁挑了挑眉毛。
这个塞勒斯可是一位领域大后期的存在，梵妮艾拉却能将他怼的说不出话来，她到底是什么层次的存在？
广场上的气氛因梵妮·艾拉的介入而变得更加紧张和微妙，形成了短暂的对峙。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忽然从侧后方传来。紧接着，一个带着几分轻佻、几分虚假热情的嗓音响起，打破了现场的僵局：
“哦？这里真是热闹啊。”
这个声音...
林奇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僵，一丝极度的错愕与冰冷浮现在他灰色的眼眸中。
他猛地转过头，循声望去。
只见在广场边缘的一片残破建筑的阴影下，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他穿着得体甚至称得上华丽的巫师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仿佛见到老友般的温和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