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胆子,敢来我丐帮撒野!”
就见庭院左右的厢房里亮起烛火,一个个蓬头垢面的人影从房门里涌出来,举着棍棒将站在庭院中心的王文团团围住……扑面而来浓郁的酸臭味,就如同潲水发酵,熏得王文呼吸一窒,瞬间就熄了先说几句场面话的心思。
‘一、二、三、四、五、六、七……’
他晃眼默数,目光最后落在了人群后方一脸阴沉怒意的秦老八身上:‘八!很好,人齐了,可以发车了。’
那厢的秦老八,还在拧着眉头上上下下打量王文:“朋友,哪条道儿上,半夜来此……”
“铿。”
秦老八的话音还未落,王文腰间的钢刀已然出鞘。
只见他一刀挥洒出一道潋滟的刀光,逼退围着他一干乞丐,而后拖刀突进,如狼入羊群般冲进乞丐群中,一刀砍翻挡在他的身前的乞丐,直取秦老八!
“好胆!”
秦老八眼见王文来势汹汹,想也不想的一脚后退,提起手中儿臂粗的熟铁棍便一棍点向王文以攻代守。
而王文见他这么勇敢,当即也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挥动劈砍,心想着一刀要么震脱这厮手里的铁棍,要么一刀压垮这厮的下盘趁机近身。
只听到“铛”的一声高亢金铁交击声,势如闪电般一刀劈砍在熟铁棍上的钢刀当场蹦断,刀头旋转着划过一道弧线自王文头顶上飞过,歪打正着的插进了他身后一名高举着棍棒朝他后背心打去的乞丐胸膛,当场洞穿。
他的想法没有大错,扬州城能与他硬碰硬角力的高手,算上他义父黄兴德都绝不超过十个。
他只是忘了,他为了不暴露身份在堂口里翻了许久才翻出的这口烂大街的寻常腰刀,经不住他的天生神力……
“我靠……”
王文看着手里的断刀,全神贯注的注意力都为之一散。
下一秒,一股凄厉的破空声将他唤醒,他慌忙抬眼一看,侧身闪避。
“呜……”
熟铁棍裹挟着一股劲风从他脸前扫过。
抽冷子的秦老八眼见一棍打空,毫不犹豫的挥棍横扫,棍头打向王文的腰子。
“嘭。”
棍头反馈回来的实心触感,令秦老八心下一喜,连忙定睛看过去……就见到一布满老茧的大手稳稳当当的抓住棍头。
‘空手夺白刃?’
秦老八的心头下意识的闪过一个念头,手头刚要变招,就感觉到一股无匹的巨力从熟铁棍另一头传来,强行拽着他往前扑。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一察觉到自个儿保不住兵刃,想也不想的就撒开了熟铁棍,同时脚下重重的一跺,试图借力向后跃……
可惜,二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近得他的下盘散架往前一倾,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没有王文的腿长了。
毕竟是一米八五的大长腿!
就见王文一招低扫腿,甩腿如鞭,带起一串残影狠狠踢在秦老八下半身。
只听到“咔”的一声清脆骨鸣声,堪堪起跳的秦老八整个人凌空翻转,一头重重砸在地面上,两条腿向自膝盖处向右弯折,已然断裂。
“啊,我的腿,我的腿啊!”
摔了个头破血流的秦老八打着滚撕心裂肺的大声嚎叫,凄惨的模样让周围那些包围着二人的乞丐喽啰们,都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两腿战战,不敢再上前一步。
王文轻轻呼出一口气,默不作声的提着熟铁棍一步步走向满地打滚的秦老八。
左右房舍里微弱的火光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好长,淹没了他身后瑟瑟发抖的那六名乞丐。
眼见王文提着铁棍靠近,肝胆俱伤的秦老八一边向另一边滚,一边拼命哀嚎道:“虎爷饶命、虎爷饶命,小的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金镶玉,冒犯了虎爷,小人向虎爷赔罪,黄金白银,千两万两都认,虎爷饶命啊……”
王文听他叫破自己的身份,脚步不由的一滞,但下一秒就再次甩开大步走向秦老八。
“哎,你看你这事儿闹的,我都不知道是该说你聪明,还是该说你愚蠢!”
王文叹息着,走到秦老八身前:“先前只准备打残你的,这下好了,我得打死你了……”
秦老八也登时反应过来了,目呲欲裂的怒声道:“老子就是变成鬼,也绝不放过你!”
王文闻言惊喜的一拍大腿:“一言为定、双喜临门!”
“咔吧。”
他一棍砸在秦老八的天灵盖上,秦老八登时就一歪头,没了气息,连昨夜吃的豆腐都吐出来了。
“吱……”
一声鞋底摩擦青石板的脚步响起,其他乞丐们陡然清醒过来,转身便扔了手里的棍棒,争先恐后的向着院门冲去,在狭窄的院门处挤成一团。
王文听到身后的急促脚步声,抓着铁棍转身一纵,身形如同大鸟般越过庭院,跳到院门上空,凌空抡起铁棒就是一通乱砸。
“饶命,饶命啊!”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杀人啦,杀人啦……”
乞丐们惊恐欲绝的号角声混杂着“砰砰砰”的闷响,响成一片。
但静悄悄的刘家村内,却没有亮起一盏灯火。
唯有一阵悠远的犬吠声,遥相呼应。
……
当徐二狗捂着一兜金银从后院冲到前院时,就见到自家大哥站在一地尸体中间,左看右看的寻找着什么。
他心下暗自惊骇的口呼着“大哥”慢慢凑上前,就听到自家大哥低低的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
不知道怎么的,徐二狗忽然就觉得今夜的风,有点寒。
“你找的人呢?”
在反复确认这伙好兄弟已经同生共死之后,王文心头终于是舒了一口气,斜眼看向徐二狗。
徐二狗贼眉鼠眼的拉开衣摆,将里边亮闪闪的金银给自家大哥看:“后院没有孩子,只找到这些。”
王文一皱眉,一巴掌把他头打歪:“你狗日的昨夜不会是摸错了吧?”
徐二狗一听,立马竖起三根手指赌咒发誓道:“大哥,昨晚那厮麻袋里装的要不是个孩子,就让我徐二狗天打五雷轰、死无全尸!”
“那没道理啊……”
王文挠着头思索道:“难道这伙臭叫花子还有别的窝点?”
徐二狗想了想,摇头道:“我没听说他们还有别的窝点啊……”
王文一听,反手就又一巴掌把他打歪:“这他娘的还不是全怪你,你要是早些出来告诉我一声,我也能留个活口问几句,这下好了,全整死了,我们上哪儿找那些孩子去?”
徐二狗捂着头,不动神色的后退了两步后,小心翼翼的低声道:“要不然,我再去寻人打听打听?”
王文想了想,摇着头轻叹道:“算了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遇不着我们,算那女娃命苦。”
徐二狗大点狗头:“是这个理儿,无亲无故的,您能做到这份儿上,那已经是这个了……”
他冲王文挑起一根大拇指,继续说道:“再查下去,可就真要和丐帮死磕了,犯不着!”
王文眼神古怪看了他一眼,轻叹着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看来以后是得少打你的头了,给孩子打傻了都!”
“哈?”
徐二狗懵了几秒,猛然反应过来,惊声道:“这事儿大爷不保您?”
“你大爷?”
王文嘻嘻哈哈道:“你大爷巴不得丐帮把事儿闹大,好把我撵到去衙门上班儿呢!”
徐二狗有些听不懂,但他还是大感震惊:“那您明知这里有坑,还往里跳?”
就为了那个女娃?
这可不像自家大哥的作风啊!
“你这玩意儿,估摸着还是八成新……”
王文叹着气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昨夜这死扑街都当街威胁我了,我难道还得等他们把你的尸体送上门了,再来找他们的麻烦?”
说到这里,他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徐二狗的肩膀:“你也老大不小了,以后遇事还是多动动脑子,能动手呢咱就别瞎逼逼,不能动手就按捺一下性子,等到能动手的时候再动手,你看你这事儿闹的,昨夜你要是没有当街和他们掰扯,事后谁能查到我们头上?”
“不是……”
徐二狗懵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您这……我……”
第7章 勇猛精进
第二日,王文照常带着人巡视各个码头。
值得一提的是,所谓的清河帮双花红棍,其实只是王文自封的。
他在清河帮的真实身份,其实与徐二狗他们一样,都是跑腿的草鞋。
只不过他入门极早,又有帮主义子这层身份加持,这才有了收小弟的权力。
当然,这也与他天生神力脱不开干系。
先前同为明劲武者时,他一个就能打四五个明劲。
清河帮的明劲草鞋大几十人,没一个人能在他手下撑过十招!
从这方面来说,他自封的双花红棍,倒也不全是扯虎皮、吹牛逼。
可再能打的草鞋,也还是草鞋。
没有开香堂,就没有地盘,没有地盘就没有生意,只能靠给堂口跑腿拿一份例钱,日子过得很是紧巴……
就这,那还是无数人眼中的香饽饽!
要知道,漕帮的最底层,可不是草鞋,而是数目庞大的漕工。
那些漕工并不算真正的漕帮弟子,但几乎每一个漕工都可以算作是漕帮弟子的预备役!
他们有的依靠漕帮控制的码头养家,有的在漕帮开办的廉价食肆里果腹,有的在漕帮开办的庵堂里栖身……
可以说,但凡是和漕工这行打交道,就不可能不与漕帮发生交集。
在天长日久的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之下,这些漕工怎么可能不心向漕帮?
大周漕运三千里,漕工数量何其庞大?
仅扬州城一隅之地,漕工就有上万之多!
要从这么多漕工之中脱颖而出,加入漕帮……
在清河帮,有名有姓的草鞋,都是一拳能打出气爆的明劲好手。
能开香堂坐镇一方的香主,都是一拳能将砖头打成粉末的暗劲高手。
至于帮主黄天德,那可是扬州城内赫赫有名的化劲武师……披上铠甲就能上阵冲锋陷阵的猛将型人物!
……
晌午,日头正毒。
王文倚坐在广济桥码头边上的茶寮内,用草帽扣着脸打盹儿,低沉的鼾声就仿佛老虎的呼噜声,掀开的壮实胸膛随着他的鼾声微微的颤动,不断震颤出一丝丝细密的汗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