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了挥手,让伺候他们的丫头都退下,悠悠道:“公子需要大势,需要造势,为自己的崛起寻找一个理由,让万民敬仰,聚集民心,方有机会荣登大宝,中兴大明。十三世家也需要一个振臂一呼的领袖,摆脱来自上面的掣肘。”
冯太监凛然,沉默片刻,道:“能做成么?”
严羡之陷入沉默,慢慢喝茶。
他放下茶杯,轻声道:“不做的话,永远也不成。真王时代,已经结束了六千多年了。天在变,不同往日。西牛新洲,需要新的真王。”
冯太监吐出一口浊气,轻轻敲打自己的双腿,眼中有光芒跃动。
从前没有机会,但如今,天在变!
朝廷空悬的那个真王宝座,始终要有人坐上去!
公子,就是十三世家选出的那个真王!
“那么,陈实呢?”
冯太监问道,“听闻陈实也来考进士了,考过进士就要殿试。状元只有一个,给了公子,便不能给他。”
严羡之道:“那么陈实只能是榜眼。”
冯太监笑道:“我听闻公子与陈实闹得很僵。公子辅正阁的司马因此而死。你觉得,陈实甘愿做小,做这个榜眼?”
严羡之端茶欲饮,发现杯中已经没水,放下茶杯,淡淡道:“不做小又能如何?他能考中举人,也是朝廷给他的恩赏,否则他还只是个秀才。给他榜眼,已经是朝廷开恩了。”
他拍了拍手,让丫鬟过来续茶。
冯太监盖住茶碗,示意不必给自己添水,笑道:“人家体内,有一百多只魔,若是闹起来,死给你看。你能怎么办?”
严羡之微微一笑:“这是张大学士要头疼的问题,我现在赋闲在家。”
“滑头!真滑头!”
冯太监哈哈笑道,“你待张甫正解决不了,来求你时,你便可以拿回大学士,依旧做内阁首辅大臣!”
西牛新洲中部荒原,南风省。
南风省以常年刮南风而闻名,这里风有三怪。
一怪,风大。风声如牛吼龙吟,狂风过境,飞沙走石,树木连根拔起,千斤大石滚动速度快若奔马。
二怪,风急。经常是毫无预兆,突然便狂风大作,让人防不胜防。
三怪,风中有怪东西。经常有人看到风中有异兽成群,踩着风狂奔。有人看到风中有高瘦人影,在风中一动不动。还有些风中的邪祟,神出鬼没。
陈实寻到一座古庙,画好定风符,挂在古庙的四壁上。
黑锅寻找柴火,架起篝火,胡菲菲摇动木质摇臂,蚤猪在篝火上旋转着,已经被烤得泛黄,滋滋流油。
囡囡一边咽口水,一边用刷子往蚤猪身上刷果浆。
他们在外面寻到一些酸酸的果浆,吃一口满嘴都是酸味,一直流口水,但是用来涮蚤猪应该不错。
孙宜生向外看了一眼,只见天色发黄,像是沙漠飘在天上,道:“只怕还有风。”
这几日,黑锅带着他的元神去阴间,利用羊角天灵灯帮他治疗伤势,他元神的伤势减轻了许多。
这时,外面传来人声。
陈实向外看去,只见外面来了许多赶考的举人,陆陆续续,有数十人,多是背着书箱的穷书生。
这些穷书生看到这座古庙,不禁欣喜,急忙加快脚步。
南风省虽是西牛新洲腹地,但是干燥无比,很难长庄稼,人口也少得很,只有省城有百万人左右,其他地方很难看到人。
省驿道年久失修,也就断了,若是在这种黄沙天赶路,很容易迷失方向。这座古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落脚地。
陈实打开门,让他们进来,道:“我画了定风符,你们不用再挂符了。”
这些举人风尘仆仆的进入庙里,连声称谢。
有人跺脚,拍打身上的灰尘,被几个女举人撵出去,笑道:“去外面拍打,没看见人家在做饭?”
于是他们就跑到庙外拍打,把身上尘土打干净了,才进来。
陈实打量这些举人,只见他们的脸风吹日晒,红彤彤的,嘴唇干得开裂,应该在南风省走很久了。
“你们是哪里人?”
陈实笑道,“听口音,不像是一个地方的。”
一个女举人去门外,解开头发,抖落头发里的沙土,笑道:“俺们来自好几个省份,珍州,贵州,碧省,年前就来了!”
她口音重,得仔细听才能听懂她的话。
另一个举人道:“我们原本不是一起的,走到一起,就搭个伙。原本上百人呢,遭了邪祟,又遇到几次劫匪,死得还剩下这么点儿。”
陈实见他们没有水,于是从小庭院里取出水送给他们,胡菲菲割了烤好的蚤猪肉,也分给他们一些。
众人纷纷称谢,坐在地上吃东西。
女举人盘着头发,问道:“弟弟,听你口音,你是新乡那边的罢?”
陈实道:“是来自新乡。”
有人不解,问道:“新乡为何走这条路?不是绕路么?”
陈实道:“另一条要经过拱州,不太安全。”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道:“走拱州的确不安全。宁可走远一点,也要绕开拱州。”
外面风起,呼呼作响,众人连忙关上门窗。
陈实在四壁挂了定风符,即便不关门窗,风也吹不进来。
风声渐渐大了,风吹动大石头骨碌骨碌滚动。
门外有人说话,叫嚷着让他们开门,有举人打算开门,被孙宜生制止,道:“门外的不是人,是邪祟。南风省的风里经常有这种东西,在风里跟你说话,或者求救,或者话家常,让你放下戒备。你若是让它进来,它便会害你性命。分辨很简单,你趴在门缝往外看,看不到它的脚。”
众人趴在地上往外看,果然门外的东西没有脚。
孙宜生笑道:“那东西就是一团风,当然没有脚。”
众人钦佩不已。
“你们俩面色苍白,莫非受伤了?”
一个举人上前,笑道,“在下学过几年医术,或可帮两位治疗伤势。”
陈实谢过,道:“我元婴受了点伤,他元神受伤,只怕不好治疗。”
那举人吓了一跳,连忙道:“这种伤我治不了。我受你们恩惠,还打算报答,但我医术有限,不敢为两位医治。”
陈实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说话间,风声渐渐小了,又过片刻,风停了。
众人打开门窗,只见外面落了厚厚一层土,还有些大大小小的石头,星罗棋布的散落在古庙外的荒原上。
古庙附近也有几颗大石头,囡囡正欲凑到跟前观看,突然那些大石头长出四条腿,探出脑袋,撒腿就跑。
囡囡目瞪口呆。
“是南风省的石鸟,因为风大,无法飞行,翅膀退化了,所以变成了腿在地上狂奔。”
一个举人认得这种生物,道,“风来的时候,它们就把腿脚翅膀和脑袋缩到身体里,在风中翻滚。”
“那是什么?”有人指向远处。
众人看去,只见黄色的天空,一道道火光向这边飞来。
陈实看着这火光,只觉有些熟悉,突然醒悟过来,高声道:“大炮!是红夷大炮!”
众举人面色苍白。
他们只是进京赶考,为何会有红夷大炮轰来?
一个个绘制了大五雷符的弹丸破空而来,还未接近,雷霆之力便已然爆发,闪烁着滋滋啦啦的电光!
红夷大炮炮轰的目标,正是他们所在的这座古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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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朝闻道
第264章 朝闻道
大五雷符的威力极为强大,红夷大炮的弹丸未至,大五雷符的威力已经侵袭他们的四周,乃至肉身和魂魄。
五雷分别为天、地、水、龙、社令。
天雷起自天神,地雷来自地祇,水雷来源水神,龙雷来自龙神,社令来自享祭祀的野神草神之神力。
五雷符,便是借五种神祇的神力化作雷霆。
用于指掌之间,便是掌心雷、五雷符。
用于天地间,便是大五雷符!
从空中轰来的红夷大炮弹丸上,密布大五雷符,此刻符文已经爆发,在弹丸四周形成明亮无比的符箓图案,勾连天地间的神力。
陈实与那些举人的体内传来强烈的酥麻感,那是水雷带来的效果,体内的水分有一种蒸发、分解、爆炸的感觉!
有的举人修为较弱,人像气球一般鼓了起来。
他们当机立断,催动气血镇压体内的异状。
这时,他们的头发变得蓬松,根根竖起,飘向天空。
从他们脚底板处,也传来阵阵酥麻的感觉,仿佛有一道雷光贯穿他们的身体,将天地相连!
地雷、天雷将至!
同一时间,所有人神魂震动,耳畔如有龙吟,让他们神魂不稳,此乃龙雷的影响!
他们身后的破败古庙,香火之气陡然变得旺盛,仿佛有阴神打出阴雷,令他们有一种万夫所指无疾而终的感觉!
五雷尚未爆发,便已经让他们极为难受。
众人看到数十个弹丸拖拽着火光,绽放雷霆,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轰来,速度极快,已经来不及逃走!
大五雷符只是开胃菜,雷火真正爆发,是在弹丸落地的刹那,九阳雷火将伴随着五雷,粉碎一切,荡碎一切,消融一切。
一个举人反应极快,已经将自身的金丹祭起,突然雷光一闪,金丹化作飞灰。
那举人哼也未哼一声,倒地而亡。
其他人见状,不禁悚然,不敢祭起金丹。
陈实祭起华盖,华盖腾空,在空中转动,飞速化作亩许方圆,屏蔽五雷之力。
陈实大声道:“可以祭出金丹、元婴和元神了!”
孙宜生祭出自己的元神,十丈元神催动剑法,一道道剑气贯穿长空,迎击那些轰来的弹丸。
其他赶考的书生也纷纷祭起金丹、元婴,但大部分都是金丹,只有一两人修成元婴。
有华盖庇佑,五雷没有再伤人,众人各自催动法术,却都是子午斩邪剑之流,迎击弹丸。
然而所有人的法术刚刚飞出华盖的笼罩范围,便纷纷在五雷中破灭,法术根本无法飞出华盖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