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他的话音刚落,徐二狗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度一巴掌甩在了最开始挑衅他的那个中年乞丐脸上。
打得那中年乞丐原地旋转三百六十度,一脸不可置信的捂着脸望着面前的徐二狗。
一时寂静……
下一秒,一众乞丐陡然回过神来,目呲欲裂的抡起手里的棍棒就要动手。
“入你娘……”
“弟兄们,跟他们拼啦!”
络腮胡乞丐连忙挤到一众乞丐最前方,张开双臂拦住他们,高喊道:“都住手、住手!”
一众乞丐看着他,憋屈得满头青筋绷起。
络腮胡乞丐再度看向王文,不再掩饰眼神中阴狠之意,恶狠狠的一句一顿道:“王老虎,今儿怎么个意思?”
王文依然面无表情:“没什么意思,就是你的人嘴太臭,免为其难帮你管教一下。”
络腮胡乞丐的面颊抽了抽,怒极反笑道:“不愧是王老虎,好大的威风,连我们丐帮的人都敢管教!”
“别有事儿没事儿就扯你们丐帮的虎皮招摇过市,吓不住几个。”
王文一扬下巴,轻蔑的说:“不服气就挑个时间,你我两家好好掰掰腕子!”
“好好好……”
络腮胡乞丐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发难又有所顾忌,只能发狠道:“今日之事,我秦老八记住了,来日必有一报……走!”
说完,他便怒气冲冲带着人蛮横的分开人群,快速离去。
王文目送他们离去,还想说点什么,却也忍住了。
“驾。”
驾车的干练汉子驱赶健马,小声道:“虎哥,可别大意,这些臭叫花子手段阴毒着呢!”
王文拧着眉头,没吭声。
他们漕帮与丐帮虽然都是帮派,但却完全是不是一条儿道上的人。
众所周知,漕帮是因漕运而生,先天就是依附在朝廷这颗参天大树上的一条藤蔓,其成员也都多与官府中人来往走动、极少涉足江湖事,与其说是民间结社还不如说就是朝廷在民间的白手套。
而丐帮则是地地道道的江湖帮派,平素基本不与官府来往,只与江湖各大门派、正道魔道相亲近,其帮众也是鱼龙混杂、泥沙俱下,行事更是不择手段、百无禁忌,乃是一条名副其实的臭水沟。
平日里,漕帮看不起丐帮这群没钱没势、行事阴毒的臭叫花子。
丐帮也看不起漕帮处处为朝廷找补,漕帮朝廷鹰犬的名头就属丐帮叫得最欢实。
是以两者虽然都是大周分堂分舵最多、帮众人数最多的帮派,但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偶尔发生交集,那也都是输人不输阵的口头交锋,极少真动刀兵。
毕竟各有各的营生、各有各的顾虑。
漕帮忌惮丐帮交游广阔,谁都吃不准这帮臭叫花子到底能请来多少武林高手助拳。
丐帮也忌惮他们漕帮在朝廷的树大根深,吃不准他们到底能调来多少官兵助阵。
可今日既然沾上这些臭狗屎,日后说不得还真会有麻烦……
一旁的徐二狗瞅着自己大哥眉头紧锁的模样,想上去辩解几句,又怕挨削,只能期期艾艾的跟在马车旁,闷头往前走。
直到一名披头散发的妇人,嚎啕大哭着“囡囡”、“囡囡”的四下大叫着迎面从他们马车前走过,徐二狗才壮着胆子凑到自家大哥身边,扯着他的衣角低声道:“大哥,我也不想沾惹那些臭叫花子,我是摸到……那麻袋里装着的,是个孩子!”
王文眉头一竖,扭头望向那个哭喊得撕心裂肺的可怜妇人,反手一巴掌把他头打歪:“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说?”
徐二狗捂着头,不敢吭声。
早说?
他怎么说?
当时那么多人,他要把这事儿挑明,那不是逼着那帮臭叫花子跟他们死磕吗?
与那群臭叫花子发生点口角、摩擦,没什么。
反正他们漕帮和那群臭叫花子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要是引发他们漕帮和丐帮大规模械斗……
这么大一口锅,他徐二狗小胳膊小腿儿的,哪里扛得动?
“说话啊,平日里口条不挺利索吗?”
王文当然知晓这货心头的顾虑,可那妇人的嚎啕声,吵得他心烦不已,原本好好的心情全叫这烂人烂事给搅和了,连街上的大姐姐们他都不想看了。
徐二狗当然也知晓自家大哥心头烦闷,只能垂着脑袋任由自家大哥喝骂,
适时,车厢内一直没吭声的黄兴德开口了,轻声说道:“好啦,多事之秋,莫要惹是生非。”
王文绷着脸“咚”的一拳砸在车辕上,没说话。
车厢内沉寂了片刻,忽而又传出一道蚊蝇般的声音。
“……要么不做,做就做绝!”
这声音极轻,轻得几乎只有坐着车辕上的王文和干练汉子能听到。
王文没回头,双眼正视着前方,仿佛没听见一样。
但他嘴角也慢慢挑起,歪嘴一笑。
不愧是你啊,黄天霸!
一瞬间,街上来来往往的大姐姐们就又变得美丽动人了……
第6章 同生共死
“梆梆梆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孤月高悬、万籁俱寂。
王文打着哈欠,慢悠悠的走过小院,拉开院门。
“哎哟。”
门一开,一坨黑漆漆的事物就应声滚进门内,惊得王文“铿”的一声就把腰刀给拔了出来。
“大哥别拔刀,是我、是我啊!”
黑漆漆的事物也被长刀出鞘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拉下面巾指着自己的大脸低喊道。
听着熟悉的声音,王文疑惑的凑上去,借着暗淡月光定睛一看……脖子和脑袋一样粗的铁墩子,不是徐二狗又是谁?
再上下一打量:三尺腰刀、夜行衣、蒙面巾。
他在打量徐二狗的时候,徐二狗也在上下打量自家大哥:三尺腰刀、夜行衣、蒙面巾……
王文竖起一根大拇指:“你小子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徐二狗:“嘿嘿嘿……”
王文一脚跨过门槛:“走吧,别误了时辰。”
徐二狗按住腰刀跟上:“大哥,我都打听清楚,秦老八那群的窝子就在东水门外刘家村……”
王文:“在你狗日的眼里,老子就是这么个顾头不顾腚的蠢货?”
徐二狗:“这…哈哈哈……”
王文:“回头再收拾你!”
二人一前一后,翻墙跳出清河帮堂口,一头扎进无边的夜幕中。
不多时,干练汉子便轻手轻脚的走进了还亮着火光的大堂,冲着上方翻书的黄兴德抱拳道:“大爷,虎哥出去了,他手下的徐二狗随行。”
黄兴德翻了一页书,面带愁容的低声叹道:“这混小子都到这个年纪了,脾性还这么烈,往后该如何是好啊!”
干练汉子眉眼低垂,眼观鼻、鼻观心。
……
黑漆漆的二人捡偏僻无人的巷弄穿行,再经水路出城,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摸到刘家村内一座两进的大宅院周围。
“豁,挺阔气啊!”
王文打量着这座二进院,惊奇道:“这帮人不是污衣派吗?怎么住的比老子还好?”
徐二狗阴阳怪气道:“对啊,就是污衣派才干那些腌臜事啊,净衣派那些可都是不沾一丁点灰尘的体面儿人……”
王文懂了:“哦,我懂了,杀人放火临时工是吧?”
徐二狗:“哈?”
王文:“你读书少,听不懂我不怪你……”
二人慢慢摸到这座大宅院墙根底下,还没往里翻,就听到里边传来了一阵犬吠声,听声音,少说也有两三条狗。
徐二狗挠了挠头,低声道:“大哥,不太好整啊……”
“嗯,这简单!”
王文略一思索,迅速拿定了主意,伸手快速在地面上划出一个长方形,然后直接一点前门:“百十个数儿后,我直接从前门打进去,把里边的人都引过来。”
“你在后门等我百十个数,再摸进去找找里边,看看有没有娃娃,这地方不大,应当不难找。”
顿了顿,他加重了语气沉声道:“遇到人只管往死干,出了事儿我担着!”
徐二狗嗤笑了一声,低头看着地上的长方形,轻声说道:“大哥,要不然还是我从前门进,你走后门吧!”
王文一巴掌把他头打歪:“这么好的装逼机会,你想和大爷抢?”
徐二狗:……
“得,那大哥您自个儿悠着点!”
徐二狗站起身来:“顶不住就先退,了不起咱回去点齐人马,再回来砍死这帮臭叫花子。”
王文梗着脖子,斜眼看他:“你在教大爷做事?”
徐二狗“嘿嘿”一笑,转身按住腰刀沿着墙根快步冲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转角处。
王文蹲在原地,心头默数了一百五十个数后,站起来慢悠悠的走向宅院大门。
他拉上面巾,紧了紧裤腰带,而后猛地一抬腿。
只听到“嘭”的一声巨响,两扇大门飞进了院儿里,院里的犬吠声瞬间就跟疯了一样。
王文扶着腰刀,一脚跨过院门。
“嗷嗷嗷……”
三条看家犬从庭院的各个角落里窜出来,如同三只大黑耗子般冲向王文。
只听到“嘭”的一声闷响,三条一齐冲向王文的看家犬同时倒飞了回去,如同破抹布一样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王文拍了拍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大摇大摆的走进院子。
“快起来,冤家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