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杨听此,随即说道,“我能成为镇武卒,张平兄在其中帮了大忙,这份人情,不敢忘。”
郑杨语气平淡却也表明立场。
武英闻言,面色一凝,正欲再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前院方向陡然传来一声洪亮而拖长了调子的唱喏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偏厅的相对宁静。
“赵家,赵擎天,赵家主到!”
这一声呼喝下,直接让原本喧闹的前院,声音竟陡然降低了七八分,连他们这偏厅内的交谈声也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府门方向。
空气中,一丝紧张的氛围悄然弥漫开来。
赵家,呈都城内唯一能与张家分庭抗礼的势力,其家主突然现身,这其中的意味,耐人寻味。
“走,去看看。”
武英好奇,说了一声,三人便一同移步,来到连接前院的廊下,寻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站定。
只见张府大门外,原本车水马龙的人群自发地让开了一条通道。
一行车队缓缓驶来。
吸引众人目光,首先是那拉车的异兽。
其身躯上半段似骏马,矫健雄壮,但四肢却非马蹄,而是生着宛若人手的怪异蹄爪,共四只,落地沉稳,动作间带着一种非自然的协调感,是罕见的四手蹄兽。
以此等异兽拉车,赵家的排场与底蕴,可见一斑。
车门开启,一名身着素白长衣的老者便是缓步而下。
他面容清癯,双目开阖间精光隐现,顾盼之间便自有威势,而此人就是赵家家主赵擎天。
在这满府张灯结彩,一片大红喜庆的氛围中,他这一身白衣显得格外刺眼,带着一种不言自明的挑衅意味。
而在赵擎天身侧,跟着一个锦衣华服,面色倨傲的青年,眼神扫视间满是轻慢。
郑杨和王逸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当日在舒心楼有过话语冲突的赵显礼。
武英见此也是在郑杨耳边低语,“赵擎天膝下原本有一嫡子,天赋颇佳,可惜多年前意外陨落。如今这赵家分家的直系,就只剩下赵显礼这么一根独苗,被赵擎天视若珍宝,宠溺得不成样子。”
郑杨听此不由点头,也难怪此人如此目中无人。
此时,今日的寿星,张家分家家主张清远,也已在一众家族核心成员的簇拥下,亲自迎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仿佛丝毫未因对方不请自来且身着白衣而感到不快,拱手道,“赵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大驾光临,真是令我张府蓬荜生辉。”
赵擎天随意地拱了拱手,算是回礼,声音不冷不热,“张兄,你举办如此盛事,广邀呈都俊杰,却独独漏了我赵家,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无奈,赵某只好不请自来,冒昧蹬堂了,张兄不会不欢迎吧?”
这话语中的机锋毫不掩饰,张清远眼底闪过一丝愠怒,但面上笑容不变,转头看向身旁的长子张义,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义儿,这是怎么回事?赵家主乃是我张家的贵客,岂能遗漏?”
张义心领神会,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堆满歉意,应对得滴水不漏,“父亲息怒,赵家主确是我张家首位欲邀的贵宾,请帖早已备下,想来是下面办事的下人疏忽懈怠,误了大事!待此间事了,孩儿定当严加整顿,给赵家主一个交代!”
他这话既全了赵家的面子,又将责任推给了莫须有的下人,轻描淡写地试图化解这场尴尬。
郑杨听着此人话语,也是点头。
不愧是大家族的人,这逢迎机变之话,那还真是张口就来。
然而,赵擎天显然不愿就此罢休。
他目光扫过张义,又似有意似无意地瞥了一眼不远处脸色不太好看的张印行,嘿然一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四周,“张义小子,确实是个能干的人才,处事圆滑,可惜啊……就是只生了个女儿。否则,依着长幼有序的规矩,你父亲这位子,你倒是能坐得稳稳当当。”
此言一出,满场皆静!
家主继承人之争,这本是张家内部心照不宣的暗流,此刻却被赵擎天掀到了明面之上。
而此事只怕这边也就他敢这么说出来。
一时间,所有宾客的目光都在张义,张印行身上来回扫视,气氛变得无比微妙。
张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张印行眼中则闪过一丝得色,但随即化为对赵擎天挑拨离间的愤怒。
他上前半步,对着赵擎天拱了拱手,而那话语中的不满意味清晰,“赵家主,你的关心,张某心领了。不过,这家主传承,乃是我张家内部事务,具体如何,自有家父与族中诸位长老定夺,就不劳烦赵家主你过多挂心指点了。”
他这话说得不算客气,但也占住了理。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家族会喜欢外人,尤其是敌对家族,在如此公开场合插手自家继承人的问题。
张印行此言一出,周围不少与张家交好或中立的宾客也微微颔首,觉得赵擎天方才的话确实有些过界了。
赵擎天被张印行这般软中带硬地顶了回来,脸上那丝讥诮的笑容却丝毫未减,他目光扫过张印行,又落回面色沉静的张家家主张清远身上,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言语交锋只是餐前开胃的小菜。
他哈哈一笑,顺势便将话头转向了另一边,声音依旧清晰地传遍全场,“张贤侄勿怪,是赵某多言了。不过,张兄确实好福气啊,印行贤侄性子直爽,更有两位麟儿天志,天豪,年纪轻轻便已踏入人修二阶之境,天赋卓绝,实乃张家栋梁。有如此佳儿贤孙在,何愁家族不兴?张家大兴,指日可待啊!哈哈!”
他这番话,看似在夸赞张印行一脉,实则用心险恶。
可谓是直接将家族大兴担子落到了张印行和他的两个儿子身上,这无异于又是将话语引到了继承权争端之上。
郑杨站在廊下,看着不远处的张平。
张平低着头,手上握着拳头。
这赵擎天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了他的脸上。
毕竟同为张家子孙,他的父亲张震峰在此等场合只能负责琐碎事务,而他本人更是被完全无视,仿佛不存在一般。
这种赤裸裸的轻视,对于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年轻人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刺痛。
然而,势比人强,在这等场合,他甚至连表达不满的资格都没有。
张清远作为家主,自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对赵擎天的步步紧逼已是怒极,但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大局的稳定。
他知若再让赵擎天站在门口继续点评下去,不知还会说出多少挑拨离间,动摇家族的言语。
张清远当即朗声一笑,仿佛完全没听出赵擎天话中的深意,热情地伸手虚引,“赵兄过誉了,孩子们还需磨砺。来来来,赵兄乃是贵客,岂能久站门外?快请入正厅上座!”
说罢便亲自引领赵擎天向主厅走去
赵擎天带着矜持的笑容,在一众张家核心成员的簇拥下,迈步向主厅走去。
他这一动,其身后的赵显礼自然也昂首挺胸地跟上。
郑杨的目光落在赵显礼身后那里紧随着的男子。
值得注意的是,这三人身上穿的,同是玄色镇武卒官服。
这三人他是见过的,那次在舒心楼中,五人中就有他们三个。
本来这赵显礼应当是招揽五人的,可是那次血海侯囚因清理被外族控制的几人中,就有两个是他的手下。
随着赵擎天父子被引入主厅,门口这场充满火药味的交锋暂告一段落。
前来观礼的宾客们在张家仆从的引导下,也纷纷按照身份地位,前往相应的宴客厅落座。
郑杨和王逸,依旧被安排在了相对靠后的偏厅,只不过这武英也和他们一起了。
而在前往偏厅的途中,郑杨目光扫过主厅方向时,恰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武重。
此刻的他正与张印行站在一处,低声交谈着什么,显得关系颇为密切。
武重似乎也感应到了郑杨的目光,转头望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明显冷厉,恰是恨不得当即杀了他。
可也只是一眼,他很快又转回头去,继续与张印行交谈,仿佛没见过郑杨一般。
“老东西,你是真能忍啊!”郑杨见此得意一笑。
他现在是真的感受到了那种,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而经过这一连串的插曲,张清远的寿诞宴席终于正式开始了。
第127章 十万精血!
经过这一连串的插曲,张清远的寿诞宴席终于正式开始了。
仆从下人,将一道道制作精美,香气四溢的佳肴美酒奉上各桌。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响起,一队身着彩衣,身姿曼妙的舞姬步入厅中空地。随着乐声翩跹起舞,水袖翻飞,那画面可谓是美轮美奂,犹如画卷。
郑杨目光也是落在上面,看得颇为惬意。
要知道这待遇,也就上世他听那恒太养过这么一群,据说价值不菲。
此时偏厅内的气氛也随着宴席开始而稍微活络了一些,张震峰这一系的宾客也是开始推杯换盏,交谈声渐起。
并且不少人都找到了他和王逸两人,想要拉拢关系。
一曲歌舞既罢,舞姬们施礼退下,乐声也暂歇。
主厅之内,坐在上首贵宾位置的赵擎天,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酒杯,脸上带着一种意犹未尽的神情。
随即他看向张清远,那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主厅内大部分人都听得清楚。
“张兄,这歌舞嘛,自然是极好的,舞姬也是百里挑一。只是……年年寿宴皆是如此,看多了,未免觉得有些单调乏味,少了点新鲜劲儿,也难以尽兴啊。”
他这话一出,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瞬间又是一凝。
所有人都知道,赵擎天这绝不仅仅是在评价歌舞,此话语后那必然还有后文。
端坐主位的张清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可若是如此发作的话,未免有人说他小气。
随即便保持着家主的风度,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向赵擎天,语气平和地问道,“哦?看来赵兄是觉得这助兴的节目不够精彩了?不知赵兄有何高见,觉得如何才能不单调,让诸位宾朋尽兴呢?”
他这话问得极为客气,既给足了赵擎天面子,又将难题抛了回去,若是赵擎天再胡搅蛮缠,便是失了风度,那时再发火也是有由头了。
赵擎天闻言,并不在意,而是那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了厅中央的空地上。
“张兄客气了。”
赵擎天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随意,“老夫也并非挑剔,只是觉得这寿宴之上,若是能有些新奇的玩意儿,倒也能添些乐趣,让诸位宾朋看得尽兴,也不负张兄今日的盛情。”
说着,他当即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紫色锦盒,锦盒表面绣着精致的云纹,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这锦盒吸引,好奇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东西,毕竟能让赵家主拿出手来,只怕不俗。
下一秒,赵擎天手指微动,紫色锦盒缓缓打开,一颗约为拇指大小,通体赤红的物件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物件形状酷似一颗缩小的心脏,表面还隐隐泛着一层温润的光泽,随着盒子的开启,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开来,那香气并不浓郁,却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暖意,让人闻之精神一振。
郑杨还未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便觉手臂之上一阵异动,皮肤之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竟是上云道人那面目隐隐要浮现出来。
他心中一紧,此刻这宴席之中,不乏修为高深的人修,若是上云道人的存在被发现,必然会引起麻烦。
郑杨眉头一皱,腰间左手不动声色地抚上右臂,随即指尖发力,将那股躁动的气息生生按压下去,同时在心中低喝,“老东西,你疯了?”
可他耳中却是传来一道上云道人闷哼,随即急切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小子,那是血窍活珠子!真正的宝贝啊。对于人修来说,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尤其是你这样还未跨入三阶的人修,简直是大机缘。”
郑杨听着上云道人的话,起初并未太过在意。
毕竟这老头向来如此,只要见到点好东西,就这般一惊一乍,恨不得立刻将所有宝贝都占为己有,次数多了,郑杨早已习惯了他的夸张。
上云道人见他一点都不为所动,语气愈发急切,“小子,你别不当回事!那可是血窍活珠子,不是什么凡俗之物!只要服用下去,便有可能直接催熟神通。以你现在的修为,若是得了这颗珠子,你那尚未圆满的神通之术,说不得能够直接圆满,省去你数年的苦修,和找寻嫁接之物的苦楚。”
“这么神奇?”
郑杨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一震,脸上的淡然再也维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