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信我的话,转头去看窗外,再没转过来过。从我这角度能见他脸颊染着点绯色,像喝酒喝出来的。
我垂了垂眼皮,“嗯,知道了。”
已经够了。
98.服了 (二更)
宁阳这人从电脑上搜不到太多信息,私生活掩得很严实。
俗说当官了没朋友,谁都别进谁家门时公开的秘密,家财家事万万不可外露。
但当官多年,难免陋习。宁阳顺风顺水多年狂妄自大总有短板。
不过我能考虑到的,一定是跟秦颂,跟秦颂一样要巴结他的人都考虑过的。他们没走通的路,我在走多回也不能走通。
咬着笔杆想,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是我们都遗漏的。
宁阳这个人啊……
秦颂这两天只往我这跑。除了睡这,一日三餐都在这解决。
问他怎么了他不耐烦的扭脸,“我爸妈在家闹得我脑门心疼,不就一生意吗,又没不帮他们弄,天天跟神经质似的找我哭,我找谁哭去。”
所以秦颂要挑个好待的地方躲嫌。
我妈刚接触那会儿对秦颂意见颇大,但慢慢秦颂来,会多准备一个人的饭,向我打听秦颂口味她好去菜市场准备。我脱口而出是鱼。
我妈愣了两秒,看我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这天刚好是叶九拉宋景辉过来吃饭,无意中撞见秦颂也在,她瞥秦颂两眼又看看我,直接进厨房找我妈去了。
宋景辉跟秦颂坐一块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宋景辉听秦颂提咖啡那套起了劲,连连佩服秦颂见识广。
秦颂被从小捧到大,依旧吃这套,谁会厌倦夸赞。原本愁云密布的脸被说得浮出得意之色,笑嘻嘻的又跟宋景辉深聊。
我进厨房间叶九兴奋的跟我妈聊着我,又提到秦颂,我咳一声,两人又默契的都不说话了。
原本宋景辉和叶九就是来走个过场,递请柬喜糖,确定婚礼时间和地点。
刚好秦颂窝在沙发边喝着温茶听着起了兴趣,问清楚了是哪一天,就说有空肯定跟我一块去沾沾喜气。
叶九和宋景辉还要去别的地方派喜帖早早就走了,我正收拾东西,接到个老熟人的电话。
到今天汪文才主动联系我,提出要见一面,谈离婚。
我说行,记下汪文报的地址。我妈正好听见了,挺担心的,她知道汪文是怎么都不肯同意离婚的,他现在性取向的事被传遍,要还想再找个不懂事的骗婚更难,他总不能一辈子单着被人戳脊梁骨笑话。
虽然婆婆疯了,精神状况时好时坏。正常起来比疯着还折腾汪文,总让他抓紧,她要抱孙子。
还有件我妈不知道的事,上次汪文吃药看片后,彻底阳痿了。
还没想清怎么安慰我妈,肩膀突然一沉,秦颂手掌搂着我肩膀往他胸口方向拨。
“放心吧阿姨,我在。”
他向我妈保证。汪文不敢动我一下。
我妈信他说的话,我也信。
秦颂送我到了约定地方,先到有汪文的桌子边,用关节连敲三下,咚咚咚的警告声。他又满意的盯完汪文渐变的脸色,挑了个附近隔了几桌的无人位置坐着,闭眼小憩去了。
我再坐到汪文面前,看他不自然的缩了缩脖子,笑着问他,“你想怎么谈?”
汪文满脸被折腾的疲倦,那次事之后他那可能不想出手对付我。可他是负着顾家羞耻的名衔,处处碰壁。
能保他的人当时还躺在俄罗斯医院里,哪管得上他。
他设计盘算的恣意报复,应该全落空了。
除了尚有选择是否离婚的权利外,他再无本事。
“你提的意见我不同意。那是你爸不是我爸,我们的存款是一起存的,我的多你的少,该分我的都要分给我,还有,是你爸妈出的首付,但他们也说过是买给咱两住的,就是我们共同财产,也要分我一份。我因为这些事工作都没了,还要……”
秦颂已经离开他视野。他收起了恐惧,又横暴的提无理要求,像贪得无厌的碎嘴婆,脑子里过了一遍的都吐出来当要求。
婚能离,但他亏不得。
现在的汪文还是曾经的他。可我已经不一样了。听他说着过分话不气不恼,竟还有心思逗他,“那我全给你好不好?”
他知道我说笑,怒得嘶了嘶嘴,“反正你要想离。行啊,你以为我还忍得了你?你难道一点都不自责,黎西,以前你什么样的你不知道?你天天啥都不做,家里的活都是我在干,你下过厨房洗过碗?”
他噼里啪啦的吐着苦水,把以前对我的好当成今天的怨,一件一件拿来戳我脊梁骨。
我却晃着神,打量汪文脖子上挂着的红绳,伸到他衣服里面。随他激动口吻,里面的重物隔着衣服露出轮廓,上面吊着的个佛像,当初我陪汪文一起买的。
我看着看着,浑身像触电样。兴奋地不禁笑,想通了,我想通了!
汪文脸色变更难看,觉得我耍了他要发火。我哪还理他,匆匆站起来,绕过他身边,坐到秦颂旁边位置。
秦颂双手环抱在胸前,没睡着,听到动静后睁开一只眼斜楞我,“谈好了?”
“不是。秦颂,你陪我去个地方。”
他浅浅一笑,没问过就说好。
一个市里总有各个地方卖不同东西,我找的东西少见,但还是有市场。
秦颂下车就点了跟烟。问我来这里干嘛,突然迷上信了?
我摇摇头,抓着他胳膊拉他赶紧走。
这地方算个小市场,买的都是稀奇古怪的玩意,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找。终于见到眼熟东西,拖着秦颂进去。
店家很热情的介绍他卖的这些佛牌各个用处和质地,我仔细挑了个给秦颂带脖子上,又把吊坠塞他衣服里,他被凉得嘶哑咧嘴的抱怨我干什么。
我问他。“像不像?”
他皱了眉头,古怪的看着我。
“秦颂你自己看像不像。”接过店家递来的镜子,让秦颂端详里面的自己,他看了半天,问我是不是在夸他帅。我严肃的正着脸色摇头,不回答,他这才收起了玩笑神色,继续盯着镜子看,慢慢他瞳孔散着别样情愫。
他懂了。
“秦颂。宁阳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收过的各种好处不计其数,你一直没打通他这层关系,肯定是在这方面碰过不少壁,找不到合适的东西让他点头。会不会因为太贵重的宁阳怕意外不收,太小的他放不进眼里。”
跟商联手,用钱砸就好。跟政联手,要过脑费心思。宁阳表现出软硬不吃的态度,才让秦颂头疼这么久。
可是。
可是宁阳到这年纪,总有点自己癖好,或钓鱼或花草。
或佛牌。
比如那天他来吃饭时带了个牌子塞在衣服里面,我注意到却没往心里多想。今天看汪文带着东西,才联想起来。
这很可能只是个人习惯,但宁阳是个政府官员。该特别小心注意这点。
太贵重的东西他都不敢带,怕被有心人看见举报了去,半生都搭进去了。便宜的他不愿带,怕掉价。
所以宁阳带的东西,肯定是不用价值去论,也必须要带的。
我记起形状四四方方,是佛牌。
我满胸腔的激动,比自己谈成了哈方生意还痛快。
全部都是猜测还未成定数,宁阳就算吃这一套也不一定答应秦颂。可我兴奋的都快想掉眼泪。这起码是突破,是新路。够秦颂又进一步。
面前的秦颂始终默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过了快一分钟,他轻轻推开老板举镜的手,坏笑地盯着我,卸下身上全部伪装防备。笑得像吃糖的小孩子。
“我他妈……”
他向前一步,轻轻的环抱我,撑开手指扣在我脑袋上柔柔的拍。
“服了。”
99.死鸭子嘴硬 (三更)
我想我已经过了年纪。但我即便三四十岁是当妈的年纪,五六十岁头发渐变成白,欣喜时被当孩童呵护依然心悸。
佛牌源于泰国,是护身符,分阴牌正牌,日夜佩戴,辟邪挡险敛财。
就是不知道宁阳是不是请的佛牌,又请正牌或阴牌,我不太懂这个,只去泰国旅游时。在大皇宫门口见当地人卖过。这次说宁阳带佛牌全靠猜,又在赌。
回去的路上秦颂已经在不停打电话,找人脉联系泰国那边出名的师傅。笼络人就是投其所好,宁阳哪缺什么,钱权他该有的都有了,最怕的就是手里捏太多,握不住。
挂完电话往旁边一放,秦颂长吁一口,嘴角忍不禁挂着笑,“老子为了找上宁阳,费的人脉钱都有好几摞。老子不心疼花出去这些钱,老子心疼白他妈花咯。这些人开口就是漫天喊,要的东西一个比一个独,怎么不管老子要故宫龙椅去。”
秦颂台面上喝的,私底下送的都是宝贝。人一旦有所求就是弱点,被人抓住就没完,跟吸人血似的。
这次秦颂亲自跑了趟泰国请师傅,细节都是他亲力亲为的处理,确保万无一失。
后来听他说一切进展顺利,宁阳这人带的就是佛牌,态度是松动了点,用处依然不明显。
所以我投机取巧猜到的在秦颂那出多大效果,但他情绪高涨不少。
然后他话锋一转,又问我叶九生日是多久,我说在五天后。他说行,那他过四天就回来。
我管他要宁阳更详细的资料,他先沉默,在电话那头哈气后浅笑戏谑,“你这么帮老子干嘛。”
我快速点两下手中鼠标,不小心就点到个广告弹窗,又镇定的快速关掉,像没发生过一样。
“我以后不也要做这些么,先跟着你练练手,权当是学习经验了。”
“呵呵,真他妈死鸭子嘴硬。等着老子回去。”
我刚“哦”了声,秦颂已快然速挂掉电话。
倒也没撒谎,宁阳这人我的确要多接触,他是外经贸委的,而应晖是家进出口公司,沾着关系。我手头既然捏了应晖股份,不管刘怡恩和顾家对这有多大兴趣,都不可能松手。
这两天刘怡恩那边倒是还经常给我打电话,看样子温白没对她再动过手,是怕是等我分不清。倒是顾琛给我传了个消息,说温白可能要回国了。
我听到这话心脏突突的跳,口气不是太好,“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你是想保护刘怡恩就把温白抛回国?”
之前听顾琛明里暗里说的话,都提到半年后会有件大事,如果温白在,刚好能就治他。但现在温白突然能回国,他顾琛没这意思,会这样?
“不是我的意思。”顾琛否了。
“是,我知道,肯定是顾磊想把温白接回来,但是顾琛,你自己心里清楚究竟为什么!”
得了温白要回国的消息,我哭笑不得。好在我不出一个月就又要回俄罗斯项目上。但坏在他回国后,不知道要闹腾出什么浪来。
到叶九婚礼前一天,她偷跑出来拉我进酒吧,点了一大堆启了瓶盖的酒摆面前,又像焉了气,迷茫的很。
她抱了一瓶在手上,指腹摩擦瓶壁,“不行不行,我不喝这个,明天肯定要出糗。但我老想喝酒,喉咙痒。”
说完她仰头喝了一口,抿了抿嘴唇不小心沾上的啤酒液。
脾气硬朗直爽的叶九哪曾这么犹豫在乎过。
我宽慰了她两句,她就乐的直笑。
第二天婚礼上从一早就开始忙,我经验多点。帮找不着北的叶九打下手招揽宾客,不停安慰紧张的她没事没事。等到流程开始走,我才松了口气到角落接电话,听秦颂意思,他马上就到了。
结果过了快一个小时。秦颂都还没进来,叶九已经挽着宋景辉的手泪眼婆娑着。
我肩膀架着电话贴耳朵上,举着发沉的单反找角度把叶九拍好看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