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拉齐斯最后的希望萨拉丁——在听说苏丹遇刺后,这个希望也就变成了绝望。
拉齐斯偶尔看向镜子的时候,看着原本丰润的面颊变得棱角分明,厚重的头发变得稀疏和灰白,他都在奇怪他什么时候真的变成了一个负责任的好人。
他曾经是那样的散漫,甚至不愿意接过他父亲的衣钵去做一个医生,只愿意凭借着祖先留下的恩泽在余下的人生中寻欢作乐——他怎么将自己弄到了这么一个地步呢?
哪怕那时候在萨拉丁名为“支持”实则“威逼”下成了大马士革的总督——但他没有才能,也没有力量,他带领着大马士革的人们抵抗到了今天,已经可以说是仁至义尽。
他该走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走。而布斯拉的沙姆斯丁似乎也是如此。当人们愤怒的斥责沙姆斯丁居然将布斯拉双手奉给了十字军,拉齐斯却一点也不意外。
有什么可说的呢?
现在的布斯拉还有多少人?他和沙姆斯丁又不是先知,怎么可能以一人之力守住一整座城市。
“不,现在需要这些的并不是我。”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把这些送到伍麦叶寺去吧。”
公元706年,撒拉逊人驱逐了大马士革中的罗马人,倭马亚王朝哈里发一世瓦立德·伊本·阿布杜·马利克发誓要建造一座比基督徒的教堂更美,更大,更神圣的寺庙。
伍麦叶寺由此而生,它是最大的一座寺庙,甚至阿颇勒与霍姆斯都不曾有过——其中聚集着数以百计的学者和他们的学生,值得欣慰的是,离开大马士革的人有很多,但寺庙中的人却几乎没有离开的,也就是靠着他们,大马士革才能坚持到今天。
“城中的牲畜都已经送过去了。”仆人大胆地劝道,“N您也喝一些吧,不然……”他目露怜悯地看着自己的主人,虽然他现在也是一日一餐,但他吃的东西绝对要比他的主人多,也不知道是因为食物越发粗劣,又或者是心中烦闷的关系,拉齐斯最近吃的越来越少。
拉齐斯自己就出身于医生世家,当然知道这是一种不祥的兆头,但这并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事情。
他犹豫了一下,提起碗中的勺子喝了一口汤,而后他没有将勺子放回银碗,而把它放在了桌上。“好了,我已经吃过了。”他的胃正因为这一勺汤而疯狂的翻搅,“你端去给那些守城的士兵吧,把它倒进他们的汤锅里,我是个无用的人,本不该享受这样好的待遇。”
看着仆人犹豫不定的样子,他笑了笑,“放心吧。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我还能坚持,至少能看到最后。”
而等到帷幕落下,他所做的事情,也就只有那么一件了,或是将这座城市交给一个可信的人,或是将这座城市交给他们的敌人。
仆人离开了房间。
拉齐斯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封信件。这封信件正是卡马尔在苏丹遇刺后写给他的。
卡马尔是他的朋友,当初拉齐斯还遵照卡马尔的话去试探过那个基督徒骑士,他曾经折服于这个年轻骑士的忠诚和真挚,将那场残酷的考验扼杀在了半途,但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命运安排——现在他又要为这首尚未完成的诗篇续上最后的末章,只希望它依然能够如初始般和谐动听,不是成为一道令人遗憾的败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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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麦叶寺中的学者和学生们用餐完毕,开始向真主以及先知祈祷。
还在这里的学者早已看见了自己的将来——拉齐斯并不是一个苛刻的总督,早在第一个埃米尔来到大马士革城下的时候,他就允许想要离开的人出城——虽然那些人必须留下钱和物资,但至少他们得回了自由和性命。
对于学者,他也是一视同仁,并不因为他们曾经得到过先知的启示而被格外对待,他并没有如那些埃米尔或者法塔赫那样理直气壮的要求他们为大马士革殉葬。
一些学者确实离开了,留下的学者也已经向真主立下誓言。
最为年长的学者,被人们称之为“长者”的人抬起头来,久久的凝望着灰黄的石柱与高耸的穹顶,那些曾经瑰丽无比的颜色和装饰,还有庄重的宣礼台,篆刻着经文的石板,铜板和银板,精致华美的地毯都已经消失了。
这并不是有人在趁火打劫,而是他们担心,若是这次大马士革当真沦入了基督徒之手,他们会将这些神圣的物品摧毁或者是玷污。
所以它们都被拆了下来,然后交给了一个可信的商人带走。
可以说,如今的伍麦叶寺已经成为了一座空荡荡的废墟,其中最为珍贵的就是这些学者,还有他们的学生,而这份最为珍贵的资产,可能也要在今天消耗殆尽。
他们站起身来,向外走去,穿过空旷的街道。
而大马士革的民众——即便是奄奄一息的病人都被人搀扶着,跪拜在街道两侧,为他们送行。
不断的有人匍匐在学者的脚下,祈求他们的赐福,任何一个学者都不会在此时吝啬,“长者”将手从一个人的头顶挪开的时候,神色凝重。
与小城布斯拉不同,大马士革的常住人口在二十万左右,哪怕有很多人离开了,但还是有些人不愿意舍弃自己的家园——这里可能还有好几万人。
他们留在这里,也就意味着他们可能与这座城市共存亡,作为得到了先知启示的人,他们不会背叛自己的信仰,但这样的要求并不会要用来要求这些普通的民众——但那些基督徒是否会愿意放下手中的刀剑呢?
他们在士兵的簇拥下,登上了城墙,看着那座正在晨曦中向城墙推进的攻城塔,“长者”也不由得微微变色。
那座攻城塔要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座攻城塔都大,大马士革的城墙与福斯塔特相比并未逊色到哪里去,这座攻城塔也要比阿马里克一世远征埃及时的同类更令人震惊——它几乎遮住了初升的太阳。
大马士革最为重要的一座城门——和平门以及邻近的城墙完全的笼罩在了它的阴影之下。
这座攻城塔甚至无法以人力推动,“长者”只一低头便看到了一组滑轮装置——连接在城墙与十字军的阵线之间,需要八头牛同时拉动才能使这个庞然大物缓慢前行。
第280章 再见大马士革(下)
但无论怎样高大巍峨,那都是一座攻城塔,而非被异教徒们召唤而来的魔鬼,但一股诡异的紧迫感就如同一条毒蛇般紧紧的缠绕在了长者的心口,他感到了危险。即便不知道这个危险是从何而来的。
他没有犹豫,最后看了一眼他的学生们,便腾身而起,一跃便跃上了固定在城墙上的一架弩车,他专心致志地观察着正在蹒跚前行的庞然大物。
此时攻城塔与城墙之间的距离,已经足以让双方的弓箭手相互射击——这座攻城塔的高度足以让上面的弓箭手居高临下压制撒拉逊人的弓箭手——长者能够看到用来悬挂跳板的粗壮铁钩,以及覆盖在上面的厚重牛皮,他的心中突然浮起了一个念头。
他伸开双臂犹如一只有着宽大羽翼的鹰隼,径直从城墙上跃下。
长者的黑色大袍在从风中展开,十字军的弓箭手立即朝他射箭,但没能对他的行为造成一丝阻碍,他并没能直接落在攻城塔的顶层,而是落到了大约第三层的位置——如果说他之前如同一只鹰隼,现在就有如一只灵活的猿猴,他迅速的朝上攀爬,敏捷的躲开从缝隙中刺出的矛枪。
黑衣的撒拉逊人一路攀上塔顶的时候,那些弓箭手甚至没能反应的过来,长者随后抓住了一个人,并将他丢了下去,随后他抽出了弯刀——他发现面对他的基督徒眼中并没有多少恐惧之色,哪怕他们只是普通的士兵,而非那些得到过赐福的骑士。
他凝神看去,发现他们周身都覆盖着一层在晨曦下不那么显眼的银辉——“圣城之盾就在这里……”他退了两步,用基督徒的语言说道,随后他便看到士兵们露出了讶异的神色,仿佛一只野兽开口说了话,但他所想要确认的问题已经得到了解答。
拥有庇护之力的骑士,并不在少数,但愿意和能够将这些普通的士兵也笼罩在先知启示之下的就只有一个人——至少就他所知就只有一个人——那个曾被萨拉丁宽恕过的少年骑士。
长者肃穆的面孔上浮起了一个笑容,已经有士兵察觉到了自己犯的错误。他怒吼一声扑了过来,但为时已晚,长者挥出弯刀,但不是对着他们,而是对着脚下的木板,只听哗啷一声,他便从塔顶落入了第五层。
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塔中金光闪烁,是盛装真十字架碎片的十字架型圣物匣,它几乎成了这一层的支柱——而在真十字架下,环绕在亚拉萨路国王身边的几乎全是十字军中的年轻精锐。
但其中最令人瞩目的并不是身着镀金甲胄的国王,而是那位犹如被浸润在圣光中的年轻骑士。
在最后一战中,圣城之盾不可能不留在亚拉萨路国王的身边而去支援其他的将领——尤其是这位国王已经决定御驾亲征。
长者向鲍德温扑去,但塞萨尔犹如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一片浩瀚无垠的大海,或者说更像是天主所下的某种定数,只要他在鲍德温身前,无人可以越过他对鲍德温造成伤害。
“塞萨尔……”长者低声呢喃,手腕翻转——他不再在鲍德温身上做无谓的尝试,而是转向了其他人,他所得到的启示是那样的强大,一刀下去,一个骑士的链甲便已破碎,伤口深可见骨——但若是没有得到塞萨尔的庇护,他原本应该被拦腰斩断。
大卫高喊了一声,冲了上来,他的力量犹如一头在人世间的利维坦或是贝希摩斯(圣经中的巨兽),而借着这个机会,其他骑士们将这个可悲的牺牲者拉回了真十字架旁,教士匆忙为他治疗。
长者没有一点迟疑,既然暂时无法突破骑士们立起的障壁——他回手一刀,砍向了攻城塔!
在制作攻城塔的时候,工匠们丝毫不吝啬自己的手艺和材料。除了木头之外,他们还大量的使用了黑铁,但除非它是石头砌筑的,就别指望能经得起这样的摧残。
而长者的攻击也已经给了那些学者们足够的提示,他们之中自恃有能力的居然也开始模仿长者,从城墙上跃到这座宏伟的人造物上。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学者利用了城墙上的弩车,将燃烧着的巨大箭矢射向攻城塔,撒拉逊人也一直在研究希腊火,和塞萨尔一样,同样造出了威力或许不如希腊火,但同样可以粘着在各种物质上燃烧的火焰,攻城塔中浓烟滚滚,里面的火焰可以被浇灭,外面的火焰就不是那么容易处理。
骑士们咳个不停,“大卫!去推攻城塔!”鲍德温叫道,一边对上了长者。
大卫伸出手臂来挥了挥,立即就有几个和他一样强壮的骑士跟着他,沿着绳索一路飞快的落到了攻城塔的底部,攻城塔虽然是通过滑轮机组,由健壮的公牛来拉拽的,但底层依然有士兵和工匠——他们需要保护和维修车轮。
大卫一落地便毫不犹豫的将他们推到了一边,稳稳地握住了从横亘在车轮间的粗壮木梁,而跟随着他的几乎都是以力量见长的骑士们,他们具有的力气丝毫不逊色于公牛。
在他们的共同用力下,攻城塔开始晃动,随之而来的是显而易见加快的速度,长者的神色变了。火焰、弩箭以及撒拉逊人的学者们都无法动摇这座危险无比的攻城器械。
但在他下定决心之前,塞萨尔与鲍德温已经默契的调整了姿态——他们在迎接拜占庭公主玛利亚公主入城时,也曾以这样的姿态去迎战一头暴怒中的母熊——可惜的是,长者并不曾亲眼目睹。
而他正在基督徒之中,危险的警兆从未消失过,也导致他丧失了应有的警惕,耀眼的白光在他的视野中亮起,并且迅速地覆盖了他所能见到的一切,他高声呼唤先知之名,但为时已晚,圣乔治之矛击中了他,从他的前胸一直贯穿到后背。
一根雷霆贯穿了他和他身后的墙壁,黑衣的长者从巨大的缺口中掉落了出去,城墙和攻城塔上的学者,他们的学生以及士兵们看到,都不由得大声叫喊,悲痛、惊愕和愤怒顿时席卷了每个人。
“杀死那些基督徒!”他们大声喊叫,即便是不曾受到启示的士兵也在寻找攀上攻城塔的机会,但这毫无必要,攻城塔骤然在他们眼前放大,径直撞向了城墙。
因为本身体型的庞大,和无法减缓的速度,整座塔都在向城墙倾斜,幸好工匠们在建造它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个可能,它虽然前后剧烈摇晃了一阵子,但并没有因此崩溃或是倒塌,不过就算倒塌也无所谓,它的使命已经完结。
跳板被放了下来,马上就有学者冲上去,想要破坏它,或者把它掀开——但长者可以做到的事情,鲍德温与塞萨尔也能做到,鲍德温一跃而出,在空中的时候,圣乔治之矛便已经掠过那些学者的身躯,顿时将他们刺穿和撕裂,血雨飞散,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
而能比圣乔治之矛更为危险的,只是塞萨尔的坚盾与甲胄,它们都是由闪烁的星辰或者是鳞片组成的,并没有固定的形状,受他庇护的人仿佛都在身上覆盖着一层华美的珠宝外衣。
但无论是士兵还是学者,都只觉得自己面对着一百个人所组成的盾墙,所有遇上它的人不是跌倒,骨折就是坠落,无人可以与它对抗。
一个学者在狂怒中发出诅咒,“这份力量不该属于一个基督徒!”他紧握弯刀,即便刀刃已经扭曲。
而此时,跳板周围的士兵已经被清空,大卫将真十字架(连带着那个巨大的圣物匣)扛在肩膀上,冲了出来,镀金的十字圣物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仿佛就是某种信号,无论是得到了先知启示的学者,战士又或者是士兵,他们都朝这里蜂拥而来,从空中俯瞰,你甚至能够看到那段白色的城墙眨眼间便就变成了黑色的,鲍德温和他身后的骑士就犹如滴入墨汁的一小点水银,但就如水银不会被墨汁所污染,这点明亮的光芒,也没未被汹涌而来的黑潮吞没。
相反的,它还在不断的向前扩展,与其他的“水银滴”汇聚在一起——有他们在前,十字军骑士正源源不断的从攻城塔中涌向城墙,而与之相似的场景也在大马士革的另外三处门前发生。
亚拉萨路国王吸引了大多数敌人,如雷蒙和圣殿骑士团等处所遇到的阻碍就小了很多。
这里的撒拉逊人无法看见其他城门处的情况,他们也知道自己离去,必然会导致那里的混乱和沦丧,但就如同沙瓦尔曾经做过的那样,他们的注意力全在那个年轻的国王身上——只要能够杀了他,只要能够杀了他!只要能够杀了十字军的统帅和亚拉萨路的国王,在群龙无首的状况下,十字军们未必能够守得住这座城市。
这样,即便他们死了,也有其他的撒拉逊人往这里来,而守城一方,原本就要比攻城的一方承担更重的心理压力,在缺乏补给,内部纷争不休的状况下,他们最终还是会被迫撤离大马士革,即便他们掠走了所有的财物和人,那又如何?只要是大马士革,蒙尘的宝石也终有重新焕发光彩的那一天。
他们怀抱着这样的念头,丝毫不顾惜自己的生命,换做另一个人,准要因为这样的场景而吓得肝胆俱裂,但只要有塞萨尔在身边,鲍德温便一无所惧,“以天主的名义!”他高声喊道,对于那些神色坚毅的敌人——他决定予以尊重,愿他们都能够升上天堂,与他们的真主和先知一同得享永生。
此时却有一个突兀而又可笑的念头掠过了鲍德温的心间——教士们都说这些异教徒——即便他们都是令人钦佩的战士,也只会下地狱,并且会在火湖中遭受无尽的苦难,直到末日也无法得到解脱。
但他也知道,在撒拉逊人的口中,他们这些十字军也是要下地狱的,无论多么虔诚,多么英勇,多么谦卑,无一例外。
若这是真的,他们岂不是通通都在地狱里,或者是通通升上天堂?想到那个场面,他并不觉得神圣,反而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这个念头只在他心中残留了一瞬间,他,塞萨尔与那些忠诚的骑士已经有如一柄匕首的尖端般刺入了敌人的心脏——汹涌的大潮被迫分开。
鲍德温的敌人已经从原先的前方变成了前方和左右两侧,若是继续往前,甚至会被撒拉逊人包围,塞萨尔叫回了两个在厮杀中已经晕头转向的骑士——他的庇护终究还是有距离限制的。
更不用说,他现在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鲍德温身上,如果卷入了与那些撒拉逊人的混战,他可能看不见他们身上的屏障是否已经破碎,甲胄是否已经到了不堪重负的时候,当然也无法重新给他们庇护。
能够跟随着鲍德温和他的人不是如大卫这样的重臣继承人,就是最得他和鲍德温看中的新人,即便损失一个都会叫他和鲍德温心痛不已,但在这种混战中损失不可避免,他只能尽力而为。
而他所受的压力,也是所有人中最大的,敌人仿佛自四面八方而来。
“塞萨尔!”鲍德温喊道,他突然后退,而与他心有灵犀,也合作过无数次的塞萨尔立即听懂了这声呼唤的意思——鲍德温奋力向前击出圣乔治之矛,身边顿时空出了一块鲜血淋漓的白地。
而原先在他身侧或者是身后的塞萨尔,却骤然来到了敌人的面前,在那些厮杀到近似于麻木的撒拉逊人面前,闪烁着尖刺的盾墙骤然升起,并且向他们迅速的袭来,一些经验不足的学者和学生们甚至下意识的后退,无他,塞萨尔所显现的力量实在是太像是从盾牌的缝隙中伸出的矛尖了。
事实上,这些实质化的盾墙比长矛更可怕,凡是迎上它们的人,都像是撞上了一柄正在飞速撞击而来的攻城锤,他们向后倒去,如同石弹般地撞击在别人身上。
“不!”一个幸存者仓皇地叫道。
塞萨尔只是平静地将那些满溢的力量压向不断涌来撒拉逊人的马道和阶梯道,而在这种人流汹涌,摩肩擦踵的状况下,只要有一个人倒下去了,就会引起可怕的连锁反应,那就是践踏。
除了少数学者立即将手中的弯刀刺向地面,或者是墙壁来稳住自己的身形之外,大多数战士和士兵都只能无助的向后倾倒,人的本能反应,注定了他们会拼命的拉拽身边的东西,原本可以勉强保持平衡的人被这么拉拽也只有跌倒的份儿。
而此时,塞萨尔已经高高跃起,天主赐予他的力量也有如翻卷的怒涛一般将前方的人卷起又重重抛下,这已经不再是人的力量了,甚至不是魔鬼的力量。
第281章 三个请求(上)
撒拉逊人不顾一切地扑向那道光想要阻止他,但鲍德温的圣乔治之矛只需一击便为塞萨尔扫除了后顾之忧——有时候盾牌可以不单单用来防护,而长矛也并不一定必须要用来攻击。
此时他们的身份互换了,但配合的同样天衣无缝,无比默契,在胶着的状态中,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巨大的缺口,十字军当然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最后跟随在鲍德温与塞萨尔身后的骑士,几乎是踏着撒拉逊人的尸体过去的。
而这段阶梯道往下就是城内,他们还未将双脚落在地面上,就已经看到了在街道的彼端矗立着的简陋工事,虽然简陋,却足以阻挡他们一阵子,何况那里的弓箭手与弩手已经蓄势待发。
大卫只是哈哈一笑,他们虽然之前为了推动攻城塔而耗费了一些的力气,但在圣人的加持下,他们仍然可以继续奋战。
他甚至直接抓起一个还在呻吟的撒拉逊人,将他投向那些弓箭手,立刻将那两个弓箭手砸的人仰马翻。
其他骑士也如法炮制,他们或许未必能够将这些人丢进工事,但那些伤者所发出来的惨叫声,更是让那些撒拉逊人人充满了恐惧与愤怒,他们已经搭上了箭矢,但箭矢一样对这些基督徒骑士所拥有的庇护毫无作用,已经有人绝望的祈祷起来,他们以为是大马士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触怒了真主,真主才派来这些异教徒来惩罚他们。
十字军这里士气大震,他们甚至高呼着鲍德温与塞萨尔的名字,渴望着他们率领着自己发起一场酣畅淋漓的攻击。
但就在此时,一匹快马自残破的街道飞驰而来,谁会在这个时候冲入战场?鲍德温看着那些撒拉逊人迷惑的神色,就知道他们对此也是一无所知,但他身边的塞萨尔已经低声说道,“是大马士革的总督拉齐斯。”
虽然拉齐斯已经快饿脱了形,但他确实给塞萨尔留下了相当印深刻的印象,塞萨尔一眼就认出了他,而他身着白袍,缠着同色的头巾,离开了坚固的城堡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和平!”拉齐斯大声说道,虽然说是大声,但因为连日来的煎熬,他所发出的声音很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个撒拉逊人的学者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扶起了他,嗯并且将治愈的力量投入到他的体内,好让他能够大声的,顺畅的说出最后的话,但如果他没听错——总督是来投降的吗?
虽然他们还能够与基督徒一战,但谁都看得出大马士革的沦陷已经是命中注定的事情,除非真主降临,否则谁也无法改变这个结局。
但这些基督徒又如何愿意这样轻易罢手呢?大马士革并未如固布斯拉一般不战而降,反而让他们损失了许多英勇的骑士和可敬的士兵,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何况大马士革最重要的资产并不是里面的人,而是它的位置,堡垒和城墙——有了这些东西,大马士革就依然是大马士革,唯一的区别只在是由基督徒统治,或者是由撒拉逊人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