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方平和李承宣后，成毅脸上的从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没有立刻宣布这件事，而是独自一人回到了办公室，站在那幅巨大的全国地图前，久久沉默。
五万家房企……全国市场……
成毅的手指无意识的划过地图上的一个个省份，内心也是有些纠结。
杜雨生站在成毅身旁，也能感受到成毅的压力。
他本以为是拉来了一个大单，没想到却给成毅带来了这么大的困扰。
杜雨生忍不住说道：“老大，不行我们今年就先不做这个项目了。”
杜雨生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成毅的顾虑。
这个项目的确很好，既是一个让他们一夜之间体量翻倍的机遇，也是一个足以将他们拖入深渊的陷阱。
眼下来看，他们现在的三省盘踞策略是最稳的，毕竟根基未稳就全面开战，是兵家大忌。
而且微软在政企市场的根基太深了，特别是在那些老牌部门和大型国企，关系盘根错节，不是靠产品力就能短时间内撼动的。
如果现在分散力量去全国抢单，结果很可能是三省没守住，全国市场也没打开，满盘皆输。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成毅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喃喃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要绕开壁垒……”
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前世无数互联网企业攻城略地的经典案例。
免费策略。
“方主任说最终招标定在了12月底？”成毅突然问道。
“是的，方主任说流程需要时间，最终公开招标会放在12月28日，也就是全国的政企采购结束之后。”杜雨生确认道。
“将近两个半月的时间……”成毅的大脑飞速运转，缓缓说道：“我们不能等招标日到来，我们要在招标之前，就让至少一半以上的房企用上我们的系统。”
“这怎么可能？”杜雨生一愣。
“免费体验三个月。”成毅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快速的书写起来，思路越来越清晰。
这次的目标不能是赚钱，而是培养用户习惯，就像微软拼死烧钱三个月捍卫MSN一样，三个月，足够让用户习惯一个产品了。
“免费体验三个月……”杜雨生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说道：“老大，这，这投入是不是太大了吧？先不说服务器、带宽和技术支持团队，光地推进行宣传就是一个无底洞啊，而且万一我们拿不下这个标怎么办？我们岂不是血本无归了？”
成毅摇摇头，说道：“胖子，你觉得我们现在有的选吗？在明面上的规则里，我们拼关系拼品牌能拼过微软吗？”
杜雨生沉默了。
答案显而易见，几乎不能。
“所以，我们唯一的生路，就是不按他们的规则玩。”成毅的手重重的拍在了面前的地图上，说道：“我们要自己制定规则，招标是12月底，那我们就在这之前，用两个半月的时间，先把生米煮成熟饭。”
成毅眼神凌厉的说道：“如果微软还是最终拿了标，那我们就免费到来年十月份！就是一个字，干！”
“就算亏钱，也至少要让三万家房企习惯我们的系统，习惯我们的软件，为来年的采购打基础。”
“洪荒战纪和魔兽世界未来三个月的利润，可以全部砸进去，哪怕暂时压缩其他项目的开支，也要保证这个计划的资金充足。”
杜雨生听着成毅这个疯狂的计划，连呼吸都渐渐粗重了起来。
他了解成毅，一旦成毅做出决定，那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杜雨生缓缓点头，说道：“我觉得可行，就算微软知道我们要干嘛，他们也跟不了！他们不可能放弃高额的授权费来跟我们玩免费，他们庞大的股东和利润指标不允许他们这么干。”
“没错！”成毅冷笑道：“微软要是真的玩免费，那咱们就玩下去，他们不是一直想将我们拉进烧钱的打法里吗？要烧，那就在政企采购里烧！只要他们敢烧，那我们就奉陪到底，反正受益的是华夏的企业，就当我们伙同微软一起给全国企业送温暖了。”
杜雨生咧嘴一笑，说道：“对，要是真的烧起来了，那就当咱们提前给全国的企业朋友们拜年了吧，我看今年咱们在春晚的赞助台词可以用这个。”
“陌陌集团，给电视机前的全国企业家朋友们拜年啦……”
此时，微软亚洲联合集团内，沃特斯的心情不是很好。
他们本来打算通过狙击陌陌集团，让陌陌集团首尾难顾，没精力在政企采购上做文章。
可现在倒好，他们深陷补贴陷阱无法自拔，而联祥集团也被陌陌集团的重拳打的还没缓过神。
这剧本走向，完全超出了他的预估。
他面前的报告里，清晰写着陌陌集团最近的动向。
这个曾经不起眼的公司，现在开始悍然挑战他们在政企采购界的地位了。
“联祥那边的攻势绝对不能停。”沃特斯犹豫良久，最终决定给联祥提供资金支持。
第622章 战火纷飞
“这消息可靠吗？”沃特斯又不放心的确定了一遍。
他的首席助理屏息静气地站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躬身低头。
他的助理是一位华裔精英，叫李明远，绝对算得上商业精英中的精英。
“消息来源绝对可靠，沃特斯先生。”李明远的声音压得很低，说道：“这是我们在陌陌集团内部发展的眼线传出来的消息。成毅已经决定，要全力竞标华夏房地产管理中心牵头的那五万家房企信息化升级项目。”
“而且，他们不打算按常理出牌，计划推出免费体验三个月的激进策略，试图在招标日前就抢占大量用户，造成既成事实。”
沃特斯没有立刻回头，只是搭在窗沿上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
窗外，中关村的霓虹开始次第亮起，勾勒出这个华夏硅谷夜晚的轮廓，但沃特斯眼中看到的却是另一幅图景。
一个由区县羊毛党、高校市场低价笔记本混战以及即将全面爆发的政企采购争夺战交织成的复杂战场。
这个国家……太他么的离谱了。
这就是他么的华夏特色吗？
“免费……”沃特斯终于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说道：“他倒是真敢想，五万家房企，哪怕只有一半试用，所需的服务器资源、技术支持和培训成本也是一笔天文数字，他哪来的底气？”
“根据分析，他们很可能动用网游产生的巨额现金流。”李明远迅速回答道：“而且，他们似乎在赌，赌我们无法跟进这种烧钱的策略。”
沃特斯吧唧了一下嘴，有些无奈的说道：“他的确赌对了，我们的股东们不会允许我们放弃高昂的授权费收入去玩这种自杀式的游戏，但是……”
他走到巨大的办公桌前，手指重重敲在了桌面上，说道：“我们也绝不能让他如此轻易的就把生米煮成熟饭，李明远。”
“在，先生。”
沃特斯的语速快而清晰的说道：“你立即联系联祥集团杨园青，告诉他，微软愿意为他们接下来的校园先锋促销活动，给每台低语系列笔记本额外400元人民币的专项补贴，条件只有一个，让他们全力进攻，吸引陌陌集团的火力。”
李明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立刻领命道：“是！我马上联系杨总，400元的补贴，足以让联祥的低语笔记本在价格上对荣耀S1形成压倒性的优势，特别是在学生市场。”
“学生市场是陌陌生态的根基之一，打疼这里，能有效牵制成毅的精力和他手中的现金流。”沃特斯冷声说道：“另外，你让技术部门抽调一支精干小组，立刻开始研究陌陌集团可能提供给房企的那套一体化工作台并找出它的漏洞，特别是兼容性方面的漏洞，一旦他们的免费体验开始，我们要有能力帮助那些试用者发现问题，放大他们心里的疑虑。”
“是。”
“还有。”沃特斯直视着李明远，说道：“你亲自带队，挑选我们最精锐的政府关系团队，携带最详尽的方案和‘合作诚意’，立刻前往全国房地产管理中心，那位王副主任不是看重国际标准和稳定性吗？那就给我彻底拿下他！”
“至于那位刘副主任，就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和好处吧，让他明白站在微软这边才是明智的选择，让他们在招标流程、评审标准等每一个环节，都设置上对我们有利的障碍，绝不能让陌陌的免费策略轻易动摇决策层的看法。”
“明白。”李明远心领神会。
“最后，通知陈永政。”沃特斯补充道：“他的华夏尚鼎不要只盯着MSN和QQ的补贴战了。立刻分出一部分人手，重点关照汉东、东鲁、广粤三省，特别是那些已经表现出倾向陌陌系统的地方官员和大型企业负责人，动用一切合法手段，游说、施压、甚至承诺更好的合作条件。”
“你要尽最大可能，拖延陌陌集团在这三个根据地的推进速度，让他们首尾难顾，但你也注意，不要轻易触碰红线，特别是和那些官员交流的时候，这三个省份是陌陌集团的大本营，他们现在也在死死的盯着我们，你任何越轨的举动，都有可能给我们带来致命的隐患。”
“好。”李明远深吸了一口气，快速记录下所有指令。
“那你去安排吧。”沃特斯摆了摆手。
李明远离开以后，沃特斯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
城市的灯火在他深邃的蓝眼睛里闪烁不定。
“免费策略？”他低声自语，仿佛在品味这个词汇真正的用意：“你想用互联网的打法来颠覆传统政企采购的规则？想法很有趣，但是……”
他缓缓坐回宽大的皮质座椅，手指交叉置于桌前，脸上露出一丝属于老牌巨头的自信。
“但是，规则的制定者依然是我们啊，我会让你明白，有些战场光靠烧钱和勇气，是远远不够的。”
他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财务部门，说道：“我是沃特斯，立刻准备一份关于向联祥集团提供临时性市场补贴的资金申请报告，额度是1.5亿美金。理由是遏制竞争对手在关键细分市场的扩张，巩固微软生态系统在华夏教育领域的领导地位，我要在一小时内看到报告放在我的桌上。”
放下电话，办公室内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
这场由他们率先发动的多线并进战役，现在算是进入白热化了。
现在这场战争的硝烟已经从线上烧到了线下，从校园蔓延到了全国性的政企采购战场。
真的是打疯了。
沃特斯指令下达不到十二个小时，联祥集团官网以及各大旗舰店的低语系列笔记本价格标签就被大张旗鼓的更换了。
【联祥低语L100，震撼价1600元！】
【联祥低语L200，震撼价2600元！】
这鲜红色的促销标语，像野火一样瞬间席卷了所有旗舰店和大街小巷。
这个价格，比荣耀3200元的价格足足低了600元！
更重要的是，联祥低语原本的定价是2999元和3999元，这次降价是直接击穿了自身原有的价格体系，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消息一出，整个PC市场一片哗然。
各大论坛、QQ群、MSN群瞬间被相关讨论淹没。
“我靠！联祥疯了？2600？这价格还要什么自行车？”
“昨天刚看的荣耀S1，还在犹豫呢，这下不用犹豫了，直接联祥走起。”
“微软这是下血本了啊，这补贴力度太吓人了。”
“兄弟们，冲联祥！这波羊毛不薅对不起联祥爸爸。”
高校PC市场瞬间风云突变。
许多原本在荣耀S1和联祥低语之间摇摆的学生，几乎毫不犹豫的倒向了价格更具诱惑力的联祥。
各大高校的联祥促销点前人头攒动，咨询和下单量呈爆炸式增长。
联祥的地推人员脸上也重新洋溢起笑容，嗓门都比平时高了几分贝。
从联祥还没开始降价之前，成毅就已经通过内线得到了一些消息。
沃特斯这一招叫围魏救赵，他们支持联祥集团拼命死磕，就是为了阻扰陌陌集团的大战略。
政企采购是前线。
校园市场是后院。
后院起火的危机，可比前线失利要严重得多。
“按照之前的方案，跟着降价吧，我们也2600卖。”对付这种价格战，就算是诸葛亮在世也只能喊一句‘我们也降’。
毕竟消费者才不管你是张三还是李四，只要你的产品性价比高，那你就是大家伙的好宝宝。
“不过，要和联祥集团一样，改成必须持学生证购买，而且必须是限购一台。”成毅补充了一句。
他们和联祥集团的价格战，只想保留在校园范围内。
要是在全国无差别攻击，他们这场价格战就会出大问题。
不过，尽管他们双方都规定了必须使用学生证购买，可同样被很多人抓住漏洞进行囤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