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众人领命而去，会议室里只剩下成毅一人。
他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望着眼前的电脑桌面，感觉这一切都有些虚幻。
微软啊。
在前世，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成为微软的对手。
与微软的政企市场之争，注定是一场刺刀见红的硬仗。
他也知道，他手中的牌不如微软的牌好，不过，他手里的牌却更贴合脚下这片土地的温度。
随后几天，整个陌陌集团仿佛一架精密的机器，各个部门齿轮咬合，开始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高速运转起来。
技术研究院内，于森和黄甘平的联合办公区此刻气氛极为凝重。
办公区门口挂着政企护航小组的牌子，从各项目组抽调的顶尖工程师全都在里面忙里忙外。
巨大的白板上写满了金融、能源、交通等行业的专用需求清单和亟待攻克的技术难点。
空气中弥漫着浓咖啡的味道，但没有人抱怨，只有此起彼伏的键盘敲击声和激烈的技术争论声。
“金融行业的实时交易数据流处理，必须再优化，延迟必须控制在微秒级，不能有任何闪失。”
“能源那边的老旧设备接口协议搞定了没有？对，就用那个兼容层模拟方案，一定要无缝对接。”
“老黄，你那个兼容性保障插件的测试报告出来了没有啊？艹，你手下的人太磨叽了啊，连我团队万分之一的效率都没有……”
战略投资与财务部内，黄文荣的办公室成了临时的作战指挥室。
巨大的白板上书写着东鲁和广粤两省即将招标的重大项目信息、预算分析图以及复杂的决策链关系图谱。
他聚集了各大子公司最精于数字和谈判的精英，正在连夜奋战着。
“东鲁省政务云平台项目，预算3.2亿，决策方涉及省信办和财政部门，我们需要三套不同的报价和服务方案，分别突出安全性、成本效益和本地化服务。”
“广粤省农商行系统升级，他们对存量数据的迁移和兼容性要求是最高优先级……”
办公室里，黄文荣不断的接着电话，时而和东鲁、广粤产业园的负责人确认本地支持细节，时而给汉东省相关部门打电话，确定一些洽谈细节。
比起其他部门，张玲玉的部门就呈现出了另一种画风。
她站在一幅巨大的全国地图前，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微软在各个城市的代理人和系统集成商信息。
她手下的几个核心骨干也分列两旁，这些人眼神锐利，身上带着一股草莽与精明的混合气息。
“名单上的这些人，你们派人挨个去拜访，带上我们最新的产品介绍和合作诚意。记住，以德服人，讲清楚跟我们陌陌合作的好处以及未来的趋势，要是对方不识抬举……”
张玲玉回头看了几个骨干一眼，虽然没有说下去，但手下的人都心领神会。
她的任务是扫清障碍，铺设渠道，用一切合规的方式，让陌陌的产品能够顺利摆到决策者的桌面上。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总得有些取舍的。
毕竟乖宝宝可做不了商业。
十月十一日，京州的天气已经凉爽。
下午时分，一辆沉稳大气的红旗L5轿车缓缓驶入陌陌科技产业园。
这辆车的出现，立刻在园区内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是杜董事长的车！”
“杜总回来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各个部门。
虽然日常运营一直是成毅在主导，但杜雨生作为集团董事长，他的坐镇，特别是在大战前夕的归来，无疑给所有正在紧张备战员工注入了一剂强心剂。
这是一种象征，意味着集团最高层将亲自督战。
车门打开，杜雨生率先下车，他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格外明亮。
更引人注目的是，跟他同车抵达的还有另外两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
其中一位，是汉东建筑集团的董事长李承宣，陌陌集团的老朋友，也是汉东省内的实力派人物。
而另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更为沉稳内敛，带着一种来自高处的威严。
杜雨生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引着两人来到了成毅的会客室。
见到杜雨生和李承宣带了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人走进来，成毅立即站起了身。
“成总，给你介绍一下。”杜雨生立即介绍道：“这位是咱们华夏房地产管理中心的方平主任，方主任这次可是带着大礼来的。”
成毅连忙热情的迎上去与方平握手，笑道：“方主任，久仰大名啊，我听我李哥提起你好多次了。”
李承宣笑着拍了拍成毅的肩膀，笑道：“老弟，这次我给你搬来这么大的一位救兵，今晚你必须请客。”
“行，请客。”成毅也笑了。
华夏房地产管理中心这个部门刚刚建立没几年，是由多个主管部门一起建立，负责全国的房地产项目审批工作。
方平虽然只是副主任，但却握有实权。
因为主任只是挂职，真正管事的，就是管理中心的三位副主任。
李承宣立即转向方平，介绍道：“方主任，这就是我经常和你提起的成毅，也是我最好的兄弟，别看他年轻，本事大着呢，我们汉东省的骄傲！”
方平微笑着打量成毅，笑道：“我也听说过不少关于成总的事迹，听说就连三星集团那位太子爷，都在成总面前低过头。”
“那些都是谣言，呵呵。”成毅低调了笑了笑，说道：“方主任，快请坐。”
第621章 就一个字，干！
寒暄过后，几人落座。
方平和杜雨生李承宣本就很熟，所以他也没绕圈子，直接切入主题说道：“成总，我这次过来，一方面是受李董所托，想来陌陌集团学习参观一下。另一方面，也确实带来了一个可能合作的机会。”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近年来房地产行业高速发展，但内部管理、项目协同、图纸设计、财务流程等方面信息化程度参差不齐，甚至很多还在用非常原始的方式，效率低下且容易出错，所以我们中心牵头，希望推动行业进行一次大规模的信息化升级，初步涉及五万多家房企的办公软件、项目管理软件乃至操作系统采购。”
“五万多家？”成毅哪怕是见过世面，也是微微一愣。
他只知道这一两年房地产行业蓬勃发展，但真的没想到竟然达到了五万多家。
这才是2005年啊。
五万多家房地产企业的采购量，那确实不小了，足以媲美一个中型省份全省的采购规模了。
听到这个数字，杜雨生给了成毅一个眼神，眼中闪烁出了一抹兴奋。
他的眼神，就像是在说，你快点夸夸我，夸夸我。
但方平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说道：“但是微软方面的动作很快，他们旗下的Project项目管理软件、Azure DevOps以及Windows Server系统，几乎是目前大型房企和设计院的默认选择。他们的团队最近一直在我们中心和各部门活动，游说力度非常大。”
“管理中心另外一位副主任也觉得，采用微软的方案是最保险的选择，毕竟是和国际接轨嘛。”
他看向成毅，目光坦诚的说道：“我个人以及中心的一部分人还是支持国产系统和国产软件的，毕竟数据安全、定制化服务和长期成本都是我们必须考虑的因素。但是成总，你应该也明白，光有情怀不够啊。”
成毅缓缓点头，说道：“可以理解，微软的方案或许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房地产从业者最熟悉的。”
见到成毅帮微软说话，杜雨生顿时有些着急了。
他还没等说话，非常了解房地产行业的李承宣就说道：“的确，很多设计师习惯了AutoCAD，项目经理也习惯了MS Project，你让他们换一套陌生的系统，阻力绝对不小。除非你们的产品能做到平滑过渡，学习成本足够低。”
眼下房地产行业的问题，和黄文荣、于森他们分析的难点如出一辙，只是在房地产这个垂直领域更为突出。
不过这些，于森他们早就已经解决了。
在房地产领域，于森他们整合出了项目协同、财务流程、客户关系管理、甚至集成了轻量级BIM模型查看和图纸批注功能的一体化工作台。
对于MS Project文件、AutoCAD的dwg图纸文件甚至是Oracle数据库，他们也提供了高度兼容的查看、编辑和转换方案。
毕竟这些工业软件，也是依靠的IBM软件库打造出来的，只是在微软生态里变得成熟了而已。
现在成毅考虑的，是要不要接这件事。
如果接了，房地产行业这块肉虽然很大，但想咽下去，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各种事情错综复杂，都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成毅缓缓说道：“其实我们陌陌集团的实力，还不足以在全国范围内和微软去争项目。”
成毅这番话说完，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杜雨生眼中的兴奋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紧张，因为他明白了成毅为何犹豫。
李承宣也明白，这个决定对陌陌集团而言，绝非小事。
全国五万家房企……这块肉的诱惑力毋庸置疑，但它也意味着要将战火从精心选定的三个省份，瞬间引向全国市场。
这将直接打破陌陌集团【先深耕根据地，再图谋天下】的既定战略，迫使他们在多条战线同时与微软这个巨无霸开战。
集团的人力、物力、财力能否支撑？
一旦受挫，会不会连基本盘都受到影响？
机遇，往往是和风险挂钩的。
此时的成毅，脑海中正进行着飞速的推演。
前世的记忆碎片与现实的情况不断交织。
他想起了微软操作系统在华夏近乎垄断的地位是如何一步步巩固的。
如果这次让微软顺利吃下房地产这个新兴却体量巨大的市场，等其生态完全扎根，陌陌未来再想撬动，恐怕要付出现在的十倍百倍代价。
如果能在微软最志在必得的领域，拼尽全力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哪怕是无法彻底吃下这块肥肉，就算是单纯的咬一口，其象征意义和实际价值也将无可估量。
“方主任。”成毅考虑再三，终于打破了沉默，说道：“感谢你给我们陌陌集团这个机会，这个项目，我们接了！”
成毅一句接了，让杜雨生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方平察言观色，一下子明白了，眼前这位成毅，才是真正决定陌陌集团走向的人。
这位杜雨生董事长，恐怕和那位杨园青董事长差不多。
成毅亲自给方平倒了一杯茶，说道：“方主任，我想更具体地了解一下，咱们管理中心层面的决策机制是怎样的？另外两位副主任的具体顾虑又是什么？是纯粹的技术不信任，还是有其他方面的考量？还有，最终的决定，是需要管理中心领导班子一致通过，还是多数表决？评审的标准又是什么？”
他一连串的问题，让方平听的有些发愣。
不过，每一个问题都非常直接的切中了要害。
从这些问题里，方平就知道成毅对体制内决策流程非常了解。
他一脸欣赏的看着成毅，沉吟片刻，回答道：“初步方案需要领导班子会议讨论通过，才能上报。目前是三票，我这一票肯定是支持国产化尝试的。另外两位副主任，王副主任更看重国际标准和稳定性，他认为采用成熟方案可以避免项目失败的风险，刘副主任则是骑墙派。”
这句骑墙派一出口，既显出了方平对他们的信任，又让方平发泄出了内心的不满。
方平继续说道：“最终上报的方案，原则上需要多数同意。评审标准明面上当然是看技术方案的先进性和性价比。但私下里……”方平叹了口气，说道：“人情世故和担责的顾虑，影响也很大，微软的金字招牌，对他们来说就是不犯错的护身符。”
成毅听完，缓缓点头，情况比他预想的要稍微复杂了一些。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要想赢得这个机会，我们既要在明面的硬指标上不逊于微软的方案，还要尽可能得消除决策者的顾虑，给他们一个选择我们的底气和理由。”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啊。”方平感慨道：“特别是前面一个是根基，只要你们的方案足够硬，我这边说话的声音就能更大一些。”
“好。”成毅点了点头，说道：“方主任，你给我们一周的时间。一周后，请你和中心的相关领导、专家再来我们陌陌集团一趟。我们将进行一次封闭式的、针对房地产行业的全方位解决方案答辩会，用实实在在的产品和方案说话。”
“行，没问题。”方平顿时笑了。
喝完了茶，李承宣便拉着方平去做爱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