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缕清辉,悄无声息地涌入她的体内。
妇人感到了些什么,在闭上双眼前,很认真的。
“麻烦了。”
李长夜摇了摇头。
“应该的。”
妇人,缓缓闭上了双目,面容沉静,呼吸绵长而规律,进入真正的没有病痛的酣眠。
先前卧病在床,晕迷不醒的她,还是在迷迷糊糊之中,煎熬的病痛折磨下,隐隐约约还是感知到些什么的。
比如自己将要死去,天猫女对自己的照顾,还有,最后,李长夜的出现,如同梦一般的……
李长夜确认妇人已无大碍,这才收回目光,便将视线转投到身侧的小姑娘,那双满是血污,甚至有不少细小的石子嵌入皮肉的小脚上。
他伸指并拢,两团比之前治疗妇人小许多,却同样纯澈的清辉,无声无息的,包裹住,更像是洗去,将小姑娘那双小脚上的血污和伤痕尽数涤净。
天猫女此时觉得自己的脚心痒痒的,不由咯咯的笑出声,而,等包裹小脚的清辉散去,好奇低头。
看着自己那肌肤光滑如初,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的小脚,又抬了抬,跺了跺。
而更让小姑娘没想到,也是让一旁当小透明叶红鱼无语的是。
李长夜拿起门口那双破烂小草鞋看了看,而后,用柴房干燥的芦苇,再用气洗了一遍,再熟练的编成一双精致的小草鞋。
“你试试看?”
小姑娘穿起,只感觉非常舒适,叶红鱼则低头看了看自己那绣着小红鱼的精致绣鞋,忍住将其破坏甩飞的冲动。
“道士哥哥,谢谢!”
听到这称呼,让李长夜不由想起某个小姑娘,笑着摇了摇头。
“小事。”
天猫女垂眸,想了想。
“道士哥哥,你是不是认识我奶奶呀?”
李长夜没有做隐瞒的。
“嗯,不仅你奶奶,我还认识你。”
天猫女想到刚碰到李长夜时。
【你长大了。】
凝眸蹙眉寻思起来,只是记忆中完全没有李长夜的存在,便问道。
“道士哥哥……我好像忘记了……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呀?!”
“在你还很小很小的时候。”
“多小。”
“还是个婴儿的时候。”
“啊……这样呀……怪不得……”
“……”
“道士哥哥,你是怎么认识奶奶的?”
“我以前也是住这里的。”
“啊……真的吗?!”
“嗯,离这里不远,不过,那里我刚看已经塌了。”
“……”
聊着聊着。
天猫女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午后了,可能不用多久,太阳都要到下山的时刻了,而她是上午碰到李长夜的,连忙道。
“道士哥哥,还有这位漂亮姐姐,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去做饭给你们吃,不过家里没有什么菜了……”
说完,便匆匆起身。
李长夜见此,没有拒绝而是。
“我也来帮忙吧,”
他和叶红鱼来到简陋的厨房后,只闻。
“菜也没有了……只有米饭了……只能做饭团了……道士哥哥可以吗?”
“可以的。”
“我向奶奶学的,奶奶她做的饭团最好吃了。”
“我知道。”
“啊?”
“我吃过。”
“……”
“是这样捏吗?”
“漂亮姐姐……你太用力了……”
“……”
“可以吃了。”
“味道确实不错。”
“道士哥哥,不合你胃口吗?”
“不,很好吃。”
“那怎么不吃多点?”
“别管他,他就这样。”
“这样吗?”
“是的,要给你奶奶留多少?”
“不用,等奶奶睡醒后,我再熬粥……”
“……”
等吃过了饭后。
天猫女犹豫了好一会。
“道士哥哥,我听说这世上有道法,你治疗奶奶就是吗?”
李长夜看破了她的心思。
“你想学吗?”
天猫女有些忐忑。
“可以吗?”
李长夜点了点头,而后伸指,在小姑娘额头轻轻点了一下。
在叶红鱼看来只过了一瞬。
至于天猫女经历了多长时间,只有她本人还有李长夜清楚了。
小姑娘后来能成为墨池苑弟子,还是天谕院号召诸多国家中一起进荒原中,年纪大概还是最小的那个。
天赋自然是有的,甚至还可说不错,宁缺那种特殊情况不提,比类似卓尔这种的,还要顺利的。
等再睁眸,便领悟了气的应用,而和卓尔宁缺这种想要李长夜收为徒不同,天猫女还是称呼李长夜未道士哥哥,像是还没有师徒这种概念。
这时候,屋外,忽然响起很是嘈杂的声音,正在为天猫女摘抄一些道法知识的叶红鱼,神色一变,抬头隔门朝一个方向看去。
而,李长夜开始神色不变,不过,当想到什么后,嘴角露出一道笑意,和初遇天猫女时差不多。
但,又有些不同,伸手入怀摸到某物,随之起身。
注意到李长夜最后一点的叶红鱼,神色再变,大变,巨变,惊变,立即起身跟着。
天猫女则有些不解,但,也跟着起身。
……
南海之畔,这座寻常的小城,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城。
这日。
正在李长夜治疗重病妇人的时候,实际上,更早之前,得到某些什么消息,以及做出某种猜测和预判的人。
大河国,诸多的大人物,便正朝这里赶。
同书院之于大唐。
大河国的大人物皆出于墨池苑,这也是一个传承久远的门派,不提墨池苑某位祖师与夫子共参重铸了举世闻名的河山盘。
当今墨池苑的主人,王书圣,是与颜瑟齐名的神符师,此外,亦是西陵神殿五大客卿之一,是现今世上少有的大人物。
地位亦相当于剑圣柳白于南晋。
以王书圣为代表一众人物,齐聚这座小城,除此外,还有一些官方上的人物,包括军方的人物,此时也正陆续朝这座小城汇聚着。
一辆辆马车,或华丽,或内敛,或简朴,或前或后的来到了这座小城。
小城里的人,渐渐也都发现了这点,从小城的城主此时慌忙慌张的不断跑东跑西看,来的人,对小城居民来说更是天大的人物。
街上所有乞丐都不见了。
被人请去吃饭洗澡了,是的,请去,而不是抓去,甚至可说对某些老无赖是抬着走。
此时已是下午将要傍晚时分。
恰如那天,数年前,某个下午,大陆的极北荒原出现那道荒原上的时候,有一辆特殊不起眼的马车经过这里,而今日,也有这样的一辆马车驶来。
驾车的车夫,还是当年那个,只是,此时这个车夫有些莫名的紧张,是的,紧张,给大河国除了国君外,甚至某种意义上比国君地位还重要的大人物驾了一辈子车的他,此时,却感到了紧张。
小城,此时,可用万千喧嚣来形容,但这又被隔绝在某条巷口之外,一条过往无人问津,甚至,非常嫌弃的巷子,陋巷,最终,只有一辆马车行驶进去。
车上的人,大河国最大的人物,最高的那座山,原本是打算下车走着进去的,但,不知是不是觉得围观的人实在太多,还是那巷子实在太脏,就没有选择让车夫把车停下。
就这样,这马车一路行驶到某破旧的小院的门前才停下,马车的车夫已见到院里从简陋房子里走出的某人,便成了化石一般的模样,当年,河边,他也见过他。
接着,马车上,走下两个人,一个身袭儒袍的中年男子,相较当年,头发多了些白,也可称中老年,不过浑身亦然散发着满满的威严和肃穆,和书院二层楼那些同为书生的人都很不一样,身着儒袍,却不太像读书人。
而这位却是如假包换的读书人,甚至还有书圣之称,正是王书圣,他下车后,便也见到那个少年,虽有心理准备,身子还是不由一僵,神色变得极其复杂,复杂到极点,还有一种更为深沉的,难以言说的情感,如潮水般在他眼中心底翻涌。
当年,河边,他觉得他是一个一窍不通的天生废物。
紧随书生其后,一只皓腕轻搭车门,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女,款款而下,年纪虽轻,已隐有清丽无双的姿容,眉如远山,眼若秋水。
此时的她,身着一袭浅色开裙,一条浅蓝色的腰带精巧地束在她纤细的腰肢,是大河国,也是大唐开化年间的服饰风格,传统而显重视。
腰带随风轻晃,更衬得她身段曼妙,步态袅娜,举手投足间,流露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婉约气质,不像该年纪青春少女活泼或娇憨,反而带着几分江南烟雨的朦胧,几分诗书浸润的温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