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很老了。”
“……”
“他们究竟有多高？”
“应该都有好几层楼那么高。”
“……”
除了这两人。
大唐皇帝李仲易也在，他的目光也定定望着天穹，直到一只温软的手伸来，轻轻牵住了他，大唐皇帝转过头去。
一个女子，美艳之极，身穿一袭金绣云罗宫装，衣袂微动，裙摆曳地。
她静静望着那高天裂痕中残存的一抹白辉，神色看似平静，不知为何，那双含水的眸中，隐隐透出一种藏不住的波澜。
她是大唐帝国的皇后，此外她也有魔宗的身份，天下极少人知道。
但，西陵的大人物知道，为此，间接让她的兄长夏侯，成为西陵神殿的客卿，甚至还自己烹煮了最爱的宠姬魔宗圣女慕容琳霜作为投名状。
第182章 道门小师叔
一剑之下。
朱雀街头，万象俱寂。
那无比的气焰，那灼热，那狂暴，那像是可以焚尽世间的一切力量，在那一剑之后。
如潮水褪去，悄无声息，消弭于无痕。
甚至连空气中燥热感都消失了，不知是因那一剑带来的深深寒意，还是那丝丝缕缕的淡淡清辉所致。
无论是周边依然大胆围观的长安普通居民，还是像朝小树这类大隐于市的修行者，以及那群败给叶红鱼倒地的高手。
此时，全都定格在原地，眼睛睁大，眼瞳空洞，眼神茫然，失去了对什么的认知一般。
特别是那些年纪老迈的，心中泛起的，不仅是震撼，更是对过往自我否定般的绝望。
不是一个层次的，远不是洞玄和知命的差距，叶红鱼已经足够的强大了，而比她还小一些的李长夜，是完全超乎他们想象的。
不由都集体的失声，特别是对于天枢处的修士而言。
“这是什么境界？”
“传说中的五境之上？”
“……”
“一年前那晚，你们忘记了吗？”
“是那一剑……”
“西陵神殿……不不……他们一定是来自那不可知之地……”
“是了……”
“……”
以李渔为首的那群贵女，除了个别，像司徒依兰这种呆滞的目光中隐隐透着种莫名神采的外。
先前那些呼喝最凶尖叫不断的那批贵女，此时此刻，一个个站得僵硬如石雕，连呼吸都忘了，目光怔怔，像是连魂都被那一剑抽走了。
而等她们注意到静静趴在李长夜背上，脸颊贴着他的肩，发丝和他衣襟轻贴的叶红鱼。
自然也想到她们一开始冲撞过去的，不仅只有叶红鱼也包括李长夜后。
一个个脸色苍白，嘴唇发颤，双腿打颤，忐忑害怕恐惧中，有不堪者甚至瘫倒在地晕了过去。
这时。
有一个身着满是油污脏旧道袍的邋遢老道人赶到，目光先一扫，落到李渔那群贵女还有那些在城中不认识也算眼熟的高手上，只一眼，确认一个都没死后，便是大唐公主李渔也没让他多停留一秒。
视线最终定在李长夜和叶红鱼身上。
老道人是颜瑟，昊天道南门最强大的存在，除了拥有西陵神殿五大客卿之一身份外，他和如今西陵神殿各大神座包括掌教都是旧识，年轻时在天谕院学习时的同窗。
他知道叶苏和叶红鱼的关系，后来也知道神殿中有人拿叶红鱼做局，让叶苏就某个位置做了表态，同时，他自然也注意到加入书院的陈皮皮……
但，这些都没有现在的李长夜重要，无论是一年前见到的一剑，还是先前又见到的一剑，以及在还没赶到前感到的一些东西，等现在亲眼见到李长夜后。
颜瑟看着他身上那层淡淡的清辉，还有一种极为独特的气息，清，净，明，远，呼吸略微一顿，嘴唇微张，带着震惊，难以置信，也是探究的，不解的。
“清静？”
道门的清静境很特殊，是五境之上，但不属于六境，也不属于四大不可知之地顶点七境，和夫子的无矩一样，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境界，也是道门传说中最深不可测的一个境界。
从最开始观主，中年道人，叶苏等人，到现在的颜瑟，都怀疑李长夜是不是达到了清静境，李长夜想了想，主要是想后期达到清静境的观主，因刹那隔绝昊天光辉而被白桑桑记了小本的事，以及最后想成为新昊天的做法，他摇了摇头。
“不是。”
语气肯定，他自知自己现在的境界并非像后期的观主一样。
不过，值得寻思的是，真正的传说中，禁忌之中，这个世界本没有昊天的，但，道门之主，赌徒，替远古上古的人类选了昊天。
也如某本禁书，宁缺入魔后被关崖洞时看的一本。
【天地气息本原考】，简单概括就是修行的本质，天地元气，究竟是源于万物自身，还是昊天赐予的。
这书的观点为前者，因此被禁，甚至某种意义上，比数百年前南海大神官重修昊天教义还严重，从最后私藏这书的宋国大家族惨遭灭门，便可猜测流了多少血。
李长夜雪山气海十七窍一窍不通。
但他感到了一片海，不像是宁缺借抱着桑桑而感到的海，是他自己感到的，并在那海中游了起来。
这也可说是一种开天辟地般的壮举，和成就创造出昊天的道门之主赌徒或许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现在的李长夜还没有真正的大成，还达不到赌徒的境界，也还达不到最后能化月的夫子境界。
至于，还差多远，只有现在的他自己清楚。
颜瑟没想到李长夜会回复自己，沉默片刻后，没有再问他境界上的事，因为那除了满足好奇心外，没有多大意义。
这位老道，未来会做出以身殉道选择的老道，真正在意的是。
“你怎么可以使用惊神阵？”
此话凝聚成线，直入李长夜的耳，是的，李长夜刚刚那一剑，借助了惊神阵的力量，而且没有使用阵眼枢就调动了惊神阵的力量。
李长夜闻言沉默片刻。
他此时所处的是朱雀大街，自南向北的朱雀大街，他面向的正好是南向，城南外有座半数隐于云雾之中的高山，他朝山上看了眼。
然后，缓缓伸出一只手，清辉浮现，接着，在那一剑之后，变得死寂无光朱雀绘像，有淡淡的红芒浮现，下一瞬。
啾！
一只巴掌大小的红色小鸟从朱雀绘像中蹿了出来，全身通红，羽毛轻盈，翅膀短小，小脑袋还带着一撮翘毛。
它身上的气息和先前那贯穿天穹的朱雀之威惊人地相似，不过如今却褪去了所有的威压。
亦如后来夫子登天观主入城一脚踩到它翅膀上感到那巨大的实力差距时。
不过，和面对观主时的畏惧恐惧不同，这有千年之龄而生灵的小朱雀，面对李长夜，显得慌张也有些心虚。
它绕着李长夜飞着，不敢太近，可又像不太甘心，也像被那清辉所引所诱，不时伸头靠近一点，嘴巴一啄一啄的，想偷偷啄他一下。
李长夜笑看着它，也没主动去抓它过来，任它绕来绕去。
但，他背后的叶红鱼，原本靠在他肩上虚弱无力的她，杏眼圆瞪，眸里是明悟过来的怒火，要不是现在不方便动，大抵还要拔剑砍它一记。
颜瑟见到小朱雀，瞳孔骤缩，整个人如遭雷劈，喉咙滚动了几下，嘴唇蠕动数次，但一句话都没法说出。
众所周知，要想真正掌握惊神阵这世间第一大阵，除了需要有阵眼枢外，也需要朱雀的认主才行。
此外，惊神阵还代表着一种世俗的力量，世俗上现在两大势力，大唐帝国和西陵神国，惊神阵是除了夫子和书院外，最大的威慑力量，李长夜如今在外人看来明显是代表西陵的。
李长夜没有想太多，实际上，颜瑟代表的昊天道南门名义上也还属于西陵，并且如今也极少人知道南门掌握的惊神阵是夫子所创，真正所属算书院。
他看着朱雀之灵，对着颜瑟继续开口，问了个问题。
“你觉得这算是这个大阵真正的力量吗？换个说法，这是这道神符真正的力量吗？”
惊神阵由无数道神符组成，朱雀是最强也是最核心的那道，颜瑟则可以说是这世上最顶级的神符师，自然在掌握惊神阵这些年里，少不了研究。
我们不知道颜瑟领悟出了些什么，他和卫光明同归于尽中，又朝五境之上踏出了几步，但知名的有，他希望宁缺能写出一道符，他自己写不出的符，还有就是以纯阳入道，看似整天流连青楼，实则如今还是童子之身。
颜瑟隐隐感到李长夜想说什么了，正如一年多以前，他看到那道冲天而起的剑光时对他师弟李青山所说，那是好大一道符，并且觉得李长夜如果能弃剑学符，或许真能完成自己的最大的心愿。
李长夜见颜瑟不语，不过从老人脸上和眼中也看到了答案，目光转向那小朱雀，接着说道。
“不是的，因为这阵是活的。”
他顿了顿，视线又转向街边，那些没有还没有离开的围观百姓。
“他们要真想杀了我和她，刚刚我要应付起来，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听到这，颜瑟真正确认了，李长夜看懂了惊神阵，并掌握了很多东西，甚至还有可能……，颜瑟这会只感到口干舌燥，问道。
“你能……使用那股力量？”
李长夜感到长安城中无数人微弱的气，不同于自然元气，而是人间之气，不过按【天地气息本原考】的论述，这些气也算天地元气的一种。
他同样隐隐也能感到，长安城外，那道像是连接和融入整个人间的气，同样他也想到上个世界，诛仙世界中，曾书书那柄轩辕剑，以及他最后收的便宜徒弟叶青……
李长夜笑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此外，朱雀街上，又有人来到了，不是那些开始在周边驱散人群，威慑天下，更不知堆死过多少知命大修行者的大唐铁骑。
而是三个人，一个身穿旧棉袄的书生，一个头戴棒槌般高帽的青年，还有一个容颜清丽的少女，正是书院的大先生李慢慢，二先生君陌，三先生余帘。
三人出现的方式和位置各有不同。
余帘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朱雀街边，成为像是朝小树那般的吃瓜群众一员。
李慢慢直接出现到颜瑟身边，把本就心神紧绷的老人吓了一大跳，而李慢慢来是做解释的。
“颜瑟大师……这位……是来我们这里做客……老师说的……”
极少出面的书院大先生，李慢慢对自己面子的大小还没有多少自觉，他甚至搬出了夫子，颜瑟彻底没话可说，等见到从身后，空旷的朱雀大街上，正中央，一步一步，笔直走来的君陌后，眉头跳了跳。
“先不说你们怎么现在才来……这就是你们书院的接客方式？”
李慢慢没有说先前被老师拦着的事，他感着自己师弟那随着一步步走来而节节攀升的气势，他更知道从昨晚李长夜还没来到长安，就已经开始的蓄势，而等见了先前李长夜斩朱雀那剑，便达到了巅峰，连夫子也不好再拦，或者，觉得那并不是一件坏事。
“君陌……他还是讲礼的。”
颜瑟不是一般人，他经历过轲浩然天下行走时代，更知道书院二先生君陌从小就是个什么样的人，很二，很骄傲，以轲浩然为偶像目标，所以，也好战，好胜，好强，……
君陌是和李慢慢所说是讲礼，礼也通理，而书院有个知名的理，是拳头，换作剑也一样。
颜瑟嘴角抽了抽。
“别把长安城拆了……还有他在长安城可是能使用大阵……”
颜瑟的言外之意无外是，要打换个地方打。
李慢慢闻言看了李长夜一眼，想着现在看到和感到的东西，神色有些复杂，什么话都没说，而是摇了摇头。
颜瑟从李慢慢的沉默中隐隐读懂了些什么，不过转而想想，自己和柳白都还没有踏出那步，君陌想来也没有，既然没有踏出那步，那么……
颜瑟把目光再度投向李长夜，将一个问题，很简单问题，也是现在在场很多人想问，想知道的问题问出，不是境界，而是。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