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蛋甜美,大家闺秀气质的徐君陵轻轻点头。
她对修行者的斗争虽好奇,却也仅限于此,并不很在意。
此番入京,另有目的。
这会,徐君陵展开手中书卷,这所谓的书卷上,书写的赫然是京城中值得关注的情报。
“赵都安……恩,父王给我准备的这诸多情报中,此人的名字出现频率极高,还与皇帝姐姐关系不清不楚……
不过,以皇帝姐姐的性子,这所谓‘面首’的传言,只怕是刻意放出的虚假说辞。”
徐君陵轻声分析:
“但哪怕是假的,能被皇姐器重,必也不是简单人物。倒是没想到,此人名声如此恶劣。”
旁边,丫鬟绿水小声说:
“有权有势的跋扈公子哥,哪里有几个名声不差的?依婢子看,这姓赵的,就是鸡窝里飞出的……”
徐君陵打断丫鬟,正色道:
“莫要小觑任何人,倘若这情报中所说不假,有此等手腕之人,岂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只怕这所谓狼藉的声名,都是此人刻意自污……
其蛰伏一年,却骤然起势,这等心性,放眼淮水道青年才俊,也罕有人能及。”
顿了顿,她眼神忧虑道:
“只可惜,此人与相国所掌控之江南党派互为水火,立场之上,与我淮南王府却不是一路人,或成阻难……
不过,若反过来,皇姐若真能坐稳龙椅,此人却又值得结交,但又要顾忌那李应龙的态度……”
说着说着,她已脑补出一大串未来景象。
丫鬟小声道:
“郡主,您又想远了,只凭借纸面文字,如何断定此人如何?没准是陛下丢出来的傀儡也不一定。”
徐君陵自嘲一笑:
“是我想多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能等进京再看。”
合上书卷,郡主闭目养神。
秋风中,马车碾过车辙,渐渐朝遥远的京城逼近。
而在车辙的另外一头。
车队后方,还远远跟着一名徒步而行的武人。
其约莫二十余,头发凌乱。
穿着麻衣,脚踩草鞋,斜背着包袱行囊,腰间悬挂一只装水的葫芦。
手中没有刀剑等武器,唯有腰间一条以手蹂躏的麻绳腰带另一头,与腰肋的缝隙里,胡乱塞着一柄品相颇为不俗的斧头。
半点没有强者气派,更像个山中砍柴的樵夫。
樵夫大步前行,沾染泥土的脚趾将草鞋撑的好似要裂开。
看似步伐不快,却能稳稳跟在车队后头。
无论马车是快,是慢,两者间距既不拉近,也不远离。
被晒的面庞红黑的柴可樵昂起头,右手在眉前搭起个小“帐篷”,视线好似跨过山海。
目光期待:“武神,又是什么景象?”
马车在前,武夫在后。
一个读万卷书,一个行万里路。
在这个秋天,大虞九道十八府的修士,都被百年一度的佛道争锋,吸引了目光。
而在家中犯懒的赵都安莫名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嘀咕道:
“谁在念叨我?”
……
……
接下来几日,朝廷上下都在消化王恒倒台的余波。
一封封密信,发往大虞各处,其中自然包括付出惨重代价的靖王府。
可惜没人知道,那位占据建成道,八王第一的“靖王”,究竟是什么表情。
朝堂内,百官战战兢兢,等待女帝的残酷清算。
但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女帝下令只惩罚确定的叛徒,未做任何牵连。
而之后的“大赦”,更是令摇摆的庙堂氛围,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没人知道,这个举措利弊如何。
但身为匡扶社驻扎在八方戏楼一员的吴伶,却感受到了秋天的凉意。
他再次与同伴接头时,对方只给出两个字:
“蛰伏。”
匡扶社与王府密谍接连被痛击,而接下来的佛道斗法,如同一个“停战”的信号,令各方都暂停了动作。
哪怕是逆党,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在京城搞什么幺蛾子,同时得罪两大门派的神仙们。
唯有一些事件后续的“余韵”在京城这片湖里缓缓荡漾。
比如被扒了官袍的“小公爷”,又默默回到了神机营,好似换了一个人。
比如军中关于赵都安的抨击声音,渐渐消失,并在枢密院的引导下,逐渐多出了许多敬佩的声浪。
比如,某一日,火器局主官陈火神,拿到了赵都安送来的,关于“燧发枪”的设计思路。
欣喜若狂,激动的彻夜未眠,据说是抱着那简陋图纸睡的。
又比如,金简和公输天元露面次数越来越少,天师府的钟声一天比一天晚。
神龙寺亦然。
日子一天天过去,京中陌生面孔日渐增多,为数不少,都是来自各地来凑热闹观战的修行者。
如此百年一遇的热闹,谁不想看?
然而不同于街头巷尾,越来越多的,关于佛道斗法的讨论。
赵都安却只想睡觉。
“天凉好个秋啊……”
这一日清晨,赵都安裹着被子醒来,睡眼惺忪地叹息。
第258章 郡主的埋伏
京师步入秋天后,气温转凉。
许是为了报复盛夏的酷日灼烧,司天监张贴出的告示上写着,接下来半个月,雨水频繁。
赵都安是被淅淅沥沥的秋雨吵醒的。
慵懒地洗漱穿衣,推门沿着走廊穿过新宅气派的庭院。
赵都安瞳孔中倒映着湿淋淋的铺地青砖,修竹被细雨打的摇摆不定。
一串串晶莹的水珠,黏连着沿着头顶乌黑的瓦片屋檐滚下来。
“姨娘,妹子。今早吃的啥?”
赵都安踏入饭厅,脸上的困倦才逐渐消退。
所谓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腊月……无论前世今生,他总结出的至理名言之一,都是雨天最适合睡觉。
装修比旧宅奢华许多的饭堂内。
尤金花起身,笑眯眯亲自捏着白毛巾,将一只只菜碟汤碗上的盖子掀开。
因天气转凉,继母衣裙消耗布料陡增,却仍显得略有紧绷。
小肚子外显,整个人也圆润了一圈。
想必是生活条件上来了,养起了秋膘,连脸蛋也红扑扑的,这会笑着说:
“大郎快来尝尝,姨娘盯着厨娘,按你的方子重做的‘醉蟹’,这次还合不合口。”
旁边。
随意裹着一件居家的襦裙,发丝随意绾在脑后的清丽少女正坐在圆凳上。
白皙手腕上绑着一条彩绳,两只脚正轻轻给一只白毛短腿,面部宽扁,眼大而圆的京巴狗踩背。
是的,赵盼养狗了。
赵家原本也养了几条看家犬,但都是凶猛大狗,由门房家丁照看着。
伴随赵家地位日益提升,哪怕母女两个是小门小户出身,但难免逐渐被拉着,融入京城上流生活。
京师的富贵小姐们,最近流行养小京巴。
有人给赵都安送了只,他懒得遛狗,干脆丢给赵盼,给她留着冬天暖脚用。
这会羞赧而心机地飞快将一对足背纤巧的脚丫缩入裙下,转了个身,笑眯眯道:
“大哥总能弄出新吃食,真厉害。”
秋日吃蟹,同为大虞朝官宦风气。
前几日,赵都安凭借回忆,写了个醉蟹的做法,让府上厨娘尝试。
可惜第一次不大满意,今日是改良版。
“唔,既是姨娘亲自盯着,必然胜出上次许多。”
赵都安随口打趣。
等坐下,接过从汤瓮中捞出的,比手大一圈的螃蟹,一家三口闷头品蟹。
“恩!果然好了许多。”
蟹黄入口,赵都安点头赞叹。
虽因调料匮乏,与熟悉的味道无法比拟,但胜在食材优等,补足口感。
尤金花柳叶般的眉眼笑的弯起来。
她对吃不怎么上心,只要继子和女儿觉得好吃,她也便觉得好。
闻言道:
“可惜,厨娘是京城人,听说,要论做蟹,最好的还是淮水道的厨子,那边盛产的青蟹也是一绝,要论吃蟹,据说那位淮安王自称第一,无人称第二。”
赵盼小口小口吃螃蟹,不时小嘴吹起,小拇指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