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再会
飞空艇缓缓降落在法蓝空港那巨大无比的平台上，其规模之宏大，让刚刚脱离云海旅途的众人再次感到震撼。
空港并非简单的停泊地，更像是一座悬浮于空中的水晶之城。平台由某种半透明的能量晶体构筑，下方隐约可见复杂的魔法符文如同血管般流淌着光芒。
无数飞艇、魔法帆船、乃至奇异的生物坐骑，在不同的层级和区域内井然有序地起降、穿梭，却丝毫不显混乱，只有一种高效而宁静的繁忙。
“哇！”安妮的小脸几乎要贴在舷窗上，大眼睛里倒映着外面流光溢彩的景象，“这里…这里比王城的广场还要漂亮一百倍！不，一千倍！”
娜丽缇也忍不住赞叹：“这些建筑…仿佛本身就是活着的魔法。”
边界学者罗兰闻言微笑着解释道：“这里是‘千帆空港’，巫师世界最大、最繁忙的空港之一。能与它媲美的，大概只有自由之地的‘秩序之眼’和深海之城的‘潮汐王座’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
待飞空艇停稳，众人踏上这水晶般的平台，更加直观地感受到其广阔与先进。柔和的光线从脚下和四周的晶体中自然散发，空气清新得不带一丝杂质，只有浓郁的魔法气息。
“外面的景色更值得一看。”罗兰笑着引领众人走向空港的出入口。
穿过一道水波般的能量门帘，眼前的景象再次变换！
一条宽阔得足以让十辆马车并行的街道呈现在眼前，路面由洁白如玉的石板铺就，镶嵌着引导性的发光符文。街道上方，并非空旷的天空，而是层层叠叠、交错纵横的立体交通网络。无数流光溢彩的“车辆”在这些光轨上无声滑行。
最引人注目的是停在路边等候的一列列马车。拉车的并非凡马，而是背生双翼、通体雪白、神骏非凡的天马！它们安静地伫立着，偶尔打着响鼻，喷出点点星辉。车箱华丽而典雅，铭刻着防护与减重的符文。
让林奇感到惊奇的是，他看到不止有身穿法师袍、佩戴巫术徽记的超凡者登上这些天马马车，还有许多衣着普通、明显是凡人的人类，甚至一些长相奇异的异族——
比如有着尖耳朵和绿色皮肤的精灵、矮小敦实的山丘矮人——也都神色自然地搭乘或等待。
“罗兰大师，”林奇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在法蓝，这些…呃，天马马车，是任何人都可以乘坐的吗？我的意思是，在其他地方，这种超凡交通工具通常只对巫师或特定阶层开放。”
罗兰脸上露出一个理解的微笑，他摇了摇头，语气平和却坚定：“在法蓝，我们并不以‘超凡’或‘凡俗’来划分个体的权利。”
“无论是巫师、学者、工匠、农夫，还是其他任何种族的成员，只要你是法蓝的合法居民，为这片巫域的繁荣与发展做出了贡献，那么你就有权享受法蓝提供的便利与服务。”
“魔法创造的成果，理应惠及所有创造它、支持它的人。”
这番话让林奇心中一动，这理念…已经非常接近他记忆中某种关于“平等”的雏形了！在一个力量至上的巫师世界，这简直是异类中的异类！
一旁的弥赛亚似乎也被触动了，她清冷的声音罕见地带着探究响起：“如果不以力量或血脉划分阶层，那么…资源分配的尺度由何而定？由谁来裁定每个人应得多少？”
罗兰赞赏地看了弥赛亚一眼，显然很乐意解释：“问得好，女士。在法蓝，衡量标准的并非‘身份’，而是‘贡献’。”
他指了指远处一座高耸入云、正在向外散发着磅礴能量的奥术塔：“一座奥术塔的稳定运行，需要巫师维护核心，需要学者计算参数，需要工匠锻造零件，甚至需要农夫种植提供特殊能量的作物。每一个环节都不可或缺。”
“我们有一套相对完善的评估体系，会综合考量每一个体在其岗位上创造的价值、解决的难题、推动的进步。”
“一位改良了作物产量、养活数万人的农夫，他所获得的报酬与尊重，绝不会低于一位完成日常维护任务的正式巫师。当然，探索未知、抵御外敌等高风险高回报的贡献，另有一套计算方式。总之，我们力求让付出与回报相匹配。”
林奇疑问道：“那么…治理这片巫域的制度呢？是由谁来决定这些规则？”
“制度？”罗兰笑了笑，“你是指最高决策层吗？法蓝当然也有类似议会的机构，我们称之为‘蓝塔’。蓝塔负责制定和维护法蓝的根本规则，协调各方利益，引领发展方向。”
他顿了顿，指了指自己胸前一枚不起眼的、由书本和星辰构成的蓝色徽章：“蓝塔并非一个孤立的存在。事实上，法蓝境内所有重要的巫师塔、研究院、大型工坊，其管理层中都有蓝塔的成员，或者说，它们本身就在蓝塔的统筹体系之内。我本人也是蓝塔下属‘边界与空间研究所’的一员，算是蓝塔体系的成员。”
谈话间，一辆宽敞的天马马车无声地滑停在他们面前。众人登上马车，天马展开洁白的双翼，轻盈地腾空而起，汇入那井然有序的车流之中。
马车沿着一条宽阔的空中光轨平稳疾驰，透过车窗，法蓝这座魔法奇观般的超级都市群以一种动态的方式展现在林奇眼前。高耸的塔楼、漂浮的岛屿、川流不息的魔法载具、以及街道上形形色色、和谐共处的居民…一切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罗兰则充当起临时的向导，向他们介绍着沿途的地标：“那边是‘千法之塔’，是法蓝最大的综合图书馆和奥术研究中心…远处那片浮空岛屿是‘星辰学院’，专门培养有占星和预言天赋的学徒…下面那片散发着生命绿光的区域是‘生机林苑’，负责优育魔法植物和生态平衡…”
林奇一边听着，一边贪婪地吸收着这一切信息，内心受到的冲击一波接着一波。法蓝的繁荣与秩序，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不知过了多久，天马马车开始减速，最终优雅地降落在一座宏伟的建筑群前。
这片建筑风格独特，主体由深蓝色的星辰石构筑，屋顶仿佛融入了夜空，点缀着永恒闪烁的魔法星光。大门上方，一个巨大的徽记熠熠生辉——正是星空与书本交织的法蓝印记。这里弥漫着浓郁的求知与奥术气息。
“我们到了，星空魔法学院。”罗兰微笑着说道。
众人走下马车，发现学院大门前，已经有一大群穿着正式法师袍的人静静地等候在那里。显然，阿巴斯院长等人的回归，以及林奇这位“特邀学者”的到来，早已被知晓。
阿巴斯院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走到林奇身边，目光投向迎接人群的最前方，语气带着一丝戏谑和期待：“林奇巫师，看那边。有一位你的‘老朋友’，可是特意在这里等候你呢。不知道你是否还能认出他来？”
“老朋友？”林奇一愣，心中满是疑惑。他在法蓝人生地不熟，哪来的老朋友？
他顺着阿巴斯示意的方向，疑惑地看向那群迎接者。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或苍老、或中年、但无一不散发着强大或睿智气息的巫师面孔，最终，停留在了一位站在靠前位置的老者身上。
这位老者头发已经完全雪白，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身形也有些句偻，穿着一身略显陈旧的灰色法师袍，手中握着一根简单的木法杖，看起来就像一位普通的、饱经风霜的老学者。
然而，当林奇的目光对上那双虽然苍老却依旧带着几分熟悉的、难以掩饰其精明与算计的眼睛时…
一段几乎被遗忘的记忆猛地从脑海深处翻涌上来！
尽管外貌已经从少年变成了垂垂老矣的模样，但那眼神深处令人不快的特质，却没有改变！
林奇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震。
第668章 好久不见...我地朋友...
突然之间，林奇这个时光领域的持有者，仿佛...仿佛解开了时间的终极奥秘，让那曾经的往昔，在脑海中回到了现在。
有两人初次相识的画面。
那个贪婪的家伙，贪污了自己用来洗诅咒的材料。
也有他一大晚上敲开自己房门时...
“扑通！”一声。
葛朗姆当场就跪在了林奇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大腿，眼泪刷的一下就飙了出来：“伙计、老兄...不，义父！你得帮帮我...”
嗯...
记得那家伙那时候可真是孙子诶，占小便宜吃大亏的家伙。
当然，
也有他威风的时候...
“呀呀呀！嚷嚷个什么呀！”
“今天我就站在这里，我倒要看看有谁有那个资格让我葛朗姆·斯库奇的兄弟道歉？”
“阿尔弗雷德，别以为你是墨尔菲大人的学徒就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郑重告诉你，林奇是我兄弟，你别找不痛快！”
“不然，我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就那样横冲直撞的冲到宴会厅里面一把搂住自己的肩膀与自己并肩站在一块儿。
当时宴会厅里可是那么多人啊，都被他给凶了回去。
这是真真给自己找回了场子啊！
当然...
免不了那记忆犹新的画面，罚罪广场...
呵，
那家伙就那样被钉在那里啊。
整个人以一种近乎“悬挂”的姿态拉扯开来，像是某种被钉在展示板上的昆虫标本。
鲜血滴答滴答的流淌的到处都是，骨头肆意的裸露在外面，任由铁链穿过皮肤、穿过骨骼，就这么悬吊在半空中。
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场面呢。
当时林奇还以为他已经挂了呢。
那真的是...
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呢。
可又像是...
昨天才刚刚发生的一样。
林奇的瞳孔倒影出了眼前老人的样子，但那瞳孔之中仿佛被施加了时间法术一般，老人在这瞳孔之中仿佛逆转了时空，重新回到了那个贪婪、却格外有情有义的年轻人。
时光，
也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手拨回了原点。
林奇站在原地，望着那从人群中走出的、白发苍苍的老者。
岁月的刻刀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将那个曾经精明算计、带着几分猥琐气息的少年学徒，凋琢成了如今这副饱经风霜的模样。
惟有那双眼睛里闪烁的、混合着激动、愧疚、释然与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依稀还能找到一丝当年的影子。
随即，两人动了。
向彼此走去。
葛朗姆的步伐起初有些迟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畏缩，仿佛不敢确信眼前这位气息渊深、地位尊崇的强者，真的就是记忆中那个来自边缘之地、一度被他轻视甚至算计过的“老实人”。
然而，当他看到林奇那双灰色的眼眸中，没有预想中的疏离、傲慢或是兴师问罪，只有一种沉静的、仿佛穿透了漫长时光的温和与了然时，他胸腔中那颗苍老的心脏勐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加快了脚步，最初的蹒跚变成了急切，甚至带上了一点踉跄。
林奇也动了。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脸上那属于强者的淡然收敛，化为一种纯粹而真挚的感慨。他大步向前迎去，步伐坚定而有力。
两人在星空魔法学院门前那片光滑如镜、倒映着永恒星辉的广场上相向而行，距离迅速缩短。
午后的阳光透过学院高塔间交错的魔法光晕，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光柱中有细小的尘埃如同金色的精灵般飞舞。
“当——！”
仿佛应景一般的，远处，一座高耸的钟楼恰好敲响了报时的钟声。那钟声浑厚、悠远，穿透了学院的宁静，仿佛来自某个被遗忘的纪元，带着洗涤心灵的力量，在广阔的空间中层层回荡。
一阵微风拂过，卷起了广场边缘几片不知从何种魔法树木上飘落的叶子。叶片呈现出金红交织的瑰丽色彩，在空中打着旋，悄然滑过两人即将靠近的身影。
时光，在这一刻仿佛真的凝固了。
所有的喧嚣——周围巫师们的低语、空中魔法载具的微鸣、甚至是远处都市的繁华声响——全都褪去、消失。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相对而行的两人，以及那穿透时光的钟声、斑驳的光影与纷飞的落叶。
下一瞬，两人终于面对面站定。
没有言语。
葛朗姆的嘴唇哆嗦着，眼眶迅速泛红，里面盈满了水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是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无尽愧疚与如释重负的眼神，深深地望着林奇。
林奇也没有说话，他只是伸出手，不是巫师之间的礼节性握手，而是张开双臂，用一种毫不犹豫的、充满力量的姿态，猛然将眼前苍老佝偻的故友，紧紧地、结结实实地拥入了怀中！
他抱得那样用力，仿佛要将这些年来错过的时光、历经的生死、以及那份沉甸甸的、无需言说的情谊，全都透过这个拥抱传递过去。
葛朗姆的身体先是僵硬了一瞬，随即彻底放松下来。他同样用力地回抱住林奇，布满皱纹的脸埋在林奇坚实的肩头，肩膀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斑驳的光影洒落在他们相拥的背上，如同披上了一件时光织就的羽衣。悠远的钟声还在空气中微微震颤。几片金红色的落叶随风飘落，轻柔地拂过他们的衣角，又悄然滑落。
这一刻，没有萨菲罗斯大师，没有法蓝的特邀学者，没有历经沧桑的老者。
只有两个曾经在阴影之塔相识、经历过欺骗与救赎、最终在命运刑场上以生死相交的——
朋友。
“好久不见…”
林奇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在葛朗姆耳边响起。
葛朗姆用力地点着头，泪水终于滑过苍老的面颊，划过了那老树皮一般的皱纹，滴答滴答的滴落在林奇的衣袍上，他哽咽着，用尽全身力气回应道：
“好久不见…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