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之国 第97节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民众,他们都会拒绝君王们所提出来的条件,唯有以撒人,即便前车之鉴无数,他们还是坚定的朝着那条最危险,但也最轻松,最便利,获取利益最大的道路走了下去。

  如此旁人也确实无法为他们辩解。

  “不过萨拉丁又怎么会见以撒人?”

  “或许也有什么事情要他们去做吧。”

  医生们猜错了。

  若非必要,萨拉丁可不会屈尊接见一群以撒商人,但他们的身份和他们的请求着实让这位将来的苏丹产生了些许兴趣。

  “你们是说,你们想用十万个金币,来赎买你们的主人?”萨拉丁低头看了一眼放在他脚下,已经打开的箱子,里面金光闪烁——自十世纪开始,撒拉逊人就开始使用“票据”,早于基督徒和以撒人之前,但毫无疑问,金币肯定比票据更有说服力。

  “塞萨尔?”他看向那些浑身战栗,但还是鼓足了勇气的以撒人。

  “是的,我们的主人,伯利恒骑士。”

第161章 以撒人的小算盘

  这群以撒人的到来,确实出乎萨拉丁的预料。

  他一早就决定了,出于对塞萨尔的欣赏以及这些骑士的勇气和忠诚,他将会仁慈地宽恕这些基督徒骑士,他们会被释放,回到亚拉萨路,可以带走自己的扈从和仆人,也无需支付哪怕一个金币的赎金。

  所以当塞萨尔昏厥之后,他就立即从里面选出了两个人,叫他们马上返回亚拉萨路报信。

  大马士革位于亚拉萨路和阿颇勒的正中,距离也几乎相等,也就是说,一个骑士若是不眠不休,昼夜不停地奔驰,可以在一周之内往返于两个城市。

  其他人不论,就萨拉丁所看到的,亚拉萨路国王鲍德温四世与塞萨尔之间的情感必然是毋庸置疑的,在塞萨尔还只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小侍从时,鲍德温四世就愿意为他做担保,将他视为最可信的同伴与将来的臣子。

  现在塞萨尔的身份已经得到了确证。他是埃德萨伯爵约瑟林三世之子,是无可辩驳的贵族,亚拉萨路国王的血亲,哪怕萨拉丁提出了要用十万个金币赎买塞萨尔的要求,亚拉萨路的国王也必然会同意,他身边的那些臣子和领主也没有反驳的理由。

  但亚拉萨路国王的使者还未来到,伯利恒的以撒人却已经走进了大马士革,除此之外,他们竟然已经筹措到了十万个金币——对此萨拉丁倒不是很在意,大马士革也有以撒人,而商人们也有自己的传讯手段,速度甚至不逊色于军队。

  当时卡马尔正在他身边,甚至询问过是否应当将这件事情交给他,或者是沙姆斯丁来办。

  萨拉丁现在虽然只是哈里发阿蒂德的大维齐尔,但谁都看得出,或许不久之后,他就会成为埃及的苏丹,将来甚至可能会成为更多领土的统治者,拥有这样身份的人,就不该与那些狡诈的寄生虫们有过多的接触。

  不过萨拉丁对与塞萨尔有关的一切事情都很感兴趣,他曾经在亚拉萨路见过塞萨尔,那时候他还是鲍德温四世身边的一个侍从,一个涉世未深,但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与理念的少年人;他也在福斯塔特的宫殿外见过塞萨尔,那时的他虽然尚未成为骑士,但已经经过了血肉与刀剑的磨炼,是个可信的战士了,又敏锐,又坚定,让萨拉丁欣赏不已。

  当然,比起前两者来说,他身上更为重要的一个品质就是忠诚,这一点始终没有变过。

  只是在伯利恒,他的身份又有了不同,他是伯利恒的主人——虽然这片土地他只有使用权,没有处置权。但对于伯利恒的人们来说,无论是基督徒,以撒人,还是撒拉逊人,他都是一头可怕的巨龙,他的一个念头就可以让他们倾家荡产或者是家破人亡。

  那么他会在伯利恒如何行事呢?尤其伯利恒之前的那些人——那些拥有权力和地位的人。

  虽然塞萨尔在伯利恒待的时间不长,但无论他做了些什么,萨拉丁相信自己能从以撒人的述说中探知到一些他之前并不知晓的信息。

  这群人居中为首的正是勒高。

  当他知道萨拉丁——埃及的哈里发阿蒂德的大维齐尔居然愿意见他的时候,惊骇之余,又不由得被一阵难以抑制的惶恐笼罩。

  毕竟他是个以撒人,以撒人无论是在基督徒还是在撒拉逊人那儿,都被视为“奴隶”或是“异端”,即便他们全都死在了这儿,也不会有人追究和关心。

  但与此同时,惊喜从他的心底颤抖着升起。他是听说过萨拉丁之名的,毕竟谁都知道阿马里克一世的第二次远征最终无功而返,也有这个库尔德人的功劳。

  以撒人甚至还嘲笑过亚拉萨路的国王,竟然如此轻易的就上了那些埃及人的当,白白的丢了两座已经打下来的城池,让一个曾经的奴隶(库尔德人)捡走了天大的好处。

  当然,这种话他们是绝对不敢在房间之外说的。

  但不管怎么说,萨拉丁已经成为了哈里发的大维齐尔,这就意味着将来的埃及,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

  而这个一人之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戛然而止。

  以撒人每到一个地方,就必然会将那里的统治者以及可能对他们造成威胁和影响的达官贵胄们打听的一清二楚。

  他们当然也知道法蒂玛王朝的哈里法阿蒂德可能就是这个王朝的最后一位君王了,萨拉丁和他的叔叔是两个野心勃勃的人物,他们曾在努尔丁的麾下效力,但在努尔丁将他们派遣到埃及后,这两个高傲的将领就很明地不愿再次听从他的号令了。

  如今努尔丁已死,他的三个儿子(他还不知道努尔丁就只有一个儿子了)都是无能之辈,宣称努尔丁继承人的野心家也不是一个两个,可想而知,将来叙利亚不要说攻打或者是吞并埃及了,能够维持现有的状况都很不容易了。

  既然如此,萨拉丁的地位就必然不可动摇。若是他们将来要将生意拓展到埃及的开罗,或者是亚历山大,必然无法避开这位苏丹的注视。

  但相对的,若是能够取得他的欢心,他们的生意也必然能够一帆风顺,扶摇直上。只要想到这一点,勒高跪拜在这个库尔德人面前的时候,就不会觉得为难或者羞耻,他甚至匍匐上前,想要亲吻萨拉丁的双脚,但被这位大人的守卫喝止了。

  “你说你要赎回你的主人,也就是伯利恒骑士塞萨尔。是的,他现在确实在我这里,他得了到了很好的照顾,你们不用担心。”萨拉丁微微侧头,“站起来。”

  以撒人勒高诚惶诚恐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在萨拉丁观察他的时候,他也在小心翼翼的窥视这位大人,单看面相,萨拉丁并不是那种容易讨好的人,虽然他容貌端正,目光凌厉,但他给人的感觉,比起一个官员或者统治者来说,更像是个苦修士,也就是以撒人最讨厌的那种。

  这意味着他们无法用醇酒、金子和女人来击败他。

  他或许会需要他们做事,但永远不会被他们操控。他们对他来说就是一件随处可得的工具,在失去了使用价值之后就会被无情的丢弃,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你或许会说其他的国王也是如此,但一个人若是乐于放纵自己的欲望,以撒人就总能找到让他迟疑不决的机会——可若是一个人所做的都是为了他的信仰或是理想,那么所有阻碍在他面前的东西都会被他碾为齑粉,并不会给他们留下祈求或者是诱惑的缝隙。

  这个人也让勒高想起了伯利恒骑士塞萨尔。

  虽然他来去匆匆,并未能在伯利恒停留太久,但勒高已经发觉,他和面前的这个撒拉逊人有着许多类似的地方,以撒人忽然迟疑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将原先的打算贯彻到底。

  但他已经站在了萨拉丁面前,萨拉丁并不是生长于紫室之中的罗马王子,他的父亲原先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员,而他跟随着自己的叔叔在军队中,城市里见到了不少以撒人,可以说大部分以撒人都没有给他留下过什么好印象。

  他们的自私与狭隘,让他们到哪里都成为了异类,而不单单是他们的宗教仪式与陈规陋俗——旁人甚至很难理解他们的思维和行事方式——这些人总是做着卑劣无耻的事情,又总是以为只要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就可以叫别人也看不见他们所做的下作勾当。

  哪怕事实上他们与撒拉逊人同出一源,同样是亚伯拉罕的子孙——他们甚至为此自傲,但他们身上依然没多少可以与这条神圣的血脉相称的美德。

  但或许这些以撒人会是一个例外?

  萨拉丁随意的询问了勒高几个问题,尤其是有关于塞萨尔的,当听到勒高提起了肥皂的事情,他就意识到,或许从那一刻起,塞萨尔就猜到阿颇勒正值大变,它正在日益逼近一个漩涡。

  这个漩涡之所以产生,是因为他们的主人努尔丁已经时日无多,就像是一艘航行在海面上的大船,当舵手因为衰老而倒下时,若是没有能够接替他的人,这艘船必然会在海上彻底倾覆,上面的乘客船员和所有的生物都要遭到灭顶之灾。

  而阿颇勒的商人们,不,应该说整个世界的商人们又是最能嗅到不安气氛的一群人。如果他是那时的塞萨尔,他也能够猜到努尔丁可能不会安于在病榻上度过生命的最后几年。

  萨拉丁在心中发出了一声赞叹,又不免仔细追问了几句。但渐渐的,他的微笑消失了,勒高结结巴巴,甚至陷入沉默的表现,告诉他,这些以撒人与塞萨尔之间的羁绊,并没有他以为的那样深。

  既然如此,他们愿意用一个国王的价钱来赎买塞萨尔的行为就相当可疑了。虽然按照此时的习惯法来说,这也并不奇怪。若是一个骑士,成为了另一个骑士或者是爵爷的俘虏,他领地上的民众也确实需要筹集钱财来赎他的,但这群以撒人一上来就豪掷了十万个金币,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卡马尔也蹙起了双眉,如果塞萨尔是一个薄情寡义,暴躁傲慢的领主,这些以撒人可能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他们出现在这里,以一个惊人的数字提出了赎买的请求,更有可能是为了在今后用这份恩情来胁迫塞萨尔在一些事情上,为他们让步。

  甚至可以说,如果塞萨尔确实屈服于他们的要挟——毕竟在亚拉萨路,人们都称他为小圣人,他也一向表现的相当宽厚,谦卑、简朴的如同一名修士般——可能只是不想毁掉自己以往的形象,又或者是确实出于感激,他们的计划,都有可能成功。

  一开始可能只是一些小要求,一封推荐信,一份特许状,一个身份证明,一道通行证,然后就有可能要求他在法庭上站在自己这边,又或者更为隐晦地将自己打造为伯利恒骑士的亲信,逼迫他人为他们让路。

  或是更进一步,他们会设法攫取塞萨尔手中的权利。像是收税,像是铸造钱币,或者是对一些公共设施的收费——别怀疑,这种行为这种事情以撒人早在撒拉逊的城市中做过。

  就连希尔库还在大马士革做总督的时候,也险些受了一些以撒人的欺骗。如果不是萨拉丁及时看穿,并且提醒了自己的叔叔,他的叔叔可能真的会在以撒人的欺骗下,犯下让苏丹也会为之震怒的错误。

  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暗了下来,薄红的余晖已经犹如萨拉丁心中的喜悦一般无声无息的消失。

  勒高站在那里,房间里的寂静几乎凝做巨石,把他活活压死。他知道自己犯了个错,他面对的并不是一个只懂得骑马打仗的将领,萨拉丁能够成为大维齐尔,或许并不只是因为他有军队。

  但现在无论他如何懊悔都晚了。

  萨拉丁确实动了将这些以撒人直接绞死的念头,但——他又微笑起来,勒高看在眼中,宛如看见了一只正在打哈欠的狮子,他颤栗地匍匐在地,连哀求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你们终究是塞萨尔的子民,”萨拉丁饶有兴味地点了点虚空:“如何处置你们,还是让他来决定吧。不过说到赎买——我已经和他说过了,我不会要他,或是及其他基督徒骑士一个铜币的赎金……”

  “您是如此仁慈……如此慷慨……”

  “只对值得的人。”萨拉丁用一种近似于快乐的口吻说到:“但对于另外的一些……人,”他勉强地说道:“我依然需要使用我的权力,譬如一群自作主张,走进我的城市里的以撒人。”

  他站起来,阴影覆盖住了勒高:“这十万个金币用作你们的赎金,怎么样?是,或否?”

  勒高抬起头,他张着嘴,眼中露出哀求之色,但他随即就意识到自己在发疯——竟然在和一个可以掌控自己生死的人讨价还价!

  他立即重新扑在地上,“我愿意!我愿意!大人,我愿意!”

第162章 朗基努斯

  “他们回去之后必然会宣扬,您白白得了他们十万个金币,却什么都没有给他们。”卡马尔说道。

  “看来他们也知道他们不值一文。”

  萨拉丁的话让卡马尔哈哈大笑,而后他走到那个箱子前,开始翻看里面的金币,紧接着,他发出了一声不屑的轻笑:“难怪他们只说十万个金币。”他攥了一把金币在手里,这里的金币不是的黎波里的,就是安条克的。

  在亚拉萨路以及周边地区,乃至于叙利亚和埃及的人们更乐于使用的是罗马金币。这个罗马金币并不指的是早已灭亡的西罗马帝国,是拜占庭东罗马帝国所铸造的金币。

  他们铸造的金币,按照现在的重量单位来计算,每一枚大约在四克左右,纯金含量约在百分之八十五左右,最令人安心的是这个数字几十年来基本上没有改变过。

  但铸币权一向就是分散到每个君王以及领主手中的,十字军来到亚拉萨路之后,他们也开始分别铸造钱币,然后撒拉逊人的苏丹和哈里发,也同样有属于自己的工匠和铸币厂。

  因此,在市面上流通的金币往往良莠不齐,最小的金币每一枚可能只有一克不到。而最大的金币只有八克或者是九克,纯金的含量,也各有不同,名称更是繁杂到足以令一个普通人头昏目眩——还只是金币,这也是为什么以撒人能够将兑换钱币这一行当做的风生水起的原因。

  而这些狡猾的以撒人所带来的居然就只是最多也是最小的安条克金币,这个金币还是安条克大公博希蒙德回到安条克后铸造的。但当时的安条克已经被他的母亲和继父弄得民不聊生,处处凋敝。他的母亲还在筹集钱财,要赎回他的继父_虽然这一行动最终被安条克的骑士们阻止.

  但安条克当时确实拿不出太多的金子,博希蒙德又急切地想要宣称自己的正统,所以在他即位的时候,还是尽可能地铸造了一些以他的头像做图案的金币。

  这些金币也是卡马尔所见到的最小,最薄的,薄到上面的人像都几乎看不清,他拿在手中把玩了一番后不屑的丢回了箱子。

  虽然说是十万金币,但它的价值事实上只有声称的四分之一或者是五分之一,里面还有不少残币,也就是经过磨损或者是修剪的金币。

  以撒人经常这么干,他们切削掉金币的一部分,然后依然将这枚金币按照原先的价值流通给其他人,切下来的碎屑则由他们重新铸造,打磨,成为他们的财产。

  这就是以撒人叫人不解的地方了,既然已经蓄意一搏,那么为什么不做得更彻底一些呢?

  他们难道以为自己叫喊着十万个金币,如萨拉丁这样的人物就会心迷神醉,不做任何查验,就让他们过关?

  就算萨拉丁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小人,在发现货不对板的时候也会勃然大怒,给他们一个好看吧。

  可他们就要趁机玩玩自己的小伎俩。

  是的,以撒人就是这样的,他们总将自己看作世上唯一的聪明人,而把其他人看作傻子。萨拉丁没多生气,何必与一群居无定所的野狗计较呢?他留下他们,也是想看看塞萨尔的手段,他还没能看到这个孩子作为一个统治者所显露的风采呢。

  他会纵容这些以撒人,还是严格的管制他们,甚至将他们绞死?

  塞萨尔是那样的聪慧与仁慈,但迄今为止,萨拉丁还从未见到一个可以完全摆脱以撒人,仅仅靠着自己与自己的子民维持一座城市运转的领主呢。

  毕竟以撒人经营至今也有他们的生存“智慧”,他们虽然对于无用的“异教徒”乃至同类会予以压榨、驱逐,或是更残酷,更卑劣的种种手段。

  但在表面上,他们总是做出一副宽容的姿态,譬如,信以撒教的就都是以撒人;与以撒女人生下来的,也都是以撒人;成为以撒人的女婿,更是以撒人。

  而只要成为以撒人,就应当帮助每一个以撒人和得到每一个以撒人的帮助,这种口号让不知情的外人,尤其是那些穷苦无依靠的流民听来,相当美好。

  他们也因此聚集了好一批人在身边,所以即便他们处处遭到厌恶,冷眼,以及“迫害”,却总是能够不知不觉的重新出现在各个地方。

  一座城市里,或许没有以撒人,但另一个城市里肯定会有以撒人。

  而以撒人到了一个地方,肯定会去寻找以撒人,而不是先和基督徒或者是撒拉逊人打交道,以及,以撒人所做的一些买卖,又确实是这两者所不愿意经手的。

  一座城市里无论如何都会有穷人,即便无需借贷,也会有人需要兑换钱币。没有了以撒人,谁来给他们放贷换钱呢?

  何况以撒人消息灵通——就像是这群来自于伯利恒的家伙们,他们的消息来源毋庸多说,肯定是大马士革中的同类——他们肯定早就在关注城外的战争,并想方设法地打探俘虏的身份。

  一听到其中有一个基督徒骑士正是伯利恒的主人,他们马上派人向伯利恒的以撒人报了信——他们并不知道萨拉丁与塞萨尔的渊源,只以为找到了一个投机的好机会。

  萨拉丁虽然进了大马士革城,但在卡马尔的劝说下,他还是站在了一个旁观者的位置,暂时还没有夺下大马士革的想法,若是他如此做了,周围的其他法塔赫必然会对他群起而攻之。

  若是不想现在就陷入叙利亚这座泥沼,他总是要离开的。

  但在离开前,他看了一眼那箱金币,“将那些买卖消息的以撒人抓出来,挂在城墙外吧。”他吩咐道,卡马尔领受了这条命令。

  按照这位曾经的苏丹大臣的能力,那些以撒人只怕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勒高和其他以撒人被驱逐出大马士革的时候,他们失去了自己骑来的骡子,失去了十万个金币,失去了身上华贵的丝袍,手上的戒指、腰带、项链……甚至鞋子,一切被萨拉丁的士兵认为有价值的东西全都被夺走了。

  他们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亚麻长袍,形容凄惨的走在道路上,但萨拉丁的士兵并没有去掉他们头上的小帽,他们也失去了以这个理由装扮成基督徒的机会,来往的基督徒与撒拉逊人见到他们就立即厌恶的避开,仿佛他们身上携带着瘟疫或者粪便。

  勒高正想要大声地控诉萨拉丁的贪婪与无情,但他只一抬头,就看见了城墙上所悬挂的那十来具尸体,即便相隔遥远,他依然能够感觉得到他们正用一双发白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他,这些面孔,他都认识,是这座城市中的以撒商人,以及他们的贤人。

  出于对同族的爱护,他们一发现伯利恒骑士塞萨尔成了萨拉丁的阶下囚,就立即发出讯息,叫他尽快赶到大马士革。

  萨拉丁的推测是正确的,换做其他领主,子民就算为他付出了所有的钱财、粮食乃至性命,他们也不会感到歉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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