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将一件厚实的作训服塞进背囊拉紧，眼神变得坚定。
“我也不能落下！”
苏宇泽在心里暗暗发誓。
他决定了，到了高原驻训地，一定得好好跟在班长陆晨身边。
班长那身真本事，从指挥到战术再到那些看似不经意实则一针见血的点拨，都是他此刻最渴望学习的。
他得抓住一切机会，多学、多看、多问，让自己也像即将淬炼归来的方辰宇一样，变得更硬核。
“一排！一排的人都出来！出公差了！搬东西！”
就在苏宇泽刚刚把自己的背包打好，腰带也捆扎整齐时，外面走廊传来了排里骨干嘹亮的招呼声，那语调不容置疑。
苏宇泽叹了口气，迅速把水壶挎上。这种时候，新兵军衔就是“免不了”的代名词。
作为班里仅剩不多的列兵，他和常建很快就被集合起来，跟着骨干走向营房后的装备区。
任务很明确：
把排里所有的武器装备，包括通讯器材、观瞄设备、伪装网、甚至一些加固好的备用零部件箱，统统装上车。
旅里已经停靠过来的几辆墨绿色的东风猛士高机动车排成一排，敞开的尾门如同张开的巨口。
接下来大半天，汗水就没干过。从上午一直干到下午日头偏西，阳光变得不再那么灼人，营区里满是机械的碰撞声、指挥口令和粗重的喘息。
第229章 小方去哪里了？
苏宇泽和常建与其他新兵、初级士官一起，成为了主要的“搬运工”。
那些沉重的装备箱仿佛有千斤重，饶是他体能不错，搬抬、传递、码放这一连串动作下来，肩膀和手臂的酸胀感也一阵阵袭来。
他们小心翼翼地配合着，将这些关系到未来数月驻训演习的“家当”，一件件仔细清点、捆扎固定到猛士车的车斗里。
这些铁家伙现在装上火车，过不了多久也会和他们一起，奔驰在通往西北的铁轨上，成为他们在陌生战场上的依靠。
等终于把最后几个装有精密设备、贴着醒目“易碎勿压”标签的箱子稳妥地固定在猛士车内部支架上，排长满意地一挥手宣布收工时，苏宇泽和常建累得几乎想直接席地而坐。
汗水浸透了作训服，紧紧贴在身上。他俩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疲惫却也带着点完成任务后的轻松。
夕阳的光晕染红了营房的轮廓，也差不多到了该去食堂吃晚饭的时间。
就在这时，宿舍楼方向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和压低的说笑声。
苏宇泽直起累得发酸的腰，回头望去——只见班副米飞和瘦猴，卡着晚饭前这个精准的、老兵油子似的“黄金时间点”，背着自己那不大的行囊，风尘仆仆却一脸轻松地出现在了楼门口，总算是从休假中“卡点”归队了。
班副米飞和瘦猴几乎同时踏入宿舍门口，脸上带着长途归来又掐点成功的轻松笑意。
两人互相拍了拍肩膀，然后一边解着身上的背包带，一边朝房间里嚷嚷起来：
“来来来！兄弟们！都别忙活了！赶紧的！”
米飞率先放下鼓鼓囊囊的行囊，拉开拉链，一股食物混合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他手脚麻利地从里面往外掏东西——赫然是几大杯叠放整齐、封口严实的奶茶，一杯、两杯……整整九杯，带着冰凉的水汽被放在地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瘦猴也打开了他那个同样显得沉重的背包，他咧嘴一笑，脸上带着点小得意，也掏出了一样数量的饮品——同样是九杯封口严实的奶茶！
奶茶杯哗啦啦堆在米飞那堆旁边，在略显空旷的地面上迅速垒成了两小堆。
“嘿！你这小子！”
米飞先是一愣，随即指着那堆成小山的奶茶大笑起来：
“我还怕不够，专门绕路去买的！搞半天你也带了？”
“嗐！班副你不也一样吗？我还琢磨着给大家解解暑呢！”
瘦猴也乐不可支，手底下动作更快了，他又从包里往外掏：
“光喝也不行啊，接着！”
几个印着红白标志的大纸桶被他接二连三地拎了出来：
四个沉甸甸、还带着余温的肯德基全家桶！
炸鸡和汉堡的浓郁香气立刻盖过了奶茶的清甜，霸道地占领了空气。
十八杯奶茶和四个巨大的全家桶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小的食物山丘，这超出预期的“豪华手信”瞬间点燃了宿舍的气氛。
黄霖第一个放下擦靴子的布，眼睛放光地凑过来：
“啧啧啧！好家伙！班副、瘦猴，够意思啊！兄弟们快来开整！”
米飞和瘦猴相视而笑，脸上满是“血赚了战友们欢心”的成就感。
米飞更是眉飞色舞，朝着刚干完活、满身是汗的苏宇泽和常建，以及床上的熊力、刚放下手机的陆晨招呼：
“熊力！别挺尸了！常建、苏宇泽，小方！赶紧洗把脸过来！班长！开饭啦开饭啦！都别忙了！”
众人闻着香味都围了过来，正要动手分享这意外的晚餐盛宴。
米飞一边分着奶茶，一边习惯性地扫视了一圈自己班里的兄弟，目光飞快地掠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孔：
黄霖在扒拉鸡翅，熊力已经在扯汉堡包装纸，常建和苏宇泽正打开奶茶……等等！
米飞脸上的笑容突然凝滞了一下，视线猛地回落到靠窗边角落那个床位——那张床的床板上空无一物，只留下光秃秃的木板条，干净得如同从未有人使用过。那是方辰宇的床！
米飞手上的动作顿住了，他下意识地又扫视了一圈围过来的战友——确实缺了那个平时总是闷头训练、存在感说强不强说弱不弱的列兵小方去哪里了？
“咦？”
米飞忍不住脱口而出，眉头微蹙，带着明显的疑惑看向班长陆晨，又看看其他人：
“方辰宇那小子呢？撒尿去了？还没干完活？”
他的目光带着探寻，在门口和房间过道里快速寻找那个本应在场的年轻身影。
整个班的热闹似乎也因他这一问而稍微静滞了一瞬。
正在吸溜奶茶的黄霖抬起头，恰好对上米飞寻找的目光，立刻明白了他在问什么。
黄霖把嘴里的珍珠咽下去，用一种略带调侃却又无比清晰的语气给出了答案：
“嗨！班副你才回来还不知道，找小方？别找了，人现在估计早就在广水那边，正被狙击手集训队操练得够呛呢！”
“今天儿一大早就坐旅部的车出发了！”
他指着那张空荡荡的床铺：
“喏，床板都刷干净了，连长点名派去的！这会儿，他可没福气享受你俩带回来的‘爱心大餐’喽！”
米飞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了。
他正忙着分奶茶和肯德基，满心想着好好慰劳一下班里的兄弟们，没想到黄霖那句“人现在估计早就在广水那边，正被狙击手集训队操练得够呛呢”像一盆冰水泼在他心上。
他僵在原地，眼睛盯住角落那张光秃秃的床板——方辰宇的床铺空得只剩下冰冷的木板条，连一丝灰尘都没有，仿佛是被人硬生生抹去了痕迹。
米飞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心里直翻腾：
“怎么会是小方？我这休假才两天，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啊！狙击手集训？那可是旅里尖子扎堆的地方，全程淘汰制，黄霖亲口说过进去九十来个、毕业只剩一半不到，训练强度大得不是人受的……”
一股强烈的困惑和不解涌上来。
第230章 我不能被淘汰！
米飞的视线不自觉地扫过常建和苏宇泽——常建正吸溜着奶茶，那敦实的身影里透着股永不服输的耐力；苏宇泽则是低头咬着汉堡，身上还残留着恋爱的甜腻气息，却掩盖不了爆发力十足的锐气。
“这两小子，谁去我都不会惊讶——常建耐力稳当，苏宇泽是武警出身、经验更老道，格斗水平在新一连都是拔尖的……”
在米飞印象里，这小方综合素质实在不算突出，单杠成绩“勉强及格”，射击底子听他们说新兵连的时候才是“四十多环”的水平，放到精英集训里，不就像根嫩苗被扔进铁匠炉子？
“这去不是纯遭罪的吗？那么高的淘汰率，听说科目全是闻所未闻的严苛折磨，他一个列兵扛得住？
就在这心乱如麻的瞬间，米飞猛地抬起目光，直直投向坐在床边、安静翻着军事杂志的班长陆晨。
陆晨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眉宇间那份沉静一如既往，仿佛方辰宇的离去是件寻常小事。
“班长！这事肯定是你同意的吧？”
“你咋什么时候都这副淡定的样子啊。”
他记得清清楚楚，陆晨在班里的分量有多重，只要他开口不让小方去，那连长自然会找其他人的。
这份信任与担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米飞。
他叹了口气，心中的困惑一时无解，但对小同志的牵挂却愈发强烈。
他想起了方辰宇那双总是带着认真和偶尔茫然的眼睛。
不行，得知道那小崽子现在怎么样了！
担忧的延续——一条未读的消息：
米飞烦躁地扒拉了两下头发，饭也没心思吃了。
他索性掏出手机，快速点开通讯软件，找到那个标记着“小方”的头像，用力敲下几行字：
方辰宇！
到地方没？集训咋样了？
听说那地方很苦？撑得住不？有事说事，别硬扛！
班副在呢！
他按下发送键，看着那个小小的飞机图标飞出去，心里却一点也没轻松。
他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希望这小子能看到，知道班里的老大哥还惦记着他。
与此同时，广水，狙击手集训队驻地：
方辰宇的信息提示音只轻微地震动了一下，甚至还没来得及掏出来看一眼，就被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老茧的手摁住了手腕。
“下车！手机、智能通讯设备，全部交过来！这里没有信号，只有战场！”
一个穿着迷彩作训服、肩扛上尉军衔的军官，面色冷硬如刀削斧凿，眼神像鹰隼般扫过刚跳下依维柯、略显混乱的新丁们。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这里是特种射击训练基地，不是度假村！第一条规矩，从现在起，你们和外界唯一能用的通讯工具是指战员电台！上交登记！”
方辰宇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和手机一起被收走的，仿佛还有最后一丝与外界的温情联系。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班副米飞那条带着担忧的信息提示在屏幕上一闪而过，手机就被麻利地塞进了标记着“一连方辰宇”的信封袋里。
羊勇在他身边，同样绷着脸，默默交上了自己的手机。
行李背囊还在肩上沉甸甸地坠着，里面是全部家当。
然而，没给他们任何喘息和熟悉环境的机会，那上尉冰冷的目光再次扫过这群或紧张或故作镇定的士兵。
“全体都有！背上你们的龟壳！目标，前方野战营区！距离，20公里！”
上尉突然抬高了音量，每个字都像冰碴子砸在众人心上：
“现在，开拔！最后五名抵达的，直接淘汰！滚蛋回家！别指望车接车送，腿是你们自己的！跑！”
命令像鞭子抽打在所有人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