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之国 第218节

  “我可以看吗?”

  “没什么不能看的,大人。”

  确实没什么不可以看的,煤炭被直接堆在一个仓房里,还有工匠正在不断的将它们与泥土混合,而后用模具按压成一个个规则的形状。

  而“阿德莱骑士”看到的小眼就是一些空洞,他丝毫不畏惧地上的污秽,直接蹲下来,将一枚煤块放在手中仔细的端详,他发现,这些孔洞大致的原理确实和堆砌壁炉或者是炉膛里的木材差不多,只是为了留出空隙。

  他虽然不知道氧气对火焰的重要性,却也能大概明白其中的道理,确实不值得大惊小怪,只是他又忍不住捏了一把那圆滚滚的煤块,结果那煤块就在他的手中粉碎了。

  “哎呀!”一个工匠忍不住叫了一声。虽然知道来的是老爷,但它们原本都被整整齐齐的放着,看上去就赏心悦目。现在碎了一块,不说碎渣还需要他们来打扫,缺了一块看上去也很难看。

  至于“阿德莱骑士”,这和他之前见到的煤石完全就是两种东西,若是有人拿着成品售卖,不一定有人想到这就是煤石。

  它依然是黑色的,但黑的非常纯粹,没有那些砂砾与灰尘,而且看得出原先的颗粒也很小——是将它磨碎了吗?那需要很多人……

  “阿德莱骑士”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大概估算了一下这些煤块的分量,“我可以买些带着走吗?”

  “当然可以,但老爷你也看到了,事实上它是非常疏松容易碎的。

  您即便把它装在箱子里,垫上稻草,一颠簸也就不成样子了。您可以用碎煤块取暖,但如果想要煮些食物或者是驱赶野兽的话,还是老老实实的用木头吧,”

  “那说起来这种新东西也没什么好处……”

  好处?好处大概就是便宜了。

  现在煤炭的开采、加工、运输和买卖还被掌握在那些威尼斯人的手中,而管事之所以能够买到这些煤炭,还是以一个相当低廉的价格买到的,是因为他是塞浦路斯人,又是领主的子民,他的两个儿子都在领主的军队里。

  不过这些他并未和这个陌生的朝圣者说,一个银币所能买到的情报也只有这些了。

  “我想您的早餐应该好了,先生。”

  “阿德莱骑士”吃了早餐,麦粥的分量足够厚重,可以托起勺子,而上方也切切实实地扣了一勺发黑的糖末,旁边是一只煮鸡蛋,一片焦黄的面包。

  “阿德莱骑士”的随从赞不绝口,“这可真是我们离开巴黎之后,吃得最好的一顿了。”

  他们这样说,修士已经开始期待他挑中的那只鸡。

  中午他们当然还是不吃东西的,只喝了几杯葡萄酒,吃了点橄榄,就算是打发了这一顿。

  “阿德莱骑士”在这座不大的村子里走来走去,发现这个村庄,即便是在角落或者是泥泞的地面上,也尽量保持了干净,没有可见的粪便,动物尸体或者是枯败的植物。

  当一些朝圣者走来的时候,人们会从桶里舀水给他喝,还给他洗手,他见到了一个天主教会的修士,可能就住在这附近。因为人们正在和他亲密的打着招呼——虽然这里的居民大多数都是正统教会的信徒。

  他在这里行走、说话,与人们往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便的地方,“修士先生!”骑士叫道。

  修士停了停,看到他用来画十字架的手指,这是天主教徒的手势——三个手指(拇指、食指、中指),不由得露出了喜悦的神情,“愿圣雅各保佑你,朝圣者,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吗?”

  “没有,我在这里受到了很好的接待,修士,只是我有一些疑惑,无人可以为我解答。”

  修士微微蹙眉,哪怕骑士做出了想要到其他地方说话的暗示,他也没有挪动脚步,只是牢牢地站在广场上,对“阿德莱骑士”说道,“你想要知道什么,就在这里问我吧,在阳光和天主的注视下,我们又都非为非作歹之人,无需保有什么多余的隐秘。”

  “您看我是从法兰克来的——您是从哪里来的?”

  “我原先在伦敦。”

  “哦,那您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人,能够从伦敦走出来的修士,就不会是一般人。”“阿德莱骑士”接着问道,“那么你也曾经经过伦敦的街道吧?

  据我看来,这只不过是塞浦路斯的一个小小村庄,哪怕距离他们的都城尼科西亚很近,但它的秩序与洁净依然令我惊讶。若这里是亚拉萨路,伯利恒或者是拿勒撒,我都不会感觉奇怪,但这里未必也太洁净了一点。”

  洁净,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有这个需求的。

  那么,为何在法兰克,亚平宁与德意志,甚至圣地的基督徒国家都会出现肮脏不堪的景象呢?这并不能责怪城市中的居民或者是村中的农民,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如果一个人竭尽全力依然无法让自己吃饱的话,他又哪里有力气去顾及自己和所在环境的洁净呢?

  “因为他们的领主是个好人,他让他们都能安居乐业。即便有些人的处境还是有些艰难,但也已经能够让自己饱足——所以他们愿意为他的领主做事。”修士环顾四周,望着那些来去匆匆的人们,“他们没有什么可奉献给这位领主的,毕竟领主已经免去了他们最大的一笔负担。

  他们想要将最甜美的果实,最肥美的牲畜,最美貌的处女奉献给他们的领主,但也被拒绝了。那位领主说他用不了那么多的东西,他也只是一个凡人,他们无需像供奉神灵般的供奉他。于是他们就说,我们能够为他做些什么呢?

  后来他们听说他们的这位领主最爱洁净,忍受不了遍地的污秽,就自动自发的清理他们所在的地方和他们自己了,虽然这会让他们劳累一些,但这是值得的。他们总说,若是领主到了这里,看见的是一幅肮脏的景象,他会有多失望啊。”

  “阿德莱骑士”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只因为一个人的喜好吗?”

  他自认也是一个好领主,从不苛待子民,对他们也还算公正。但他每次出行的时候,还不是一脚一堆粪便一脚一个泥坑吗?

  怎么就没人想过为他清扫一下街道呢?

  “他们遵照他的话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吧。我听说了……那些吵吵闹闹的鸡鸭,那些涂了灰浆的棚子,还有煤……”

  “难道你没用过吗?”

  “我听说这里的领主以一个非常低廉的价格将这些煤炭卖给他的子民。”

  “除了回报他们的忠诚之外,也是为了听取他们的意见。”

  “意见?”

  “领主为人谨慎,慈爱,他不愿意子民们因为他的失误受苦,所以在正式售卖前先叫可信的人尝试,我所在的修道院也在用,无论是这里的还是英格兰的,它和魔鬼或是地狱都没关系。”

  “阿德莱骑士”懒得去问他所在的修道院是正统教会的还是天主教会的,反正现在看起来,正统教会的信徒和天主教会的修士并未发生什么剧烈的冲突,他们还如同朋友般的寒暄和问好呢——虽然比划的手指头根数都不一样。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一队士兵从他们身前走过,他们其中之一见到修士的时候,还朝他摆了摆手。

  “你也是被选中的人吧?”

  “阿德莱骑士”突然问道,如果一个工匠或者是农民向修士毕恭毕敬还好说,士兵们对他如此客气,那么肯定是承了他的恩惠。而一个人说自己受到了教士的恩惠,最大的可能就是曾经受过他的治疗。

  “是啊,”修士说:“我为他们看过病,一个士兵在训练的时候摔伤了腿。”

  “那么说您所得得的眷顾可不是一般的深厚。”

  “阿德莱骑士”仿佛不经意的说道,“只是他们需要训练吗?”

  修士顿了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您的问题着实是多了些,先生。不过如果你想要知道的话,我能回答你。是的,他们也需要训练,只是不如骑士那般严谨和齐全。”

  尔后修士向他点了点头,礼貌的与他道别:“再聊下去,我就要赶不上午时经了。”

  “阿德莱骑士”的目的并未达成。不过他也并不气馁,反正这次他是带着任务而来的,时间也不是那么紧迫,他决定再在这个村庄里盘桓几天再说。

  不过事情的发展总是会超脱人们的预期。

  “阿德莱骑士”在晚餐的时候吃了那只鸡,确实肥美,又喝了一大杯加糖的葡萄酒,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这一睡睡得前所未有的沉。

  而等他一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连同身边的随用和修士一起被装在囚车里送往尼科西亚,如他期望的那样,他见到了塞萨尔,只不过不是以“阿德莱骑士”或者是艾蒂安伯爵,圣殿骑士团的使者与说客的身份觐见塞浦路斯的领主……

  而是以一个奸细的罪名被押送到塞萨尔面前的。

第325章 “阿德莱骑士和多玛斯教士”

  在看到阿德莱这个名字的时候,塞萨尔便若有所觉。他当然没有忘记艾蒂安伯爵。

  他才来到圣十字堡的时候,人们看他,只当他是个幸运的奴隶,阿马里克一世不得已的选择,王子身边没有任何出身和珍贵血脉的小侍从,就连如威特这样的仆人也敢对他下手——虽然他们确实蠢,也可以说塞萨尔那卑微至极的身份给了他们莫大的勇气。

  那时候只有阿马里克一世愿意给他一些处于上位者的怜悯和期待。而鲍德温给予他的则是一个同龄人的脉脉温情,但在贵族中,唯一正视他,把他当做一个真正的人般对待的还是艾蒂安伯爵。

  虽然他没有使用艾蒂安伯爵留下的身份证明和通行证文书,但这份恩情他确实铭记于心。

  他也曾经向人们询问过艾蒂安伯爵的过往,当然也就知道了他的妻子阿德莱夫人的名字,而在骑士中,用敬爱的贵女之名来作为自己掩饰身份时候的代号的事情屡见不鲜,这也是为什么艾蒂安伯爵没有被立即投入监牢,而是被直接带到了塞萨尔面前的缘故。

  那里甚至是塞萨尔和家人居住的内庭院。

  塞萨尔一见到他,就立即站起身来,艾蒂安伯爵几乎没有什么改变,除了两鬓的斑白,如今已经变得雪色一片,眼角和唇角的皱纹也更为深刻之外,他的眼睛还是那样的明亮和透彻。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国王特使,艾蒂安伯爵先生——塞萨尔只是一个小侍从,现在他们的地位已经完全颠倒了过来,艾蒂安伯爵更是以这么一个荒唐可笑的理由被送到塞萨尔面前的。

  只是他在初一见到塞萨尔的时候,如果不是那双依然纯净如同祖母绿般的眼睛,他几乎不太敢相信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巨人,居然就是塞萨尔、

  “上帝啊,”他喃喃自语道,“你长大了,孩子,但未免长得太大了一些。”

  闻言,塞萨尔不由得爆发了出了一声大笑,他快步走向艾蒂安伯爵,并且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而后紧紧的拥抱他。

  艾蒂安伯爵也是一个身形高大的人,但他发现自己居然要举起手来,才能拍到塞萨尔的肩膀,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溜溜的不是滋味,“亚历山大三世肯定没有见过你的画像,或者是他派去的探子对他说了谎,”他真心实意的说道,“如果他见到你现在的这这个样子,绝对不会如此轻易的发出大绝罚令。”

  在这个时代,人们依然紧紧的将外貌与品行连接在一起,何况塞萨尔的美并不是那种矫揉造作,轻浮虚夸的美,而是一种正义凛然,纯洁高尚的美。

  若是亚平宁的雕塑家,或者是画家看到他,完全有可能将他描述成英伟的大卫王,或者是施洗者圣约翰——他在诸位圣徒中,从来就是以俊美为人所知的。

  像是这种人,即便他做下了恶事,也会有人为他开脱,更别说塞萨尔的手上从未沾染过无辜者的血,他从来就是个生性正直,谦卑温顺的好人,对每个人(哪怕是曾经的敌人)都充满了爱意与仁慈。他甚至如那位一般愿意承担起人们的罪过,叫不曾犯罪的民众获得赦免。

  罗马教会或许还是过于顺遂了,以往被他们大绝罚的人几乎个个都失去了心气。即便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也不例外,哪怕是获得了赦免,或是如亨利般同等地羞辱了教皇,之后的命运还是不免起起伏伏,波折不断——似乎从那之后,他就成为了永远低人一等的牲畜或者是奴隶。

  但在塞萨尔面前,教皇的大绝罚令,反而会引起人们的疑惑。

  像这么一个人,如何能够是个魔鬼呢?现在都会有人说,若魔鬼就是他这个样子,我们哪怕下了地狱也无所谓。

  也是亚历山大三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他等不及了,虽然也经过了假造圣迹、证据、证人……这几个必须的步骤,但显而易见的过于粗糙,急切,他甚至不等阴谋酝酿成熟就直接下了大绝罚令。

  现在的失败完全可以说是他咎由自取。

  但换句话来说,又有谁能够做到塞萨尔现在这样的程度呢?就像是艾蒂安伯爵也认为自己是个好领主,但他绝对不会轻易给农民免税,也不会白白养着这么多官员和士兵,更不会关心他的民众甚至只是路过的朝圣者要花多少钱才能吃上一个鸡蛋,或者说鸡蛋本就是在开玩笑,他们能够吃豆子吃饱,已经是置身于天堂了。

  “我是带着工作来的……”

  塞萨尔做了一个手势,“我知道,艾蒂安伯爵。”

  虽然朝圣是教会认为每一个信徒都尽的义务,但千里迢迢的从法兰克到耶路撒冷,原本就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也会耗费很多钱。

  艾蒂安伯爵之前已经来过亚拉萨路和圣十字堡,也去过了拿勒撒,伯利恒与安条克——单纯为了朝圣,他大概还不至于那么快的再做一次漫长的旅行。

  “你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会儿,洗个澡,吃点东西,会有修士为你们治疗。”

  这些农民的拳头还是挺重的。

  “我身边就有一个呢。”艾蒂安伯爵示意塞萨尔看自己的身后,塞萨尔一见到这个人也便笑了出来,修士上前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这可真是一场叫人难以恭维的会面,对吧?殿下,还有我自作聪明的主人。”

  就算你只是以阿德莱骑士的名义,在上岸的那一刻,便告诉塞萨尔的官员说明来意,而不是兴致勃勃地在村庄里转来转去,问东问西,他们至少可以直着走进来。

  艾蒂安伯爵难得的没有对修士的牢骚说些什么:“我也没想到,”他感叹地道:“你有一群好子民。”

  “哦,那是因为我告诉他们说,若是有人拿着钱来收买他们,尽管拿好了,等他们走了,或是没钱了,就把他们送来,还能从我这里拿一笔钱。”

  “嘿!”艾蒂安伯爵忍不住叫了一声,“您也太促狭了!”

  要让贫苦的人拒绝诱惑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情,耶稣也只被卖了三十枚银币,当初为了五百枚金币,向导就敢将一群骑士老爷领上绝路,塞萨尔从不考验人性。

  现在农民和士兵可以得到一份意外之财,捉住奸细还能再得一笔钱——这时候的人们可没有多少对外来者的信任——想要维持一段长久的关系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而且这个消息传开后,就算是奸细也要再三斟酌,谁知道面前的人在想什么,愿意出卖自己领主的家伙还能是个品德高尚,谨遵承诺的人不成?

  “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塞萨尔温和地劝慰道,不过你们现在真的需要好好洗洗。”

  村庄里当然不可能有那种整齐高大又结实的囚笼,装着他们的囚笼原先是用来装猪的,为了避免猪在运送的途中挣扎,所以做的又长又窄,他们被塞进去时候是直挺挺的,像是一根缠了麻绳的蜡烛,连翻身都不可能。

  几个小时下来,他们几乎都被囚笼上的猪口水、粪便、尿液熏入了味。

  艾蒂安伯爵也觉得,现在这模样真是有愧于他风流倜傥的美名。他向塞萨尔告退,然后跟着他的仆人一起去了浴室,在浴室里,他好好享受了一番滚热的浴水、冰葡萄酒、还有阿颇勒来的肥皂、大马士革的玫瑰精油和帝汶的檀香,和还有侍女手势轻巧地为他洗头发,长时间的风餐露宿,让每一根发丝都纠结在了一起——这是旅行中必有的折磨。

  还有跳蚤,在浮动在水面上红白相间的玫瑰花瓣间荡漾着那些黑色的小点,有些还在蹦跶,实在让人看不过眼,艾蒂安伯爵将它们捏起来,用大拇指盖把它们一个个的掐死,而后扔到浴桶外面。

  这个浴室修建的如同总督宫中的每一个房间般的华丽而又精美,顶上镶嵌着玻璃,让房间变得明亮而又通透,墙面上是金箔描重与银线勾勒的绚丽壁画,可能是一株葡萄,也可能是一棵橄榄,在氤氲的雾气中。艾蒂安伯爵并不能确定。

  等他身体的每一寸都被洗得干干净净,四肢舒坦,身体轻盈的从浴桶中走出来的时候,脚下踏着的是大理石马赛克的镶嵌画——是一组交错的人体。

  但在宫廷中待了很多时候的艾蒂安伯爵一眼便能发现这个浴室中,除了浴桶是新的之外,其他都是旧的,不是说它们坏了或者是脏了,而是可以看得出,这些不是最近才有的造物。

  他一路走来,走廊、大厅、房间也是如此,甚至没有过多的帷幔、挂毯和地毯,壁龛中除了雕像也没有多余的摆设,塞萨尔见他的地方也只有几把椅子,一张桌子,那些金的、银的、玻璃的、琥珀的、象牙的器皿都到哪里去了呢?

  如果一方诸侯的生活已经如此窘迫,那么对方又如何会愿意给那些卑贱的民众免去整整三年的税?

  而且他难道就准备这样偏安一隅,不再打仗了吗?按照艾蒂安伯爵和其他人的想法,就算是为了打仗,也应该多收一些税才是——这个年轻人不会以为他回到了塞浦路斯,塞浦路斯便能够风平浪静了吧。

  他的敌人们没能达到他们想要的结果,肯定会变本加厉,不择手段。

  怀着重新又变得沉重的心情,艾蒂安伯爵穿上了一身宽松的丝袍,这是塞萨尔为他准备的,暗蓝色,镶着金边,长袖,袍边直达脚踝,又着着一双轻便的皮拖鞋,外面是一件深红色的羊毛斗篷。

首节 上一节 218/246下一节 尾节 目录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