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数以千计的黑甲铁骑停下的那一刻,汹涌的黑潮,又似变成了一座爆发前的火山。
看似沉寂,内部却酝酿着恐怖的岩浆,像是随时会爆发出毁天灭地的能量。
看着那静立如岳的骑兵军阵。
城头宋军无不头皮发麻、脊背发冷,喉头耸动着连咽唾沫,额头也淌下大滴冷汗。
襄樊虽是事关偏安小朝廷生死存亡的门户重镇,可自从隆兴和议之后,宋国已经几十年未历战火,襄阳与樊城的军将士卒,几乎没人见识过真正的战场。
初次上阵,就要面对摧枯拉朽般灭亡了金国的大雍强军,宋军将士心中的紧张压抑可想而知。
城上城下一片安静。
就在这几欲令宋军将士绷断心弦的压抑沉寂中。
城下骑军阵中,一骑策马出阵,不紧不慢地向城墙行来。
“我是王武。”
那身披黑光铠,雄壮魁梧的骑士一边前行,一边沉声说道:
“你们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声音回荡城头,像是与每个士卒面对面说话,令城头宋军一阵惊恐哗然。
王武。
宋军将士们的确听说过这个名字。
大雍第一龙骑战将,雍国战神欧阳锋的亲传大弟子,于灭夏、伐金之战中斩将如麻、破城无数,战功封侯第一人,人称“绝世凶虎”。
传说他即使不骑乘飞龙,也是万夫莫敌的虎将。
当他冲锋起来,再严整的军阵也要瞬间土崩解,再坚固的城防也是脆如鸡卵,纵万军丛中斩将夺旗,对他也只如探囊取物。
面对这头传说中的绝世凶虎。
哪怕对方身在城下,哪怕对方并未骑乘飞龙,城头宋军将士,也只觉随着对方的靠近,一股沉重如山的无形威压扑面而来,令他们紧张压抑地几欲窒息。
王武已策马进入城头弓弩射程。
真容也能被城上宋军将士看到。
他冷厉的目光扫过城上那些面色苍白,甚至微微颤抖的宋军士卒,沉声说道:
“我大雍乃华夏正统,灭金乃是驱逐蛮夷,收复中原,恢复汉统。伐宋乃是浑一宇内,弥合南北,再现汉唐雄风。尔等宋军,与我大雍虽为敌国,却也同为华夏子民,同是炎黄子孙。既为同胞,我军不忍同室操戈,生灵涂炭,愿给你们一个机会。一刻钟内,开城投降,可保活命。”
“若不降,又如何?”
一个顶盔戴甲,但皮肤白皙、身形单薄的中年男人厉喝道:
“若是不降,你又待如何?”
“不降?”王武冷冷道:“无非身首异处,血流成河而已。”
“大宋好男儿,岂惧死乎!”那人看着周围将士,振臂高呼:“大宋养士两百年,捐躯报国,就在今日!”
应者寥寥。
宋军将士皆眼神微妙地看着他。
大宋养士两百年不假,但优养的是文士,跟他们这些贼配军有啥关系?
你是文官出身的知县,你是读书人,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是好男儿。可咱们却只是泥腿子出身的大头兵,哪怕祖坟冒青烟侥幸以军功做到枢密使,那也算不得好男。
好男儿不惧死,咱们这些贼配军却还是惧死的。
再说那王武说得也没错。
大雍又不是金国那样的蛮夷,反而是灭了金国,收复中原,恢复汉统的华夏正统,此战并非蛮夷入寇,而是统一之战,咱们这些贼配军,每个月就那么点口粮,那般拼命做甚?
大头兵们那冷淡的反应,令樊城知县脸孔涨得通红,眼中满是怒其不争。
王武脸上则浮出一抹笑意。
他抬手摘下挂在鞍上的长弓,抽出一枝长箭,对着樊城城门一箭射出
箭矢离弦之时,绽放出璀璨晶光,宛若一枚拖着长长尾焰的流星,瞬息间射在城门之上,爆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厚重城门瞬间炸成粉碎,连整面城墙,都在这猛烈爆炸之中狠狠震颤了一下。
王武用的,是欧阳锋在西游世界缴获的天兵弓箭。
即使在狼骑当中,能拉开这等强弓的也不多。
而王武,当然可以轻松拉开。
每一枝箭的威力,都相当于一发炮弹。
方才那将官说的没错,狼骑确实撞不碎城墙。
但王武和狼骑中的神射手们,可以用天兵弓箭,轻松射爆城墙。
在狼骑面前,骑兵攻城,也并不是天方夜谭。
“一刻钟。”
一箭射爆城门,王武凝视城头,沉声说道:
“一刻钟后,生死自负!”
说罢,拨马回转。
他背对城墙,走得不急不徐,像是浑然不觉自己仍在城头弓弩射程之内。
而那樊城知县也声嘶力竭地厉喝:
“放箭,射死那贼将!快快放箭!”
没人响应。
王武那绝世凶虎的威名,本就足够震慑人心,他那射爆城门的神箭,更是令宋军将士彻底丧失了斗志。
大雍的军队,是天兵神将。
咱们只不过是泥腿子贼配军,凭什么跟天兵神将斗?
飞龙未至,单凭狼骑,就足以将樊城夷为平地,这还怎么打?
城上几个将官聚在一起,快速商议一阵,走到那知县面前,说道:
“知县大人,打不过的。弟兄们家中都有妻儿老小,无谓白白送命,还是降了吧。”
知县暴跳如雷:
“打不过就降?你们这些罔顾君恩、不知廉耻的贼配军……”
话音未落,几个将官就已一拥而上,将那知县扑倒在地。
若是异族入寇,他们这些贼配军,为保妻儿乡梓,或许还能豁出去拼个鱼死网破,但既是华夏正统的统一之战,又何必那般顽固?
作为一线守军,他们可是很清楚,官府宣扬的雍国暴政纯属子虚乌有。
雍军在战场上凶残无比,可战场之外,那是真正的仁义之师,对百姓堪比当年岳爷爷的军队,对待敌军俘虏也足够宽厚仁义。
既如此,又何必为赵宋官家,为文官士大夫卖命?
反正他们永远都只是贼配军,永远都不能成为士大夫口中的“好男儿”。
一刻钟不到。
樊城守军全军弃械解甲,出城投降。
樊城陷落,接下来,就该是与樊城隔河对望的襄阳了。
襄阳当然是天险雄关。
驻守襄阳的,亦是忠心耿耿的大将。
但连蜀道雄关都抵挡不住雍军的推进,更何况这襄阳?
半日后,襄阳城破,宋国荆湖防线门户洞开。
……
王武攻打襄樊时。
自蜀中南下的雍军,则与宋军水师爆发了一场大战。
宋军水师很强。
雍军则因为在北方用不着水师,又推进太快,没时间发展,故而水师只能用来运兵,几乎没有水战能力。
哪怕雍军有火器,也无法弥补水战方面的巨大劣势。
不过即使雍军水师过于孱弱也没有关系。
因为雍军有飞龙。
当马跃、董芸、海棠等龙骑从天而降,向着几乎铺满长江水面,看上去声势浩大不可战胜的宋军战船喷吐出龙焰之时。
这场水战的结果就已注定。
以空军轰炸没有任何防空的内河水师,这又是一场毫无悬念的降维打击。
两刻钟不到。
宋军水师前锋、后军、两翼皆陷入一片火海,中军进退两难,在主将旗舰亦被龙焰摧毁后,被火海包围,空中还有飞龙盘旋虎视宋军水师,统统战意崩溃,当场投降。
大雍喜提现成水师。
……
当雍国两路大军,在战场上势如破竹,节节推进。
大宋境内的内应们也开始踊跃活动。
雍军也不需要内应们在战事方面多做什么,只需他们帮忙做做向导,安抚民心即可。
大宋官府的谣言抹黑,在民间还是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许多百姓都听信了官府宣扬,对雍军谈虎色变。
好在雍军确实军纪严明,又提前做出准备,派出了不少宣传员,又有江南七怪、铁掌帮等颇有威望的地方势力帮忙宣传,总算没有引发大规模的恐慌。
有些宣传工作做得到位的地方,百姓对雍军的到来甚至抱有不小的期待——大宋对百姓的压榨,某些方面更甚金国。南渡小朝廷的文采风流,临安等名城的富庶繁华,可以说大半是建立在对乡间小民乃至乡里富户的残酷压榨之上。
有宋以来,民间起义可是从未断过,只是宋国防内的本领炉火纯青,民间起事大多旋起旋灭,很少演变成大规模起义罢了。
对于许多饱受压榨的百姓来说,雍军便是虎狼又如何?
反正咱们已经一无所有,虎狼要吃肉,也得先吃家财万贯,养得白白胖胖的老爷们。
能跟高高在上的老爷们一起灭亡,那也是一种痛快。
更何况,在江南名声不错的江南七怪都说了,大宋官府的宣扬只是造谣抹黑,雍军军纪堪比岳家军,不仅从不屠城残民,甚至还有分田减税免除徭役等诸多仁政,那为何不能稍微期待一下?
对许多一无所有,活得极其艰难,也无甚趣味的底层百姓来说,雍军,或许就是改变现状的唯一机会。
无论如何,百姓就算听信谣言,视雍军为噬人虎狼,可等到雍军到来后,亲眼看到雍军风纪,宋国官府的谣言抹黑也很快就不攻自破。
民间并未出现大规模的反抗。
纵有知道雍军政策,真正视雍军为生死大敌的豪强士绅,散尽家资募集民团顽抗,也只是蚍蜉撼树,毫无作用。
连装备精良的朝廷大军都抵挡不住雍军推进,连襄阳雄城都半日陷落,豪强士绅们的抵抗,又能起到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