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下说过,圣联是你们的,是我们的,所有人的!”
“这是我们的家,我们就不能守护我们的圣联了吗?”
在断臂的鲜血不断流出,沃洛维茨同样在怒吼:“前进,前进,长枪向前,向前进!”
“前进,前进,竖起我们的旗!”
在怒吼声中,那齿轮太阳旗居然真的在缓缓前进。
护着旗帜的士兵们大步向前,大旗同样逆着人流前进。
就好像圣孙到来一样!
…………
“居然还能反击?”
尽管不知道多少次尝试过圣联的韧性,拉夫尔还是为此而赞叹。
这的确是一群可敬的对手,而最尊敬对手的方式就是赶尽杀绝。
“跟随我!”
望着前进的大旗,拉夫尔立刻决定再一次冲击,彻底绞碎他们的希望。
可当他再次冲击,却发现情况变了。
原先如同热刀切黄油的战线泥泞起来,溃退的战争修士们停住了脚步。
他们抬起头,望着那还在前进的大旗。
惊恐的喊叫渐渐沉默,慌张的表情随之也坚定了。
“他们在干什么,这是在干什么?”又一次冲杀返回,拉夫尔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乌拉拉一片黄白灰黑混合的溃退战阵,居然在重组!
而且他们不是在以战团为单位重组,每一个新的横阵中都是各色军服的战团修士。
被打溃的士兵失去指挥的前提下,正在自发重新组成阵列。
军官没有逃跑,而是指挥起了陌生的士兵,那些陌生的士兵居然还能听他的指挥。
换句话说,他们在和陌生人组成队列,认着陌生的军官指挥,在没有将领的情况,自发地反击!
…………
“好,我临时任命你为圣联第五兵团,兵团长!你从侧翼掩护!”
“是!”
“你去那边,通知那边横阵过来汇合,有兵团长马上过来。”
“是。”
带着两个夹杂了其他战团溃兵的崇信兵团,达斯骑着马,绕着圈的继续整合溃兵。
顷刻间,除了两个崇信兵团,居然另有两个横阵重组完成,跟随着教皇圣旗在继续前进。
一个兵团内,既有影鸦军,又有近卫军,还有黑冠军。
他们是第一次认识,又好像认识了好久的亲兄弟,肩并肩竖起了长枪,抬起了圣铳。
“前进,前进,长枪向前,向前进,竖起圣联的旗!”
“我们是圣联的救世军,我们的军靴碾暴君!”
像是指挥自己的战团般,达斯如臂使指般指挥着这个混合战团,甚至还有心情叫回鼓手。
鼓点响起,风笛再次演奏,达斯率先高吼起来:“古代英雄无可见,唱。”
“古代英雄无可见,今有铅丸与炮弹。”
“闻所未闻圣父手,无坚不摧发条铳。”
“吾辈修士均神选,纵有千难亦无惧。”
“歌我一排又一排,神圣联盟救世军!”
刚开始还带着不协调的杂音,可随着声音越来越响,歌声便越来越整齐。
尽管是陌生人,甚至有些连语言都不通,可当唱起这熟悉的曲调时,小小的隔阂都消失了。
“进攻,继续进攻,他们的敕令骑士,已经被消灭三分之一了!”达斯抽出军刀,走在了所有横阵的最前面。
…………
歌声沸腾,铁甲铿锵。
猛地低头,躲过坡顶飞来的六磅炮炮弹,拉夫尔却没有心思往后看。
原先松散的阵形,像是一股绳般拧在了一起,死死地拦在了敕令骑士们面前。
拉夫尔恍然意识到,这才是终局时刻:“不要停,继续冲锋!”
战马的马蹄切切砸落,铅子在战场上横扫。
拉夫尔蒙着头冲锋,霰弹与铅子雨水般落在他的身上,就连龙血马都发出了哀嚎。
可马鞍上的骑士却仿佛毫无感觉,将一瓶猩红的药剂塞入了龙血马的口中。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密集了,就算是白晶钢,都开始如饼干掉渣般下落。
一层、两层、三层……
明明是杂牌兵团,却比第一次冲阵时更加吃力。
“唏律律——”龙血马第一次发出了哀嚎,甚至开始尥蹶子,它后臀的鳞甲脱落,露出了皮肉。
铅子与法术就照着那裸露的一块招呼,血肉模糊。
趁着后方溃兵重组的兵团还没能支援到场,拉夫尔拼着头盔被拽落,第二次杀到了大旗前。
这一次,他甚至冲杀到了大旗下方。
骑枪横扫,护旗的十来个士兵登时翻滚出去,至于大旗更是再次倒地,重重折成了三截。
“突围!”
拉夫尔喊出这一句,第二次冲出了敌阵,可两侧的士兵并没有阻拦,反而主动让开了道路。
他疑惑之际,却赫然发现,身侧冲入敌阵的近百名敕令骑士,有五十多被留了下来。
铅子与霰弹在敕令骑士中横扫,将他们一一打落下马。
修士们此时终于领悟到了奥妙,就算拉夫尔是大骑士,也害怕被扯下马步战,因为那样会被鹰隼炮用实弹轰击。
霰弹轰击与实弹轰击,那可是两个概念。
所以何必主动进攻大骑士,躲避大骑士,主攻敕令骑士,将敕令骑士消耗完,大骑士不退也得退。
此时的拉夫尔哪怕是大骑士,从大旗周围冲杀出来,都有些勉强了。
拉夫尔本身积少成多的伤势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龙血马快要不行了。
它可没有赐福护体啊。
尽管有拉夫尔回护,那些铅子与乱七八糟的魔法,它还是吃了个全。
仅仅是把主人送到了与其他敕令骑士汇合的地方,便耗尽了这匹龙血马的体力。
龙血马恹恹地倒下,四脚抽搐着,口齿间流出血沫。
拉夫尔只能伸手捂住它的眼睛,用小刀瞬间刺穿了它的后脑勺。
至少这样,它可以没有痛苦地死去。
这匹龙血马的牺牲是值得的,起码又一次折断了修士们的圣旗。
爬上了第二匹龙血马,拉夫尔刚松一口气,朝着战场中望去,却是愣住了。
“你们,你们……”拉夫尔嘴唇颤抖,说不出完整的话语。
刚刚被他冲倒的旗帜,此刻,正在坚定地,缓慢地第二次竖立。
甚至第二次护旗的人,和第一次都不是同一批人。
“前进,前进,竖起我们的旗!”
这声音仿佛从云外传来,洪钟般在拉夫尔耳侧响起,他沉默了数秒:“继续准备冲锋。”
“还冲吗?咱们撤退吧。”侍从官小声劝说道。
“不,我要继续去冲垮他们的旗帜,谁跟我来,还没结束!”
“已经结束咧!”一旁的敕令骑士连队长忍不住大吼道。
执拗地撇过头,拉夫尔眼中满是血丝:“还没有,再来一次,我们必定能冲垮敌军。”
“您睁大眼睛看看吧,咱们已经输了。”那连队长唾沫横飞,言语近乎恳求,“前排战场步兵已溃散近半,全靠遗留下来的方旗骑士与侍从骑士们在顶着。
血骑士被那圣孙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引入了河流之中,不是被冲走,就是十二磅炮轰死。
咱们冲阵时有一千一百名敕令骑士,您看看,只剩下不到五百了!
原先他们还在崩溃边缘,咱们也在崩溃边缘,那就还能打,比谁先崩溃就是。
可现在,看不到希望啊!”
拉夫尔却是什么都听不见,像是疯了魔一般:“不行,你们记得,那旗杆是圣联的魂,打断这个魂,咱们输了也是赢了。
他们能一次两次扶起圣旗,还能三次四次打倒圣旗吗?”
“可您根本就没有三次四次去扶起圣旗的能力了啊!”那连队长望着眼前的拉夫尔,眼中含泪。
更换胸甲时,那连队长已然能看到拉夫尔所受的伤。
红龙息烧出了焦痕,闪电打出的水疱,毒雾腐蚀的青黑色腐肉。
更别提深埋在血肉中的铅子、铁砂、箭矢与甲片,伤口蠕动着,将暗色的毒血一股股挤出。
至于身上的骨头,虽然看不见,可大家都是沙场老手,一看拉夫尔的动作就能明白断了多少骨头。
和一开始的全盛状态相比,拉夫尔此刻已然算是重伤的状态了。
只不过大骑士的重伤,和普通人的重伤是两个概念,他距离濒死还有一段,只是战力稍微下降了一截。
“我还有!”用新白晶钢板甲遮住那些伤痕,拉夫尔大吼道,“僧侣呢?叫过来补一下赐福,我的天使降灵效果在下降。”
苦笑着,那连队长让开身躯,露出了地上或是重伤或是死亡的僧侣们。
不远处,还有一些影鸦军士的黑袍尸体。
“影鸦军士突袭,杀光或重伤了我们带过来的大部分僧侣,剩余的基本都跑了。”
拉夫尔的身体僵硬了,他坐在马背上久久不言。
“我们的圣联的救世军,我们的军靴碾暴君!”
“长枪向前,向前进!”
“前进,前进,竖起我们的旗!”
六磅炮的炮弹在空中飞舞着,将地面砸出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