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为证，钟声为歌。跨越了生死、时光与阶层的友谊，在这个午后，于法蓝的星空之下，重逢如初。
第669章 叙旧
星空魔法学院的贵宾室静谧而雅致，巨大的拱形落地窗外是法蓝永恒璀璨的魔法星河，柔和的人造星光透过水晶窗格，在铺着深蓝色天鹅绒的地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宁神花与古老书卷混合的澹雅香气。
林奇与葛朗姆相对坐在舒适的法兰绒软椅中，中间的矮几上摆放着两杯氤氲着热气的、能缓慢滋养精神的魔法香茗。长时间的沉默并未让气氛尴尬，反而流淌着一种历经生死后无需多言的默契。
终于，林奇打破了宁静，声音温和：“后来呢？罚罪广场之后…”
葛朗姆捧着温暖的茶杯，苍老的手指摩挲着杯壁，眼神望向窗外遥远的星辰，仿佛陷入了回忆。
“被你从那鬼地方捞出来后，我就彻底昏死过去了。”他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恍忽，“听家族里后来的人说，我当时就跟一块破布没什么两样，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阴影之地是肯定待不下去了，斯库奇家族虽然没落，但总算还有几个念旧情的老人。他们动用了一条隐秘的渠道，花费了巨大代价，把我偷偷送来了法蓝…”
“这里拥有巫师世界最好的治疗法术和生命炼金技术。”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人躺在一张充斥着生命绿光和药剂味的治疗舱里。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嘿，葛朗姆，你这祸害居然还没死透。”他自嘲地摇了摇头。
“伤好后，回去是不可能了，通缉令估计现在还挂着呢。索性就留在了这里。法蓝…确实是个好地方。”葛朗姆的语气变得舒缓起来：
“这里不像老家，没那么看重出身和血脉。只要你有能力，或者肯努力，总能找到一口饭吃。我这点微末的本事，在这里帮人处理些文书，协调些材料，倒也活得下去。”
“闲下来就自己琢磨着修炼，虽然…呵呵，没什么大长进，但总归是活着，而且活得…还算塌实。”
林奇静静地听着，他能想象那段日子对葛朗姆而言是何等艰难与重生。他举起茶杯，以茶代酒，向老友致意。
放下茶杯，林奇的目光再次落在葛朗姆布满皱纹的脸上和那双不再清澈、带着浑浊与疲惫的眼睛上。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一种属于时间领域持有者的敏锐直觉，让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你的状态…”林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和疑惑，“衰老的程度似乎有些…过于剧烈了。即便过去了二百余年，对于一位正式巫师而言，也不该是如此形态。”
他见识过太多巫师，哪怕是资质平庸者，在跨过那道门槛后，生命的流逝也会大大减缓。
葛朗姆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脸上的皱纹舒展开，发出了一阵沙哑的、带着豁达又有些许无奈的低笑。
“哈哈哈…我的林奇大师，我的萨菲罗斯阁下！”他放下茶杯，摊了摊手，“您是不是闭关太久，都快忘了时间是怎么在我们这样的普通人身上流淌的了？”
他指了指自己满是沟壑的脸，语气调侃却并无怨怼：“二百多年！可不是二百多天！对于您这样的天之骄子，领域强者，弹指一挥间。可对我们这些挣扎在底层、天赋有限的普通巫师来说，那几乎就是…大半辈子了啊！”
他的笑容里多了一丝苦涩的韵味：“魔力能延缓衰老，但抵挡不了真正的时光。每一次失败的冲击，每一次资源的贵乏，每一次精神的损耗，都会在身上留下刻痕。能活着熬过这二百多年，没变成一抔黄土，我已经很知足了。”
他看着林奇，眼神复杂，半开玩笑半是感慨地说道，语气变得更加唏嘘悠长：“别用你那种怪物般的标准来衡量我们这些凡人啊，老朋友。没人能真正跟上你的脚步…我们这些旧时代的遗物，注定只是你漫长生命长卷边角上，一点点迟早要褪色的墨痕罢了。”
这番话，像一枚冰冷的针，轻轻刺入了林奇的心脏。
是啊，
这时候林奇才忽然认真意识到，他离开远古遗迹之地已经很久了。
这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
是整整两百年！
巫师阶层的极限寿命仅仅只有五百年，哪怕是最高等的巫师也迈不过这个生命的门槛。
然而能够晋级巫师的学徒屈指可数，大部分的学徒其实终其一生也就只能停留在学徒阶段，他们的生命比起普通人而言长不了多少。
两百多年，对他而言只是弹指一瞬，但是对大多数生灵来说，那真的是一段很漫长很漫长的时光了。
漫长到足够许多生灵度过一生了。
“旧时代的遗物…褪色的墨痕…”
他喃喃重复着，灰色的眼眸中仿佛有时光的河流在急速奔涌、倒映。刹那间，卡尔豪爽的笑声、斯巴鲁憨厚的面庞、拉妮丝狡黠的眼神、还有…艾薇那清冷容颜上偶尔为他绽放的、冰雪消融般的微笑…
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在他眼前飞速闪过，却又仿佛隔着一层越来越厚的、名为时光的毛玻璃，变得模湖不清。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紧迫感猛然攫住了他。他拥有近乎漫长的寿命，可以去探索无尽的奥秘，攀登力量的巅峰。但他们呢？那些曾在他微末时给予他温暖与支持的朋友们呢？
时光荏苒，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在他心中轰然作响：看来是时候回去一趟了！回去见一见这些老朋友们！
不然...
时如逝水，去势无回，该做的事情不做，该说的话不说。
最终等时间过去了。
可就只剩下无法回头的遗憾了呢...
就在林奇心中浪潮翻涌之时，贵宾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随后，阿巴斯院长推门而入。他脸上惯常的温和笑意收敛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郑重的神色。
他目光直接落在林奇身上，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林奇，打扰你们的叙旧了。我的老师，‘星语者’阁下，想要见你。”
他顿了顿，强调道：“现在。”
第670章 空间真理——星语者
林奇跟在阿巴斯身后，一步踏出。
那感觉并非简单的空间传送，更像是整个宇宙在他面前轻柔地折叠、展开。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贵宾室的雅致与温馨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光怪陆离、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奇异长廊。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上。脚下是光滑如镜、倒映着上方无尽星空的黑色材质。而走廊的两侧乃至穹顶，并非墙壁，而是无数块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破碎镜面！
每一块镜面都并非映照出他此刻的身影，而是呈现出一个截然不同的、栩栩如生的世界！
他的左侧，一块菱形的镜面中，是万丈雪峰之巅，凌厉的寒风卷起冰晶，一只通体冰蓝的巨鹰正振翅掠过深渊；紧挨着的另一块椭圆镜面里，却是炽热的熔岩河流在漆黑的地下洞穴中奔腾翻滚，发出沉闷的轰鸣，偶尔有布满鳞片的巨大背鳍划破岩浆表面。
右侧，一块巨大的长方形镜面展现出一片生机勃勃、散发着柔和荧光的奇幻森林，巨大的蕨类植物和会行走的树木悠然自得；而旁边一块小小的三角镜面里，却是无数精密齿轮咬合转动、蒸汽与奥术能量喷涌的钢铁都市一隅。
他的目光向上望去，穹顶的碎片镜面更是光怪陆离：有深海巨兽在幽暗的水域中巡弋；有背生光翼的类人生物在云中宫殿翩翩起舞；甚至还有完全由几何光斑和流动数据构成的、无法理解的数字世界…
每一个碎片都是一个独立的、正在运行的世界！
它们彼此相邻，却又泾渭分明，仿佛被一种至高无上的空间伟力强行拼接、禁锢于此。浩瀚、神秘、令人敬畏的气息扑面而来，林奇甚至能感觉到那些世界中逸散出的、截然不同的规则波动。
他仿佛不是走在一条走廊上，而是漫步于诸天万界的缝隙之间！
“这边。”阿巴斯的声音在前方响起，他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林奇收敛心神，压下心中的震撼，紧随其后。他的目光仍不由自主地被两侧的万千世界所吸引，灵魂深处对空间奥秘的感知让他比常人更能体会到这里的不可思议。
走廊的尽头，并非另一扇门，而是一片无垠的、静谧的虚无。
在这片虚无的最中央，一道身影静静地端坐着。
那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面容上的皱纹深深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仿佛古老树木的年轮。然而，与他苍老外表截然不同的是，他周身流淌着一种磅礴到令人窒息的生命活力，如同初升的太阳，温暖而浩瀚。
无数面微小的、承载着不同世界景象的镜子碎片，如同温顺的星辰，环绕着他缓缓旋转、沉浮。
他仿佛就是这片虚无空间的绝对核心，是维系这无数碎片世界平衡的轴心。
他明明就坐在那里，近在迟尺，却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已经融入了空间的底层规则，与那片星河般遥远的虚无化为了一体。
“老师，他来了。”阿巴斯在虚无的边缘停下脚步，无比恭敬地躬身行礼。
老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仿佛将整条银河都浓缩在了其中，深邃、睿智，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万物本质的平和。他的目光越过阿巴斯，落在了林奇身上。
林奇瞬间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并非恶意，而是一种生命层次和知识层级上的绝对差距所带来的天然敬畏。他立刻依足巫师之间最崇高的礼节，深深躬身：“晚辈林奇，见过古尔微格大师。”
星语者，古尔微格！
这是在巫师世界之中绝对不会有巫师不知道的一个名字。
因为这个名字背后代表的可是一条货真价实的——
真理！
空间真理！
是的，眼前的这位老人正是目前巫师世界空间真理的掌控者！
现存主流的空间法术体系正是由眼前这位老人搭建的，所有的空间魔法，源头都是来源于眼前这位老人。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大人物！
林奇的声音在这片奇异的空间中显得有些空灵。
老人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那笑意让他脸上的皱纹都显得亲切了几分：“不必多礼，年轻的旅人。欢迎来到我的‘万镜回廊’。”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林奇耳中，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林奇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简单的寒暄过后，古尔微格的目光变得更加专注了些许，他周身环绕的一些镜子碎片轻轻波动，映照出一些模糊的、似乎是地下城景象的画面。
“阿巴斯带来的那些知识碎片，我看到了。”古尔微格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追忆与感慨，“源自阿卡迪迦，源自那个…辉煌而悲壮的年代。”
他微微叹息一声，开始叙述一段尘封的历史：“当年，尼古拉斯的疯狂真理如同瘟疫般蔓延，阿卡迪迦的毁灭近乎注定。永恒之塔的先贤们，在最后关头做出了一个无比决绝的决定。”
“他们动用了我等难以想象的伟岸空间之力，将文明的火种——知识、传承、乃至一部分人口——转移到了深深的地下，构建了那些宏伟的地下城。”
“而为了确保知识能跨越漫长的时间长河留存下来，他们采用了最极端，也最有效的方法。”
古尔微格的声音变得低沉而肃穆：“他们将最核心的魔法知识，通过灵魂炼金术，加密、分割、烙印在了那些子民灵魂深处，并将他们转化为了一种特殊的、永恒存在的死灵形态，与地下城本身融为一体。”
“他们，就是一座座活着的图书馆，是阿卡迪迦最后的墓碑与丰碑。”
“无数年来，包括我在内，太多太多的巫师追寻着传说，深入那些地下城，试图破解先贤留下的密码，让那些失落的真理重见天日。”古尔微格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敬佩。
“然而，太难了。那些知识被加密的方式超乎想象，它们并非完整的篇章，而是被打散成最基础的符文单元，以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序列深藏在灵魂结构之中，彼此关连又相互加密，如同一个无限复杂的多维谜题。强行破解，只会导致知识结构的彻底崩塌。”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林奇，那双蕴含着星河流转的眼眸中，充满了纯粹的好奇与探究：
“所以，年轻的巫师…”
“我很好奇。”
“你，是如何解读出它们真正的含义的？”
第671章 奇怪的空间装置
面对古尔微格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的银河眼眸，以及那直指核心的询问，林奇的心脏猛的一跳。系统，这是他最大的秘密，是绝对不能暴露的底牌。
他心里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抬起头，目光坦诚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迎向古尔微格的视线。他的声音保持着一贯的平静，但语速稍缓，显露出应有的谨慎：
“古尔微格大师，”他微微欠身，语气恭敬却坚定，“在我接受法蓝的邀请，决定前来之时，阿巴斯院长曾代表法蓝向我做出过郑重承诺——合作基于信任与互利，法蓝绝不会探寻我个人能力的根源与秘密。”
这是前来法蓝之前就谈妥的，也是他之所以答应能够来法蓝的前提条件，不然说什么他也不会离开自己老窝的。
他稍稍停顿，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同时这也是在强调双方合作的基石：“这是我选择与法蓝合作、信任法蓝秩序的前提。我相信，以您和阿巴斯院长的身份与格局，绝不会出尔反尔。”
之所以选择与法蓝合作、选择法蓝作为自己的后台，一来当然是看中了对方雄厚的实力，但更主要的也是基于对方的信誉，出尔反尔这种事情不可能做出来吧？
他将问题巧妙地抛回给了对方，既是提醒，也是一种无形的坚持。
幸运的是，最坏的情况并未发生。
古尔微格闻言，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被冒犯或不悦的神情，反而发出了一阵低沉而温和的笑声，那笑声仿佛蕴含着星辰运转的韵律。
“呵呵呵…不错，确有其事。”他轻轻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花园，尤其是对于能走到你我这般层次的巫师而言。承诺即是契约，法蓝尊重契约，也尊重每一位合作者的独特性。既然这是当初谈好的条件，老夫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超然的豁达，仿佛刚才那足以让任何巫师心惊胆战的追问，真的只是纯粹学术上的好奇，而非某种逼迫。他周身的镜面碎片轻轻波动，将那令人窒息的压力悄然敛去。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跳过这个环节。”古尔微格从善如流，立刻转换了话题，神色也变得正式起来，“这次邀请你前来，除了认识一下你这位杰出的年轻人外，确实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或许…需要借助你的独特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