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落难王子,打钱 第248节

  一个又一个身披重甲的武士在围攻下倒下。

  他们的甲胄或许能挡住直刺,却挡不住数把阔剑同时从不同角度劈砍同一个关节,他们的力量或许能掀翻敌人,却无法同时应付数面塔盾的挤压和刺来的长矛。

  黑白熊如同被困在蚁群中的巨熊,陌刀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但他身上也增添着新的伤口。

  他看到了身边熟悉的身影在围攻中倒下,看到了米尼西亚人眼中越来越盛的疯狂。

  “退,向后退,重整阵型!”

  黑白熊发出了开战以来最不甘、却也最清晰的命令。继续硬顶在这个死亡陷阱里,所有人都要交代在这里!

  剩下的不到两百名汉唐武士,爆发出最后的怒吼,用重武器狠狠扫开身前的敌人,开始相互掩护着,艰难地向后方,向那片被炮火和尸体覆盖的焦土撤退。

  每一步后退,都踏着同伴和敌人的尸体,每一步都伴随着米尼西亚人更加狂热的追杀和虎蹲炮零星的、却依旧致命的轰击。

  城门洞前,米尼西亚人用尸体和仿制的青铜火炮,终于暂时止住了那支沉默钢铁巨兽的脚步。

  代价,是城门区域铺满了双方精锐战士的尸骸,鲜血在青石路面上汇聚成粘稠的小溪。

  而巴格尼亚最锋利的矛尖,在浴血奋战、几乎触及城门之后,被硬生生地、惨烈地击退了。

  远处的克里斯见状,便让边上的旗手挥动旗帜,很快,代表着接应的尖锐唢呐声就被吹响,一队重装骑兵开始顺着黑白熊等人杀出来的血路,发起冲锋,准备重新打通道路,接应汉唐武士的撤退。

  “让火炮不要停,第二集团军看情况自己选择后退,还是继续战斗,第一集团军准备推进,接过友军的接力棒。”

  ……

  与此同时,在距离金穗城战场西南方向约四十五里外,被称作“一号军营”的巨大营盘内,气氛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与躁动交织。

  营盘中央,最大、最华丽的那顶绣着雷泰利亚家族奔马纹章的帐篷里,塞巴·雷泰利亚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丝绒布,擦拭着他那柄镶嵌着硕大蓝宝石的佩剑。

  他面前,跪着一个风尘仆仆、甲胄上还带着干涸血迹和硝烟痕迹的米尼西亚信使。

  “……所以,克里斯正带着他所有的军队,在猛攻金穗城?而且,看起来打得很惨烈?”

  塞巴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审视着信使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千真万确,尊贵的王子殿下!”

  信使的声音急促而充满恳求。

  “我军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国王陛下恳请您,遵从盟约,立刻出兵!

  您的两万铁骑,将是扭转战局的关键,只要您从侧翼切入战场,必定能击溃巴格尼亚人的大军。”

  塞巴停下了擦拭的动作,将佩剑缓缓归入华丽的剑鞘,发出一声清脆的“锵”声。

  他踱步到帐篷门口,掀开厚重的帘子一角。

  外面,夕阳的余晖将营盘内密密麻麻的帐篷、辎重车辆以及远处那片无边无际、正在安静进食或接受检查的骑兵海洋,都镀上了一层暗金色。

  聚集在这里的雷泰利亚军队并不多,也就两万多一点,其中骑兵一万,但是这里每一个骑兵,每一匹战马,都弥足珍贵,都能算是他的嫡系部队。

  还有更多的雷泰利亚军在更后方,因为塞巴并不觉得决战会在近期打响。

  所以,出于减轻后勤压力考虑,雷泰利亚军分布在整个奇维列夫卡行省……将近一半以上都是骑兵的雷泰利亚军,有着大量的马匹。

  如果这么多马聚集在一起,单单是草料问题,就足以让雷泰利亚人头痛欲裂。

  所以,部队的分散是必然的。

  “同盟……”

  塞巴咀嚼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像是在品味一个有趣的词汇。

  “米尼西亚国王的请求,我收到了。”

  他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回信使身上,那笑容变得温和而具有安抚性,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

  “告诉国王陛下,雷泰利亚家族的信誉,如同黄金般闪耀。既然米尼西亚是我们忠实的盟友,此刻盟友有难,我塞巴·雷泰利亚岂能坐视不理?”

  信使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几乎要当场叩首。

  塞巴抬手虚扶了一下,语气变得严肃而充满力量。

  “传令!全军拔营!目标……金穗城战场!

  我们要让巴格尼亚人知道,谁才是这片平原真正的主人!”

  “遵命,殿下!”

  帐内侍立的几名高级军官立刻躬身领命,快步走出帐篷,嘹亮的号角声随即在营地上空响起,打破了之前的平静。营盘瞬间如同苏醒的巨兽,人喊马嘶,铁甲铿锵,开始高效地运转起来。

  塞巴看着信使千恩万谢地被引出去休息,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只剩下冰冷的审视。

  他回到地图桌前,手指在金穗城的位置重重一点,然后缓缓向西移动,落在那片标注着战场区域的广阔平原上。

  “打谁?”

  塞巴低声自语,仿佛在问地图,又仿佛在问自己,他眼中没有丝毫对盟友的急切,只有猎豹般评估猎物价值的精光。

  “克里斯……他的部队确实很强,但是有着两万米尼西亚王室军驻守的金穗城,显然是一块硬骨头,他就算能啃下来,也必定崩掉几颗牙,血流不止,如果我能趁着他前锋受挫,正是疲惫混乱之时……”

  塞巴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而米尼西亚人……”

  他嘴角又浮现那抹玩味的笑。

  “不知道查尔斯的米尼西亚常备军在经过内战后,还能剩下多少?”

  帐篷外,骑兵集结的马蹄声如同滚动的闷雷,越来越密集,大地开始微微颤抖,塞巴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股即将由他掌控的毁灭性力量。

  “谁好打,就打谁。”

  塞巴的最终决定冰冷而现实,带着赤裸裸的功利。

  “到了战场,看清楚再说,是趁克里斯疲惫混乱,狠狠捅他一刀,吃掉他部分主力?

  还是等米尼西亚人彻底耗尽,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击退’巴格尼亚人,顺势接管金穗城?亦或是……等他们两败俱伤到极致,再一举收割,成为唯一的赢家?

  巴格尼亚人是猎物,米尼西亚人也不能例外。

  查尔斯,你向我承诺的硝石矿确实很好,但是只要我抓住你了,你的硝石矿就是我的硝石矿了……省去了交易过程,多好啊。”

  他看着地图上那片即将被血与火彻底染红的区域,嘴角逐渐弯曲。

  “来人啊,传我命令,通知所有的将军们,告诉他们,带着军队都向金穗城聚集,必须最迟后天抵达战场……不,戴维.尼尔侯爵例外,我需要他带着他的人,去塔维茨基。”

第353章 累了

  赫克托尔背靠着冰冷的、被血和烟灰染污的城门洞石壁,心脏的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未愈的钝痛,这让他粗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

  他能闻到铁锈般的血腥味、硝烟的刺鼻,还有自己身上汗水和排泄物混合的恶臭……那是极度恐惧留下的痕迹。

  他活下来了。

  当赫克托尔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念头后,这让他陷入了放松后带来的短暂虚弱导致的眩晕……就在刚才,他还是那片死亡焦土上挣扎的蝼蚁。

  赫克托尔不愿意回想,他却记得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大地在巴格尼亚重炮的蹂躏下呻吟、开裂。

  炮弹的落下,会带来像暴雨般砸落的泥土和人体碎片,身边一个又一个熟悉或不熟悉的身影,上一秒还在嘶吼着向前,下一秒就变成了飞溅的碎肉和倒伏的残骸。

  他所在的长矛方阵,在短时间内被敌人的炮弹打中了五次,像被无形的巨锤反复砸击,队列在几个眨眼间便支离破碎、分崩离析。

  恐惧瞬间攫住了所有的幸存者,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命令。

  溃逃开始了。

  赫克托尔就是其中之一,他只是为了跑得更快,就丢掉了碍事的长矛,脱下了身上的罩袍和布甲,随着汹涌的人潮,跌跌撞撞地向后、向金穗城的方向亡命奔逃。

  然而,通往“安全”的道路同样遍布死亡。

  督战队!

  那些佩戴着猩红臂章的军官和宪兵,如同冰冷的礁石矗立在溃兵洪流的后方。

  他们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冷酷的杀意。

  “后退者死!”

  督战队长官冰冷的咆哮,在炮弹落下导致的闷雷响声间隙清晰可闻。

  赫克托尔亲眼看见跑在他前面的一个年轻人,仅仅是因为被尸体绊倒而慢了一步,就被督战队军官手中雪亮的长剑毫不犹豫地砍下了头颅。

  那头颅翻滚着,眼睛还圆睁着,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滚烫的血喷了赫克托尔一脸。

  那一刻,督战队的刀锋比身后轰鸣的炮火更让他胆寒。

  后退是死,前进也是死!他只能拼命地挤、撞、翻滚,利用一切尸体、弹坑作为掩护,在督战队的剑锋和燧发枪的火力间歇中,像老鼠一样钻行。

  每一次督战队火枪的齐射,都意味着又一批跑得不够快或运气不够好的溃兵倒下。

  那些绝望的哭嚎和濒死的惨叫,至今仍在他耳边回响。

  支撑他跑到这里的,除了本能,就是城门区域那支沉默而厚重的方阵。

  国王卫队和佣兵组成的最后壁垒。他们像磐石一样挡在巨大的门洞前,重甲在烟尘中闪烁着冰冷的光。

  那是绝望中的灯塔,是最后一道血肉筑成的堤坝。

  然而,这短暂的“安全”感,在他目睹了城门前那场地狱般的绞杀后,瞬间荡然无存。

  那些铁皮包裹的怪物,他们冲过来了,即使只剩下三四百人,那股沉默的、一往无前的恐怖气势,依旧让躲在后方石壁阴影里的赫克托尔浑身战栗。

  他之前只在溃逃的惊鸿一瞥中感受过他们的可怕,沉重的步伐如同战鼓,任何试图阻挡他们的东西,无论是人、马还是临时的路障,都在他们那夸张的巨斧、长戟和“长柄重剑”的恐怖挥砍下化为碎片。

  他们的铠甲坚固得不可思议,普通的刀剑砍上去只能留下白痕,箭矢更是像在给他们挠痒痒。

  当己方虎蹲炮的霰弹风暴在极近的距离骤然爆发,将最前排的十几名武士打得人仰马翻、甲片纷飞时,赫克托尔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希望降临了!守军趁机发起了凶猛的反冲锋!

  但紧接着,他看到了让他血液几乎冻结的一幕,那个如同巨熊般的黑白色武士首领,胸前甲胄被铅弹撕裂开来,华美的胸甲血迹斑斑,他却仅仅踉跄了一步,就能继续战斗。

  他手中的超长柄大剑还能挥出死亡的弧光,一名最精锐的国王卫队盾手,连人带那面精钢鸢形盾,竟被生生劈成了两半!

  喷涌而出的内脏和破碎的盾牌碎片,宣告着凡人与这些钢铁怪物之间令人绝望的差距。

  战斗变成了最原始、最残酷的肉搏。

  国王卫队和佣兵们用盾牌挤压,用阔剑疯狂劈砍武士的关节缝隙,用生命去换取对方一个踉跄、一次迟滞。

  赫克托尔看到重装剑盾手三五成群扑向一个武士,盾牌死死顶住,数把阔剑同时凶狠地劈砍同一个部位……腿弯、臂膀连接处、被霰弹撕裂的破口。

  一个又一个身披重甲的巴格尼亚步行骑士在这样悍不畏死的围攻下轰然倒地。

  但每倒下一个武士,往往意味着数名甚至十数名米尼西亚最精锐的战士陪葬。

  城门洞前的一小片空地,真正成了绞肉机。

  钢铁撞击的轰鸣、骨骼碎裂的脆响、垂死的惨叫、愤怒的咆哮……每一种声音都像针一样刺穿着赫克托尔的神经。

  赫克托尔蜷缩在石壁后,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举在胸前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湿滑的衣服。

  他无比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在那个方阵里,否则现在躺在那里被踩踏的碎肉中,必定有他一份。

  就在他以为那些钢铁怪物会最终碾碎一切,连这最后的堤坝也要崩溃时,情况变了。

  那个黑白色的巨熊发出了吼声,不同于之前的战吼,那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命令?

  然后,赫克托尔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那些如同地狱魔神般的汉唐武士,竟然开始后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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