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若有深意的看了林奇一眼，随即直白的说道：“您有话直说吧。”
她只是看起来年轻而已，事实上能够拥有这个层次实力的，有哪一个不是在漫长时光长河之中走过来的，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人和事，怎么会看不出林奇的用意。
林奇当即也没在客套，点点头道：“这次找空小姐过来确实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您。”
空道：“请说。”
林奇迟疑了一下，接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就是...我能看一下阁下的领域文书吗？”
那天的交手这个空展开的领域明显也是与空间相关的，而自己现在要构筑的领域也是空间领域，林奇觉得如果全面看一下对方的领域文书可以给自己带来不少灵感。
顿了顿，他又连忙补充道：“当然，代价小姐可以随便开，我也不看核心部分，只观摩您领域的枝干以及符文构成排列就可以了。”
他提出的这个要求可是相当无礼的，毕竟领域文书可是任何领域巫师最深层次的奥秘，属于是自己一身实力的所在，将自身领域文书给对方展开，那么自己的领域构成有什么弱点都将在对方面前一目了然，可以说是将自身的生死都交给对方了。
林奇虽然这里表示了不看核心内容，只观摩符文排列，但是也还是存在一定风险系数的，平白无故不付出点代价肯定是不行的。
不过空的表现却出乎林奇预料的大方：“只是这点小事吗？”
小事...
林奇噎了一下。
空抿嘴笑了一下，带着一点讽刺的味道，目光就好像一位贵族绅士在看待一位刚刚进城的土包子。
她哂笑道：“领域当然十分珍贵，但那只是对领域层面以下的寻道者而言，你现在已经迈上这个台阶了，不用再把这看作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说穿了也就是一些知识而已。”
“知识珍贵只是对台阶之下的而已，对台阶之上的人而言珍贵的只有更高台阶上的知识。”
顿了顿，她大方的道：“你要看我的领域文书是吧，那就看吧。”
说罢出人意料的拉开腰间的绳带，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身上的衣裙便随着肩带一通滑落到了地上。
将一副美好而香艳的身材呈现在了林奇的眼前...
第603章 就请我吃一顿晚餐吧。
书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奇被“空”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一时有些没有准备！
他下意识的将头扭向一边：“你这是做什么？！”
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哂笑，带着一丝玩味和不易察觉的揶揄：“呵…没想到，一位能直面腐朽与时间之力的领域巫师，竟也有如此…绅士的一面？”
那空灵的声音顿了顿，带着点促狭，“不是要看我的领域文书吗？”
林奇一愣。
他接着转回头去。
映入视野的并非香艳的胴体，而是…一副震撼人心的规则图景！
空依旧站在那里，月白色的长袍滑落至脚踝。
然而，她光洁如玉的肌肤上，此刻正浮现出无数繁复、玄奥到极致的银色符文！这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在她周身流淌、游移、明灭不定，构成一个庞大而精密的立体网络！
它们并非刻在皮肤上，更像是从她的血肉、骨骼、乃至灵魂深处自然透射而出，与她整个人融为一体，散发着纯粹而浩瀚的空间规则气息！
周围的景象瞬间变幻！书房的书架、桌椅、窗外的阳光…一切都如同褪色的油画般模糊、消散。林奇感觉自己被瞬间拉入了一片无垠的、星辰点缀的虚空之中！
这片虚空寂静无声，惟有他和对面赤身而立、周身缠绕着璀璨符文网络的“空”。
“我的领域文书，早已与我的存在本身烙印合一。”空的声音在这片意识空间中响起，空灵依旧，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庄严感。
“要看我的文书，便需直视承载它的‘容器’。每一道符文，都是我对空间理解的具现，与我的血肉、灵魂乃至存在的每一寸都密不可分。”
她那双漩涡般的银眸转向林奇，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探究：“现在，林奇阁下，您还要继续‘看’吗？”
林奇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早已被那流动不息的符文网络牢牢吸引。最初的那点尴尬早已被纯粹到极致的求知欲所取代。他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专注光芒，仿佛要将眼前这浩瀚的规则图景彻底烙印进灵魂深处。
“请允许我继续观摩，空小姐。”林奇的声音沉稳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或杂念。他微微颔首，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开始沿着那复杂符文的流转轨迹，一点一点地解析、记忆、理解。
时间在这片意识空间中失去了意义。林奇完全沉浸在了对空间领域文书的解析之中。
他看到了空间折叠的节点如何构建稳定的通道，看到了虚空湮灭的力量如何被精妙地束缚成攻击的锋刃，看到了空间锚定的符文如何与位面规则产生共鸣…无数在书本上晦涩难懂的知识碎片，此刻在这活生生的、运转着的领域文书面前，豁然贯通！
他时而眉头紧锁，苦苦思索；时而眼中精光爆射，流露出顿悟的狂喜；时而手指无意识地在虚空中勾勒，模拟着符文的排列组合。
他的精神高度集中，【网格回路】全功率运转，贪婪地汲取着这无价的知识财富。对于近在咫尺、散发着非人魅力的“空”本身，他由始至终，未曾投去一丝一毫带有杂念的目光。
空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之中，如同一个完美的、散发着规则光芒的雕塑。她那双漩涡之眸，却始终落在林奇身上，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每一次呼吸的节奏，每一次因为理解而流露出的专注光芒。
她空灵淡漠的脸上，最初的那丝玩味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好奇。这个新晋的领域者，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和近在咫尺的“干扰”，其心志之坚、求知欲之纯粹，确实超出了她的预料。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数个小时，也许是意识空间中的数日。
林奇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眼中那如同实质的解析光芒缓缓收敛。他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在脑海中将最后一段符文轨迹推演完毕，然后才重新睁开眼，看向“空”。
他的眼神清澈而明亮，充满了收获的满足和对知识的敬畏。
“空小姐，”林奇郑重地行了一个巫师间表示最高谢意的礼节，“感谢您的慷慨与信任。这次观摩，对于我有非常大的帮助，这其中的价值是无可估量的。”
“等价交换，这是巫师的规则。”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请告知我需要付出的代价，魔石、资源、知识，亦或是承诺，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林奇必不推辞。”
即便对方展示的并非核心奥秘，仅是这些枝干与符文排列的观摩，其价值也绝对远超百万魔石。
空身上的符文光芒渐渐隐去，月白色的长袍无声无息地重新覆盖了她完美的身躯，意识空间也随之消散，两人重新回到了守护之塔的书房。阳光依旧温暖，仿佛刚才那震撼的一幕从未发生。
听到林奇郑重其事的感谢和提出的代价，空那空灵的脸上，唇角再次勾起一个极淡、却带着明显戏谑意味的弧度。
“代价？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需要。”
她轻轻歪了歪头，银白色、长及脚踝的发丝如同月光织成的绸缎，随着这个动作无声地流淌过她单薄的肩头，在阳光下折射出近乎虚幻的光晕。那双漩涡般的银色眼眸，此刻旋转的速度似乎都放缓了些许，清晰地倒映着林奇略显错愕的脸庞。
林奇微微一怔，准备好的所有应对方案在这一刻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他维持着微微躬身的姿势，目光里充满了纯粹的困惑和等待下文的专注。不需要？那她想要什么？知识？某种隐秘？还是……
正在林奇脑袋里飞快思索的时候，空动了。
只见她向前轻盈地踏出一步，凑近了些，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人”的烟火气，轻飘飘却完全出乎林奇预料之外的答案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若真要感谢…就请我吃一顿晚餐吧。听说翡翠之地的月光鱼羹…味道不错？”
第604章 样子
守护之塔的餐厅，此刻的氛围堪称诡谲而精致。柔和的魔法水晶灯洒下暖黄的光晕，照亮了铺着雪白亚麻桌布的长餐桌。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和某种…防腐香料混合的、难以言喻的冷冽气息。
侍者无声地穿梭。他们并非活人，而是穿着剪裁合体、熨烫平整的黑色燕尾服，打着小巧黑色领结的骷髅。
白森森的指骨稳稳托着银质餐盘，动作虽略显僵硬，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刻板的优雅。他们的眼窝中跳跃着幽蓝色的灵魂之火，安静地为主人奉上菜肴。
一支由同样穿着黑色礼服、骨架更为纤细（或许是生前是乐师？）的骷髅组成的“乐团”，在餐厅一角的舞台上，用骨笛、骨琴和某种类似肋排做的打击乐器，演奏着一曲空灵悠扬、却莫名带着一丝寂寥寒意的夜曲。
林奇坐在长桌一端，空坐在另一端。水晶高脚杯中，暗红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折射出宝石般的光泽。一位骷髅侍者无声地为空斟酒，骨指与水晶杯触碰，发出清脆的微响。
空伸出纤细的手指，优雅地端起酒杯，送至唇边。她似乎并不在意侍者的本质，轻轻啜饮了一口。暗红的酒液与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她放下酒杯，拿起餐巾一角，极其细致地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酒渍。这个动作由她做来，带着一种非人的、仪式般的精确感。
餐桌上，话题如同月光下的溪流，看似随意地流淌着。他们谈论翡翠之地新生的魔植，谈论法蓝之地星象观测的某些趣闻，谈论空间折叠理论在长途旅行中的实际应用效率…
林奇努力扮演着主人的角色，回答着“空”看似随意实则刁钻的问题，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试探着对方口中那位“主人”的更多信息。
然而，骷髅乐团的演奏恰好进入一个舒缓的间奏时，空那双漩涡般的银眸忽然抬起，越过长桌中央装饰的、散发着微光的魔法蕨类，直直地看向林奇。她的声音依旧空灵，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之前维持的、彬彬有礼的表象：
“那个女孩儿，很漂亮，对吧？”
林奇握着刀叉的手微微一顿，一块烤得恰到好处的月光鱼肉停在半空。他抬起头，灰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真实的困惑：“什么？”
空的唇角似乎又弯起了那抹熟悉的、带着洞察意味的弧度。“我说的是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儿。用冰雪雕刻的那个。”
她来到翡翠之地这片土地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因为任务与指令的关系，这期间里她的视线始终都停留在林奇的身上，看着他修炼，看着他做实验，看着他研习魔法等等…
这期间里，也看到了一些少见却有趣的画面。
比如某一个凛冬。
守护之塔外冰封的湖边。寒风卷起细碎的雪沫，天地一片苍茫。林奇独自一人站在厚厚的积雪中。他没有使用任何法术，只是像个普通人一样，徒手堆起一个一人高的雪堆。然后，他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不是魔法匕首，就是普通的精钢匕首。
他的动作专注而近乎虔诚。匕首在寒冷的空气中划过，细雪簌簌落下。雪堆渐渐有了人形的轮廓，纤细的脖颈，柔和的肩膀，微微侧头的姿态…他雕琢得极其细致，发丝的纹理，裙摆的褶皱…
然而，当匕首即将触及那张最重要的脸庞时，他的动作停住了。
一次，两次…他尝试着落下刀刃，钩勒眉眼鼻唇的线条，但每一次，都只留下几道犹豫的刻痕，然后又被新的雪花覆盖，或者被他烦躁地抹平。最终，那个栩栩如生的雪人，拥有了无比精致的身体和姿态，唯独那张脸，是一片空白的、光滑的雪原。
寒风呼啸，卷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的眼神复杂地凝视着那没有面容的雪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匕首柄。雪花落在他肩头，也落在那空白的脸上。
空开口解释道：“…隆冬，湖边，你堆了一个雪人。雕琢了很久，身体和衣裙都很美，像一件艺术品。只是…没有脸。”她顿了顿，漩涡般的眼眸仿佛能看穿时光，“你尝试了很多次，但终究没能刻下她的面容。”
林奇怔了怔。
餐厅里只剩下骷髅乐团那空灵寂寥的乐声。林奇放下了刀叉，银器与骨瓷盘发出轻微的磕碰声。他沉默了片刻，身体微微向后靠进椅背，目光没有闪避，坦然地迎向空探究的视线。
“是啊，”他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沉淀后的坦然，“很漂亮。”
“为什么？”空追问，语气里是纯粹的好奇，如同孩童在追问一个不解的谜题，“以你的精神力，你的记忆力，不可能遗忘。即使是最细微的特征，也应该如同烙印。”
林奇的目光微微低垂，落在自己面前那杯未动的红酒上。暗红的液体微微晃动，映出天花板上魔法水晶灯的扭曲倒影。
“我记得。”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下去，“我记得她笑时眼角的弧度，生气时微微皱起的鼻尖，阳光下头发泛起的金色光泽…每一个细节都记得。”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空，灰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怀念，有挣扎，更深的是一种…无力感。
“但是，”他加重了语气，“无论我尝试用什么手法去还原——冰雪、泥土、魔法水晶、甚至是最稳定的秘银…无论我用多么强大的精神力去引导塑形，甚至将记忆中的影像直接投射出来…都失败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布上画着圈，仿佛在重复那些失败的尝试。
“我无法…让‘她’真正地出现在我眼前。雕刻出的面容，即使再像，也只是一具空壳，没有她的神韵，没有她眼中的光。投射出的影像，也只是冰冷的魔力造物…那不是她，只是一个拙劣的赝品，一个提醒我失去的符号。”
林奇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自嘲。
“所以，不如留白。至少那个没有脸的雪人…还能让我想象一下，她如果站在那里，会是什么样子。”
林奇笑了一下。
第605章 遥远的思念
与此同时，远古遗迹之地，古代森林。
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低垂，细密的雪花如同鹅绒般簌簌落下，悄无声息地覆盖着这片饱经战火的森林。参天古木的枝桠披上了厚厚的银装，脚下的积雪没过脚踝，踩上去发出“咯吱”的轻响。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落雪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沉闷如雷的爆炸轰鸣——那是战场的声音，提醒着这份静谧的脆弱。
艾薇独自一人站在森林深处一片尚未结冰的小湖边。湖水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和飘落的雪花，也倒映着她孤寂的身影。
她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白色雪地作战服，外罩着象征塔文迪许家族徽记的深蓝斗篷，兜帽放下，任由冰冷的雪花落在她淡金色的长发上，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她的目光有些失焦地落在湖面上。清彻的湖水仿佛一面时光的镜子，倒映出的却不是此刻肃杀的寒冬，而是记忆中那个同样大雪纷飞的地方——冰封山脉。
画面在湖水的涟漪中悄然浮现：呼啸的寒风卷着雪沫，打在脸上如同刀割。年轻的艾薇裹着厚厚的皮毛斗篷，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深的积雪中跋涉，每一次呼吸都带出长长的白气。
在她身边，是同样狼狈却眼神坚定的林奇。他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边用力拉着她的胳膊，帮助她翻过陡峭的冰坡。
他冻得通红的脸上沾着雪花，却在看到她差点滑倒时，咧开嘴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牙齿在寒风中白得晃眼。他大声喊着什么，声音被风雪撕扯得模糊不清，但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是毫无保留的关切和一种“有我在”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