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巫师的实验必然有其目的，如此庞大而持久的投入，总不可能就为了折磨这些普通人类好玩吧？
“是训练。”
正在林奇诧异之际，一个空灵、飘渺，却又带着无尽哀伤的声音，突然在死寂的实验室中响起。
林奇和空猛然转身，全身戒备！
只见在实验室中央，靠近巨大法阵核心的位置，空气如同水波般荡漾。之前那个在墓碑前祈祷的灰裙少女，身影由澹转浓，缓缓浮现出来。
她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裙子，长发披散，面容苍白而美丽，却带着一种非人的透明感。她的双脚并未触及地面，只是悬浮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向林奇和空的方向。
空瞬间摆出防御姿态，十字剑横在身前，银灰色的眼眸警惕地盯着这个突兀出现的灵体。
林奇却抬起手，示意空稍安勿躁。他的死神之眼清晰地“看”到，少女的灵魂光团纯净却脆弱，带着深沉的哀伤，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或攻击性。她更像是一个被束缚于此的、痛苦的见证者。
林奇疑惑道：“阁下是？”
“莎莎。”
少女平静的说出了一个名字：“格里镇的一员。”
随即，她望着林奇两人说道：“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来到这里了，自从他离开以后，你们是唯一来到这里的客人。”
他？
林奇接着疑惑道：“您刚刚说的训练是指...”
少女看了林奇一眼，平静的说道：“尼古拉斯·阿瓦隆。”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声音十分平淡，但是每一个字却又都仿佛重若千钧：“这里是为了训练他的灵魂韧性而存在。”
她抬起手指向周围浸泡在容器里的尸体，指向地面那巨大的法阵，指向头顶那象征着小店的虚空：“…是他永恒的刑场，也是他的训练场。永恒之塔的巫师们，将我们…他的父亲、母亲、姐姐、铁匠大叔、面包店的苏珊婶婶…所有他认识、他爱过的人…”
“将我们的灵魂，从身体里抽离，禁锢在这循环的牢笼里。然后…他们强迫他，一遍，又一遍…”
“强迫他亲手杀死我们！”
“用最残酷的方式！或者……眼睁睁看着我们在他面前被折磨、被肢解、被熔岩吞噬、被亡灵撕碎！”
“每一次死亡，都是真实的痛苦。每一次‘复活’，都是为了下一次更深的绝望。”
“唯有在亲手毁灭所爱之物的极致痛苦中反复淬炼，灵魂才能抛弃所有软弱，才能被打磨得…坚不可摧，足以承受…”
“巫师们需要的‘力量’。”
第619章 历史
莎莎平静的话语如同冰锥，一字一句凿刻在冰冷的空气中，将永恒之塔最黑暗、最残酷的实验真相赤裸裸地展现在林奇和空面前。
“强迫他亲手杀死我们…用最残酷的方式…”
铁匠铺里，年轻的尼古拉斯被无形的力量束缚着，目眦欲裂地看着他敬重的铁匠大叔被强行按进滚烫的熔炉，凄厉的惨叫和皮肉烧灼的滋滋声被淹没在巫师冷漠的观测记录中。
他被迫接过烧红的烙铁，颤抖着，在巫师意志的操控下，烙印在自己青梅竹马的女孩莎莎身上，留下永恒的焦痕。
广场上，他慈祥的母亲被吊在临时搭建的绞架上，双脚徒劳地蹬踹。
尼古拉斯手中被塞入一把冰冷的匕首，巫师冰冷的声音在他灵魂中回荡：“割断绳索，或者看着她窒息而死，再‘复活’重复一百次。”他崩溃地嘶吼，匕首却不受控制地挥出…
地窖里，他强壮的父亲被剥光，固定在冰冷的刑架上。
巫师们慢条斯理地展示着各种刑具，然后命令尼古拉斯选择：是用钝刀一点点剐去皮肉，还是用铁钳一寸寸碾碎骨头？每一次选择，都是对灵魂最深的凌迟。
在特定的“训练日”，整个小镇化为死灵地狱。尼古拉斯被丢入其中，身边是他熟悉的面孔化作的狰狞怪物。
他必须战斗，必须亲手将昔日邻居、玩伴的头颅斩下，看着它们化为黑气，然后在下一个循环中，再次面对他们空洞麻木的眼神。
这些画面并非莎莎直接展示，而是随着她那冰冷麻木的描述，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强行灌入林奇和空的意识。
每一次死亡都无比真实，每一次“复活”都意味着绝望的轮回。尼古拉斯的痛苦、挣扎、崩溃，最终被淬炼成一种近乎非人的、带着毁灭气息的麻木与坚韧，都清晰地传递出来。
林奇和空站在原地，脸色苍白，久久无言。实验室里墨绿色溶液散发的微弱荧光，映照着他们震惊而沉重的面容。空气中弥漫的防腐剂气味，此刻仿佛都混杂了浓烈的血腥与绝望。
“原来如此…”林奇的声音干涩沙哑，打破了死寂。
他忽然想起曾在某本古老禁书上看到的只言片语，《精神折磨训练法》！
通过反复承受或施加极致的痛苦，在灵魂濒临崩溃的极限边缘反复磨擦，以毁灭情感为代价，强行锻造出无视痛苦、坚不可摧的精神壁垒与灵魂韧性…
他当时只当那是某种夸大其词的理论或者邪教徒的呓语，认为不可能有人能承受这种非人的折磨而不彻底疯掉或变成怪物。
万万没想到，永恒之塔的巫师不仅实践了，而且将这种理论应用到了如此丧心病狂、规模浩大的地步！
用整个故乡、所有亲人的灵魂和永恒的痛苦作为熔炉，只为锻造出一件名为“尼古拉斯·阿瓦隆”的“最终兵器”！
“疯子…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空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银灰色的眼眸中寒光闪烁。即使是身为虚空存在的她，也感到了强烈的冲击和厌恶。
幽灵少女莎莎悬浮在那里，空洞的眼神扫过两人复杂的表情，仿佛早已看惯了这种反应。她透明的身影在法阵微弱的红光映照下，显得更加虚幻。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林奇压下心中的情绪，开口解释道：“很抱歉打扰到你了，我们是巫师，探索这处遗迹，是为了寻找一些失落的魔法知识，尤其是关于空间领域的奥秘。”
“巫师？”莎莎的声音明显警惕了起来，并且还带着一些敌意，她质问道：“你们是拉斯科多人？”
林奇大概能够理解她这份敌意的来源。
他摇了摇头，继续解释道：“不，我们并非拉斯科多的族人，事实上这个名词现在也几乎没人在用了，毕竟那已经是历史了。”
莎莎一愣：“历史？”
林奇点点头：“是啊，阿卡迪迦都已经灭亡了，拉斯科多当然也随着那个文明的消亡而一同归于历史了。”
莎莎怔了怔，十分惊讶：“阿卡迪迦灭亡了？”
林奇再次点点头：“是啊，那都是一万年前的事情了，永恒之塔、阿卡迪迦，这些都早已经再历史的尘埃之中化作废墟，我们脚下这片遗迹，就是那个时代留下的一点碎片。”
“一万年…”莎莎喃喃低语，透明的身影微微晃动，仿佛这个漫长的时间跨度让她本就脆弱的灵魂更加不堪重负。
林奇诧异的看了这个莎莎一眼。
据她所说外面那个墓碑属于是尼古拉斯，然而阿卡迪迦不正是尼古拉斯覆灭的吗？然而眼前这个少女怎么还会一点不知道阿卡迪迦已经灭亡的样子？
林奇于是再次疑问了一遍：“莎莎小姐，您刚才说外面的那块墓碑是属于尼古拉斯的？这是真的吗？”
莎莎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似乎穿透了林奇，望向了实验室上方，望向了那块矗立在墓园中的黑色墓碑。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悲伤或怀念，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诡异的平静。
“我所认识的那个尼古拉斯…”她的声音飘渺得如同叹息，“那个会在铁匠铺偷吃面包、会爬到钟楼顶看星星、会为了姐姐被欺负跟人打架的尼古拉斯…在被迫挥出第一刀，杀死铁匠大叔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她顿了顿，透明的指尖轻轻拂过身边一个盛放着孩童尸体的容器玻璃壁，留下澹澹的水汽痕迹。
“亲手将自己…连同他所有的软弱、爱、与对这个小镇的记忆…一起埋葬在了这里，埋在了那块石头下面。”
说完这些，莎莎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交谈的意愿。她透明的身影开始变得不稳定，如同风中残烛。
她抬起手，指向实验室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个嵌入石壁的、布满灰尘的金属柜子，柜门紧闭，上面蚀刻着拉斯科多的徽记——一个被锁链缠绕的、俯瞰众生的眼睛。
“那边是拉斯科多存放实验记录和…他们部分研究成果的地方。”莎莎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远，“你们想要的知识或许在那里…”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如同破碎的泡沫，彻底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没有告别，没有留恋，只留下最后的话语在巨大的、充满尸骸和冰冷溶液的实验室里回荡，以及那股沉淀了万年的、令人窒息的哀伤。
林奇和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莎莎所指的那个角落——
那扇紧闭的、布满灰尘的金属柜门。
林奇目光在少女消失的方向停留了一会儿，随即他便收回了视线，转头往少女离开之前所指的方向走过去。
来到金属柜子前，林奇打开柜子，一堆厚厚的纸张便展露在了他的眼前。
林奇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那么，
这里是否会有什么惊喜呢？
第620章 三个柜子
林奇快步走到角落，拂去柜门上的厚重灰尘，露出了那个被锁链缠绕的、俯瞰一切的拉斯科多之眼徽记。徽记下方，是一个结构精巧的魔法锁。林奇没有钥匙，但这难不倒他。
他伸出手指，指尖亮起一点凝炼的银光，空间领域的理解力被他运用到极致。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空间能量，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侵入魔法锁的内部结构，感知着其能量流转的节点和符文阵列的薄弱处。
银光在锁芯复杂的符文凹槽间跳跃、试探，模拟着正确的开启轨迹。每一个微小的能量节点都像星辰般在他的感知中闪烁，他需要找到那条唯一的、贯穿所有节点的能量路径。
嗡…”轻微的震动声响起，魔法锁表面的符文如同被惊醒的萤火虫般急促闪烁了几下，光芒忽明忽暗，最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彻底暗澹下去，归于沉寂。
“咔哒。”
一声清脆得如同冰片碎裂的机括声响起，沉重的金属柜门应声弹开了一道缝隙，一股混合着金属冷冽与岁月尘埃的气息从中逸散出来。
林奇深吸一口气，带着一丝期待和谨慎，缓缓拉开了柜门。
柜子从上到下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柜门开启的瞬间，一股混合着古老羊皮纸、陈年墨水、以及某种难以言喻、仿佛能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活性药剂的奇特气味扑面而来，带着历史的沉重感。
映入眼帘的并非狭小的空间，而是一片被柔和白光笼罩的、如同小型图书馆般的区域！空间延展技术！柜内空间远比外观庞大得多。
一排排由某种非金非玉的黑色材质打造的书架整齐排列，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放着书籍、卷轴、水晶薄片和密封的金属圆筒。每一件物品上都清晰地标注着标签和编号。
林奇随手拿起最近的一卷厚重的、用某种坚韧兽皮鞣制的卷轴。展开一看，上面是用深紫色墨水书写的、密密麻麻的阿卡迪迦古代文字和复杂的灵魂符文图阵。标题赫然是：《论灵魂韧性的极限阈值与痛苦刺激的量化模型》。
他又拿起一枚拳头大小、内部仿佛有液体星光流转的水晶薄片。精神力探入其中，海量的信息瞬间涌入脑海——无数灵魂在各种极端痛苦折磨下的精神波动图谱、崩溃临界点数据、韧性提升曲线……冰冷、精确、残酷到令人发指的数据海洋！
“《灵魂禁锢阵列的稳定性优化》、《精神印记的剥离与循环植入技术》、《群体灵魂链接的共鸣效应研究》……”
林奇快速扫过书脊上的标题，眼睛明亮起来。
这一层，全部都是灵魂学和精神学领域的核心研究成果！从巫师级的基础理论到奥义级的高阶应用，无所不包！其深度和系统性远超他在外界收集到的任何灵魂知识碎片！
“哈哈，大丰收啊，大丰收…”林奇眼中闪烁着兴奋光芒。
这些知识可是无价的财富！对他理解灵魂本质、完善灵魂回响、甚至将来可能涉足灵魂领域，都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卷轴和水晶收入自己的空间口袋，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带着收获的喜悦，林奇迫不及待地拉开了第二层柜门。里面的空间同样被延展过，但布局更加杂乱，像是一个巨大的杂物仓库。
这里存放的东西五花八门：有成捆的、记录着奇异植物图谱和生长数据的厚重图鉴（《翡翠深渊魔植生态记录》）；
有浸泡在透明液体罐中的、形态诡异的生物器官样本（标签：高等虚空蠕虫神经节，活性丧失）；
有堆叠的金属板，上面蚀刻着复杂的能量回路和法术模型（《复合型元素护盾的十三种变体》）；
还有许多密封的盒子，里面是各种稀有矿石、炼金粉末和未知材料的样本。
林奇的目标明确，他快速地在堆积如山的资料中翻找着。手指拂过蒙尘的卷轴，精神力如同探照灯般扫过一个个水晶薄片。
突然，他的手指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由暗银色金属打造的扁平盒子上。盒子表面没有任何标签，但材质触手冰凉，带着独特的空间亲和力。他心中一动，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三枚深紫色的水晶薄片，薄片内部仿佛封印着旋转的星云。
精神力探入其中一枚——
轰！
浩瀚的信息洪流瞬间冲击着他的意识！不再是冰冷的实验数据，而是深邃、玄奥、关于空间本质的理解！
《空间褶皱的稳定化理论与实操》、《论次元锚点与虚空潮汐的互动关系》、《高维空间投影在物质界的干涉效应》…
这些理论艰深晦涩，充满了颠覆性的观点和前所未有的公式推演！其深度和广度，远超林奇之前观摩“空”的领域以及收集到的所有空间碎片知识！
许多困扰他许久、阻碍空间领域突破瓶颈的关键性问题，在这里竟然能找到清晰的思路和方向！
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通往空间领域更高层次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