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刺眼的光明威压，阴寒恐怖的黑夜永寂消散，长安城内的数百万人清醒过来，他们脑海中仍旧对那个高大的身影印象深刻，本就骄傲的唐人们，皆是站起欢呼书院和夫子。
神国与人间的战争，最终以人间取胜而告终。
古意盎然的人间之剑，飞回到南晋剑阁，自山腹洞口落下，安静地插入干涸见底的潭底，潭水无由而生，将人间之剑淹没。
柳白看着身前的水潭，伸手，又是收回，他知道自已这辈子，怕是再也不能使用这把剑，哪怕这把剑是他亲手所铸，并且以精神气魄炼养多年。
曾经沧海难为水，这剑把夫子用过，与昊天的意志战斗过，又哪里还会愿意被人间的俗人所用，还会愿意与人间的凡俗之人战斗？
柳白的脸上没有任何失望颓败的情绪，只有平静以及敬畏，他整理身上衣着，捧潭水洗脸，然后向着北方长安的方向，俯身拜了下去。
他被称为世间第一强者，骄傲的剑圣柳白，此生从不敬人，更不畏人。
唯一次俯首，拜夫子。
大唐的夫子，是这天下霸主，立足昊天世界之巅的根本，在唐国诞生之前他就存在了，这是一个传奇的名字。
虽然这个名字渐渐被世人，被很多修行者遗忘，但在那些真正强大的修行者心目中。这个名字，始终都是人间最强大的名字。
很多人都在猜，夫子究竟有多高。
柳白、烂柯寺恰烟等部分高手，因为夫子多年不问世事，猜测夫子应该处于传说中“清静”无为的境界。
超越五境的知守观观主和悬空寺讲经首座，曾经惨败于夫子棒下，一个坐困西荒，一个远走南海。
他们曾经以为，自已大概能推算出夫子有多高，或许是第七境超凡之上。
但是今日这一战过后，这些人间绝顶强者发现，他们都错了。
或许只有徐信才能大致理解一些夫子的境界，但也不是看出来的，而是根据他所知的那些“剧情”推测出来的。
夫子不是能用什么境界形容的，他的“无矩”，是因为他的修为达到了“从心所欲，无有规矩”的地步，这或许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境界”。
“老师！”
夫子落于书院后山，一众震撼的书院弟子都是迎了上去，他们就见着高大的老人两袖金黄，这是此战所得的战利品，昊天神国内的本源力量，能化生出至强的昊天神辉。
“老师！”
宁缺搀扶桑桑走向夫子，双眼看向那满袖金黄，既然昊天神辉能对桑桑有用，那么这些金黄的能量，或许能彻底根治桑桑的“病”。
夫子也确实走向了桑桑，也确实举袖抬手，但并没有将自己好不容易夺来的能量用在桑桑身上，而是一指点向桑桑的眉心祖窍。
他这一指当中，透着一道玄妙气息。这道玄妙气息，无物不容，有山川河流之景，有人世间贩夫走卒的众生之相，也有世间的爱恨情仇。
这道玄妙气息点中桑桑的眉心之时，小姑娘的身躯一震，双眼先是一愣再是一翻，然后直接倾倒在地。
宁缺连忙扶稳桑桑，却发现自己的小侍女手脚冰凉，寒症似乎还未消失，只是变得比发作前稍微好上一点。
“老师，昊天神辉……”
他不解的看向夫子，但夫子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带着两袖金黄走上二层小楼，接过徐信亲手斟的酒，痛痛快快的又是喝了起来。
“恭喜夫子，入神国而回，战天而胜之。”
夫子喝完一杯，徐信笑着给他添酒，眼睛也是盯着这老头两袖的金黄光辉，那可是昊天神国之中的本源力量。
夫子一边喝着酒，哼哼道：“我今日赢的不过是昊天意志的一些显象，又不是昊天本身，有什么可喜的。”
“一道气息，便是整个人间，这是您老人家的力量，人间之力进入暂时将祂镇压，却也不知道能镇压多久。”
“您想要“祂”变得有人的感情，有七情六欲，男欢女爱甚至结婚生子，时间上怕是有些不够用啊！”
徐信看着怀抱桑桑走来的宁缺，忽然这样说道。
虽然他敬重夫子的力量，可这并不代表他认同夫子的理念。
在他看来，人间的归人间，神国的归神国，两相混淆，天道有了人的七情六欲，并不是一件好事。
夫子一边饮酒，一边没好气的瞪了眼徐信，说道：“如果没有你这臭小子一通乱搞，哪会有时间不够的事情。”
老头子在说话之间，将杯中美酒一弹，酒水在空中飘散悬浮，反射着天上星光，竟然凝成了一条细小的金龙。
这一条金龙虽然细小，但散发的激烈光芒与光明威压，竟与先前那强大的黄金神龙一般无二。
夫子再弹指，这条活灵活现、仿佛有真实生命的光明金龙瞬间离散消失，变成酒水落在地板上，好似点点朝露。
徐信原本就知道夫子的境界很高，但这样改变物质性质，将酒水化为阳光的手段，还是非常震撼人心的，这相当于是将世界的某些底层规则给改变了。
第786章 和夫子的交易
2024-07-17
书院二层楼，徐信的对面，夫子忽然一抖衣袖，将一团金光拿在手上。
刹那间，书院的所有亲传弟子，还有夫子对面的徐信，目光都是落在了那一团金光上。尤其是夫子和宁缺，眼神格外的盛烈。
“小子，我手上这东西，你想要吗！”
夫子笑看着徐信，他手上的那一团金光，不仅是有昊天神国的气息，还有人间之力的气息。
徐信知道这其中或许是有夫子留下的什么手段，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这样的一团能量，乃是莫大的造化，谁会不想要得到它呢！
“你想要的话，我就给你，但伱要答应我的条件……还有就是，书院、唐国……必须在。”
夫子看着徐信，随意的将那一团金光递了过去，这算是一个交易，徐信突然的破局，让他和昊天最终面对的时间无限拉近。
今日这一战过后，他被昊天找上，就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很多安排必须提前进行了。
他在人间还是有羁绊的，唐国，以及书院后山的这些弟子们。
人间能够对这二者有威胁的也不多，唯一的一个，让他没有把握的，就是眼前的徐信了。
昊天的“天算”和夫子的“无矩”，以昊天世界为棋盘，定下了棋局默默较量，连宁缺这个外来的变数穿越者都落入棋盘成为了棋子，偏偏徐信能在他没料到的情况下，掀掉了棋局。
夫子对这样破局的徐信自然是感兴趣，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忌惮。
徐信面对他的时候，似乎总有一种自信，应该是有他所不知道的底牌。
夫子不确定这种底牌是什么，目前已经几乎要和昊天决战的情况下，他也不想与徐信反目削弱自身，所以就只能是用怀柔的手段了。
“长者赐，不敢还。”
“夫子既然愿意赐下，那我便多谢您老人家了。”
徐信忽然站了起来，向着夫子恭恭敬敬的一拜。
“唉！我老头子当年，就该不要脸一点，直接收徒……”
夫子受了这一礼，将那团金光交给了徐信。
“老师，桑桑她……”
宁缺怀抱着桑桑走到近前，依旧是满脸的焦急。
桑桑看着是昏睡过去没什么事情了，但依旧是身子冰冷，情况很不妙的样子。
桑桑先前身上的异象让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夫子先前不愿出手，但他与桑桑相依为命长大，可以说这小黑丫头就是他的全部。关心则乱，面对出问题的桑桑，他无法保持冷静。
“你带桑桑去月轮国烂柯寺吧！”
夫子看着宁缺，叹息一声后说道：“通天丸已经没了，这个世界上，也只有烂柯寺小岐山崖洞前的那棵梨树上的青梨，能对桑桑有用了。”
他需要时间，等宁缺与桑桑经历很多次生死，让宁缺带着桑桑出长安去烂柯，这一路定然危险重重。
但只要他们的生死不出问题，经历过苦难和磨难，宁缺与桑桑，更是能体会到人世间的情情爱爱。或许在他走之前，还能看到他们俩拜天地。
“老师，真的要如此吗！”
宁缺看着夫子，他猜不透夫子这么安排的用意，但能想到这么一趟旅程的艰难和危险，并不是害怕危险，而是不明白老师为何要如此。
夫子说道：“桑桑的话，先让她睡一觉，好好休息一晚，等明天早上，太阳出来之后，你们再去赶路。对了，你记住，一定要在梨树上最后一片叶子落下前，让桑桑吃下青梨。”
宁缺恭敬一拜，说道：“还请老师写封书信，以您的身份，写封信自然不会有人拒绝。”
夫子取出一封书信，放到了桌上后，说道：“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宁缺接过书信后，仔细的看着，随后宁缺脸上，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他这才带着桑桑离开。
徐信看着宁缺和桑桑远去的背影，说道：“我真觉得，这样的选择，不是什么好事。”
“你小子都收东西了，难不成还准备反口。”
夫子斜了徐信一眼，刚准备再夹一筷子牛肉，却发现面前的碟子基本上都空了，气的一筷子打在碟子上，怒道：“你这臭小子，不是说不吃牛肉吗！”
“夫子，吃东西还是抢着吃更香。”
徐信脸上笑嘻嘻，接着又是对夫子面前的牡丹鱼下手，一点都不懂得爱护老人家。
……
翌日清晨，宁缺与桑桑在后山拜别书院的老师、师兄和师姐，坐上宁缺去荒原的那辆马车，便是向着月轮国的烂柯寺而去。
大黑马拉着马车，在很多有心人的注视下，缓缓的走上了前往烂柯寺的官道，而有关于书院十三先生和冥王之女的消息，也被人传遍了世界诸国。
宁缺和桑桑离开长安，离开唐国，这必然将导致世间诸国震动，世间一直流传着永夜降临的传说，现在冥王的女儿已经现世，并且唐国发生的那一场大战，也已经传遍昊天世界。
那么昊天世界除却唐国之外的世间诸国，必然是会想方设法的解决掉冥王之女，甚至于就连唐国之内，也有一些想要铤而走险的势力，比如说……清河郡的那些世家门阀。
宁缺这边选择了启程月轮国烂柯寺，徐信因为答应了夫子，自然也不好过多去搞事，但他又没兴趣继续待在唐国，所以也选择了离开。
这一次离开，并不是回到西陵，也不是去往燕国，更不是往月轮去凑热闹，而是去往月轮国临近的大河国。
书痴姑娘跟了他这么长时间，彼此间的心意算是都明白，而且天猫女这么乖巧的小侍女，徐信也想要定下名分，那么就绕不过大河国墨池苑的王书圣。
不同于宁缺和桑桑前往月轮国烂柯寺的艰难与危险，徐信他们一行人往大河国的旅程，那是非常的顺利。
昊天世界当中，几乎没有人胆敢去拦裁决神座的座驾，自然也是没人敢不给西陵裁决大神官的面子。
虽然说徐信和陆晨迦早就定了婚约，但关于他和叶红鱼、莫山山的缘分，也没有人敢说三道四。
莫山山的师尊王书圣当然也不敢，虽然他心里或许是有某些心思，但在面对徐信的时候，这位西陵客卿的王书圣，很好的扮演了一个岳父的角色，为徐信和莫山山送上幸福。
第787章 桑桑，大概率是已经醒了
2024-07-17
从大唐的长安一路向南，风雪渐渐没了踪影，太阳照耀着丘陵和田地，深冬时节的南方，依然温暖的不像话。
这一日，徐信他们一行人听着雷霆轰鸣般的声音停下脚步，前方空气中的湿气很重，他们又是行了一段路，便是看到了一条雄壮的大河。
大河黄浪滔滔，水势丰沛至极，在黑色山石与黄色的土原之间肆意奔涌，在这段落差极大的河谷里，黄浊的河水奔流跌落，形成了数道极宽的瀑布。
无数浊流水头相撞发出雷般的轰鸣，震的水中的礁石仿佛随时可能碎掉，这正是传说中的大河。
徐信立于黄色的大河之畔，感受着脚下崖石处传来的微微颤抖，体会着河水里蕴藏着的无穷力量，心神也是颇为有些震撼。
据说这条大河，曾经帮助大河国挡住了南晋的精兵，据说当年剑圣柳白，就在大河之畔悟道，修成大河剑意。
徐信的目光精准的落在大河畔的某块黑色礁石之上，凝视着它，轻语道：“柳白便是在此地悟剑。”
“剑圣悟道之地吗！”
徐信的身边，叶红鱼闻言，下意识走了过去，她看着那块黑色礁石，隐隐观察到部分剑痕，若有所思。
“锵！”
一声剑鸣在虚空中响起，叶红鱼立在礁石之前，身上涌出无数道血红的剑道气息，凝聚化为一条红鱼，噗通一声没入奔腾的河流当中，她整个人也是缓缓闭上了眼睛。