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8大清烧炭工 第155节

  说得更准确些是趁夜偷袭洗劫过大墟的码头仓库和商铺。

  区振祖没敢攻占大墟。

  大墟距离省垣桂林太近了,桂林城的官军要想支援大墟,乘船只需两个时辰就能抵达大墟。

  虽说彭刚名声在外,带来的人也不少。

  但区振祖还未亲眼见识过左军如何虐杀清军。

  区振祖表现得十分谨慎,毕竟桂林城内还有大几千号守军。

  “我巴不得桂林城里的清军出来同我野战呢。”彭刚云淡风轻遥指大墟。

  “买船造筏准备渡漓江!再找几个本地人来问问,能否直接涉水渡江”

  野战是左军所长,清军所短。

  清军若是愿意出城野战,彭刚乐意之至。

  彭刚浑然不把桂林城内的大几千号清军放在眼里,一旁的陈世清不清楚彭刚是真有这本事还是托大。

  心下暗自思忖,也罢,若是左军能击败官军,他就跟着彭刚痛打落水狗,为哥哥和死去的兄弟报仇。

  左军若不敌官军,情况不妙,继续遁入深山便是。

  十一月至次年二月,是漓江的枯水期,枯水期大墟附近的漓江航道水深一般在0.5~0.8米上下,小船尚可来去自如,稍大一点的船在部分水浅的江段免不得要拉纤。

  跟着彭刚最先抵达漓江边上的三个营分别是一营、三营和五营(艇营)。

  遗憾的是劈山炮连没有跟上大部队。

  漓江的江面不宽,大部分江段的宽度都在一两百米。

  劈山炮的射程足以封锁漓江江面。

  “教匪来啦!”

  “怕什么!咱们在船上,教匪又没船!”

  “快撑船!别管这些教匪,我还赶着去桂林吃晚饭哩。”

  彭刚所料不错,漓江江面上往桂林城方向而去的清军团练队伍,确实是向荣麾下的潮勇和闽勇。

  潮勇和闽勇曾是林则徐的嫡系部队,长期在东线和太平军主力作战。

  大部分潮勇和闽勇没和左军交过手,对左军并无畏惧之心,仍旧我行我素,只是谨慎地关注着左军的动向。

  奉命买船买筏子的陈阿九揣着银子问了好些附近漓江边上的百姓。

  竟一艘船和筏子都没买到,细问之下才得知,昨晚有好些清军从这里过,将附近的筏子全部征用了。

第191章 真实水平

  买不到船和筏子,陈阿九只能采买了些船板、门板、木板、竹子,准备自个儿扎筏子,以备渡漓江之用。

  同时,陈阿九还带了几个当地人到彭刚面前问话。

  从陈阿九口中得知昨晚有大批清军从大墟附近的漓江江段经过,彭刚向被带到面前的几个当地摆渡人和渔民确认道:“昨夜有清军从漓江上过?”

  “两三个时辰前,好些总爷打这附近过,我摆渡用的筏子便是让那些总爷强征了去。”一名摆渡人充满怨气地回答说道。

  “这些官军多少人?说话带着什么地方的口音?你可看得,听得真切?”彭刚继续问道。

  “天太黑,路过的总爷们又急又凶,我没敢多看,更不敢多问,口音倒是听出来了,是湖南永州一带的口音。”回话的依旧是那名胆子稍大的摆渡人。

  大墟是商墟,漓江水道上的重要节点,每天都有不少客商从大墟经过。

  摆渡这么多年,各地的口音摆渡人能听得出来。

  他能够肯定昨晚打这儿过,不由分说,一文钱不给,强征了他船筏的那些绿营总爷是湘南人。

  还是稍稍慢了半拍,向荣这老小子,真他娘的能跑。

  好在向荣的兵马也没完全跑掉。

  彭刚的目光扫向漓江江面上的那些潮勇和闽勇,对岸薄雾渐散的大墟,问道:“大墟附近的漓江江段能否直接涉渡?”

  漓江江面上的潮勇和闽勇虽不惧左军,仍在在撑船北行。

  不过他们还是下意识地远离南岸的左军,靠着北岸行驶。

  大一百多米的距离,火铳很难打中他们。

  彭刚为提高行军速度,只带了一天的口粮。

  无论是考虑到最大程度地歼灭清军有生力量,还是为了补给,都必须渡过漓江,拿下漓江北岸的大墟。

  彭刚注意到船筏上的清军乡勇所用篙竿入水并不深,眼下又是漓江的枯水期。

  他据此判断漓江的江水并不深,或许能直接涉水渡江也说不定。

  “漓江不可轻涉,浅滩亦藏杀机。”摆渡人摇摇头说道。

  “漓江江底情况复杂,不仅有淤沙深坑、暗流、还有不少地方是刀板水,若是不熟悉江况,贸然轻易涉渡,轻则伤,重则溺毙。”

  刀板水即江底下锋利的石灰岩暗礁,涉渡易割伤脚底板,故称之为刀板水。

  “属下扎筏子最快也要一个时辰的时间才能扎好,一个时辰的时间,只怕会放走好多清军的乡勇,而且筏子一次也渡不了太多了,不如直接渡江。”

  陈阿九瞥了一眼漓江上不断北窜的清军乡勇,凑到彭刚耳边低声说道。

  “不如属下先带两个连的水兵,泅涉渡江?三尺不到的水,还难不住艇营的兄弟。”

  正说间,劈山炮连的连长梁震气气喘吁吁地跑到彭刚跟前,向彭刚报道。

  看到梁震,彭刚眼睛一亮,询问梁震道:“劈山炮连都到了?”

  有了劈山炮封锁漓江江面,彭刚便能从容渡江攻打大墟。

  “没有,劈山炮连的大部分炮组还在跟着暂七营一起走。能跟上我的,只有四个炮组,这四个炮组带的都是百斤上下的小劈山炮,故而走得要比其他炮组快些。”梁震摇摇头回答说道。

  四门百斤上下的劈山炮,这个火力,确实有点不够看。

  不过用来恫吓吓退清军,让清军知道他们有炮便足够了。

  彭刚抬手指向靠着漓江北岸行驶的清军乡勇团练,问道:“能打中那些清军乡勇团练么?”

  “能!”梁震估算了一下距离,信心十足地说道。

  见梁震这么有信心,彭刚让梁震带着四个气都还没喘匀的炮组,到漓江南岸架设劈山炮,将清军的乡勇团练赶下漓江,以掩护步兵渡涉漓江。

  现扎筏子确实速度太慢,等筏子扎好,不知道要放跑多少清军团练。

  而且筏子一次能载渡的人员也很有限。

  兵贵神速,彭刚遂决定不扎筏子,让本地熟悉漓江江况的人当向导带引一营和五营涉渡漓江。

  彭刚给愿意当向导的四个摆渡人和渔民每人支付了十两银子定钱,并承诺每带过江一人,便支付一钱银子的报酬。

  重赏之下,四个摆渡人和渔民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再推三阻四,变得踊跃积极。

  就连先前说漓江水险,不可轻涉的摆渡人也绝口不再提漓江水险之事。

  拍着胸脯向彭刚保证,他在这片江面上当了三十多年的摆渡人,对漓江江况了如指掌,没有人比他更懂漓江。

  他保证能将义兵们安然无恙地带到北岸去。

  四声炮响打破了漓江的沉寂。

  四枚炮弹掠江而过,其中一枚炮弹砸中一艘载了二十几个潮勇的大竹筏子。

  炮弹从一名潮勇的大腿扫过,足足扫断了两条腿后才在竹筏子上砸出一道裂缝。

  “他娘的!这些教匪有炮!”

  “打得真准!”

  “弃筏走陆路!”

  “上岸!上岸!快上岸!江面不安全!”

  面对突如其来的炮击,漓江上乘坐船筏的清军乡勇不再如此前一般淡定从容,立时出现了骚动。

  突然遭到炮击的潮勇和闽勇最先想到的不是还击,而是换一种方式,换一条路线继续转进。

  见漓江上的清军乡勇已经被四门劈山炮打得惊慌失措,秩序混乱,短时间内难以组织起有效的力量反制他们渡江。

  一营和五营在各自营连长的带领下,跟着向导迅速涉水渡江,准备抢占北岸,阻止清军乡勇向桂林城方向逃窜。

  五营的将士水性好,又不用带铳,半涉半游,很快将一营甩在了身后。

  一营是火铳营,火铳营需要携带火铳,为避免火药、火绳被江水打湿。

  火铳营的将士只得将弹药袋子缠在脖子上,两手抓着铳,高举着过头顶,顶着或是齐胯、或是齐肚、或是齐腰深的江水,在向导的带引下小心翼翼地涉水渡江。

  眼睁睁地看着上游处一千多名左军直接涉水渡江,距离北岸越来越近。

  清军乡勇团练们慌了神。

  越来越多的清军弃船筏上岸逃命。

  只有部分团首、团董、练总仓促组织起麾下乡勇于北岸陈兵列阵,朝着涉渡漓江的左军将士远远的放铳,试图恫吓退左军。

  乡勇们平时对火铳不甚爱惜,疏于保养。

  很多火铳还是刚刚从湿漉漉的筏子上拿下来的。

  清军乡勇的火铳哑火率奇高无比。

  漓江北岸清军团练手里的两百多杆鸟铳、土铳等各色火铳,最终打响的火铳,只有七八十杆。

  虽有几名涉渡途中的左军不幸中弹,中弹处冒出的血水瞬间将附近清澈的漓江江水染红。

  寥寥几人的伤亡,并未对一千五百多名涉渡漓江的左军将士产生什么影响。

  北岸的清军乡勇勉强打完四轮排枪,游走得快的部分五营将士已经在陈阿九的带领下提刀上了浅滩。

  陈阿九身先士卒,带着已经上岸的一百来号五营将士,举刀朝清军的火铳手冲去,试图冲散清军乡勇火铳手的军阵。

  清军乡勇的火铳手怯于近战肉搏,眼见越来越多上岸的左军五营将士朝他们冲来,距离他们愈来愈近,冲在最前头的短毛距离他们军阵仅仅只有二十来步。

  清军鸟铳手的腿脚和手跟筛糠子似的,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

  未及五营将士冲至阵前,清军乡勇的团首、团董、练总们再也无法控制住局势,稳住军阵。

  无论是鸟铳手、长枪手抑或是藤牌手,争先恐后地往后方的大墟方向溃散,四散奔逃。

  岸上的整整五六百清军乡勇,竟被一百多号左军五营的将士追着砍杀。

  彭刚等人在南岸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彭刚倒是见怪不怪了,毕竟和清军打了一年多的仗,更离谱的清军他都见过。

  对岸的那些清军乡勇在遭到四门劈山炮威慑的情况下,还能组织起来列阵,放上几轮排枪,接战了才逃,已经是上勇的表现。

  倒是陈世清和区振祖暗暗心惊。

  他们是头一回亲眼见到一百多人敢追着五六百官军砍。

  陈阿九一口气追杀清军至大墟,五营将士于沿途追砍,杀死清军乡勇四五十余人,直至追杀至大墟,大墟本地乡勇团练放土炮还击,陈阿九这才恋恋不舍地押解擒获的十几名清军俘虏撤至江边,接应一营的将士渡江。

  不多时,一营的将士相继涉水渡过漓江,于漓江北岸立足。

首节 上一节 155/233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