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北美1625 第269节

  截止到去年底,永宁辖下有一镇、九村(屯),人口达八百六十余,耕地一万六千多亩,超过六成是经过“三犁三耙”的熟地,是拓殖区主要粮食输出地。

  经过多年的建设,各个村屯都建起了密布的灌溉水渠,部分主渠还是由砖石水泥砌成,上面覆盖了一层木板或者石板,以防夏季蒸发量过大。

  这些年来,新华在农田水利建设上面花费了不少的精力和代价,每年都会征调大量的人力物力,围绕农业生产兴修水利。

  据不完全统计,在本土十余个县中,就修建了三十多个大小水库以及数量更多的水潭、提水站,还有密如织网的灌溉水渠。

  无他,为了满足每年大量新增移民的口粮,还有工业原料的需求,新华的农业必须要超常规的快速发展,在最短的时间里,提升农业的生产规模和生产效率。

  在大规模的投资建设下,新华人硬是在一片又一片布满森林和草甸的蛮荒之地上,开辟出了两百万亩良田。

  而永宁湾拓殖区属于地中海气候,夏季凉爽少雨(甚至部分地区几乎无雨),水汽蒸发量大,到了冬季,雨水却又增多,跟雨热同期的大明农业环境截然不同。

  好在,该地区中小型河流甚多,只要多建水库、水潭,便能改善夏季农业缺水的弊病。

  “今年拓殖区给我们永宁镇下达的粮食生产任务是,在去年的基础上增加百分之三十。”

  一行人来到小镇广场,便看到几口大铁锅正熬煮着热腾腾的腊八粥,几列长长的队伍缓缓蠕动,居民们兴高采烈地端着陶盆、陶碗,上前领取政府施以的粥饭。

  廖德胜转头朝负责农业拓殖的梁稳根说道:“所以,我们的压力很大,无论如何都要完成上头交办这个目标。除了在原有耕地上深挖潜力外,还要尽可能地多辟新地,多栽种土豆、玉米等之类的高产作物。”

  “瞧这意思,拓殖区应该很有把握在今年向移民拓殖部争取更多的移民配额,我们必须要予以高度重视,且不可轻忽。”

  “镇长,你放心。”梁稳根拍着胸脯保证道:“咱们今年肯定可以完成这个目标,去年新垦出的两千多亩地,种过一茬大豆后,地力差不多也养熟了一点。待春耕前再撒上一层粪肥和鸟粪,别说增长百分之三十,就是提高百分之四十也没问题。”

  “另外,我们在冬闲时节,还在烧荒垦殖新的田地,估摸着在三月春播时,应该能再开出三千亩左右。这些生地种不了小麦,但是种一茬大豆或者土豆也能将就产出一些。算起来的话,产出也不少。”

  “哦,还有!我们永宁镇管理的五个土著部落,也有两三千亩地。待下播时,我会派去几个农事官去帮着指导一番,怎么着也能再多增加一点产量。”

  “嗯,甚好!”廖德胜满意地点点头:“稍后,我们开个会,将这个事情逐一确认落实下来,然后就定下个章程。今年的农业生产,便围绕增长扩收这个目标严格推进。”

  “镇长,渔获、猎获也算粮食的重要组成部分吧。”副镇长丘承平笑着说道:“林子里的麋鹿、野兔,湖边溪流附近的飞禽水鸟,还有海里的各种渔获,用心组织一下,增长潜力还是很大的。”

  “老丘说得没错!这一天下来,肉吃多了,粮食消耗就相应少了,多出来的正好供养新增的移民。”廖德胜点头说道:“你们说,今年上头能给咱们永宁分来多少人?”

  “要是给一百五六的话,咱们就能突破一千人了。到时候,就可以正式申请建立乡镇,吃中枢财政资金了。”

  “镇长,听说湾内东北方向发现黄金,而且储量巨丰。”丘承平低声说道:“如此,中枢政府必然会极为重视,矿业部和贵金属管理司多半都要来人实地查看。”

  “一旦金矿开采,起码要调来数百上千矿工,接下来宪兵队、矿警队也要来。若是,这些人有家眷的话,怕是人数会更多。而为了满足矿区生产和大量人员物资需求,周边必然要建立几处农业拓殖区,以便就近提供粮食及其他副食。”

  “我琢磨着,今年至少会给我们整个拓殖区分配两千人。咱们永宁镇算是开发较为成熟的地区,拥有一定的工农业基础,自然可以容纳更多的移民人口。……嗯,多的不敢说,两百移民肯定是有的。”

  “嘿,那是最好的!”廖德胜听罢,立时暗自窃喜。

  今年建乡,过两年再建县,那么自己就是一名地方牧守官了。

  呃,好像也不尽然。

  那几个从本部管理学院毕业的学生,或许将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

  他们接受过两年的系统培训,不仅有文化,有理论,而且做事还颇有冲劲。

  在度过了一年的见习期后,就立即展现出超强一等的治政管理水平。

  即使,工作中遇到诸多难题,也能很快想到办法予以妥善解决。

  而且,这些“学院派”也是中枢政府倾力培养的后备干部,只要在基层摸爬滚打两三年,升迁速度可比他这种“土包子”快多了。

  “镇长大人……”

  就在廖德胜患得患失之际,一个轮值民兵匆匆跑来,一脸的汗水,而且神色颇为惶急。

  “沙甸寨(今加州圣利安卓市)周边数个土著部落疑似爆发大规模……天花疫情。”

  ——

第418章 封禁

  1640年1月18日,沙甸寨(今加州圣利安卓市)

  来自永宁湾的咸湿海风寒风掠过寨子东南侧的溪流,水流缓慢而冰冷,蜿蜒穿过这座新辟的拓殖点。

  溪流的源头小青湖(今查波特湖)在远处泛着微光,而下游的水流最终汇入李田湾(今圣莱安德罗湾),消失在海天交界处。

  这条水道是沙甸寨物资往来运输的要道,但此刻却显得寂静而空旷,只有偶尔的水波轻拍岸边的声响。

  溪流两侧,新开垦的田地向远方延伸,秋收后的土地裸露着,枯黄的杂草在风中摇曳。

  大部分农田已被收割干净,只留下翻耕过的痕迹,但仍有几块地里残留着玉米茬,干枯的茎秆如士兵般伫立,诉说着不久前尚存的生机。

  沿着河湾,每隔里许便有一座临时搭建的草棚,里面驻守着几名武装民兵。

  气温阴冷,仅留了一人在木桥边巡视,余者皆在草棚里,围聚炭盆前,一边靠着火,一边低低的说着闲话。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炭盆里的火苗忽明忽暗,映照着三名民兵疲惫而紧绷的脸。

  “听说对面的那个奥隆人部落已经死了三成……”年纪最轻的庞三儿朝炭盆里添了一块木柴,火星噼啪炸开,映得他黝黑的脸庞忽红忽暗,“中午的时候,我在河滩上瞧见对岸浓烟滚滚,多半是在烧尸体。照这般情况下去,他们会不会都死绝了?”

  “你操那么多心干啥?”长得一脸苦相的常平安握着一根小木棍在炭盆里面掏着,试图将烤熟的土豆弄出来,“咱们得到的命令就是守着这片河道,哦,还有这座木桥,防止任何土人闯过来。要不然,咱们沙甸寨几十号人也跟着玩完!”

  “不会吧?”李宝生瞪大了眼睛,“屯长不是说,俺们来新华未多久,便都种了痘的,不怕天花上身。”

  “不怕?”常平安连续从炭盆里掏出三个土豆,黑黢黢的,但透着一股香味,“要不,你过河去土人那里瞧瞧是个什么情景?”

  “俺不去!”李宝生使劲地摇了摇头,伸手从常平安跟前摸了一个土豆,但炙热的温度,让他的手又很快弹了起来,“万一,天花上身了,可就丢了小命。俺小的时候,俺县里就爆发过天花,十几个村里天天都死人。”

  “狗日的,你还是怕呀!”常平安笑了笑。

  “你不怕,你去呀!”李宝生白了他一眼,“俺好不容易才来到新华,饱饭还没吃几顿呢,可不能让天花夺了命去!”

  “嘿嘿……,谁说不是呢?”常平安捡起地上的烤土豆,一边吹着气,一边剥着皮,“咱们呀,得好生活着,最起码要娶了媳妇,留了种,才甘心闭眼睛。”

  “你们说,那些土人会不会都死光了?”静默半响,庞三儿又问出了刚才的问题。

  “怎么,你还担心着他们?你该不是从土人那里得了好处吧?”常平安很快将土豆那层黑黢黢的外皮剥开,露出里面金黄色的果肉,浓郁的香味顿时弥漫整个草棚。

  “三儿估摸着是看上了对面土人部落的女人,害怕这场天花疫情将人给带走了。”李宝生调笑道。

  “哟,这刚来不到四个月,就寻摸人家土人女子了?”常平安咧着嘴笑了,“狗日的,还真他娘的应了那句俗话,叫什么来着,……吃饱穿暖就想女人!”

  “我……,我没有!”庞三儿脸色有些扭捏。

  “这有啥的!”李宝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娶土女做媳妇,俺们新华老移民也不少。除了汉话说得不囫囵外,在被窝里跟俺们汉人女子没啥两样,都能下出仔。”

  “嘿嘿……,宝生说得是。前些日子,我还真的看上一个土人女子,屁股大大的,一看就是能生养的。不过,可惜的是,人家是有主的,孩子都生了几个。”

  “哎,常大哥,俺听那些老移民说,那些部落里的土女根本不在乎自家男人有几个,是吗?”李宝生压低了声音,“她们今天可以跟这个男人睡一个被窝,过些日子,跟其他男人看对眼了,也会行苟且之事,远不如俺们汉家女子守得住贞洁。”

  “这……,我哪晓得!”常平安闻言,怔了一下,随即笑骂道:“这种女子,哪里能要?要是我婆姨敢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生出一个野种,那我非得亲手弄死他们!”

  “那是!”李宝生附和道:“跟着男人过日子,就要守妇道,要学着俺们大明女子的好传统。可不能再跟其他野男人勾勾搭搭,串了别人的种!”

  “那这样的话,最好是娶个……汉家女子。”庞三儿小声嘀咕道:“可咱们新华女子稀少,要捱着,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唉,谁说不是呀!要是咱们新华每年能多运些女人回来就好了……”

  又是一阵沉默。

  风卷过枯叶刮过河岸,远处隐约传来夜枭的啼叫,凄厉如鬼泣。

  李宝生忽然打个寒颤:“俺在山东老家时,官府防瘟疫都是封村、烧尸、撒石灰。可土人那儿……”

  他探头看了看草棚外荒凉的河滩,脸上显出一丝忧虑:“这儿就俺们几个拿着火枪守着,能抗得住吗?万一,那些土人蜂拥跑过来……”

  “跑呗!”常平安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朝那座木桥望去,“咱们挡不住,只能跑回寨子里。难不成,还要死守这里呀?”

  “为啥不将那座木桥拆了?”

  “你把桥拆了,那支探查天花疫情的防疫小队咋过来?”

  “哦……,他们胆子可真大,竟然敢深入疫区。”李宝生露出一丝钦佩的神情,“你说,他们会不会出意外?”

  “应该……不会。”常平安想了想,笃定地说道:“且不说,他们早前全都种过牛痘,就以他们在防疫卫生局多年的防护经验,也当不至于染上天花。”

  “唉,你说,土人部落爆发疫情,俺们过去探查个什么?让他们自生自灭就是,待熬几个月,疫情过去了,再去瞧瞧不是要安全得多吗?”

  “上头的事情,我哪里晓得。说不定……”

  “砰!”

  草棚外面响起一声清脆的火枪声,惊得几人立时站起,抓起架在柱子上的火枪,便奔了出去。

  “咋回事?”常平安一边装填弹药,一边朝守在木桥旁的崔成平吼道。

  “有人……要过来。”崔成平抬手指着小河对岸,用结结巴巴的汉话说道。

  河对岸,树丛剧烈晃动,一个黑影踉跄冲出,“扑通”跪倒在河滩上,显然被火枪声给吓到了,挥手向这边不停晃动。

  片刻,又有两个身着兽皮的土人冲出林子,望了一眼河对岸,稍事停顿片刻,便朝那名跪倒在河滩的土人扑去。

  “退后!退后!”常平安端起火枪,朝对岸厉声喝道:“不许过来,否则,格杀勿论!”

  那两名土著沉默地将河滩上的同伴架起,缓缓朝后面退去。

  几息间,便隐入林中,河滩上又重新恢复了宁静,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

  “什么情况?”附近的数名民兵听到枪声后,迅疾地骑着马从远处奔来,神情紧张地四下张望。

  “没事了。”常平安转头应道:“估摸着,有土人想过来寻药治病。”

  “哦……”众人闻言,皆松了一口气。

  “今天是腊月二十四,要祭灶神。……也不知道,能保佑咱们祛除这场时疫不?”

  “灶王爷可不管瘟疫。要想祛时疫,那得拜五瘟使者,或者直接求痘神。”

  “那咱们沙甸寨可没庙。”

  “没关系,寻个空地,摆些祭品,给五瘟使者磕几个头,几位神仙收的到。”

  “嘻嘻,那可不咋正式,缺了几分敬意。”

  “没啥,心意到了就行了。”

  “万一,神仙不在咱们新洲大陆呢?”

  “咋可能!神仙都在天上看着咱们呢,不论是在大明,还是在新洲。”

  “那就好!我还担心,到了新洲,天上的神仙寻不到这里。”

  “你们一个个尽扯些没用的!”带队的民兵小队长笑骂道,牵过马的缰绳,踩着马镫,动作娴熟地跳上马背,“都警醒一点,莫要让那些遭瘟的土人摸过来。”

  “再过几天,可就要过年了,千万不能出了纰漏!”

  ——

第419章 疫事

  “我建议,整个拓殖区立即进入全面戒严状态。”

  大年三十这天晌午,正当千家万户准备过新年之际,一艘小船驶入了渝州堡码头,四名着深色制服的防疫官踏上潮湿的木板匆匆登岸,未做任何停留,便乘坐一辆马车快速地奔向拓殖区行政大楼,面见专员韩大人。

  甫一见到韩剑,拓殖区防疫卫生处负责人蔡水根便一脸凝重地向他提出建议:“……除此之外,我们还需将这里的疫情通报给中枢本部,让全国上下做好必要的防疫准备,阻止天花疫情向其他地区蔓延。”

  “事情真的有那么严重?”韩剑手抚额头,使劲揉了揉有些发紧的太阳穴。

  窗外隐约传来孩童嬉闹和爆竹声响,与会议室内的凝重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昨日,他带着拓殖区一行官员走访了辖下几处移民定居点,慰问当地基层官员和新来移民,表达政府的关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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