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之国 第182节

  对于商人们而言,难道还能因此拒绝在这座城市中驻留、行走和做生意吗?

  不会的,除非基督徒的国王会发出旨意,禁止不同信仰的人进入城市,否则便要拘捕和处死,但这不可能——年轻的亚拉萨路国王以仁慈和善而闻名。

  拉齐斯慢慢的吐出了一口气,他看着站在队列最前方的两个基督徒骑士,身着镀金甲胄的当然是亚拉萨路的国王鲍德温,而他身边的那位也必然是伯利恒骑士,埃德萨伯爵与塞浦路斯的领主塞萨尔。

  他在出使阿颇勒的时候,犹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稚气,现在看起来却已经完全是一个战士了,拉齐斯曾猜想过这位忠诚的骑士是否能够从他的国王这里得到同等的反馈,如今看起来似乎是的。

  虽然他们的甲胄一个是镀金的,一个是镀银的,但从式样和精致的程度上来看,两者完全一致,而且护心甲上的狮头也一般大小,只是鲍德温的直视前方,而塞萨尔的则看向一侧。

  每个工匠的风格都是不一样的,一看就知道这两副甲胄出自于同一个人之手。

  “战斗尚未结束。你便来祈求和平,这个时候并不确当。”

  鲍德温温和地说道,只是呼吸中带着一点急促,毕竟之前的战斗,他们几乎是以一敌百,即便有天主与圣人毫不吝啬的予以赐福,他们也会感到疲惫。

  鲍德温并不怎么喜欢这个撒拉逊人,他知道拉齐斯,对方在成为大马士革的总督只是一个放浪形骸的风流人士,塞萨尔为了抄录医学典籍的事情,和他第一次见面。就在著名的“绮艳”莱拉的卧房里,他躺在一个“绮艳”的怀抱中,对塞萨尔极尽羞辱。

  虽然塞萨尔没说,但总有人将这场对话传了出去,而后被商人带到了鲍德温的耳边,国王甚至感到了一阵遗憾,如果这个人只懂得瑟瑟发抖的躲起来,或者逃跑的话,他倒可以把他抓回来,肆意羞辱后砍掉他的头,但现在……他或许依然可以这么做,但塞萨尔肯定会阻止他。

  鲍德温举起手来,指了指天空,他们发动攻击的时候是在拂晓时分,现在已经烈日高悬,甚至已经有了向西倾斜的隐约迹象,而从各处爆发的厮发声,也说明了十字军的胜利已经唾手可得。

  “既然如此,我为何要与你谈判呢,大马士革的总督?”

  “为了大马士革。”拉齐斯说道,“您或许还记得沙瓦尔。”

  鲍德温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在那场可耻的谋算中,他失去了自己的国王和父亲,而阿马里克一世的功败垂成是所有人的遗憾,更是弗兰德斯家族的耻辱。

  而拉齐斯却像是没看到似地继续说道:“沙瓦尔曾经做过的事情,我为何不能做呢?大马士革甚至比福斯塔特有着更多的火油储备——而早在你们到来之前,我就已经派可信的人在城中各处埋下了装有火油的瓦罐,一旦它们被引燃爆炸,即便你们已经退出了大马士革,这里也会成为一把最为明亮的火炬。

  福斯塔特烧了三天三夜,大马士革能烧多久呢?或许时间会更长一些吧。

  你们所需求的一切都会化作焦黑的灰烬,金子、丝绸、城堡、庭院、寺庙……即便你们可以占领这里重建,又需要多少钱,奴隶和军队?

  任何一个撒拉逊人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在这里加钉一枚钉子。

  哦,你在怀疑我,以为我没有这样的胆量,但我为什么不敢,沙瓦尔原先的名誉,不,他应该说没有什么名誉,他声名狼藉,除了哈里发阿蒂德几乎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他受人鄙视,遭人唾弃,他也深知这一点,但在他用一把大火带走了你们的国王阿马里克一世之后,人们都认为他升上了天堂与先知并肩。

  所以,你觉得我会畏惧这样的结果吗?虽然我之前的名声可能也并不怎么好……”

  他们都认为他浪费了他的祖辈留给他的医书与知识,但他已经成为了大马士革的总督,他就必须去做一个总督该做的事情。“我知道您或许不信,或者是您相信了,但您的那些将领不会信……”

  拉齐斯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请听。”

  随后人们便听到一声隐约的震动,从凯撒门的方向传来,他们向着那个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了冲天的火光与烟尘,“那里是谁在负责?是圣殿骑士团还是安条克大公,又或者是的黎波里伯爵,也有可能是您所信重的某个臣子,没关系,他们已经看到了,就知道我所言非虚。

  您现在可以派出传令官来去告诉他们,他们可以得到一个完整的大马士革也能得到一捧黑灰,随便他们选择。”

  整个战场都微妙的停滞了下来,但出于惯性,一些地方依然会响起痛苦的呻吟,刀剑的撞击声或者是火焰焚烧木头以及石块的噼啪声。撒拉逊人和基督徒满怀仇恨的彼此凝视,却又不得不遵照总督或者是国王的旨意,他们紧握着刀剑,缓慢的后退,直到彼此之间保持着一个可以保持也可以随时变化的距离。

  一些大胆的士兵,趁机拖走了还能够呼叫呻吟的同伴,又或者是已经悄寂无声的尸体,十字军和撒拉逊人都是如此。

  与埃米尔、苏丹和哈里发不同,基督徒们的军队中从来就不是一人独尊,即便是亚拉萨路的国王,也必须要聆听附庸、将领以及盟友的意见。

  但无论是的黎波里伯爵雷蒙,还是安条克大公博希蒙德,又或者是圣殿骑士团与善堂骑士团的大团长,宗主教希拉克略(他是在攻城战后的第三周赶到的)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他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大马士革,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座城市化为焦黑的瓦砾,虽然被迫接受撒拉逊人的勒索,令他们感到异常不快,但无论如何,总要比迎来第二个福斯塔特来的好说实话,虽然他们时常唾骂沙瓦尔是个善于玩弄阴谋诡计的魔鬼,该下地狱的老鼠,但他的这一手确实让许多十字军的将领噩梦连连。

  夜晚降临的时候,拉齐斯被带到了十字军的帐篷中,十字军的将领和大臣们好奇的打量着他,目光中充满了轻蔑与不逊——拉齐斯原本只是一个懒散度日的花花公子,他的身上没有一点属于战士或者是统治者的气质,甚至比不上布斯拉的沙姆斯丁。

  人们看着他,发出了低低的窃笑和私语声,他直接来到了亚拉萨路的国王面前,没有表露出畏惧或者是谄媚的姿态,倒是让人高看了他一眼。

  “你现在可以说出你的请求了。”

  拉齐斯没有急着开口,他借着晃动的火光一一看清了帐篷中那些骑士和爵爷的面孔下,想相比起名不见经传的拉齐斯,在座的人可以说是个个声名显赫,他也看见了塞萨尔,他正坐在鲍德温的身边,他们的座位靠得非常的近,几乎不用侧身便能耳语,拉齐斯的心狂跳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我有三个,”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这些人的要求,卑微的说道,“三个请求。”

  “请说吧。”

  “大马士革可以被完整的交给你们。

  但我的第一个请求就是请您保证大马士革城内六万五千个居民的安全,他们可以献出自己的钱财、牲畜、田地和住宅,也可以为自己缴纳赎身的费用。

  但我希望请您的士兵不要去羞辱和屠戮他们。”

  “他们会离开吗?还是留在大马士革?”

  “大多数人会留在大马士革,陛下,他们几乎全都是商人,工匠和农民,他们将会继续为您经营这座城市,也会将向您缴纳如之前一般的税金。”

  “他们是否愿意皈依?”

  这个问题让鲍德温下意识的看向了坐在他左手的希拉克略,而身着白袍带着高冠的宗主教,只是摆动手指,表明这并不是他有意叫人出来询问的——他们的老师虽然身为亚拉萨路的宗主教,但事实上,他就和曾经的阿马里克一世那样是个贪图利益和权势的俗人,而不是一个修士。

  虽然能让异教徒皈依确实是一桩荣耀,但他已经是亚拉萨路的宗主教了,他要了又有什么用?难道罗马的教皇还会因此大为感动而让出位置来给他吗?当然不可能,既然如此,他就不会去做这种无用功。

  但那个教士确实是圣墓大教堂的,可能与杰拉德家族有关,杰拉德家族也是一个问题,鲍德温在心中想到,但没有表现出来,“他们愿意皈依就皈依,不愿意皈依的话,一样要向我们缴纳三倍的人头税。”

  如果是在五十年前,在十字军堪堪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时杀死所有的异教徒,并且强迫幸存者们皈依,确实是他们常做的事情。

  但如今——亚拉萨路有多少异教徒不说,任何一座十字军的国家和城市里都同样充斥着各种各样信仰不同的人群,他们之前表现的如此残酷也不过是为了在此立足,而现在,他们已经拥有了自己的领地,完全无需对异教徒如此苛刻而因此诱发暴乱。

  “我们愿意交税。”

  “那么我也可以向你承诺,你们的寺庙可能会被拆除,你们的教士要么被处死,要么被囚禁,也有可能被流放,愿意跟随着他们的人只要缴纳了赎身的费用,就可以跟着离开,但留下的人必须遵从我的法律。”

  “一切悉听尊便。”

第282章 三个请求(下)

  作为大马士革的总督,拉齐斯的要求并不过分,除了少数人——一些人是狂热的信徒,认为只有将异教徒全都送进地狱,才算是完成了天主交托给他的任务;而另外一些人则是享受杀戮,从这种残忍的行为中谋取不可告人的愉悦。

  但大部分人,即便是圣殿骑士们,也早已不像是攻占亚拉萨路时那样疯狂了,他们交头接耳了一番,又看向国王,算是答应了这第一条请求。

  “第二个请求呢?”鲍德温问道。

  “第二个请求就是在签订了和约,做下了承诺之后,诸位必须在真十字架发下誓言,用自己的信仰与荣誉来确保不会违誓,同时,也会对手下的骑士做出约束。”

  这个要求顿时引得帐篷中议论纷纷,也就是大马士革了——这个令得无数基督徒耿耿于怀的城市,他们从未得到过它,哪怕它近在咫尺,但它又是一个多么不可多得的要塞——就如同先后成为路易七世和亨利二世妻子的阿基坦女公爵埃莉诺——富有、美丽,并且拥有着不可撼动的军事资本。

  若换做别的城市,十字军才不会在乎它会不会被大火吞没、毁灭,就如同他们也会乐于看到一个丑陋的以撒老妇被绑上火刑柱。

  除了警告自己今后在走入被征服的城市后要愈加小心之外,即便是宗主教希拉克略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成千上万的异教徒的死亡,并不会令他动容,只会觉得如释重负。

  就在这个时候,鲍德温一锤定音:“我答应你,”他转向帐篷中的诸人,“既然已经答应第一个请求,立下誓言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如同你走到一个虔诚的修士面前,要求他亲吻十字架,发誓要终身守贞,为天主服务,算是在为难他吗?”

  “我们只是……”一个法兰克爵士说道,又及时停住。

  他们只是觉得有些许耻辱,毕竟撒拉逊人才是战败的一方,他们是胜利者,胜利者却要听从败者的话,岂不是本末倒置?

  但鲍德温知道,拉齐斯的请求并非空穴来风。之前十字军的信誉可不怎么好?他们甚至曾在盟友拜占庭帝国的都城君士坦丁堡中肆意掳掠过——在得到了盛情款待之后——以至于君士坦丁堡的人们还未来得及抵御外敌,就要先将自己请来的援军赶出去。

  而在攻打圣地的过程中,出尔反尔,废弃誓言,甚至颠倒黑白的事情他们也没少干过。

  拉齐斯要求他们在真十字架下发誓,并不是相信他们的誓言,而是要求他们相互制约,这可不是在帐篷里面随便说说,可以在事后反悔甚至胡编乱造的。

  他们将在众目睽睽之下,向这个世界上最为神圣之物发誓,若是违背誓言,很难说会不会有一个太过虔诚的修士,或者是心怀叵测的骑士会冲出来予以严厉的斥责,抑是向教会发出控告。

  鲍德温都这样说了,即便有些人还带着几分不甘,却不得不理智地保持着缄默。

  “接下来,说你第三个请求吧。”鲍德温以严厉的眼神注视着拉齐斯,希望他能明白他能够站在这里,更多的还是他与十字军骑士们的宽容。

  如果他提出的要求太过苛刻,一些骑士和爵爷是宁愿欠着以撒人的账,也是要出这口气的,到那时候,就连他也未必能够阻止他们。

  “第三个请求就是……”拉齐斯抬起眼睛,以不易令人察觉的姿态扫过了国王身边的人——那头狮子正目光炯炯的盯着另一头狮子:“我们希望能够能让我们期望的人来担任下一任的大马士革总督。”

  听到这个请求,雷蒙哼的一声笑了出来,而其他人的眼神也从带着一丝钦佩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嘲弄与讥笑。

  这些嘲弄和讥笑当然是对着拉齐斯去的,当拉齐斯提出这个请求之后,他们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拉齐斯正计划出卖整个大马士革来谋取自己的利益。

  这场战争是亚拉萨路国王发起的,就如同曾经的比勒拜斯和福斯塔特那样,等到城市的居民最终屈服或者是下了地狱——这座城市就该属于发起了这场战争的领主,附庸和雇佣军无权僭越,那些远道而来的盟友更是不会留在这里——统治这座城市意味着他们要将今后的几十年全都耗费在与撒拉逊人的战争中。

  当然,他们是肯定要享有胜利的一部分,这一部分往往是国王用战利品、承诺或者是其他地方的领地予以弥补。

  他们也有猜想过,国王是否会将这座城市的治理权交给圣殿骑士团或者是善堂骑士团,这也是一种常见的做法,就像是伯利恒——原先由圣墓骑士团的司铎长安德烈主教代国王管理。

  又或者是他所信任的一个大臣,毕竟国王除非远征几乎不离开亚拉萨路,否则圣墓的守护者便是空有虚名,但大马士革如此重要,那个人也必须能够骁勇善战,才能对抗那些环绕在大马士革周遭的势力,无论是撒拉逊人,还是突厥人,又或是亚美尼亚人……

  尤其是撒拉逊人,现在他们只不过是因为相互撕咬而变得虚弱,等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成为了头狼或者是变得略微强壮了一些,他们就会将视线转向大马士革。

  同时他也不能是个狂热的信徒或是愚蠢的暴徒,大马士革中还会有六万五千,甚至更多的撒拉逊人,如果不准备把他们全都杀掉,让大马士革陷入连接好几年乃至十几年的空洞期——就如曾经的亚拉萨路……他们就必须留下一个可以安抚他们的人。

  那么,拉齐斯是否正在用第一个请求来达成第三个请求呢,虽然他必然会失去原先所有的权力和地位,但就算作为一个傀儡,也总要比成为一个可以随时供人鱼肉的平民来得好。

  ”那么你想让谁来做这座城市的总督?”他确信拉齐斯能这么说,肯定会有一个候选人。

  而这个人选……鲍德温也以为拉齐斯会毛遂自荐,又或者是推出某个受大马士革居民尊敬的学者,拉齐斯可以,学者却不可以。

  撒拉逊人的学者在他们的族群中占有着太过重要的位置,他甚至不会留任何一个学者在这座城市里,只要有他在,他随时可能成为大臣,将领,甚至于领袖……他不能冒这个险,鲍德温还没有那么天真。

  “我们希望能够由伯利恒骑士,埃德萨伯爵,塞浦路斯的领主塞萨尔来做大马士革的总督。”

  此言一落,帐篷中有不少人以为自己遭受了魔鬼的诅咒,变成了一个聋子,一些人甚至眼前一黑,以为自己连带变成了一个瞎子。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

  在最后一战中,亚拉萨路的国王以及他身边的骑士塞萨尔犹如冲入野牛群的雄狮,他们咆哮,他们冲锋,他们将无数勇武的撒拉逊战士碾压在他们的圣光之下。

  而塞萨尔对这些撒拉逊人的震慑,甚至超过了国王(国王也心甘情愿地成为衬托他的存在),作为这么一个奠定了基督徒最后胜利的人——他们认为撒拉逊人即便不会憎恨这个年轻的骑士,也至少会希望他能够尽快从眼前消失才对,现在他们居然要让塞萨尔来做他们的总督,他们是疯了吗?

  又或是酝酿着一桩新的阴谋?

  这时候无论是爱着还是恨着塞萨尔的人都下意识地想要拒绝这个要求。

  但在国王开口拒绝之前,拉齐斯抢先说道:“您不信任您最看重的臣属和兄弟吗?”然后他又紧接着说道,“他是堂堂正正战胜了我们的,并非使用了什么诡计,也并未伤害哪怕一个无辜的人。

  无论是学者和战士,死于他的手中,并不会觉得这是一件令人无法接受的事情,而我们也早也听说了他在亚拉萨路、伯利恒和塞浦路斯的事情,他是一个仁慈而又宽容的统治者,他已经告诉了我们,当他得到了一处新的领地之后,他会怎么做?

  无论是对基督徒、以撒人还是撒拉逊人。”

  “其他人呢?”

  “城中还有六万五千名撒拉逊人,他们能够从书信和商人那里得知其他城市的状况,知道他们的同族是如何的被肆意欺凌和羞辱,我们并不介意缴纳更多的税钱,但你们的领主不可能像我们的苏丹或者是哈里发那样……”

  他没有说下去,但帐篷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所要用到的那个形容词,虽然他们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说,在宗教上的冲突尚未白热化的时候,无论是在叙利亚还是在小亚细亚,又或是在埃及,是苏丹还是哈里发,当地的异教徒统治者确实都对基督徒保持着一个宽容的姿态。

  就像是善堂骑士团之所以能够被成立起来,正是因为有几个基督徒商人,向当时统治亚拉萨路的法蒂玛哈里发请求,希望能够在通往圣地的大路上建造一所医院,供所有的朝圣者落脚和治病。

  哈里发应允了他们的要求,才有了医院,和之后善堂骑士团的诞生。

  这样的情况在基督徒所占领的城市和国家中却是看不到的,寺庙都会被拆毁,即便不会被拆毁,也会被改作教堂;撒拉逊人的“学者”会被驱逐,异教徒不得公开举行仪式,包括每日五次必行的礼拜,他们经常受到无理由的欺凌,被诈骗,被侮辱,被诬陷更是家常便饭。

  即便不改信,基督徒骑士一样可以在苏丹这里受到重用。反过来,一个撒拉逊人却只能永远成为基督徒军队里的仆从和牺牲品,他们永远无法登堂入室成为国王的大臣。

  国王尚在沉吟,雷蒙却急不可待地站了起来——他的心简直就像是被醋酸浸泡着一样的酸楚难当。

  “但我们这里并没有总督这个职位。”

  “那么现在有了。”拉齐斯:“我们知道,大马士革只属于胜利者,而作为失败一方,我们提出的请求也只不过是求得一个真正宽容、仁慈的领主罢了……大人,”他转向塞萨尔,“你曾经两度停留在大马士革。

  第一晚是我接待了你,而我对你多有怠慢,我承认这是一场考验,但你确实受到了不应有的对待,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突然抽出了弯刀,众人立即警惕了起来,更有骑士开始低声祈祷,塞萨尔也握住了鲍德温的手段。

  鲍德温倒是不觉得拉齐斯会在这个时候企图行刺——果然,拉齐斯并没有将刀尖对准除了自己的任何一个人——他反过手腕便在脸上割下了一条鲜血淋漓的伤口,伤口之深,甚至可以在他继续艰难地说话时,看见里面的舌头和牙齿。

  在众人惊愕莫名之时,他用不再那么清晰的声音说道,“我应当割下我的舌头来向你致歉,但之后你还会需要用到我——我会告诉他们,我为他们带来一个值得崇敬的好人,但在一切平定之后,我会离开这里,离开大马士革,将自己放逐到无边的荒漠中去。”

  “给他治疗。”鲍德温平静的说道,而后他转向拉齐斯,“既然你有忏悔之心,”他有些不甘愿的说道,“那么你就不该用你的血来玷污这场神圣的会议,至于你将来会如何要看塞萨尔的判决,你若是再次自作主张,就说明你的狂妄和傲慢仍旧留在你的心里,还是不应得到宽恕。”

  一个修士急步走过去,为拉齐斯做治疗,这种创口看似狰狞事实上甚至不如中了一箭更严重,它很快就愈合了,塞萨尔递出了一条手帕,让他将残余的血迹擦拭干净。

  “而我第二次来到大马士革……是带着恩情而来的,也得到了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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