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必须的，班副家传的手艺，能差得了？今天可以放开了吃！”
班副米飞他在入伍之前，家里面就开了一家烧烤店，他也学了好几手，烧烤出来的味道，那绝对一顶一的香。
跟他们自己烧烤半身不熟相比，简直好了太多太多了。
米飞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他将一大把肉串整齐地铺在烤架上，肉与滚烫的钢网接触，瞬间发出“滋啦——”一声悦耳的爆响，油珠欢快地蹦跳起来，升腾起带着浓郁肉香的白色烟雾。
他沉稳地翻动着肉串，确保每一面受热均匀。
油脂滴落到炭火上，化作升腾的火焰，独特的烧烤香气如同无形的钩子，瞬间勾住了周围所有人的味蕾。
只见他拿起调料罐，手腕灵活地抖动着，孜然粉、辣椒面如同金粉般均匀地撒落在色泽逐渐焦黄的肉串上，最后再来一点精盐提味，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专业的自信和掌控感。
那喷香的气味霸道地弥漫开来，带着炭火的炙热与孜然辣椒的辛香，是粗犷而直接的战场胜利者该享的味道。
陆晨也接过马扎坐下，就坐在米飞旁边看着他忙碌。
火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面连日激战的疲惫尚未完全褪去，但在温暖的炭火跳跃中，在那滋滋作响的烤肉声中，在同伴们轻松满足的谈笑声里，那些紧绷的神经似乎在一点点舒缓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混杂着硝烟未散的作训服味道、木炭燃烧的烟火气和越来越浓郁的肉香——这是属于他们拼命换来的、最真实的、滚烫的胜利滋味。
望着暮色中战友们围坐的身影和那跳动的篝火，他脸上终于完全绽开一个放松而温暖的笑容。
紧绷了十二个小时的身体，终于在食物的烟火气里，找到了安宁的港湾。
“班副，羊肉多放点辣子！再加点孜然！”熊力扯着嗓子，眼睛紧盯着那滋滋冒油的肉串。
陆晨猛地起身，动作利落又沉稳，抬手冲着围坐在烤架旁的米飞、瘦猴、熊力等人一按，声音不高却带着班长惯有的决断：
“你们踏实坐着，别乱跑。我去去就回，很快！”
瘦猴正馋涎欲滴地盯着米飞手里的肉串，闻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陆晨已经转身，身形在攒动的人群中快速穿梭，直奔那头分给一班的“战利”羊而去——旅长的厚赏，就该是一班先享。
不过几分钟，陆晨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篝火圈边缘，这次他步履稍重，双臂稳稳端着一个巨大的搪瓷托盘。
盘中赫然躺着半只烤全羊：
表皮焦脆金黄，细密的油脂在火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宛如涂抹了一层薄薄的蜜汁，烤得恰到好处的肉纤维间渗出浓郁的脂香，混着炭火的烟火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草原青草气。
那半只羊超乎想象地大，沉甸甸的份量压得陆晨的手臂肌肉微微绷紧，却更衬得它的诱人：
金黄焦脆的羊皮下，隐约透出粉嫩的熟肉纹理，几粒粗盐和焦孜然粘附在切口处，滋滋余温仍腾起丝丝白烟。
瘦猴第一个“噌”地站起身，眼睛瞪得溜圆，喉咙不自觉地咽了一口，馋得连嘴唇都干舔了一下：
“班……班长，这……”
米飞本在专注烤串，这会儿也直勾勾盯着那盘巨物，手上翻肉的动作都忘了，只咕哝了一句：
“啧……这色泽，比咱家的店还顶！”
熊力更是不加掩饰，口水差点流到衣襟上，手指无意识地在膝头搓动，仿佛已闻到那扑鼻的焦香。
连二班长邰飞鹏也从隔壁桌探过头，羡慕地咂舌：
“啧！一班这待遇……服！”
第279章 小方打视频过来了。
“就是不知道小方现在怎么样了。”
“这段时间给小方打电话，他打电话也不带接的，发消息也不回的。”
苏宇泽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喉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哽了一下。
方辰宇，他那个一起在新兵连、一起摸爬滚打、关系最铁的同年兵兄弟。
自从这小子一头扎进那该死的狙击手集训队，音讯就像高原的风，倏忽没了影踪。
电话打了无数，永远石沉大海；消息发出去，也仿佛泥牛入海。
好久，真是好久了。
眼前这狂欢的景象，这旅长特批的烤全羊，这属于新一连的、尤其是渗透到了蓝军旅部的一班最应得的荣光…
苏宇泽突然特别想让远方的方辰宇也看见。
心念一动，他油腻腻的手在迷彩裤上草草抹了两把，急吼吼地就向迷彩服胸前的口袋摸去，打算掏出手机拍下眼前的盛景发过去。
就在他手指刚触碰到冰凉的手机外壳时——
嗡嗡！嗡嗡！
手里的机器猝不及防地震动起来，紧接着，熟悉的视频通话邀请铃声尖锐地响起，屏幕上跳动着的那个名字，赫然是他刚刚还在心心念念的人：
方辰宇！
苏宇泽的心脏像是被那铃声重重敲了一锤，整个人猛地一震！
疲惫瞬间跑了大半，一股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瞬间冲上脑门，眼睛里爆发出惊喜的光亮。
“卧槽！小方打视频过来了？！！”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顾不得周围喧闹，右手猛地从口袋里拔出手机，仿佛那是从天而降的珍宝。
激动让他的手指都有些颤抖，指尖戳在屏幕“接听”键上的力道重得差点把手机戳翻。
点击！屏幕一闪，连接成功。
然而下一秒，苏宇泽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眼睛愕然地瞪大了。
手机屏幕的另一端，是一张黑漆漆的脸！
这完全超出了苏宇泽的预料。
镜头那边光线昏暗，背景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识是某种室外环境。
最关键的是那张怼在屏幕前的脸——
面色是饱经风霜的黧黑，比高原驻训曝晒后的状态还要暗沉好几个度，仿佛是泥土和汗水反复浸染后的底色。
原本就偏瘦的轮廓此刻显得更加嶙峋，颧骨突出，腮帮深陷，深重的眼袋衬得眼窝几乎凹了下去，布满了难以掩饰的、极其浓重的疲惫痕迹。
脸上的风霜感极重，哪里还有半分几个月前那个虽然青涩但还算精神的脸模样？！
苏宇泽下意识地“咦？”了一声，眉头紧紧拧起。
他手指用力攥着手机，脸几乎要贴到屏幕上去了，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迷惑和警惕。
这……这j8谁啊？！
苏宇泽心头猛跳：
小方人呢？这是哪个糙老爷们？
集训队里还有能把人折腾成这样的？
难道是哪个队友搞怪，捡到了小方的手机在跟他开玩笑？还是……小方出事了？！
屏幕那头那黑漆漆的脸见他这反应，似乎也有些意外，没立刻说话。
几秒钟令人心焦的沉默后，那张疲惫的脸上才艰难地挤出一个极其微弱、甚至带着点无奈的、苏宇泽此刻无论如何也没立刻认出的——方辰宇的标志性腼腆微笑。
“小……小方？！”
苏宇泽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带着巨大的震惊和一丝变调的尖利：
“你他妈……是你？！操！你这脸……你这是……！”
一瞬间，万般滋味在心头翻江倒海。
视频那端传来的影像冲击力远超过他任何糟糕的想象。
那深陷的眼窝，仿佛几天几夜不曾合眼；嶙峋凸出的颧骨上挂着深深的疲惫纹路；原本只是清瘦的脸，此刻瘦削得几乎挂不住肉，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而那如同被浓墨反复涂抹过的黑，绝不仅仅是高原日照的结果，更像是从骨髓里透出的、被严苛淬炼后的痕迹。
脸颊上甚至还沾着几道细细的、看不清是油泥还是汗碱的污痕。
这哪是去集训？
这分明像是刚被从什么极度艰苦的深渊里硬拖出来！
巨大的心疼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苏宇泽的心脏，让他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他仿佛能看到方辰宇在狙击手集训的日子里，过的那都是什么魔鬼一样的日子。
他太了解这个兄弟骨子里那股执拗了，正因如此，他才更痛！这段时间杳无音讯，原来是去承受这般非人的折腾？！
苏宇泽的喉结剧烈滚动着，嘴唇动了动，满腔的问句呼啸着涌到嘴边：
你他妈到底经历了什么啊？！那集训队是活阎王殿吗？！发高烧的时候谁照顾你？！挨了多少练？！吃得饱吗？睡过安稳觉吗？！脸上这灰和汗是不是刚爬完泥坑？！
每一个问题都像巨石塞在胸口，他想知道答案，想分担那份沉重，但看着屏幕里那双深陷在黧黑眼窝中、努力朝他挤出一个微弱笑容的眼睛。
感受着那笑容下几乎耗尽的力气和那份隐藏的坚韧，苏宇泽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堵闷。
所有的担忧、焦急、心疼，最后只凝结成一句带着剧烈情绪波动、却又故意用戏谑强撑着掩饰的沙哑问候，声音都有些发颤：
“小方！你……你他娘的咋搞的啊？！”
苏宇泽的脸颊肌肉因为混杂的心绪微微抽搐，最终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指着手机屏幕，几乎是吼了出来，却难掩深处的心疼：
“你……你是跑去给人家下井挖煤了吗？！操！怎么瞅着比我在高原上天天让太阳烤着还要黑啊？！你这脸，黑的都快跟非洲人一个色儿了！”
视频那头的方辰宇，听到苏宇泽那带着心疼和调侃的“下井挖煤”比喻，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笑点，忍不住咧开干裂的嘴唇：
“嘿…嘿嘿…”
他低笑了两声。
那笑声很短促，却像是耗尽了他不少力气，立刻牵动了他黝黑瘦削脸上深陷的纹路，透露出一种极其疲惫又无奈的神色。
第280章 胜利后的狂欢
金黄油亮、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半只烤全羊，如同凯旋归来的战士勋章，沉甸甸地安放在巨大的搪瓷托盘中央，被陆晨稳稳托到了篝火最亮处。
这头旅长特批的“头功犒劳”，表皮在火焰映照下呈现出诱人的焦糖色，每一寸褶皱都凝满了饱含烟火气的油脂，正发出细微的、令人心痒难耐的“滋啦”声。
一股混合着果木炭火炙烤的浓郁肉香、油脂焦香以及霸道辛香料的气息，如同攻城掠地的军队般，瞬间强势覆盖了新一连这片欢庆的角落，把战士们连日浸染的硝烟土尘味都压了下去。
“嗷——！来了来了！”
瘦猴的欢呼几乎破了音，第一个甩开手里还带着余热的肉串签子，也不顾烫，直接伸手就攥住了托盘边沿，帮陆晨把这份沉甸甸的荣耀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几张临时拼凑的矮桌上。
动作间，颤巍巍的羊皮裹着下面丰厚软嫩的羔羊肉，肥美的油珠顺着金黄脆壳的边缘悄然滚落。
“开整！”
随着米飞一声短促有力的口令，这烧烤专家的声音此刻也带上了激动的颤音，一班的兄弟们再也按捺不住。
空气中霎时间充满了豪迈的进食交响曲。
刀叉？
此刻的餐桌上，最粗犷原始的手艺才是尊荣！
熊力直接双手并用，抓住一根热气腾腾、滋滋作响的羊腿，粗壮的手指陷入焦脆的外皮，猛地一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