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8大清烧炭工 第228节

  “若留守武汉三镇,所要面临的来犯之清军,一为西面川滇黔三省的清军营勇,二为北面陕甘、河南两省的清军营勇,三为东面安徽、江西两省的清军营勇,四为西南方向湖南境内的清军营勇。

  川滇黔的清军精锐营勇在广西和湖南的时候就已经被我们消灭了许多,元气大伤,难以自成一军来犯。

  陕甘、河南两省的清军精锐营勇也都在长沙府。除非清廷从其他北方省份抽调大军,不然陕甘、河南两省的清军也不敢南下进犯。

  东王他们顺江东下,东殿的先锋部队已经进逼江西的九江府。江西、安徽两省的清军营勇自保尚且不暇,更不用说集结大军、溯江西进,来攻打咱们。

  在清军征调新的兵马加入湖北战场之前,对咱们威胁最大的清军,只有湖南境内的清军。”

第278章 破营

  “最近两个月多月以来,长沙府的清军兵勇前前后后攻打了岳州府府城巴陵四次,不是被驻守巴陵城的顶天侯(秦日纲)所部击退。

  就是被从常德府府城武陵撤守巴陵,接管岳州府防务的韦丞相(韦志俊)击退。”

  张寒岱指着地图上的巴陵城说道。

  “天军主力得以安全驻留武汉三镇三月有余而无虞,多赖有上游的巴陵城为屏藩。使得长沙府的清军不敢直接越过巴陵城,行船顺江而下,追击天军。”

  岳州府已经被杨秀清更名为得胜府。

  但得胜府这个称呼只在太平天国的高层中使用。

  各地百姓,以及北殿仍旧习惯以岳州府相称,连舆图上的地名都没更改。

  “当前的形势,守武汉三镇必守岳州府。”张泽强调道。

  “可以集结重兵守府城巴陵、城陵矶、临湘县城、鸭栏矶等沿江城镇险要,以绝清军兵勇东下的水路。”

  “守岳州不仅要用陆师,更需要水师部队。”陈阿九补充强调守岳州防线需要水陆并用。

  重点防守岳州,防备长沙府的清军主力,将主战场推进至岳州府,为经略武汉三镇地区创造一个相对安全的外部防线,扩大战略纵深。

  这是北殿高层的主流呼声,没有太多的异议。

  “岳州府的沿江防线,肯定是要重点防守的,只是这个重到底是多重?我们又能调拨多少兵守岳州府的沿江防线?

  其他方向,比如汉阳以北的汉川、孝感、黄陂三县县城,尽管清军从这个方向来犯的可能性比较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不可能对这些方向完全不管不顾。

  这些地方我们也需要留一部分兵力驻防,以保障武汉三镇腹心之地的安全。

  武昌府的其他城池,以及后续东王他们从黄州府撤出之后,我们也要分兵进驻接管吧。武汉三镇更是不必多说,也需要留大量兵力驻守。”

  黄秉弦的大局观更强一些,同时他也意识到了一旦留守驻防,武汉三镇及其周边的广大地区,北殿原本两万多的常备部队不免有些捉襟见肘。

  能分出多少兵力守岳州府的沿江防线,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黄秉弦此言一出,大殿之内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我们同辅殿、翼殿秦日纲所部交割防线的时候,有一个时间窗口兵力较为充足。”彭刚凝思片刻,走到地图前,说出了他的想法。

  “长沙府清军在巴陵城南墙的迎薰门外设有一大营,同驻防巴陵城的天军对峙,巴陵城以南五十里外的新墙河下游,有清军的主营。

  有时候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我们可以趁着交割防务,秦日纲和韦志俊的队伍还在岳州府之际,集结我殿精锐,联合秦日纲和韦志俊所部天军,破了清军在迎熏门外的大营,乘胜南下破袭湖南清军主力在新墙河下游的大营。

  若迎熏门外的清军大营和新墙河下游的清军大营告破,一来可壮我声威,扰乱清军统帅的判断,让清军统帅拿不准天军主力到底是留守武汉三镇,还是东下江南。

  二来可消灭一部分清军有生力量,削弱湖南清军的实力,为经略岳州沿江防线,募训新兵争取更多的时间。”

  彭刚想趁着交接岳州防务,秦日纲部和韦志俊部太平军尚在岳州府之际,破袭长沙清军设在岳州府境内的一远一近两处大营。

  “岳州府境内的两个清军大营我亦有所耳闻,巴陵城城南迎熏门外的大营是秦定三、周凤岐所部清军兵勇,多为黔军兵勇和鄂军兵勇。新墙河一带清军则为湖南提督鲍起豹所部湖南兵勇,两部兵马都不算上精悍。”罗大纲分析说道。

  “此二部清军原本是想收复巴陵城,打通东下武汉三镇的长江航道,追击天军。因攻打巴陵城不顺。不得不驻营与在岳州府的天军对峙。”

  罗大纲了解过巴陵城城南大营和新墙河大营的清军。

  这两支清军有兵力优势的情况下,在秦日纲和韦志俊手上都讨不到便宜,足见其是何等货色。

  趁交割岳州府防务之际,联合秦日纲、韦志俊所部太平军主动出击,破袭清军大营,罗大纲觉得此举可行。

  计议毕此事,应杨秀清之邀接手了武昌城附近白沙洲、大堤口炮台的阵地。

  旋即留下两个团负责武汉三镇的防务,便调集北殿主力乘船前往岳州府府城巴陵。

  驻扎在巴陵城的秦日纲、韦志俊看到彭刚和罗大纲亲自带领一万五千北殿牌面行船来到巴陵城接管巴陵防务,颇为意外。

  北殿主动请缨留守巴陵-武汉三镇防线的事情他们两人是知道的。

  北殿的一二号人物,彭刚和罗大纲亲自带兵来巴陵城接防,则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总觉得北殿不是单纯地巴陵交接防务那么简单。

  交接防务,罗大纲一人来就可以了,彭刚没必要亲自跑一趟。

  实际上也确如秦日纲、韦志俊二人所猜想的那般,彭刚此番专程来巴陵,不仅仅是单纯地为了接手岳州府的防务。

  来到巴陵城,防务未及交割,彭刚便找来忙着收拾行李的秦日纲和韦志俊,开门见山道。

  “顶天侯,韦丞相,有没有兴趣离开岳州府之前干一票大的,随我破袭巴陵城南迎熏门外的清军大营?”

  “北王要对迎熏门外的清军下手?”秦日纲眼睛一亮,笑道。

  “该大营的清妖统帅是黔营的记名提督秦定三,也算是咱们的老熟人了。”

  巴陵城城南迎熏门外的清军大营有两万出头的清军兵勇。

  清军攻打巴陵城没能得手,秦日纲、韦志俊也尝试过攻拔清军大营,也因兵力不足,未竟成功,没取得什么战果。

  双方谁也消灭不了谁,巴陵城的战局遂陷入了僵持的态势。

  “顶天侯可有兴趣?”彭刚问道。

  “求之不得,北王殿下吃肉,我也跟着北王殿下喝点汤。”秦日纲笑呵呵地说道。

  彭刚和罗大纲亲自率领一万五千余北殿主力进驻巴陵城接管防务。

  巴陵城附近的敌我均势,实际上已经被打破。

  此时攻袭迎熏门外的清军大营,只要不出什么差池,肯定是能够得手的。

  起义之初,秦日纲曾和北殿在黔江流域并肩作战长达半年之久。

  武昌封侯之际,秦日纲能得以封侯,当初在黔江南岸地区同罗大纲的水营成功地牵清军的功劳占了很大一部分比重。

  临离开岳州府之前能和北殿联手作战,再捞个大功劳。这么好的机会,秦日纲求之不得。

  “韦丞相意下如何?”彭刚偏头看向一旁还未表态的韦志俊。

  巴陵-武汉三镇防线原来是由辅殿守。

  北殿主动接下了巴陵-武汉三镇的防务,辅殿上上下下都欠了北殿一个人情。

  既然彭刚主动开口了,还能跟着彭刚捞一手功劳,韦志俊没理由拒绝,立刻表态道:“听凭北王殿下差遣!”

  秦日纲、韦志俊二人在巴陵城合计有八千牌面牌尾,其中三分之二为牌面,战力不俗。

  不然杨秀清也不会放心将巴陵城这座武汉三镇西大门,洞庭入长江锁钥之地交给秦日纲、韦志俊二人来守。

  巴陵城内原有的八千守军,加上彭刚带来的一万五千余北殿精锐。

  巴陵城的太平军比起迎薰门外秦定三、周凤岐所部的清军,在兵力上已经没有劣势。

  巴陵城城南迎薰门外四五里外的清军大营帅帐之内。

  秦定三、周凤岐这两位一路从柳州府府城马平携手来到岳州府的两位难兄难弟此时正在帅帐内把酒互诉衷肠。

  “秦提台,你说向提台会不会是被长毛和短毛打怕了,不敢来岳州打长毛短毛?”几壶酒下肚,周凤岐忍不住向秦定三倾诉他的不满。

  “半年前向提台就以筹练镇筸兵,镇筸兵勇尚未成军为由,不敢顶到前头和长毛、短毛见个真章。

  半年之后,向提台仍旧没有上前线的意思,周抚台他们反而让咱们两个顶在岳州前线,这不是欺负人吗?

  向军门的镇筸兵是新兵,难道你我二人的黔营兵勇和鄂营兵勇就都是百战精锐了?”

  周凤岐满腹牢骚。

  让他和秦定三顶到岳州府前线的是赛尚阿,手持遏必隆刀,口含天宪的钦差大臣的赛尚阿,周凤岐没胆量对赛尚阿的决定品头论足。

  不过同为汉将,因进剿粤西发匪不利,有些失势的向荣,周凤岐在喝高了的情况下,还是有胆子当着秦定三的面说上几句的。

  向荣屡屡以镇筸强军未练成,不可轻战浪战为由,不愿意上前线和长毛短毛搏命,周凤岐早有意见了。

  毕竟在广西的时候,向荣的部队经常作为清军剿匪的中流砥柱,顶在前头和长毛短毛血战。

  进入湖南之后向荣骤然变怂,退居二线,这让周凤岐很不习惯。

  “周镇台,你信不过向提台和周抚台,难道还信不过骆抚台么?咱们是看在骆抚台的面子上,才来岳州府的。”脸上有些微醺的秦定三不紧不慢地夹了一口菜丢进嘴里咀嚼了起来。

  “长沙得守多赖骆抚台之功,骆抚台的筹幄和前程远在周抚台之上。骆抚台说粤西发匪不日便将前往他处就食,断不会有假。

  武汉三镇的发匪一走,岳州府的发匪又岂肯久留岳州?等巴陵城内的发匪一撤,咱们顺手收复巴陵,可是大功一件。”

  骆秉章守长沙立了大功,现任的湖广总督程矞采剿匪的表现又一言难尽,咸丰早有撤换程矞采的意思。

  只是此前碍于上沙危局未解,湖北无虞,这才没有将程矞采革职问罪。

  现在长沙保住了,湖北局势糜烂。

  程矞采的湖广总督被拿掉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空出来的湖广总督之位,骆秉章是比较合适的接替人选。

  骆秉章的前途一片光明,能力又在周天爵之上,关键是对下又没周天爵那般苛责,那般不近人情。

  秦定三认为跟着骆秉章要比跟着阴晴不定、想一出是一出、本事没几分、脾气又大的周天爵更有前途,更加舒坦,他早有改换门庭之意。

  秦定三愿意带着他的兵涉险来到岳州前线,不是看在周天爵和赛尚阿的面子上,而是看在骆秉章的面子上。

  “粤西发匪真会离开武汉三镇吗?”周凤岐有些不确定。

  秦定三的如意算盘是建立在武汉三镇的太平军撤走的情况下。

  要是武汉三镇的太平军不撤,岳州府的太平军也没缘由会撤走。

  岳州府的太平军不撤,就以他和秦定三麾下这些歪瓜裂枣,拿什么去收复岳州府府城巴陵?

  “去年年初到现在,从武宣到武昌,粤西发匪打下的城池还少了?哪次不是打下一座城池劫掠干净后就走?”

  根据过往和太平军的交战经验,秦定三对骆秉章的论断深信不疑,认为太平军肯定会撤出武汉三镇,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两人正说间。

  暮色之下,大营外西面的洞庭湖上升起一层淡雾,将营地内的远近灯火隔成虚虚实实的几点。

  迎熏门外的清军大营中多日无战,清军将卒松懈已极。外哨只是例行巡查,步履懒散,耳边是虫鸣与偶尔传来的犬吠。

  谁也未察觉,在营地外围两三里的芦苇荡中,太平军的突袭队已悄悄向他们的营地摸来。

  这支突袭队分为三股:一股火攻,携带浸透桐油的火箭,负责使用弓弩抛射火箭入营,点燃清军囤房粮草辎重的营地西南角,以扰乱营内清军的秩序;

  一股为负责突击的刀牌手和长枪手,专门破营门与斩首中军;

  最后一股是提供火力掩护的火铳手,负责跟随刀矛手进入清军大营,从两翼掩护,射杀警醒的清军兵勇,防止他们结阵守营。

  三股队伍约定发起进攻的信号也很简单——弓弩手射出火箭,便是破袭清营开始的信号。

  随着一束细长的火光从苇塘窜起,数百支大小不一的火箭齐刷刷冲天而起,划出炽热的弧线,伴着刺耳的啸声砸向大营西南角。

  那是清军屯放辎重之地与马棚所在之处,粮车、干草等易燃物堆积如山。

  油布车篷很快为火光吞噬,燃起的熊熊烈焰中传来骡马惊恐的长嘶与辎重兵的嚎叫。

  与此同时,由刀牌手和长枪手组成的突击队从西面、北面悄无声息接近清军大营,直抵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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