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令骑士们在横阵间奔跑着,时常被三磅的鹰隼炮击穿胸口,倒飞倒地。
越来越多的敕令骑士逃离战场,而前排步兵战团中,足足四个兵团正在不断赶到。
在圣铳甲骑的拱卫下,将血遮云丢到了河水中的霍恩,终于从血骑士的追击中脱身。
在无数的欢呼声中,霍恩跳下战马,亲自扛起了圣旗:“为自由,为尊严,为家园!”
“为家园!”
扑天盖地的吼叫声传来,拉夫尔终于开口了:“你下马。”
连队长虽然疑惑,但还是下了马。
拎住他的脖领子,拉夫尔将其丢到了座下那匹龙血马上,自己却下了马:“这匹马是莱亚王室珍贵的资产,我命令你们,带上这匹马回去保卫殿下!”
说完,拉夫尔一马鞭打在龙血马的屁股上,空中徒留那连队长惊讶的叫喊:“拉夫尔阁下,那您呢?”
连队长听不到拉夫尔的回答,因为龙血马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向拉夫尔致敬后,敕令骑士们追着连队长离去。
“我吗?”骑上一匹无名而又普通的战马,拉夫尔拉下了面甲,“托吉斯蒙德,我替你们守卫后背,就像往常那样。”
…………
当霍恩赶到现场时,拉夫尔座下的战马已被电浆弹烧焦。
老骑士翻身下马,却是没有跌倒,反倒又一次摆出了步战的姿势。
头盔的呼吸孔喷出铁锈味的蒸汽,拉夫尔野兽般嘶吼着,大剑旋身挥砍。
身后三个扑来的长枪手,齐齐从右肩到左胯裂成两段,肠子滑了满地。
他弯腰捡起战锤,横扫过去,便又将一名圣甲禁军扫的横飞出去。
修士们围成了一个圆圈,发条炮从人群中推出,遥遥指向了拉夫尔。
汗毛竖起,拉夫尔咬着牙低吼起来。
“吼——”
大骑士的胸腔发出了咆哮,甚至一时盖过了战场的喧嚣,连头盔都在跟着共振。
“砰!”
没等拉夫尔吼完,十几枚螺线铳的铅子便贯穿了他的胸口与手臂。
在二三十米的距离,螺线铳的威力可比先前大的多,有些甚至能触及骨头。
“卑鄙小人!”
霍恩眯起了眼睛,那破损的臂甲窟窿中,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某种黑色原油状液体。
哪怕跟着四五十米远,都能闻到浓重的腐坏的霉味。
“去,喊拉夫尔死了。”
霍恩对这身旁的参谋们低声道。
很快,漫山遍野便响起“拉夫尔死了”的呼喊,不少原先还在断后抵抗的步兵,一见战场上的确没有拉夫尔的身影,便大叫一声,丢了兵甲跑了。
这边确认了让娜只是重伤后,霍恩才松了一口气。
他望向这位大骑士,摸着下巴开始琢磨如何处置。
大骑士仍旧高傲地梗着脖子,扬着下巴:“贱民,你们又能如何?你杀的死我,却无法杀死莱亚的骑士!”
霍恩吹了个口哨,旁边的几名螺线铳手立刻知情识趣,抬手便是一铳。
铅弹从大腿甲的窟窿钻入击穿了骨板,打碎了膝盖。
撑着长柄战锤,拉夫尔仍旧没有下跪,而是强站着。
砰——
第二铳射出,拉夫尔两腿膝盖骨尽碎,却仍旧用战锤保持着身体平衡,没有跪下。
“不错,就这样打断他的四肢。”霍恩欣慰地点了点头,“去和秘党那边说一声,活捉做实验是有可能的。
先耗光他的神术赐福,再用迷醉一类的雾气麻醉。
哦对了,记得实验数据要发来圣械廷一份,以用作后续对大骑士的反制。”
“这就是你们的处置吗?如此对待一位高尚的骑士?”拉夫尔的听力在神术加持下相当离谱,隔着这么远还能听见。
“你为何不去问问,哪些因你残忍死去的民众呢?”
“你又高尚什么?”拉夫尔瞪着霍恩,“不过你是开国之君,你的士兵更加信任你,士气更高罢了。
如果今日是托蒙德吉斯他们在,胜利的必然是莱亚。”
“打赢你的,可不是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霍恩背过身,指了指远处欢呼跳跃,不断摇晃旗帜,边哭边笑的战团修士们。
“……而是他们。”
第930章 灰袍谷之战的尾声
灰袍谷的夜静悄悄。
篝火懒倦,宪兵们三五成组地巡逻,却是不敢懈怠。
刚刚经历过莱亚骑士对影鸦军的夜袭,这个方面,他们是实在不敢乱来了。
在寂静昏暗的营寨左近,却是有一个小村庄,内里却是哀嚎与走动声不断。
哪怕是站在门口,都能闻到逼人的血腥味与草药味。
探视完伤兵,霍恩站在村庄门口,等待着佩蒂埃过来。
踏着夜色,收集好数据的佩蒂埃匆匆来迟。
“这个伤兵营好像把所有房舍都占了吧?”第一句话,霍恩却不是问莱亚人,而是问起了眼前的村庄,“村民呢?”
佩蒂埃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刚刚从战俘的口中得知了相关的消息。
眼前的村庄其实距离战场不远,在先前阿拉里克等人的突袭战时,拉夫尔默许骑士们把周围几个村子都屠了。
虽然他们是莱亚人,但毕竟是千河谷叛军治下,到底有叛军探子的可能。
当然,拉夫尔本不想如此的,因为那会影响到他高尚的品德与好听的名声。
但为了胜利没办法,只能图一图平民,骂名他来背了。
霍恩知道佩蒂埃的意思,低叹一声,没有追问,只是朝着主管伤兵营的医师耶林问道:“死伤人数大概在多少?”
“具体的伤情判定还没有统计出来,但我们可以确定估算的数据,轻伤员大约在4000人左右,重伤与死亡约在700人上下。”
霍恩微微点头,毕竟都已经普遍装备了发条炮等发条铳械,要是再出现奶酪湾之战中快一千五的重伤和死亡,那驱魔庭真要严查了。
其实这个数字只是灰袍谷之战的伤亡,并没算影鸦战团前期的伤亡。
否则重伤员与死亡还能再加一两百。
圣联采用的前左右中这种阵形,就是方便兵团调换接力。
但凡是致命伤,都会被送到后方紧急治疗,轻伤包扎后便继续上场,不至于发展成重伤。
说来可笑,那些莱亚军队一副为王血战,热血忠心的汹汹气势,但几乎都倒在了大炮与圣铳前。
三土坡前的作战,只有骑士们能对战团修士们形成少量伤害,造成的损失并不大。
真正造成了造成了大量伤亡的,还是血骑士与敕令骑士们。
帕维亚之战,奶酪湾之战,灰袍谷之战,大炮与圣铳的比例越来越高,而伤亡占总兵力的比例却是越来越小。
“具体的死亡人数呢?”
“大概在200人左右,重伤员差不多500上下。”
“今晚过后,死亡的人数会上升到300以上吗?”
耶林露出了苦笑:“我们的医师与僧侣们已经尽全力了,保证不会超过400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神术在这种伤情方面有着极大的优势。
神术虽然对治本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但它治标相当厉害,可以吊命啊。
本来死亡人数还要再翻个倍都不为过,就是靠着崇信战团和俘虏的僧侣们将重伤员的命硬生生吊住了。
“还好给列装了矮人打造的新式秘银板甲,否则这轻伤员中一半都要变成重伤员。”尽管仗早已打完,可佩蒂埃还是感觉到阵阵后怕。
由于教会与帝国对大骑士情报的刻意封锁,圣联内部始终对其实力没有清晰的认知。
随军牧师的宣传更是出了不小的问题,一方面他们夸大了发条铳械的实力,一方面又不断贬低大骑士。
以至于战团修士们始终把拉夫尔当成劣化版孔岱亲王看待,甚至是瞧不起的态度。
当拉夫尔冲锋,黑冠军与近卫军还好,剩余几个战团都是立刻速胜转速败。
铳炮与电浆弹都不起作用,甚至连霍恩战旗都折断了,明明没到崩溃的程度,结果还是崩溃了。
在他们眼里,这些铳械就是无敌的精神图腾。
他们看铳械,并不把它当成武器工具,而是和莱亚人看大骑士是一样的,都是迷信与盲信。
想到这,霍恩都忍不住苦笑,他当初靠迷信聚拢人心,到现在还在用迷信打仗。
还是扩军扩太猛了,像近卫军与黑冠军等老战团就表现不错。
回去以后,首先回炉重造的,就是这群随军牧师。
好在断旗之后,近卫军硬抗住了大骑士与敕令骑士冲锋,用圣铳、发条炮等铳械杀伤了大量敕令骑士。
达斯又将功补过,收拢了大批溃军重整旗鼓。
外加一批战团修士强行扶起了圣联大旗,让迷信的士兵们重新鼓起了勇气。
那旗帜霍恩下午刚去看过。
因为反复被箭矢和流弹破坏,甚至沾上了污泥,早就看不出是教皇圣旗了。
其实霍恩清楚,哪怕旗杆上没旗都无所谓。
甚至竖根木棍都无所谓,因为他们真正竖起的是他们心中的旗。
战争是增强民族性格的最好工具,在此一役后,像十八日政变那种降临派和投降派估计会少很多。
“至少在此战后,对于铳械、我本人、圣女们和弥赛拉教的迷信,可以减少很多了。”
在这一点上,霍恩还颇为欣慰的。
如此圣联国内已经有趋势,对霍恩和圣女搞偶像崇拜了。
偶像崇拜倒是好说,要是有人借偶像崇拜偷偷搞邪教、诈骗,甚至是“政治武器”那就真要出事情了。
扭过头,霍恩低声问耶林,“让娜怎么样了?”
“差点瘫痪,要不是现场紧急做了手术,让娜殿下以后就要坐轮椅了。”耶林将一份病例递给霍恩。
“太好了。”听到让娜没生命危险,霍恩松了一大口气,“那这段时间,让她去贞德堡女子学校上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