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红尘,剑行诸天 第188节

  这个问题,李慢慢没有回答,因为,很快,就有人回答了,或说揭露了。

  【小师叔!】

  一声呐喊响起。

  陈皮皮和叶苏也来到了朱雀街边。

  陈皮皮还想跑过去,不过,叶苏拦住了他,因为,他见到了君陌,也看到李长夜的目光也一直注视着君陌。

  小师叔?

  凡是认识或知道陈皮皮身份的人此刻都一默。

  陈皮皮有什么身份。

  书院二层楼弟子,夫子新收的最小亲传弟子,从这身份看,他的小师叔是指轲浩然,而轲浩然的事修行界都知道。

  除此外呢。

  陈皮皮还有西陵,不,准确说知守观的身份,从这身份论,他口中的小师叔,自然就是指。

  知守观的小师叔。

第183章 浩然剑

  烈日高悬,澄空如洗,天光之下。

  宽阔笔直的朱雀大街之上。

  大唐那举世闻名的铁骑已渐渐完成了周边的清场。

  如林的铁甲,在朱雀绘像为中心的周边区域,层层包围起来,阵列如山。

  领头的是一位强大的将军,但不是那著名的镇国将军许世。

  所以,只见,这位将军,铁甲之下,隐有汗珠不断顺着鬓角滑落。

  他们曾在战场堆死过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但,此时他们将要面对的却有可能是超越五境之上的存在。

  不过,作为大唐帝国的铁骑,帝国的脊梁,他们一样拥有悍不畏死的精神,特别是在长安城中。

  他们也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踏,踏,踏……

  当那位将军,目光一直落到那群贵女包括大唐公主李渔在内的将军,无论是为了立场,亦或尊严,打算上前的时候,一个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空旷无人的朱雀大街上。

  一个青年,头戴一顶棒槌似的高帽,高高地立在头顶,衣着整洁,步伐正直,稳健,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端正,不偏不倚,不快不慢,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势。

  能在此时作为长安领军的将军,可说无论实力和地位都仅次于那几位镇国将军,自然第一眼就从青年那显著的特征猜到他是谁,书院二先生君陌。

  便是军方第一人许世在此,想来也会给他几分面子的君陌,事实上,后来宁缺和夏侯死斗中,君陌亦一个人敢去堵许世带领的军队,他也不需要人给他面子。

  这位将军稍作犹豫,抬手,如潮的黑色铁骑让开一条通道,君陌沿着黑色铁骑让出的道路,稳步前行,旁人的目光于他如风过耳,一步步走向这次事件的冲突地点。

  很快,他便见到前方那群倒地的战马,娘子军骑的战马,还有那群惊魂未定的贵女和一众狼狈不堪的高手,他们或倒或坐,只有极少许马和小姑娘站着且无伤的,眉头微蹙。

  这时,那位领头的将军大步下马,快步朝君陌走来,手抱拳行礼,书院二层楼的弟子身份都很特殊,因为,真要算,现今的大唐皇帝李仲易也算是夫子的学生,此外,他年轻之时也在书院求学过。

  君陌先是同样回礼后,开口,语声平和缓慢,却字字铿锵。

  “为什么还不带她们离开,你们是觉得丢脸丢得还不够吗?”

  将军身形一震,面色微变,因为,君陌这话不仅代表了君陌本身的态度,更代表了书院的态度,而等他的目光无意瞥到前方,那传说中的大先生李慢慢也出现后。

  他鬓角的汗水止不住的直冒出来,滚滚而下,沉默片刻,低声道。

  “对方,来自西陵。”

  君陌眉头未展。

  “我没记错的话,当今皇帝陛下曾所言他将这天下所有百姓,无论疆域远近,皆视作自己的子民……他们是怎么进城的,进城之后又做了什么……这场冲突的起因,你们现在都还没查清楚?”

  书院的二层楼很多人来自天下各国,包括君陌,也是出自宋国边境的一小镇,在后来举世伐唐,以君陌为代表弟子却甘愿为大唐赴死独守青峡,除了本身立场,大抵也是有个人感情的,对唐国的认同归属感。

  而现今的大唐皇帝李仲易,也不简单,无论是对待当今魔宗出身的皇后上,还是后来面临夫子登天与昊天世界举世为敌下,也包括君陌所说,对待整个天下的平民百姓上,他都将其视作自己的子民,从数年前那场大旱灾,对待燕国的难民和燕王的态度就可以看出。

  大唐帝国和大唐的皇帝,和其他的国度有很大的不同,而为什么能强盛千年,甚至脱离了历史著名的定律,大抵还要追溯到雄才才大略的开国皇帝,年老昏庸后觉得吃了夫子可以长生不老而被打死。

  大唐帝国大部分人也是信奉昊天的,所以才有昊天南门,但和别的国家本质上又有不同之处,在唐国,唐律至上,以及,昊天南门,道门的无数道观,地位并非超然,一样需要纳税等等。

  如此,所造就的大唐帝国还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唐人很不一样。

  将军张口,却无言,他不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敏感和复杂之处,但在君陌面前,准确说是在理,也是义面前。

  君陌继续开口,语调不变,却字字入骨。

  “你们身为护国之军,守的是皇城,卫的是社稷,而不是为了这些权贵之女,……,便是许世在这里,也不敢如此无礼而无理。”

  将军被说得哑口无言,汗水彻底沾湿了鬓角,他沉默无语,除了不知如何辩驳外,更重要的还是在做心理择决。

  而君陌,说完,所谓言尽于此,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前行。

  与此同时,颜瑟和大先生李慢慢也说完,虽一副邋遢模样,但某种意义上比大唐国师还重要的老道,很快就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和选择。

  实际上,要不是李长夜动用了惊神阵,在他没有真正杀伤长安城居民,或危及大唐皇帝,颜瑟从来到现场第一时间就做出选择,就如对叶苏进入长安的态度一样。

  这时,朱雀大街另一头,南方是书院,另一头是北边,也是皇城,有人出现,是一群相对在场的人来说可说是普通人的人,带头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人,准确说,长得十分难看的人。

  上官扬羽,长安府司法参军,主管刑名查案,这人和宁缺复仇过程中也多有交际,各种事先不论,在后来,举世伐唐中,是稳住长安城民间混乱局势重要人物之一,还成为大唐史上最丑陋的宰相。

  他来了后,先偷偷看了李长夜一眼,随后就打算将李渔她们全部带走,只是有发现他身份的贵女。

  “你们敢……”

  “是宫里的意思……”

  贵女们都沉默了,哭也好,惊也罢,或捂着嘴,或低着头,或寻思能不能找机会跑回家的。

  但,李渔,大唐公主,注意到场上如今真正关注点仍在李长夜,以及从南面走来的君陌的她。

  “我要再看看。”

  上官扬羽犹豫了瞬,点头。

  就这样。

  扩宽无比的朱雀大街上,位置也可说是观主入长安和书院交战的地方,便基本都空了出来,朱雀大街很大,非常的宽阔,因为,长安城的城墙都至少有百丈之高,在此之下朱雀街依旧显得阔大。

  君陌停了下来,看了眼李长夜,随之把目光放到他背着的叶红鱼身上,随即李长夜也侧头看向叶红鱼,同时,街边也有不少人放到她身上,目光里有着各种意味。

  叶红鱼一默,看向李长夜,那双清澈得像山泉的眸子里,泛起些许的思绪,有疑问,也有担忧,比如。

  真的要打?

  能打败自己兄长这人和一年前让他出剑的西陵掌教谁强?

  刚刚已经出了一剑的他,能不能再出一剑?

  还有,最重要的,打完后,他会不会和当时打完西陵掌教那样……

  西陵掌教熊初墨境界虽高,但真正打起来,无论是颜瑟卫光明这些老一辈,还是年轻一些的柳白君陌叶苏这些用剑的,想来都不惧……

  叶红鱼的睫毛微颤,小脸上藏着诸多复杂的思绪,一层又一层的,在那双清澈的杏眸中交织涌动,也有些藏不住的柔软在里边。

  她看着他,唇瓣微动,却终究没发出声音,搂着他的手微微收紧又松开。

  然后,她轻轻地,从他背上滑落,绣着小红鱼的小绣鞋先落地,裙角随之垂下,红衣带血,却不显狼狈,她没有往街边走去,而是,慢慢的,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直到拉开一段不远的距离后停下,有风拂起,扬起她的红裙,拂过她的鬓角,将她几缕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轻轻掀起,贴在她的脸颊,她没有伸手去撩开,而是紧紧看着前方,其余大街上所有人都一样。

  ……

  君陌和李长夜没有立刻动剑,而是先动口,君陌先开的口。

  “书院,君陌。”

  李长夜回道。

  “道门,李长夜。”

  李长夜的话,让很多人都愣了下,因道门二字,因为,西陵神殿算道门,知守观算道门,昊天道南门算道门,离开大陆的南海大神官算道门,千年前那位光明大神官建立的魔宗和道门也有关,便是连书院,夫子年轻时同样问道于道门……

  君陌没有想太多,他感着李长夜身上的气,也想着一些别的事,稍做犹豫。

  “无论就情还是就理,我都不该在这时候站出,但我有一件引以为憾的事……”

  让君陌遗憾的事是什么,从他独守青峡断臂白头后可知,是因为他的小师叔轲浩然,最先被夫子收为弟子的他和李慢慢是见识过轲浩然的,并在书院后山一起相处生活过的。

  轲浩然是君陌的目标,除了想要达到轲浩然一样的修为层次甚至超越自己小师叔的目标外,大抵,心中,除开书院同门的身份,作为一个同样用剑的人来说,想来,也有想和轲浩然一战的心。

  君陌顿了顿,没有做出详细的解释,而是。

  “我这次不代表书院,只代表我自己,请指教。”

  说完,君陌伸手开始抽出自己的剑,动作很慢,慢到不像拔剑,更像是一种仪式,君陌的剑,书院二先生的剑,只有极少人见过的剑。

  一寸一寸地显露于人前。

  那剑,不是人们印象中的长剑,不是细长锋利的,不是流光溢彩的,不是剑气如虹的,而是方方正正的,棱角分明的。

  整柄剑,没有通常意义上的锋刃,剑身极宽,宽到离谱,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一片铁片,正正方方,如矩如则。

  亦如他的人,是方正的,不偏,不倚,不利,不刃,可在某些规矩,或说信念之下,却又变得锋利无比,可斩万物。

  对此,李长夜也伸手,出手,也是出剑,不是先前凝聚清辉斩落朱雀虚影所形成的无形之剑,而是一柄真正的剑。

  嗖的一声。

  一柄剑应声而至,悄然落入他手中,一柄桃木剑,看似普通的桃木剑,整个剑体略短,也不锋利,剑尖圆润,看不出一丝杀机,有若有若无的气息缠绕着。

  落在有实之人眼里,浑身一颤,不久前,小花痴都能从这剑中感到些什么,这里不少人同样也能,不过见到的东西却不单纯是花,小花痴看到花是因为她是花痴。

  李长夜开口。

  “请。”

  君陌的目光也落到他的剑上,实际上,从今天一大早他就已经见过了他的剑,除了能御剑飞行这点外,也能看出很多东西,诸如,他从这剑上就感到些自己老师也就夫子的气息,但,隐隐又有些不一样的。

  君陌握剑的手紧了紧,按耐住激动的亢奋的心情,李长夜说的请,是请他出剑,但,邀请李长夜出剑的是他,自然不会先出剑,所以摇头,抬手,认真的。

  “请。”

  李长夜感到了君陌的认真,稍做犹豫,于是,也认真的出了一剑,可说,比对西陵掌教熊初墨时还认真。

  这一剑,挥出时,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雷霆万钧的前兆,只是那样,普通地挥出。

  一道剑气就此生成,初时,那剑气如雾如烟,轻柔得像初春晨曦中一缕薄纱,在空中缓缓展开,既不炽烈,也不冰寒,只带着一种温和柔和的清亮。

  下一刻,那薄如蝉翼的气息,忽地开始变化,它在空中舒展,凝聚,愈来愈盛,如云海翻滚,如江河倒灌,继而如天穹倾覆。

  原本无声无息的轻柔之气,渐成浩荡之势,铺天盖地,如浪潮奔涌,像要洗净天地间所有尘污般。

  那气中,没有锋芒,更没有杀意,只有一种,正大坦荡。

  所过之处,街道上的尘土被拂去,残破的砖石微微发亮,城墙的旗帜猎猎飘动。

  剑气一路上扬,不断升腾,穿越长街,越过宫墙,破开云层,直冲长空。

  此刻的长安,整座城都被这一道剑气映照得亮了。

  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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