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上 第24节

  非但没有蚊虫,也听不到鸟叫,一切都静悄悄的,安静得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一株大树映入陈实眼帘,那树木很粗,树皮宛如一片片龙鳞,倒着生长,树身笔直,三五人才能抱得过来。

  树下停着一口棺材,黑漆漆的,直立着,靠着树身。

  陈实转动眼珠,想看得仔细些,不过第二株龙鳞大树和竖棺已经映入眼帘。

  然后是第三株大树,第三口黑棺。

  木车停在山庄中央的一株龙鳞大树下,这株树下也有一口竖起的黑棺,棺材不大,应该不是给成年人用的。

  爷爷掀开棺材,把陈实放了进去,又盖上棺材盖。

  说来也怪,这里冷得出奇,但陈实躺进棺材里,却觉得身体渐渐暖和起来。

  他的心脏也渐渐跳动,越来越有力。

  

  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他躺入棺材中,居然一片心平气和,内心无比安宁,仿佛对这里很是熟悉。

  他甚至安逸的睡去,直到爷爷将棺材打开,他才醒来。

  爷爷摸了摸他的手,手掌已经温暖,心脏也跳动得很是有力。

  陈实从竖棺中走出来,活动一下手脚,只觉身体已经恢复如前,只是他有着满肚子的疑问。

  “爷爷,我以前来过这里?”

  “嗯。”

  “我以前就躺在这口小棺材里?”

  “嗯。”

  “我上次来这里时,也像现在这样?”

  “比这次更严重。上次你……受了重伤。”

  陈实想了想,试探道:“是我考了五十省第一的孩秀才那次么?我在这里睡了多久?”

  “是的,很久了。”爷爷闷声闷气道。

  他收拾好木车,看了过来。

  陈实郑重的合上棺材板,对自己的另一个“家”很是用心,唯恐损坏了。

  爷孙二人上了木车,陈实望向山庄里其他竖棺,这里的竖棺有八口,其他七口黑色竖棺分布在一株株古树下,他没有看到鬼神,不知这些棺材中是否有人在沉睡。

  不过,他却隐隐觉察到几口竖棺中传来极为强大的压迫感,目光所及,压迫感便越来越强!

  显然棺中有东西,很了不起的东西!

  “这处养尸地,是我与几个朋友寻到的。”

  爷爷控制着罗盘,木车向外驶去,道,“也不能说是朋友,只是认识,知道彼此,说过几句话罢了。他们很怕死,和我一样怕死,因此大家聚在一起建了这个山庄。肉身放在这里,就不用担心坏掉腐烂掉。已经有些老家伙等不及了,住了进去。但每个住进来的人,都要遵循几个不成文的规矩。”

  他顿了顿,道:“不可过问其他人出身,不可过问住进来的人是谁,不得将此地透露给外人,每次来人不得超过两位。倘若违背,群起而攻之。嘿嘿,他们从棺材里起来的话,那就吓人喽。”

  陈实笑道:“难怪狗子没有跟进来。”

  木车驶出山庄,黑锅连忙凑上来,在狗子不远处还停着一辆车辇,很是华丽。

  不像爷爷的木车这般土气,那辆车辇以木为框架,铜为轩辕,金为点缀,珠为装饰,车顶覆以华盖,车前四匹骏马,即便是马儿也披挂着金银铠甲。

  车辕上还坐着一个车夫,手提鞭子。

  车中坐着一位王孙贵胄般的人物,白衣胜雪,剑眉星目,丰神俊朗,有一种雍容气度。

  见到爷孙二人出来,那白衣胜雪的男子这才起身,款款下车。

  他腰间配着一柄长剑,剑鞘是大漆鞘,有着菱形纹理,中间较窄,如女子束腰,剑柄和鞘尾皆是由玳瑁雕琢打磨而成,很是华美,引人瞩目。

  白衣男子剑柄朝下佩戴,身姿颀长,步履从容。

  他离开那辆车辇后,只见车辇前的四匹骏马,竟然飞速石化,变成了四匹石马!

  而那驾车的车夫竟然也自化作一尊陶俑,犹自扬起手中的缰绳,做约束马匹之状。

  陈实正自惊异,只见白衣男子已经来到爷孙二人身边,向两人欠身见礼。

  爷爷也自欠身见礼。

  “许久不见,陈师风采依旧。”

  “不敢。萧王孙风度翩翩,我远不及也。”

  两人客套两句。

  那萧王孙目光落在陈实脸上,深深看他一眼,赞道:“水火荡炼,果是不凡。”

  爷爷瞳孔微缩。

  陈实有一种发毛的感觉,仿佛又被一头受伤的豹子盯上,心中纳闷:“爷爷怎么又动了杀心?”

  萧王孙也感应到那股杀机,没有多说什么,道:“告罪。”说罢,径自走入庄中。

  陈实回头看去,只见萧王孙来到一口竖起的棺椁前。那棺椁像是一栋小房子,高一丈二,长一丈八,表面刻满了华丽至极的符箓,各种符文让人眼花缭乱。

  那棺椁的棺材板自动掀开,飞了出来,接着又从棺椁中飞出一块黄澄澄的棺材板,然后又飞出银光闪闪的棺材板,接着便是一块金光灿灿的棺材板,最后飞出一块玉质板材,与正常的棺材板差不多大。

  萧王孙走入棺中,一重又一重的棺材板相继飞入棺中,将他封在其中。

第25章 符由心起,清风自生

  第25章 符由心起,清风自生

  陈实将这一幕收入眼中,羡慕得很:“我若是也会这一手,下次躺进棺材里,就很拉风帅气了。”

  爷爷催动罗盘,木车向外驶去。

  “爷爷,这个萧王孙,也需要在养尸地养身子么?”陈实仰头问道。

  爷爷盯着罗盘:“到了庄子,不要过问他人。”

  陈实闻言,不再询问,只是回头看了看这个神秘的山中庄园,心中充满好奇。

  这个山庄是爷爷和一批身份神秘的人,合力打造而成,每个人来到此地,都不问来历,不问过往,大家不约而同的遵守着某种奇特的规矩。

  “倒像是犯罪团伙的做派。”

  陈实眨眨眼睛,心道,“爷爷当年肯定没有少做坏事,说不得作恶多端。不过就算他做再多坏事,也还是我爷爷。”

  爷孙二人回到黄坡村,不多时陈实房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我的糖葫芦呢?我的糍粑呢?还有我的小糖人!谁偷了?哪個天杀的偷了我的宝贝儿?”

  爷爷正在画符箓,只见陈实气冲冲的从房里出来,杀气腾腾。

  “一定是村里其他孩子趁我不在,偷走了我的糖葫芦、糍粑和小糖人!我都舍不得吃,却被他们偷吃了!得把他们统统抓起来!”

  陈实怒不可遏的往外走,面色阴沉,“上酷刑!”

  爷爷唤住他,道:“没人偷你的,被我扔了。你睡了七天,早就坏了。”

  陈实面色顿时苦了下来,随即振奋精神,央求道:“爷爷,你上次买来的那些好吃的,我没敢吃,一天就吃一小口,打算能多吃几天。你再给我买……”

  “没钱。”

  老爷子停笔,抬头瞥他一眼,“你去黄杨村除邪,不是赚了四两银子么?把银子交给爷爷,爷爷帮你存着买媳妇……嗯,娶媳妇,还给你买好吃的。”

  陈实警觉:“我帮黄杨村除邪,没有收钱。”

  爷爷低头继续画符,道:“我给你洗衣服的时候,从袖兜里摸到了四两银子。原来不是伱的,那定是我的。”

  “噗通。”

  陈实面色苍白,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万念俱灰,脸上只差写着“了无生趣”四个字。

  过了片刻,爷爷似有不忍,放下朱砂笔,丢给他一小块碎银子,道:“给你一两,快点起来吧。”

  陈实抓住失而复得的碎银子,喜极而泣,连忙起来:“谢谢爷爷!谢谢爷爷!”

  黑锅睡在墙角,翻了翻白眼,心道:“小主人也不想想,那银子是谁用命赚的,原本四两都是你的,现在给你一两,你还感恩戴德。又被老爷子拿捏了。”

  “啾啾,啾啾!”

  陈实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着一块异兽肉,唤狗过来,黑锅懒洋洋的起身,慢吞吞的走到他身边。

  陈实图穷匕见,露出藏在背后的小刀,阴笑着抓住黑锅。

  黑锅咬着肉,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陈实弄了点黑狗血,躲到房间里,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黑锅对此一点也不好奇,直到陈实拿出来一摞厚厚的符箓,然后用草绳拴在它的四条腿上。

  黑锅吓了一跳,正欲把符箓咬下来,却见陈实也给自己腿上拴上两个符箓。

  此符上面是风文,像是风儿打着卷,风中写着“乘云”的字样,中间是北斗星文,北斗下是六丁六甲,最下方则是风文和北斗文的结合。

  这正是甲马符的构造。

  陈实与铁笔翁狭路相逢,靠着自己速度快,打死铁笔翁,但是对铁笔翁和赵铭用来赶路的甲马符却十分眼热。因此身体痊愈之后,便打算试验甲马符的用法。

  陈实催动一缕即将消散的真气,激发黑锅四条腿上的甲马符,同时也将自己腿上的甲马符激发。

  “黑锅,好东西便要分享。”

  陈实一步跨出,笑道,“这是用你的血炼的符,当然少不了你的!”

  他这一步迈出,只觉脚下一股清风油然而生,脚步竟像是滑出去一般,轻轻松松便跨出一丈六七的距离!

  而且更为奇特的是,不等他脚步落地,便又有风儿自脚底而生,将他的身躯托起,离地三四寸时,便将他身体弹出,极为省力!

  陈实又惊又喜,顺势跨出第二步。

  这第二步跨得更远,接近两丈!

  他的脚底,行走在风上,竟像是行走在冰面上,毫无阻力的向前滑行,更为关键的是,这冰面,竟似软绵绵的。

  再加上原来跨出的步子,一步能抵得上他平日里的六七步!

  黑锅一向稳重,但看到陈实脚踏清风,滑来滑去,身形奇快,也不禁玩心大起,不由分说便迈开四条腿向前冲去。

  “咻——”

  一道黑光向前扑出,狂风顿起,呼啦啦作响,竟将黄坡村街道两旁的房屋窗棂吹得扑啦啦扇来扇去。

  远处传来咚的一声,陈实看着黑锅炮弹一样,撞在百步开外街对面的土墙上。

  陈实吓了一跳,连忙奔上前去,却见黑狗努力的把头从墙里拔出来,那狗头,竟将土墙撞穿一个狗头大小的洞。

  墙是老周家的。

  老周看到是陈家的狗撞穿了自家的墙,敢怒不敢言。

  黑锅拔出脑袋,拨浪鼓般晃了晃头。

  陈实正担心它是否受伤,忽然只见狗子兴奋起来,四个蹄子生风,脚踏狂风呼啸而去。

  “汪汪汪!”

  远处传来狗叫,声音飞速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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