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792节

  今日,他不是别的身份,而是白马监使者。

  “嘎吱。”

  “嘎吱。”

  赵都安踩着楼梯,孤身一人走到了望楼顶部的楼阁中。

  从这个角度,可以俯瞰整个菜市口。

  此刻,午时已到,一列浩浩荡荡的囚犯队伍从诏衙方向走来,禁军护送,为首的,赫然是庄孝成。

  百姓窃窃私语中,上百名囚犯被押入刑场。

  监斩台上,是以刑部尚书为首的三司长官。

  烈日高悬。

  万里无云。

  忽然,又一支队伍出现了。

  那赫然是以芸夕为首的一群人,以青年男女为主,其中赫然包括了青鸟,以及后来投诚的林月白姐弟。

  当这群人出现时,庄孝成明显变得激动,似乎猜到了什么,试图挣扎,却被牢牢锁住。

  赵都安平静地俯瞰远处。

  仿佛在看一出舞台剧。

  所有的声音与画面,都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刑部尚书宣读了什么,然后芸夕站了出来,少女显得义愤填膺,在台上指着庄孝成,大声叱责其私德有亏。

  其中部分是真的,部分是赵都安编造的。

  围观百姓哗然,又被禁军要求噤声。

  庄孝成张大了嘴,呜呜地试图反驳,却根本发不出一个音节,甚至因饭菜中掺杂了软骨散,连挣扎的动作都不明显。

  芸夕之后,是青鸟。

  青鸟之后,是林月白姐弟……

  精挑细选出的一群人,开始轮番当众揭露庄孝成的谎言,造谣抹黑以庄孝成为首的匡扶社高层。

  爆料一个比一个重磅,尽显大人物私生活的扭曲与肮脏。

  刑台上其余社员都呆住了,难以置信看向太傅,他们也被欺骗了,以为确有其事。

  庄孝成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投来的充满恶意和厌恶的视线,头晕目眩。

  他抬起头,只望见了刺眼的太阳,天旋地转,强烈的恐惧令他恍恍惚惚,忘记了后半段发生了什么。

  他只感觉世界变得寂静,耳中只有一片嗡鸣,终于,一声清脆而沉重的斩首令牌落地的声音,将他拖回现实。

  他感受到了身后刽子手举起的长刀,死亡前的最后一幕,他竭力仰起头,眯着眼睛,望着正前方远处湛蓝天空下,一座孤零零的望楼。

  隐约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似在与他对视。

  “斩!”

  世界黑暗了下去。

  ……

  望楼上。

  赵都安转身,缓缓走了下来,钻入下方的马车,对随从道:“进宫。”

  “是。”驾车的仆从不敢耽搁,立即朝皇宫赶去。

  畅通无阻地进了皇城。

  赵都安在御书房门前,看到了站在门口,望着远处出神的白衣女帝。

  “陛下,臣来复命。”

  “没有意外吧?”

  “一切顺利,庄孝成等逆党已死,死前安排的指控效果也很好,不出所料,今天有关于匡扶社高层的那些龌龊的私密事,就会传遍全城。

  而后只要各地影卫稍加推动,便可传播去九道十八府,彻底将匡扶社的名声毁掉。”赵都安说这番话的时候,感觉到了强烈的反派既视感。

  徐贞观听着汇报,同样浑身难受,她无奈地瞥了小禁军一眼:

  “你这些话,显得朕好似当真是个残暴昏君。”

  不……我更喜欢“反派皇女”这个描述,起码更好听……况且,这不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赵都安正色道:

  “陛下乃中兴之主,反贼些许诋毁言辞,愚弄百姓一时,却无法愚弄一世。此次斩首庄孝成,必能令匡扶社元气大损,难以再成为威胁。”

  徐贞观轻轻摇头,说道:

  “你之前不是怀疑,简文还活着么?这段日子,朕派人仔细重新翻看当年的卷宗资料,的确察觉出些许蛛丝马迹。”

  “恩?”赵都安愣住,诧异地看向她:“什么线索?”

  徐贞观说道:

  “简文在政变前,曾经外出过一次,而通过后续的调查,其那时极可能携带了一大批包括疗伤丹药在内的珍品,以及部分军需兵器。

  此外,现在想来,当初那一群逆党逃离的也的确顺利了些,仿佛早有预谋,尤其是简文的妻儿提早就被送走……

  当初,朕想的是他想留一条血脉在外头,一旦失败,也好歹能留下子嗣。但现在思量,他准备的后路未免太充裕了。”

  赵都安愣了下,说道:

  “陛下的意思是,简文准备的后路,不是为了妻儿,而是为了他自己?

  但当日政变,他闯入皇宫,根本没有兵败逃离的可能,除非他如蛊惑真人一般,将自己一分为二……”

  徐贞观点点头,郑重说道:

  “这也能解释,他倘若活着,为何不站出来公开与朕对抗,因为他的神魂远不如蛊惑真人,后者都要潜藏三年,才恢复完全。

  他只会更糟,甚至是最近几个月,才‘活’过来也不一定。朕甚至怀疑,他可能借助了冥教术士的力量……”

  赵都安皱眉道:

  “只这点线索,尚不足以确定。陛下可还找到别的能佐证的线索?”

  徐贞观迟疑了下,点了点头,说道:

  “跟朕去见个人吧。”

  不是,这台词有点耳熟了,上次你带我去寂照庵也是这样……赵都安压下吐槽欲::

  “去哪?”

  徐贞观轻启朱唇:“冷宫。”

  ……

  虞国的后宫是什么样的?在三年前,还是相对正常的。

  老皇帝人老心不老,后宫中佳丽颇多,只是“玄门政变”后,女帝登基,后宫一下变得尴尬起来。

  老皇帝的妃子们不能赶出去,便只好养着,一群嫔妃往日里为了争宠,要上演各种“宫斗”,如今却彻底熄了心思,后宫和谐的一塌糊涂。

  莫愁这个“六尚”女官,相当一部分工作,就是管理老皇帝留下的那一群后宫妃嫔。

  赵都安跟随女帝,步行绕过了女帝的寝宫,第一次踏入皇宫更深处。

  两人走在前头,后面大群女官、太监跟随。

  “说起来,你算是这三年里,罕见的几个踏入后宫的男子。”徐贞观莲步款款,长裙拖曳过干净的地面,打趣道。

  那岂不是相当于进入女儿国的唐僧?人人都想咬我一口?

  赵都安默默往贞宝身边靠了靠,目不斜视:

  “臣心中只有陛下一人,后宫粉黛无颜色。”

  后宫粉黛无颜色……徐贞观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你新作的诗?前面该还有一句吧,说来听听?”

  赵都安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试探道:“回眸一笑百媚生?”

  回眸一笑百媚生,后宫粉黛无颜色……徐贞观咀嚼了下这句诗词,只觉生动形象,惊叹这小禁军诗才的同时,噙着笑容,似笑非笑:

  “你觉得朕媚,还是宫中哪个女子媚?说来,你此番抓捕庄孝成立下大功,朕还没赏赐你,不然你从后宫中挑位妃子如何?”

  不是……这玩笑可不经开啊,贞宝你确定老皇帝不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找我拼命?……赵都安明确划清界限:

  “陛下一颦一笑,在臣心中皆比红花媚……”

  徐贞观啐了一声,懒得与他斗嘴,佯嗔地翻了个白眼,轻声叹道:

  “不与你说笑了,你可知朕要带你见谁?”

  赵都安沉吟道:

  “陛下说的既是冷宫,据臣所知……近几年内,打入冷宫的唯有萧贵妃一人。”

  萧贵妃……正是二皇子徐简文的生母!

  赵都安想在虞国厮混,自然研究过这方面的资料。

  驾崩的老皇帝早年是有皇后的,便是太子的生母,后头病愈后,老皇帝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没有再立皇后。

  某种程度上,也是导致后头政变的一个诱因。

  因没了皇后镇压后宫,诸多妃嫔难免对这个位置望眼欲穿。

  而徐简文的生母萧贵妃,就曾是成为皇后的有力人选。

  至于贞宝的生母,生她的时候就难产死了,后来由太后一起养着,所以与太子关系亲近。

  “萧贵妃的娘家,也曾是京中一方外戚势力,也是玄门政变中,帮助简文夺权的势力之一……后来政变失败,萧贵妃娘家按谋反大罪处决……萧贵妃也被打入冷宫……”

  赵都安观察着贞宝脸色,试探说道。

  因为对萧家的清洗,正是初登帝位的徐贞观一手操办的。

  徐贞观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是啊,就是她。根据当年的资料,简文发起兵变前几日,曾多次探望萧贵妃……”

  赵都安眼睛一亮:

  “所以,陛下怀疑萧贵妃知道一些内幕?是了,简文哪怕再隐藏,但知子莫若母,他纵使没透露出任何秘密,但萧贵妃察言观色,简文身上任何的变化,她肯定会注意到。陛下是想着,去审问她?”

  徐贞观沉默地摇了摇头,说道:

  “审问……若能问出来,便好了。”

  什么意思?

  赵都安难掩疑惑,这时候,一行人已经抵达了深宫角落,某座格外偏僻的院落外。

  初春时节,寒意还未散去,从外头望过去,可以看到院墙内探出来的光秃秃的树枝。

  相比于其余妃嫔的院子,这座院落格外破败,门也窄小破旧。用大锁头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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