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北美1625 第228节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他们习惯于这种物质丰裕的状况,习惯于拥有各种制度和法律保障,乃至习惯于我们新洲所施行的各项‘仁政’,他们还会持续保有这种感恩之心吗?他们还会继续无条件地服从我们吗?”

  “或许,在那些大明移民看来,他们所获得的一切,都是他们应得的,是上天赋予的。呵呵,不是也有人说,尽管无数的*****民众在历史进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但在某个时间维度,****确实存在着局限性和*****。”

  “但是,随着我们新洲****成长起来的新一代则全然不同,他们接受了我们系统而全面的教育,获得了我们所灌输的近代化知识和思想。在可预见的未来,他们一定会在行为上和思想意识上是最接近我们的‘同类人’。”

  “所以,不仅是我,也包括其他人,都一致认为,这些年轻一代,乃至正在出生和成长的下一代,皆为我们的‘自己人’。正如主任刚才所说,他们就是我们最可倚靠的中坚力量!”

  罗振辉听罢,沉默半响。

  稍顷,他微微点了点头,转身朝学校外面走去。

  “在过几年,我们这一代就要谢幕,以后,新洲****的发展就要靠你们。”

  “嗯,还有那些充满希望的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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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少年志

  腊月二十四(1638年1月19日),寒风依旧凛冽,但始兴(今维多利亚港)城中的年味却已悄然升温。

  街巷间飘荡着蒸年糕的甜香,木锤舂打麻糍的“咚咚”声此起彼伏,与远处工场里沉重的击锤声交织在一起。

  一些机灵的商贩们早早支起摊位,红纸灯笼、春联、桃符一字排开,朱砂写就的“福”字在冬阳下格外鲜艳。

  城中心的集市上,来自启明岛本土和大明的各种商品挤满了货架,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几个归化土人正用生硬的汉语比划着,试图买下几坛烧酒。

  还有一群妇人挎着篮子,在一个个摊位上流连忘返。

  而几个身着税务制服的年轻书办则在核对税单,确保年关前的市场秩序。

  “这里的年味,比起广州来说,还是稍稍差了点。”孟浩深咬了口芝麻年糕,香甜在舌尖化开。

  他望着街对面正在张贴门神的匠人,忽然想起幼时在广州城隍庙前看到的那些描金绘彩的年画,似乎少了几十种花样。

  他一边转头跟几个小伙伴说着话,一边小心地避让着街道上的行人:“最起码,这人气就远远不如,热闹的街区就这么几处,一天就能逛三个来回。”

  “这不废话嘛!”

  徐大年眼睛直直地看着街边一处烤鱼摊,摊主正熟练地翻转着铁架上的鱼,金黄的鱼皮在炭火的烘烤下滋滋冒油,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他的喉结动了动,心里犹豫着是否要花几个大子尝尝味道,可想到父母给的零花钱委实不多,只能暗自咽了一口口水,没好气地说道:“咱们新华才多少人,就算加上那些编户齐民的土人,也不过八九万人,就算全都堆在始兴城,怕是也没广州多。”

  “广州有啥好的,看着热闹,其实遍地都是流民,还有数不清的垃圾。”冯贵将最后一口年糕塞到嘴里,还将手指使劲抿了一口,“哪像咱们新华,到处都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嗯,还有,咱们始兴城看着就很规整干净,让人感到莫名的一种舒服。”

  孟浩深被两个小伙伴连续怼过来,心中甚是不服,涨红着脸犹自说道:“我是说,在年货品种和数量上,咱们新洲却是比不上广州那边。就像这年糕,在广州街市上,就有数十上百种。至于其他的小吃,那就更是数不胜数了。”

  “广州虽然繁华热闹,但那可不是穷人所能享受的。”莫小山摇摇头说道:“若是,咱们还待在大明、居于广州,怕是早已沦为街头乞讨的流民,或者乱葬岗里的一具尸体。”

  “嗯,小山这话说得没错。”徐大年点头附和道:“我听我爹说过,我下面本来还有一个弟弟的,可就是没饭吃,再加上生了一点病,硬生生夭折了。也就是十多年前,来到新华才吃上了饱饭。”

  “谁说不是呢!”冯贵接过话来:“我娘也是在大明被饿死的,要不是运气好,来到新华,说不得我也会死在荒郊野外,成为那些流民口中的食物。”

  “……”孟浩深顿时哑口无言,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心里满是委屈:我也没说大明有多好呀!

  只不过,广州市面上的吃食确实更多一点,仅此而已。

  “好了,好了,咱们在这个问题上争个什么劲?”莫小山见状,热络地揽着孟浩深的肩膀,“我们都晓得,你这家伙在广州就没吃到苦,反而被养得白白胖胖来到新华。在学校里,也是手头闲钱不断,过得日子比我们都好,就莫要在我们面前显摆了。”

  “小山,我……”孟浩深显出一丝惶急,连忙分辩道:“我没显摆,我就是嘴上说说,对比一下咱们始兴跟广州的……差别。我真没有……”

  “好了,我们都晓得你不是那种人。”冯贵也笑着说道:“咱们同学五六年,可不是要攀附你的身份和钱。”

  “我那身份……”孟浩深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他是孟胜新的儿子不假,但他终究是继子。

  而且,在他六岁那年,便被送回新华,直到去年九月底,孟胜新携妻儿返回始兴,他们才得以相见。

  这九年来,他一直被寄养在决策委员会委员之一、科工部部长张若松的家中,论感情的话,还真的对那位名义上的父亲没多少。

  甚至,跟自己的母亲和几个弟弟妹妹,也是陌生得紧,说不上几句话。

  此时,正值学校寒假,在家中待得实在憋闷,便早早来到街市,寻到几个同学,本想一起热热闹闹地逛逛,感受一下年味,却没想到引发了这样一场争论。

  “对了,到了六月,咱们就要中学毕业了,你们几个是咋想的?”莫小山问道。

  “我想考新洲陆军学院!”徐大年说道,但随即神色一黯,“可是我爹想让我以后考新洲管理学院,说是好去当官,光宗耀祖。”

  “新洲陆军学院可不好考!”冯贵说道;“每年就招六十多名学员,那可是千里挑一,难度很大的。还不如去考海军学院,每年招收的名额足足多了两三倍。”

  “至于新洲管理学院,那对文化课要求很高,跟新洲大学一样,需要先考入高级中学,两年后还要经过一番严厉的考核,才有一线机会进入人家的大门。”

  “也是,这两所大学可不是一般人能考进去的。”莫小山眨巴了一下眼睛,“这差不多就是咱们新洲的国子监吧?这要能在里面学出来,那可就是咱们新洲最优秀的人了。”

  “怎么,小山也想要读大学?”徐大年问道。

  “嗯,确实想。”莫小山一脸神往,“听说,不论是新洲管理学院,还是新洲大学,都免学费,而且每个月还有生活补助。这就相当于,咱们考进去后,是由国家供养着去读书,接受更为高深的知识。”

  “嘿,别人考入大学,无不期望在我新洲做出一番伟业,你倒好,居然只惦记着人家学校的补助。”冯贵笑着打趣道。

  “没办法,谁让我家弟弟妹妹多,供我读中学,就很吃力了。”莫小山摊了摊手,看着街市上各种小吃摊,砸吧了几下嘴巴,“咱们逛了这么长时间,除了小孟请客吃了几块年糕外,街上的东西,我是一样都买不起。”

  “对了,小孟,你咋想的?该不会,你爹都给你安排好了吧?”

  “我?”孟浩深想了想,低声说道;“我爹想让我继续读下去,先考高级中学,然后再设法考进新洲管理学院,最后到政府里任职。”

  “哦,也是。以你的家世,自是被爹娘安排得妥妥当当。”徐大年听了,不无羡慕地说道。

  “可是,我想学机械制造,想要造出更有用的机器。”孟浩深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你们知道吗?新华工业研究院正在制造一台不用吃草的大铁牛,可以带动许多机器和车辆运转,很神奇的!”

  “是吗?……不吃草的大铁牛?难道是……诸葛亮发明的木牛流马?”

  “不!”孟浩然眼睛亮亮的,“我听张叔叔说,他们研究的大铁牛可比诸葛亮搞出的木牛流马厉害得多!若是能研究制造出来,可以驱动……数百上千吨的大船,在逆风的情况也也跑得飞快。而且,它还能拖动几千辆马车,日夜不停地奔驰。”

  “哇!”众小伙伴闻言,惊叹不已。

  他们并没有对孟浩深的话语产生一丝怀疑,因为,他口中所称的“张叔叔”可是主导整个新华工业和技术发展的中枢委员。

  冯贵看着伙伴们发亮的眼睛,也大声说道:“我要去学地理,以后去探索未知的大陆,将那些无主之地都造到,纳入我们新华的治下。”

  “好小子!”徐大年重重地拍在他肩上,“到时候,你画地图,我扛着枪,挎着刀,将你发现的地盘统统打下来!”

  “那我负责给你们造机器,让你们更快地抵达那些从未有人探索过的大海深处和边疆荒原!”孟浩深激动得声音在发抖。

  四个少年的脑袋不约而同地凑到一起,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交织。

  “五年……”莫小山突然说道:“五年后,咱们学成毕业,也不知道能否实现这些愿望。”

  “肯定能!”冯贵笃定地说道:“老师不是经常教导我们,有志者事竟成。咱们一起努力了,定然可以实现这些愿望。到时候,我们就能亲手建设一个新世界,将咱们新华建设得更为繁荣富裕。”

  孟浩深望向街口,一队身着藏蓝制服的军校学员正列队经过,皮靴踏在石板上敲出整齐的节奏。

  市场上,热情洋溢的摊贩,不断挑拣讨价的买家,蹦蹦跳跳的孩童,沉稳自信的官府公人,一张张面孔,皆露出发自肺腑的喜悦和欢愉。

  他突然想到父亲曾给他说过的一句话:这里不是避难所,这里是希望之地。

  “走吧。”他挺直腰板,“咱们去新洲大学看看,瞧瞧我们未来的希望。”

  四个少年的脚步声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节奏,与远处工厂的机械声、港口的号子声、市场的喧闹声,共同奏响了属于新洲的青春乐章。

  ——

第364章 寡妇门前

  “哐!“

  斧刃深深劈入木桩,震得莫小山虎口发麻。

  他甩了甩冻得通红的手,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凝结。

  “你咋又来了“莫小山头也不抬,声音比这天气还要冰冷。

  他故意加重了劈柴的力道,木屑飞溅到那双沾满泥雪的靴子前。

  “嘿嘿……”李二狗在院门口跺了跺脚,鹿皮靴上的雪块簌簌落下。

  他左手提着用油纸包得严实的五花肉,肥膘透过纸缝渗出晶亮的油光;右手抱着个青花瓷罐,罐口用红布扎得结实,隐约能看见里面雪白的砂糖。

  “读书郎干这粗活,手都磨出茧子了吧?“李二狗往前凑了半步,靴底在雪地上碾出个半圆,“让你娘喊我一声,这堆柴我傍晚前就能劈完。大过年的……“

  “我家的柴,用不着外人操心。“莫小山猛地抡起斧头,碗口粗的松木应声裂成两半。

  他直起腰时,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黏成一绺一绺的。

  “哟,小山,你这话就见外了!”李二狗讪笑着摸了摸鼻子上的冻疮。

  院墙根堆着一排玉米芯,屋檐下挂着串玉米棒子和红辣椒,都是他上月帮忙弄的。

  屋里隐约听到锅铲的声音,这个时候,春娘大概在做午饭了吧。

  “你娘在屋里吧?“李二狗踮脚往正房张望,“这白砂糖是城里新出的货,比红糖金贵多了。还有这肉……“

  “谁稀罕你的年货?”莫小山没好脸色,“白砂糖和猪肉,我们可以自己买,不需要你来献殷勤!”

  “……”李二狗停在院子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踮起脚尖,探头朝屋里望去,“这过年了,我就给你们送点年货。”

  “不需要。”

  “……”李二狗脸上涌出一丝尴尬,期期艾艾地说道:“小山,我给你当爹,不好吗?”

  “我有爹!”

  “你爹……死了。”

  “砰!”

  莫小山闻言,将斧头又狠狠地劈在一根木桩上,发出一声剧烈的响声,唬的李二狗心中一跳,下意识退了两步。

  “小山……”这时,一名妇人从屋里走了出来,腰间系着围裙,先是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长子,随即露出笑容看着院门口的李二狗。

  “二狗兄弟来了,你说来家里坐坐,聊聊天就行了,还带什么年货?你将这些东西拿过来,你家大妮和二妮吃什么?”春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那双手粗糙得不像三十出头妇人的手,指节处全是冻裂的口子。

  “春娘……”看到这妇人出来,李二狗立时咧开嘴笑了,“我屋里也买了白砂糖和猪肉,由着两个孩子吃着呢!我想着,你家里担子重,小山又读着书,手头多半不松活。”

  “前些日子,我们到西海岸猎了一些皮毛,换了不少银钱,便琢磨着给你们娘几个送点年货过来。”

  “二狗兄弟……”春娘闻言,鼻子顿时一酸。

  她偷眼看了一下犹在愤愤的儿子,感激的话语一时间竟说不出来,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发出了邀请,“你进来坐一会,我给你倒碗糖水喝。”

  “……”李二狗也瞄了一眼莫小山,见他面色发紧,牙齿咬着下唇,眼睛喷火地看着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不了。我将年货给你,就不在这里不多待了。嘿嘿,我得回去给大妮和二妮做午饭了。”

  说着,将手中的年货轻轻地放在院门边上,笑着朝春娘挥了挥手,转身向外面走去。

  “二狗兄弟,等等!”春娘叹了一口气,然后从厨房里端了半盆油炸鱼干,走到李二狗面前,“过年了,炸了一点零嘴,你带回去给大妮和二妮吃。”

  “哎呀,这怎生是好!”李二狗连忙退让,“你家里的孩子多,留着给他们吃。大妮和二妮要吃炸鱼干,我去街上买些回来就是。你……你赶紧端回去!”

  “二狗兄弟,你就端着吧,灶台上还有半锅呢!”春娘声音轻得像雪落,“上回你送来的豆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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