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像是一个拜占庭的贵族了。”修士说。
“难道我们不是在被一位拜占庭的君王所招待吗?专制君主虽然不是皇帝或是巴西琉斯,但也等同于大公或者是亲王,他愿意将自己的衣物分享给宾客,从来就是一桩值得称道的行为。”
艾蒂安伯爵可不是那些蠢人,他坦然接受了塞萨尔的好意,并且留下修士和侍从——虽然塞萨尔没有这样要求,在仆人的引领下,孤身向着庭院的更深处走去。
还没走进那层层叠叠的绿荫,他便听到从中传出的欢笑声,笑声是那样的响亮,毫无掩饰与忌惮,一听便知道是一个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只是那个笑声听起来又有着几分稚嫩,像是还在巢中的小鸟,或者是还在吃奶的小兽。
艾蒂安伯爵拨开垂到了眼前的藤蔓,凝神望去,第一眼便看见了一个银摇篮,银摇篮大约等同于一个成年男子的肩宽,铺着柔软的羊毛垫和丝绸,但摇篮的主人并不在里面,她被放在一张毯子上,周围坐着他最亲爱的家人,他的父亲、母亲还有姑母。
而艾蒂安伯爵听到的笑声确实是从那个小小的身躯中发出的,奇妙到令人敬畏。而她一边叫,一边还在不断的打量周围,甚至比其他人更早的发现了艾蒂安伯爵,幼儿马上灵活的转过头来,伸出结实的小手臂,指向了他的方向。
“啊,这就是我们的胜利王。”
艾蒂安伯爵笑容满面地说道,而后屈下膝盖,半跪在了地上,握住婴孩的小手放到唇边吻了吻。
胜利王洛伦兹那双明亮的,显然继承了父亲的碧色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片刻后,又是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塞萨尔和鲍西娅就坐在她的身后,微笑着看着艾蒂安伯爵,伯爵重新向塞萨尔,鲍西娅行礼,还有塞萨尔的姐姐纳提亚,按照拜占庭人的传统和法律,她现在也是身着紫袍的贵女。
还有另外一个人,一个胖墩墩的老人,坐在塞萨尔的另一侧,中间还摆着一个棋盘。
他们之前显然是在对弈。
“若望院长?!”艾蒂安伯爵惊讶地喊道。
“不不不,我是多玛斯教士。”若望院长立即伸出一根指头,摆了摆,在这里的怎么可能是若望院长?他可不想给罗马教会借口剥夺杰拉德家族在意大利的资产和圣职。
这里的当然只可能是多玛斯教士。
“原来是多玛斯教士。”
“可不是吗?阿德莱骑士?”
这两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对视了一眼,就知道他们的来意一致。
圣殿骑士团之所以不得不遵从教皇的旨意,与塞萨尔断绝关系,甚至还在表面上针锋相对,是因为圣殿骑士团以及另外两个宗教武装力量——善堂骑士团与圣墓骑士团都可以说是建立在信仰之上的社团。
比起圣殿骑士团,另外两个骑士团受的影响还略小一些——善堂骑士团中更烦恼的是那些杰拉德家族的人。
圣殿骑士团之所以能够在如此之多的地方建立基业,拥有教堂、修道院、城堡和大片的田地,不正是因为他们是为天主而战的骑士吗?直至今日,他们还能够借着圣战的名义在欧洲各地收税——这种是临时加出的什一岁,和教会一样,他们也有资格收税和接受人们的捐款。
不说那些积少成多的小额捐款,多的是人在临终之时,将自己所有的遗产甚至于土地留给圣殿骑士团,这也是为什么圣殿骑士团在这几十年内迅速膨胀成了一个庞然大物的原因。
可以说没有教会的背书,他们的信用就要大打折扣,人们又何必向他们赋税和捐款呢?甚至一些领主和国王会驱赶他们,因为他们确实影响到了他们的收益。
而圣殿骑士团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亚历山大三世会那么做,毕竟教会的手段一向和缓,隐蔽,就算是想要得到塞浦路斯,他们尽可以利用原先的手段_像是渗透、挑拨和引诱。
就如同他们曾经恐吓将死的人要下地狱,逼迫他们献出领地和作坊,或是让不识字的领主在伪造的文书上签字,像是这种不问情由,便下了大绝罚令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但转念一想,亚历山大三世或许正是利用了这点人们认知中的盲区,反正他也已经要死了。那么一份大绝罚令,可以为他的家族和私生子女换来实实在在的利益又有何不可呢?
但这封旨意确实让圣殿骑士团左右为难,虽然最先给予塞萨尔支持的是杰拉德家族以及善堂骑士团,但奇妙的是与塞萨尔最为亲近的,还是曾和他一起去援救过艾蒂安伯爵的若弗鲁瓦和不打不相识的瓦尔特,他们甚至不顾圣殿骑士团大团长的命令,给罗马教会的使者来了个阳奉阴违,让那个蠢货死在了他最得意的时候。
更别说那个著名的“到处转转”了,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将之视作了餐后的必备品,到处宣讲,而每个听到的人,即便知道后面的结果也不由得要拍着大腿狂笑。
只是当大团长要求他们去见塞萨尔,重新商议有关于那些港口和城市的事情时——那简直就是一条黄金铺设而成的朝圣路——圣殿骑士团实在舍不得放弃。
但无论是若弗鲁瓦还是瓦尔特,都拒绝了,他们拒绝的理由,也很直接,甚至称得上正确。
他们都是天主的好骑士,是教会的捍卫者,如何能够和一个正在被大绝罚的人接触和说话呢?
不行,没门儿,做不到。
而大团长菲利普也知道他们是有意在宣泄之前的火气,但他也确实无法与这两个人般随心所欲。
后来大团长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了一个人——同时与圣殿骑士团和塞萨尔有渊源,而且也已经加入了十字军——继续仔细斟酌一番,圣殿骑士团和塞萨尔对这个人还都有着一份恩情,于是在法兰克的圣殿骑士团分团团长便去找到了正在桑塞尔的艾蒂安伯爵。
艾蒂安伯爵听闻塞萨尔已经回到了塞浦路斯,并且已经成为了一个正统教会的信徒,一个真正的专制君主后,当然万分喜悦,对于圣殿骑士团的请求,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就算没有这份请求,他还想要去见见他的小朋友和小恩人呢。
此时路易七世已经离世,坐在王座上的是腓力二世,这位国王比塞萨尔还小四岁,也是一个年轻的君主,对艾蒂安伯爵相当喜欢和看重。
艾蒂安伯爵长时间地留在国王的宫廷中——反正他的妻子已经升上了天堂,他回桑塞尔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当腓力二世询问他离去的原因时,他坦然地说了有关于塞萨尔的事情……他担心有人会在他不在桑塞尔的时候扣下塞萨尔向教会献媚。
谁不知道艾蒂安伯爵在圣地遭遇的那一系列堪称冒险的经历呢,他们也对那位碧眼的少年人满怀向往,腓力二世甚至悄悄地说,如果他正如伯爵所说,哪怕只有一半,他也愿意给他一个新身份,让他在自己的宫廷中做事。
后来艾蒂安伯爵还不得不写了一封信,委婉地告诉腓力二世说,没必要了,那个少年人根本没有受到教会的胁迫,不仅如此,他还用行动证明了教会的大绝罚令并不是每次都能起到作用的。
而若望院长就更是不必说了。
若望院长曾经拒绝过杰拉德家族的那些人,因为他们有意让塞萨尔娶了杰拉德家族的女子——不说杰拉德家族是否能够给塞萨尔如威尼斯人这般慷慨的援助,他们显然想要在塞萨尔身上吸血却吝于付出的。
若望院长甚至感到侥幸,如果不是他坚决的拒绝了他们,塞萨尔真的因为那份浅薄的恩情而娶了杰拉德家族的女子的话,他现在面对的可能就是两面受敌——杰拉德家族绝对不会站在他这边,他们一直颇为愤慨,认为塞萨尔没有给他们足够的回报,但谁都知道并非如此,他们只是贪得无厌罢了。
但现在他还真的不得不来。
那些杰拉德家族的人都慌了,因为他们不但在塞萨尔被大绝罚的时候没有设法援救他,反而趁火打劫,劫走了一些商人和本地居民的财物,不仅如此,他们还驱逐了塞萨尔派驻在他们那里的官员和士兵,并有意闯进冰糖的作坊,想要抢走那里的工匠和秘方。
魔鬼作证,若望院长真是没有看到过能比他们更蠢,更恶心,更卑鄙的小人了,他大骂了他们一顿,但还是要来给他们擦屁股。
不过两位说客都不那么紧张,他们知道塞萨尔是个好孩子,不会让他们为难,只是他们也不会因此而傲慢自持,不愿意给出应有的报偿就是了。
“亚历山大三世已经快要死了。人们现在正在期待着新教皇,但诸位主教也都已经群聚在了罗马,他们现在很忙,忙于贿赂、串通和要挟。
现在我们不确定新教皇是谁,只能大概将范围缩小到两三人之中。我知道你的朋友和你的老师正在决定收买那些红衣亲王们,希望能够撤消你的大绝罚令。
但我的建议是,在亚历山大死去之前,别再考虑这件事情了。对于罗马的圣职人员来说,你乃至于塞浦路斯,都算是一件小事,教皇的宝座才是他们心目中的头等大事。
这时候无论是送上多少贿赂,他们都不会将你的事放在心上,甚至还会嘲笑你们是群无的放矢的笨蛋。”
若望院长补充道:“在这个时候想要接近教皇也是不可能的。他身边不知道等待着多少想要吞噬他血肉的秃鹫,任何想要接近他的人都会招来他们的群起攻之。
虽然我知道鲍德温和宗主教希拉克略都很焦急,但这时候真不是焦急就能改变结果的时候,甚至等到新教皇被选出后,你们也要等待上一段时间,等待,现在大绝罚令已下,事实已经无从改变,但你已经用你的方式打破了那些阴谋家对你设下的铁笼,你身在塞浦路斯的时候,你不再是个基督徒骑士,而是拜占庭的专制君主,科穆宁王朝中的一员。”
说到这里,艾蒂安伯爵还开玩笑的插了一句,“您现在甚至可以将科穆宁的姓氏挂在您的名字后面,”而后他接着说道,“他们大概没想到拜占庭的皇帝曼努埃尔一世竟然会这样没用——他在年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艾蒂安伯爵摇了摇头。“但对于你,对于我们来说,这都是一件好事。
罗马教会的法律再也无法对您形成限制,但如果您表现出了十分迫切的渴求……”
若望院长接着说道,“是的,我曾经去过罗马,也见过那些人的嘴脸。如果让他们发现你畏惧受到绝罚的话,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漫天开价,甚至要你交出塞浦路斯也不是不可能,但你若是保持着你身为正统教会的教徒的身份,对他们不理不睬的话,他们反而就会慌起来了。
不要把那些教士看作为上帝服务的仆人,你要把他们看作用上帝的赐福做买卖的生意人,”这番话也足以将若望院长送上大绝罚的审判席了,而在这里,不是异端,就是叛逆,甚至不会有人因他的话而动容。“那么等上一年,两年,三年,等我们的新教皇权力地位都稳固之后才来谈这件事情……”
“不,”他又否认了自己的话,“不要谈,这件事情不要由你先提起,应当由教皇提起,教皇总是缺钱,缺人,缺土地的——当他缺这些东西的时候,就会想起你来了。”
“想起每一道生财的门路是吧?”艾蒂安伯爵讽刺道,若望院长只是坦然的耸耸肩,这不是司空见惯的事儿吗?
亚历山大三世不就将他的大绝罚令卖了一个好价钱,只不过他应该想到,他足够无耻,其他人当然也不可能高尚。“就我在罗马的一些朋友传来的信来看,亚历山大三世虽然还未真正的去见上帝,但他所留下的势力已经遭到了围剿。
而他所结的那些姻亲,盟友,也都是一群不可靠的家伙,或者说真正到了大厦溃塌的那一天,他们还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毕竟他根基不稳。”
他注视着塞萨尔:“就和你一样。”
但罗马教会的大绝罚令和一个拜占庭的专制君主又有什么关系?没看到君士坦丁堡的牧首还在愉快的与罗马教皇隔空对骂吗?他也没被剥去牧首的衣冠拖到街上,在众人的注视下,浑身赤裸的游行和忏悔啊。
“所以你改信的做法是正确的。”
塞萨尔点头,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再次回到塞浦路斯的时候,那些贵族的态度比起以往来更亲近了,很多还在摇摆不定的家伙们也主动走到他的面前,来向他宣誓忠诚。
“唯一考虑的就是拜占庭的皇帝曼努埃尔一世在最后的疯狂中孤注一掷,拒绝承认你与公主安娜的婚事。
毕竟君士坦丁堡的牧首是在皇帝的控制之下的。若是如此,塞萨尔或许真的会有一些麻烦要应付。”
“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若望院长咋了咋舌头:“女人……”
安娜的养母西奥多拉干脆利落的为塞萨尔解决了此事。不仅如此,随着皇帝而去的安条克的玛丽也让安条克大公博希蒙德焦头烂额。
拜占庭皇帝与安条克大公的玛丽结婚,为此不惜将自己的妻子驱逐,让自己的两个婚生子变成了私生子,为的难道就是玛丽的容貌和肚子吗?
当然不是,他已经有个儿子了,更有好几个私生子,他只不过借此来对安条克展开鲸吞蚕食。
而反过来说,这桩婚事也同样可以视作安条克大公对自己的君主国所具有的野心,只要帝国陷入衰弱,皇帝如现在这样毫无准备地死了,安条克大公就可以以摄政的名义参与到对这个庞大帝国的统治之中。
但法兰克人或者说十字军和本地贵族们的矛盾由来已久,在安条克的玛丽为皇帝生下继承人后,他们依然会将她称之为那个法兰克女人,并且轻视她,比起曾经的贝莎皇后——虽然她也是个外来人,但君士坦丁堡的人们更愿意怀念她,而不是玛丽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一个入侵者。
如果大皇子阿莱克修斯还在,或许真有人推举他为皇帝也说不定,但阿莱克修斯已经死了,而且还死的很蠢。于是这件事情便被搁置了,何况对于一个权臣来说,一个孩子总要比一个成人来的好,这个孩子或许有一个舅舅会很难对付,但其他的私生子身后就没有支持他们的势力了吗?
杜卡斯与反应机敏的安条克大公博希蒙德正斗的不可开交,当然也无力去推动之后那些针对塞浦路斯与塞萨尔的阴谋——虽然塞浦路斯对于拜占庭来说是一份重要的资产,但比起整个帝国来说,它又不是那么重要了。
这给了塞萨尔再次巩固其统治的机会。
第326章 理查一世的来信
“那位夫人现在在哪里?”艾蒂安伯爵突然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是说安娜的养母西奥多拉夫人吗?她已经离开君士坦丁堡了,现在圣亚纳女子修道院中暂住。”
圣亚纳修道院虽然名义上是为了纪念圣母玛利亚的母亲,但事实上人们都知道,这是塞萨尔为了自己的第一个妻子安娜而修建的,原先它是一座天主教的教堂,现在是变成了正统教会的,不过这也没关系,只要将摆设与布局修改一下就可以了。
教堂一般都会附属一座修道院。这座修道院多数是男子修道院,但西奥多拉拿出了一笔钱财,请求塞萨尔再建造一座女子修道院,比起真正的圣地亚拉萨路,她更喜欢留在她的女儿身边。
”那么说,安娜公主的棺椁也会在圣亚纳大教堂落成后迁移过来了。”
“虽然我不想打搅她的安眠……”塞萨尔没有说下去,但同样深爱自己亡妻的艾蒂安伯爵已经轻轻的点了点头,他认同塞萨尔的做法,但又不由得看向了塞萨尔身边的鲍西娅。
鲍西娅并未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事实上,塞萨尔在这样做之前,愿意和她解释和恳请——她就心满意足了。
何况西奥多拉已经展现了自己的诚意。安娜公主已死,她依然如此尽心竭力地为塞萨尔做事,既是为了向曼努埃尔一世等人索取代价,也是为了能够让安娜公主最后的愿望得以完全,
一个科穆宁所能发挥的力量,在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中也已经表露无遗,没人再敢小觑这个女人——小觑她的都已经去见了上帝。
鲍西娅也是一个商人,她甚至敢甚至抱着女儿洛伦兹去见西奥多拉夫人,旁人都不禁为她的大胆捏了一把汗,她难道就不怕西奥多拉夫人看见了她们,心中升起了嫉恨,对她们不利吗。
但这正是塞萨尔的妻子和洛伦兹的母亲所必须要去做的,要不然呢,平时你若是只将她看作一个无用的老妇,那么她就只会是个无用的老妇,而不是一个危险的科穆宁。
她支持塞萨尔,是因为塞萨尔确实将她的女儿安娜视作了自己的妻子,又愿意为她报仇——但别指望这么一个能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与政场上找到机会,一举杀死了拜占庭皇帝的女人会无条件的爱屋及乌,同样愿意为塞萨尔的孩子出力……
鲍西娅并不指望只见了几面,西奥多拉夫人就会爱上洛伦兹,但她至少应该先投资,在她有所求的时候。
就如鲍西娅的祖父教导她的那样,任何一笔买卖都是需要投入资本的,世上绝对不存在不劳而获的可能。
艾蒂安伯爵确实有着几分惊讶。
那时候,他们听说塞萨尔最终决定与威尼斯人联姻,还遗憾了一番。
虽然拜占庭皇帝的侄女和罗马教皇的侄女都是私生女,而且心怀鬼胎,但无论是从身份上还是从权势上来说,她们都要胜过威尼斯总督的外甥女,而威尼斯总督对这个外甥女似乎也并不十分爱护,倒是他的祖父在威尼斯中人颇有一些威名,但威尼斯没有国王,他的祖父也不是总督,或者是议长。
艾蒂安伯爵甚至还在想,如果塞萨尔愿意从法兰克的贵女中挑选妻子,他倒是可以设法从中撮合,为塞萨尔找一个有嫁妆的贵女,但现在看起来,这位商贾之女倒是胜过了他见过的多数贵女——并不是每个贵女都能受到教育,也不是每个贵女都能够看清真正的利益所在的,她们往往会了因为一时兴起的情感或是诱惑做事,将整件事情都搞得凌乱不堪,难以挽回。
这时大人们的对话已经让洛伦兹感到无聊了。
这个孩子有时候会让塞萨尔想起小时候的伊莎贝拉公主,但等她长大一些,她又不那么像伊莎贝拉了,伊莎贝拉公主实际上非常的善于察言观色,分辨个人的心性,并且区别对待他们。
而洛伦兹却有着那股无所顾忌,横冲直撞的劲头,她要么就高声叫喊——这表示她很高兴,要么就沉默不语,沉默不语的时候,你就要注意了,保持安静往往是她蓄积怒气的一种方法。
如果这期间她的怒气还在叠加……
“哎呦!”艾蒂安伯爵叫了一声,他低头看去的时候,鲍西娅已经手忙脚乱的将洛伦兹拖了回来。
洛伦兹还尚未满一周岁,但力气大的就像是牛犊,鲍西娅第一次抓她的时候,甚至没能抓起来,而在摆脱了母亲的手臂后,洛伦兹抓着艾蒂安伯爵的膝盖,摇摇摆摆的站了起来,扑进父亲的怀里。
而塞萨尔一手搂住了洛伦兹,一手挡住了想要教训她的鲍西娅。
“抱歉。”这句话他是对着艾蒂安伯爵说的,刚才感到无聊的洛伦兹毫不犹豫的俯身上前,在那块距离自己最近的大腿上咬了一口。
“上帝保佑!”受袭的艾蒂安伯爵掀起了长袍察看自己的腿。虽然在贵人面前做这个动作着实有些失礼,让他更担心的是洛伦兹的行为会伤害她自己——他在自己的大腿上看到了两个清晰的印记,距离要比他所以为的宽一些,“看看孩子的牙。”他催促道。
塞萨尔将洛伦兹翻过来,一边捧住她的面颊,一边掰开她的嘴往里看。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牙齿。”一旁的若望院长忍不住喊道,确实,洛伦兹不像普通的孩子,普通的孩子一般在六个月的时候长出第一颗牙,这一颗牙多半都是门牙,而洛伦兹出的却是两侧的虎牙,很长了,看得出如同刀刃般的三角形状,难怪艾蒂安伯爵会被她咬得这样痛。
不过这也是因为他今天穿着丝绸长袍的关系。
“她很喜欢咬人吗?”艾蒂安伯爵忍不住问道,他当然也有孩子,但就算是那些最粗野的孩子,也要等到两三岁的时候才会意识到可以用自己的牙齿做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